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牛肉板面里,藏著石家莊人直面尷尬的勇氣


什么才是石家莊人認(rèn)可的
特色美食?
安徽牛肉板面!
如果你來到一所城市,發(fā)現(xiàn)每條街上至少有一家“安徽牛肉板面”,那么不用懷疑,這里必定是河北省會石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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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石家莊最特色的美食,就是安徽牛肉板面。石家莊人不但不覺得尷尬,還會大方地拍著胸脯向你保證:絕對正宗!

石家莊人對板面的愛,可以說是愛不釋手。攝影/吳學(xué)文
一聲“板兒面”,流露出的是石家莊人最自然的情感。一聽便知,沒有幾十年的交情,很難叫出這種親切的意味。同時,來自安徽的板面,也已經(jīng)為石家莊人做出了許多改變。

板面是石家莊人的日常美食。攝影/吳學(xué)文
安徽牛肉板面
有著只屬于石家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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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莊恨不得用一個城市的空間,為安徽牛肉板面代言。
十幾年前,當(dāng)石家莊還只有兩條環(huán)線的時候,安徽牛肉板面店就超過2000家。而同時期,在全國風(fēng)頭最盛的蘭州拉面,在石家莊也不過1000余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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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莊的街頭巷尾可知有多少安徽牛肉板面店?圖/視覺中國
2000多家是個什么概念呢?這么說吧,以石家莊的城市空間來看,基本已經(jīng)不允許任意兩家板面店距離太遠(yuǎn)了。安徽牛肉板面在石家莊的開店密度,好比臺灣的便利店,過了這條街的店,便是那條街的店。這家板面店的旁邊,可以再開一家板面店,它的對面,也依然可以是板面店。
安徽牛肉板面這種瘋狂刷存在感的做法,在全國范圍內(nèi),或許只有石家莊人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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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莊人為什么這么寵溺安徽牛肉板面?還不是因?yàn)?,它又便宜又好吃?/span>

最正宗的板面,一定要套個塑料袋。圖/圖蟲·創(chuàng)意
曾經(jīng),不到3塊錢一碗的板面,是并不富裕的石家莊人最實(shí)惠的一碗飯。每月只有幾百元生活費(fèi)的學(xué)生、收入有限的白領(lǐng)、進(jìn)城打工的農(nóng)民工兄弟,既是石家莊市民的主力,也是安徽牛肉板面最忠誠的粉絲。?
這些勤勞樸實(shí)的建設(shè)者,很多都不是石家莊人。他們是來奮斗的,不是來享受的。他們和石家莊一起,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舊到新。

想吃板面?先排隊(duì)!圖/視覺中國
如今,漸露“國際莊”氣質(zhì)的石家莊,關(guān)了一些蒼蠅館、街邊攤,安徽牛肉板面的價(jià)格也漲到了八九塊錢一碗,但是它的粉絲基礎(chǔ)反而更大了。許多開著豪車的人,也會任性地奔赴聞名莊里的五七路板面,排在長長的隊(duì)伍后邊,等待一碗套著塑料袋的網(wǎng)紅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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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家莊,板面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攝影/李青
在安徽牛肉板面跟前,沒有貧富貴賤,小馬扎一坐,所有的石家莊人實(shí)現(xiàn)了眾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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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石家莊人對板面其實(shí)并非一見鐘情。板面來到石家莊后,和石家莊人經(jīng)歷過一個磨合期,最終它改變了自己,換來了和石家莊人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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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石家莊的安徽牛肉板面,就有了只屬于石家莊人的味道。

一碗石家莊板面。攝影/吳學(xué)文
這種味道就是牛肉的味道。原來,石家莊人剛認(rèn)識安徽板面的時候,它是用羊肉的,這是安徽板面原本的樣子。而石家莊人,偏偏不喜歡吃羊肉。雙方就這樣僵持著。最終,安徽板面妥協(xié)了,它另尋新歡,和牛肉結(jié)成新的伴侶。從此,安徽板面和牛肉攜手,在石家莊開疆拓土,成就了今天的安徽牛肉板面。
正宗的牛肉板面的味道,一直在石家莊。

在石家莊,板面是牛肉的。圖/圖蟲·創(chuàng)意
但不可否認(rèn),板面是安徽的,準(zhǔn)確地說,是屬于安徽北部的阜陽市太和縣的地方小吃。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阜陽人外出打工,他們沿著京廣線北上,其中的一些人選擇留在了石家莊。板面就像藏在他們行李箱里的精靈,默默地跟了過來。

石家莊舊火車站,也是太和板面長途跋涉的目的地。
圖/視覺中國
石家莊是火車?yán)瓉淼某鞘校迕嬉菜阋环N名副其實(shí)的“鐵路美食”了。
安徽牛肉板面的正宗密碼
在石家莊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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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安徽牛肉板面到底正不正宗,這事得問石家莊人。
正宗的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石家莊人會告訴你,那就看湯底是不是正經(jīng)。一鍋正經(jīng)的湯,必須要符合“三高”的標(biāo)準(zhǔn),高油、高辣、高鹽。

肉眼可見的油、咸、辣!攝影/吳學(xué)文?
別嫌石家莊人口味重,鐵路城市的生猛你不懂。
“五官”端正的吃貨們,只要打眼一看,鼻子一聳,就能鑒別個八九不離十。牛油是湯底高油的“罪魁禍?zhǔn)住?,還有幾十種調(diào)料的味道,也是被牛油榨到一點(diǎn)不剩,才撈出來的。紅亮亮的湯色、滿屏的辣椒,也會迅速刺激眼部神經(jīng),給你的大腦傳遞“辣”的信息。

