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揪著毛毯做什么，還不放手！」

藍(lán)湛把毛毯抓得更緊，打死都不讓他抽走。倆人僵持了好一會魏嬰率先投降。無奈的嘆口氣，算了知道他倔，不想讓他更討厭他。

拾起地上的衣物幫他披上：「我去外面等你，把衣服穿好再出來跟我一起去用膳?！?/p>

藍(lán)湛點點頭，不一會兒就聽見關(guān)門聲，此時他才敢把臉抬起來－－是滿臉酡紅粉嫩的模樣。站在門外等待的男人，對著那漫天飛雪罵道：該死的春天還不來……

魏嬰等了好半晌仍不見妻子踱出書房外，到底怎麼回事？穿衣服需要婆婆媽媽、拖拖拉拉的花多少時間？

男人在冰天雪地里愈等愈火大，一把火在心里燒。別怪他沒耐性，這天氣食物容易涼，吃了也容易生病，妻子弱不禁風(fēng)的德性就是讓他很擔(dān)心萬一吃壞肚子可不好。

魏嬰憋住滿肚子的不耐煩，湊近門邊，開口的語氣稱得上溫柔的問：「湛兒，衣服穿上了就快出來?！瓜窈逍『⑺频模俨怀鰜?，他就進(jìn)去抓人。

羞于見人的藍(lán)湛怕男人進(jìn)書房，他索性靠在門板上，手里拿著一疊紙扇啊扇，臉上熱氣未退，他沒臉見人，不出去就是不出去。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降溫。

懊惱的猛扇風(fēng)，心里在罵：『等吧，去慢慢等，誰叫你亂來……』

魏嬰實在等夠了！惱火的咬牙，他在搞什麼……大腳一踹進(jìn)房來，他的妻子貼地去－－

『要死啦！』藍(lán)湛趴在地上，心里罵。

魏嬰張大眼，仍無法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害自己的妻跌倒，趕忙上前扶起他，揉揉他撞疼的腦袋：

「你沒事吧？要不要緊？我馬上派人請大夫」魏嬰滿臉擔(dān)憂的說。

『閃開！』別把他當(dāng)成女人一般脆弱，不過跌個跤，摔不死人的。藍(lán)湛蹲在地上拾起散亂的紙張，沒再理會魏嬰。

魏嬰怔楞的杵在原地，一顆心都碎了：他的妻根本不屑他的關(guān)心－－春天似乎離他愈來愈遙遠(yuǎn)……

「阿生，快去把其他人通通叫來，就說我有萬分緊急的事，他們?nèi)司退闶窃诖采弦驳媒o抓過來?！?/p>

「……」阿生沒回應(yīng)，他哪有那本事去抓主子的好兄弟來啊。

爺們各各彪悍，應(yīng)付一、兩個人還算勉強(qiáng)，三、四個一塊來可不行。

「你還不快去。」魏嬰不耐煩的吼。

「是?！?/p>

藍(lán)湛正在廳上用膳，魏嬰又過來陪伴手上拿著一個小瓶罐?！旱降装l(fā)生了什么事？』魏爺?shù)拿嫔?，是他?jīng)營的黑店出了亂子？

魏嬰看藍(lán)湛額際出現(xiàn)了一小塊淤青，媽的！有夠心疼。

「快轉(zhuǎn)過頭來我看看?！顾?，等著幫他擦藥。

嚇！藍(lán)湛受嚇一顫，立刻回過頭來，瞪他。叫什麼，害他舌頭燙著了……放下碗筷，他直往廳外走去，藍(lán)湛折腰抓起地上干凈的白雪，揉成一小團(tuán)，塞進(jìn)嘴里，含著。

他想起以前，每當(dāng)餓得萬分難受，就會吃雪。不用多久，他的娘就會端來一碗熱粥給他，捧在手里暖暖的，心也暖了，再把熱粥塞回娘的手上，最后母子倆誰也沒喝那碗粥，把粥熱過，就等客人來……好懷念親人在身邊的日子，如果……如果可以和家人團(tuán)聚，就算過著挨餓受凍的日子也甘愿。

