#15陶欣的逃亡問答·一貧如洗家事
師淵有些驚訝,他固然知道陶欣對邪神祭壇有些仇恨,但為何到了這般不共戴天的地步?于是師淵夸贊陶欣很有志氣,說自己也會全力支持的,然后問她邪神祭壇具體對她家做了什么,以至于陶欣恨到了這個地步。
陶欣想向師淵介紹自己父親成為祭邪神徒之后發(fā)生的事,但張了張嘴只是止不住地唉聲嘆氣,過一會兒又流起淚來。
師淵嘴角嚅動了一下,試圖說出點安慰她的話,但也不知道怎么說好。師淵可是當(dāng)了許久的獨行俠,看到陶欣在那泣不成聲,心里直后悔問了陶欣的往事。
好在陶欣不是那種特別難哄的孩子,她哭一會兒自己就緩過來了。于是陶欣哽咽著向師淵道出實情,帶著濃重的鼻音:
師淵已經(jīng)知道,陶欣的父親是個陶匠,靠燒窯補貼家用。父親聽了神使祭長的話之后,便很少再制作有用的器具,反倒是經(jīng)常制作邪神形象的陶像,交給神使祭長他們?nèi)U建祭壇。
這就讓陶欣家的生活每況愈下,穿衣吃飯的水平都到了一個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捉襟見肘來形容。要不是師淵路過,陶欣都不知道該朝哪里逃亡。
是的逃亡,陶欣早就想出走了,但是苦于沒有旅行工具包和存糧,更沒有維系生存的一技之長,走是肯定走不遠(yuǎn)的。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幸好遇到了師淵這樣人品很好的游俠帶她上路,否則陶欣遲早要重復(fù)她母親的命運。
“令堂的命運,什么命運?”師淵筆下一停,當(dāng)初在村子里就沒見過陶欣的母親,師淵一直默認(rèn)她早就去世了。
“她……”陶欣支支吾吾,很難堪的樣子,“神使祭長說她有被邪神附體的跡象,必須被‘點化’才可以消災(zāi)。所以我爸爸讓神使祭長帶她走了?!闭f到后面陶欣的聲音越來越小。
師淵瞠目結(jié)舌,點化?怎么點化。陶欣只是含著淚用力地?fù)u頭,什么都不肯說了。
從那之后陶欣的母親再也沒回到家,父親詢問神使祭長,得到的答復(fù)是“還要點化七七四十九天”,過幾天又成了“還要點化九九八十一天”。父親讓神使祭長帶一碗飯給母親,對方答應(yīng)帶了,但次日也沒有將空碗還回來。
師淵聽著,感覺好像有尖銳的鐵錐刺進了耳朵一樣,只想捂住耳朵不聽。現(xiàn)在就算說陶欣的母親生死未卜那也是安慰小孩子的,按常識推測只能是早已被折磨得不在人世了。這些神使祭長真是豬狗不如!
“后來,又有祭壇護法闖進我們家,說我身上也有邪神附體的跡象。”陶欣皺著眉頭回憶道,那表情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臭不可聞的東西,“當(dāng)時我害怕極了?!?/p>
“這次我爸爸很猶豫,因為那個人在入伙邪神祭壇以前就是個滿嘴謊話的無賴。
“爸爸說,只有神使祭長能看出人身上有沒有邪神,祭壇護法看不見的,應(yīng)該請神使祭長來檢查一下?!?/p>
沒過一會兒那個祭壇護法真把神使祭長請來了。神使祭長對陶欣打量一番,說這孩子還太小了,邪神附身一般不會挑這么小的孩子,不過可以先養(yǎng)一段時間,養(yǎng)大了再來點化,到時候就算沒有被邪神附身,也有提前預(yù)防的功效。
“然后神使祭長就拽著祭壇護法走了,那天之后我一直過的提心吊膽,這個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陶欣將臉埋進袖子之間,再次發(fā)出嗚咽的哭聲。師淵說什么都無法應(yīng)答了。
師淵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很飄零落寞的情緒,就像是此刻在屋子外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聽完陶欣的悲傷過去,師淵感覺這些事如同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師淵本以為自己早已拋棄了與人共情的能力,但聽了這段故事還是忍不住想說幾句寬心的話。
一邊同情陶欣的遭遇,師淵對抗邪神祭壇的決心也更堅決了。
于是師淵拍拍陶欣的頭,說她是個堅強的孩子,想哭就哭吧,不要吵到其他房間的調(diào)查員,還有樓下的墨鵲大人就行。
話雖這么說,師淵還是覺得就算只有自己聽得見,哭聲也令人心煩意亂,沒辦法,就為了陶欣忍耐一下吧。
然后師淵攢緊了拳頭,鄭重地向陶欣承諾道:“請相信我,我一定會將蠟松鎮(zhèn)周圍的邪神祭壇斬草除根的!”
陶欣還是埋著頭很用力地在憋氣,雖然沒有回應(yīng)師淵,但是她應(yīng)該都聽到了。
師淵靜靜地等她將苦悶宣泄完,師淵知道陶欣只會難受一小會兒的。
終于,陶欣將雙臂放下,那對袖套已經(jīng)沾滿淚水,陶欣最后揉了兩下紅腫的眼眶,起身搖搖晃晃地出門。
師淵也起身送她回房間。兩人都沉默不語,只在陶欣關(guān)上門時,師淵看到她哭紅的眼睛里滿是囑托。
回到自己房間躺下,師淵枕著手臂,感到內(nèi)心五味雜陳,今夜談完兩場話,已是入夜許久,再不休息明早可就起不來了。
于是師淵伸手去捻滅了床前的燭臺,帶著滿腦子的思考和復(fù)雜的心情合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