內(nèi)心充滿了奢望，理智馬上告訴自己－－別傻了，他要還債！藍(lán)湛仰起臉來，任漫天紛飛的雪花飄落身上。

「湛兒」聽見男人在喊他，藍(lán)湛緩緩的回過頭去，男人就在大廳門外。

「快進(jìn)來?！顾趾暗?。

他寧可站在外面任風(fēng)吹也不愿跟他在一起。他就這麼討厭他？討厭到連飯也不吃，藥也不擦，連他的話都不肯聽？魏嬰注視著那抹孤立的背影，這樣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有幾次了？差別只在于站在街道和自宅院落而已，他們倆名義上是夫妻，實際上卻和陌生人沒兩樣。

他不要他的關(guān)心，他就能控制自己不去理會他嗎？見鬼！他才不干自欺欺人的事！魏嬰旋身回房去，再出門的時候手上掛了一件披風(fēng)體貼的為他披上。手臂往他腰際一扣，將人攬進(jìn)懷里；只愿為他遮風(fēng)擋雪。

自己是不是在一個他進(jìn)不了，無形的被阻隔、排斥在外的地方？魏嬰雙臂收緊，不愿放手：「湛兒……」他低喃，希望能夠喚回他的反應(yīng)。藍(lán)湛置若罔聞，思緒早已飄向遠(yuǎn)方，回憶和娘生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爺?shù)木o急命令一下，手下們當(dāng)然都來了。難兄難弟加起來總共四位－－爺是老大，蕭孟海居二，再來就是闕不偷、闕不搶這兩位。至於其他人，分枝散葉處在各地加起來少說也有上千人馬，黑社會勢利果然龐大。不過不需要動用這麼多人。

被阿生請來的這三位人物怎會不知爺所謂的緊急之事？還不就為了他那捧在手里疼、擱在心里愛的夫人嘛。

「真是……」他又沒娶妻，為什麼也被抓來，八成是要聽爺發(fā)牢騷。蕭孟海在心里嘆道。

「人家夫妻不恩愛干我們啥事??？我好不容易才…阿生就來搞破壞，這下子還得花費一番心思?！剐液?，他跟娘子打商量，下次多送兩份禮物嘿嘿……闕不搶是一臉奸笑的想。

闕不偷提醒他：「咱們爺?shù)那槭聰[不平，我看你就等著去場子里吧?！?/p>

不滿的爺火氣大，不爽，看什麼都不順眼，昨兒個，那欺凌青樓姑娘的幾個家伙被爺揍得多凄慘啊，想也知道爺把家里憋的怒氣通通帶出門去發(fā)泄了。不然，他們出外辦事哪需要親自動手？

現(xiàn)在，不知道爺為愛發(fā)狂的矛頭會指向誰？他們?nèi)魶]幫爺想想辦法，搞不好被派去顧場子十天半個月不得回家，那豈不是白受無妄之災(zāi)。「嗯，這是有可能發(fā)生的事?！?/p>

「不過，我們都來了，怎沒看見爺和當(dāng)家主母？」闕不偷問道。

春花過來奉上香茗，順便為三位爺們解說：「爺和夫人之前在外頭站了將近一個時辰，現(xiàn)在兩人在房里呢。請爺們稍等，已經(jīng)有人去通報了?！?/p>

「嗯，不過爺干嘛沒事和當(dāng)家主母在外頭？」那豈不是冷死人了。

「我們不知情。咱們做下人的哪敢去干涉爺要做什麼，又不是不要命了。夫人會寫字卻不會說話，我們這群下人又不識字，無從得知夫人的意思。爺有特別交代我們，凡事一切順夫人的意，隨夫人高興就好?！?/p>

三個人聽了不約而同的問：「原來咱們的當(dāng)家主母不會說話？」

「是啊。諸位爺們有所不知，不是奴俾愛碎嘴，咱們的夫人真的很特別，喜歡到廚房去做事，更怪的是，夫人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爺?shù)哪?，咱們都想不透夫人生得花容月貌，爺怎會讓夫人穿男人的衣服？?/p>

他們一群人雖有滿腹疑問，但是誰有那個膽子敢去過問些什麼？根本沒人敢多說半句?！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這句話是剛走來大廳的魏嬰所發(fā)問。

之前，他帶妻子回房換掉一身濕衣，仆傭來通報客人已在廳堂守候，于是他出來見客，快接近大廳的途中就已將所有人的對話納入耳里，都在納悶妻子怎會穿男裝，呵，該面對的現(xiàn)實問題，他不會對弟兄們有所隱瞞。

闕不偷自作聰明的說：「爺啊，你實在太不該了，咱們的當(dāng)家主母是個大美人，爺愛人家也不能強(qiáng)迫當(dāng)家主母一定要穿爺?shù)囊路?，女人家嘛，愛漂亮。難怪當(dāng)家主母不愛你?！?/p>

這對女人而言分明是種虐待嘛。這句話只敢在心里說，他可不敢說出來讓爺給踢出去。

魏嬰臉色一黑，瞧他扯哪去了：「春花、阿生你們通通出去，沒我的命令，這附近不準(zhǔn)有人靠近?！?/p>

「是?！勾夯ê桶⑸鷥扇饲浦髯拥谋砬閲?yán)肅，知有要事與眾爺們談，不許外人在場，兩人立刻能閃則閃，能避則避，連大廳的門也一并關(guān)上，慎防隔墻有耳。

「爺，您……」蕭孟海率先察覺事出蹊蹺，摒氣凝神聽聽要說什麼？

「我的妻是個男人?！?/p>

此話一出，闕不搶笑得哈哈哈……整個大廳都是他的笑聲，馀音繞梁、不絕於耳，也沒發(fā)覺魏嬰的臉色速地難看。

「爺在跟我們開啥玩笑?。吭蹅兊漠?dāng)家主母是個男人，我還跟您豬會飛天哩?！?/p>

魏嬰當(dāng)下翻臉：「我就讓你這頭豬會飛。」

碩大的拳頭一瞬定在闕不搶的鼻尖，差點控制不住一拳將人打飛出去。

「?。　龟I不搶瞪著拳頭，驚訝道：「當(dāng)家主母當(dāng)真的是男……」

「是?！?/p>

他不惜說出真相，即使自尊受到傷害，就算成為眾人笑柄也無所謂－－他只要他是無可改變的事實。只是不愿貼己的兄弟們拿這回事來當(dāng)笑話。

他這媒人婆死定了，虧他還去提親，結(jié)果搞錯人了？闕不搶是現(xiàn)在才怔傻，另外兩人早已傻楞楞。

蕭孟海瞠然回神，立刻問道：「所以，爺娶錯妻？」

他終于懂了春花適才說夫人不會說話，他在新婚宴所撿到的字條不就是寫來提醒爺？

「我沒娶錯妻！」

魏嬰依然不改初衷，否則他還需要請他們來嗎?，F(xiàn)在，不得不讓兄弟們知道他娶了個男人，另外要請他們幫忙想想法子－－讓他的妻能接受他。

「嗯。我無話可說，爺要他，咱們?nèi)宰鹬厮钱?dāng)家主母的身份?！?/p>

感情事根本毫無道理可尋，他不是不知道爺有多喜歡他的妻子，能說爺愛錯人嗎？反而是比較同情當(dāng)家主母的立場，這場婚姻說穿了是買賣－－男兒身如何接受男人？腦海里一直忘不了這句話！蕭孟海完全可以體會爺為情苦惱。

「我?guī)筒簧厦??！顾麌@了一口氣，無能為力。「我們兩個也幫不上忙?！?/p>

闕不偷和闕不搶不愧是孿生兄弟，兩人默契十足，說出口的話都一樣。他們只會哄女人，揍男人，至于哄男人嘛，爺自己想辦法。

「他不理我，又不會說話，還很勉強(qiáng)的讓我碰，我氣都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