在牛油里掙扎的調(diào)料們。圖/B站賴皮猴
石家莊為什么愛吃辣?這其實(shí)是個偽命題。應(yīng)該問,人類為什么愛吃辣?愛吃辣是不分國度的,只要你的舌尖被它虐過,就很容易被它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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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板面之辣只在湯底,卻不在辣椒。這個微微有些發(fā)黑,卻不失鮮紅底色的辣椒,盡可大膽地送到嘴里,嚼它,品它,感受被它爆滿口腔的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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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莊人處理辣椒是有講究的。有追求的老板,一定選用兩種辣椒,先讓干辣椒,在油鍋里迅速貢獻(xiàn)出它的辣味,撈出,拋棄,然后加肉湯,再放新鮮的濕辣椒,給它充足的時間,讓她慢慢地交出自己的味道,和湯的味道做個交換。

每一枚辣椒都是爆汁高手。攝影/吳學(xué)文
如果老板給的辣椒少了,資深的安徽板面吃貨,一定會跟老板計(jì)較計(jì)較。
高鹽,俗稱咸。石家莊人為安徽牛肉板面代言,也給它帶了很多鹽。通常,一碗面的咸,外地人是通過喝湯感覺到的,而石家莊,只要吃一口面,就知道今天的鹽分估計(jì)又要攝取超標(biāo)了。
你以為石家莊人會妥協(xié)嗎?不,石家莊人寧可就一口燒餅,也不肯少放一勺鹽。

板面湯底里的鹽,都跟不要錢似的。
圖/B站花兒為什yong
自古以來,盛產(chǎn)小麥的華北平原,對面那可是有要求的。正宗的安徽板面,得硬氣。下鍋之前,它原本是一根根的棍子,板面師傅先要使勁搟,然后一根根撿起來,疊在一起,掄起來在案板上無情地摔打。不打不成面,便是石家莊人的板面教育理念。
不然,板面師傅緊實(shí)的肱二頭肌都是怎么來的呢?

愛它,就狠狠地摔它!圖/網(wǎng)絡(luò)
石家莊人不喜歡把板面做細(xì),板面就是得寬大,也得有股屬于板面獨(dú)特的味道。挑起一根,用鼻子聞一聞,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堿味,沒錯,里面摻了堿,還放了鹽。?
怪不得它咸,原來面里還有鹽!

板面里的鹽,讓人防不勝防!攝影/吳學(xué)文
說起來,正宗的牛肉板面里,牛肉的存在感卻并不強(qiáng)。石家莊人,很少是奔著吃那幾塊牛肉去的,只要碗里有那么小小的幾粒,就得了。一碗面,八塊錢,伺候了你的嘴,管飽了你的胃,還要啥自行車?
牛肉多了,那還是老百姓消費(fèi)得起的么?
嫌營養(yǎng)不夠?有辦法,加鹵蛋呀,加丸子呀,加豆皮呀,加香腸呀,便宜到讓你恨不得鋪滿碗口。為了兼顧廉價(jià)與營養(yǎng),石家莊的正宗安徽板面,已經(jīng)拿出了最大的誠意。

板面搭配三兄弟:鹵蛋、丸子和豆皮。
圖/圖蟲·創(chuàng)意
安徽牛肉板面
是石家莊人親口拉扯大的
怎么就不能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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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并非沒有特產(chǎn),驢肉火燒、香河肉餅,都是可以叫板蘭州拉面、沙縣小吃的地方美食??墒鞘仪f人,獨(dú)愛這一碗安徽牛肉板面。


香河肉餅、驢肉火燒,都是石家莊傳統(tǒng)美食。
圖/圖蟲·創(chuàng)意
因?yàn)闊釔?,給了石家莊人直面尷尬的勇氣。
石家莊人并不自信,但也不會自卑。作為一個新興城市,石家莊的心態(tài)是,凡事既來之,則使它安之。這是一個雙贏的選擇,安徽板面延伸出了新的味道,石家莊人也拓展了自己的飲食空間。
過去的幾十年里,石家莊從不會拒絕任何長途跋涉而來的人群,也并不排斥跟隨他們而來的飲食習(xí)慣。石家莊是很多外地人的第二故鄉(xiāng),自然也是很多外地食物的第二故鄉(xiāng)。安徽板面,只是其中之一。“國際莊”的含義里,也有對于各地人的接納,對各地文化的包容與吸收。

火車?yán)瓉砹耸仪f!
圖/視覺中國
包容,讓石家莊在幾十年的時間里,從一個小村莊迅速成長為一個煤鐵之城、紡織之城、醫(yī)藥之城。石家莊需要外地人的支援,那些纏繞穿而過的鐵路,曾不斷為石家莊輸送著新的血液,也帶來著新的希望。在鐵路的注視下,石家莊被按下了快進(jìn)鍵,就像石家莊人對待這碗板面一樣,迅速吸溜完,用最快的速度吃好、吃飽,然后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文化包容:石家莊美術(shù)學(xué)院的歐派建筑。圖/視覺中國
在文化上缺乏存在感?那卻是急不得的。石家莊人最懂得活在當(dāng)下。
傳統(tǒng)不是一成不變的,有傳統(tǒng),則繼承傳統(tǒng),發(fā)揚(yáng)傳統(tǒng);沒有傳統(tǒng),就得靠當(dāng)代人活生生地創(chuàng)造。200多年前,中國人還吃不上辣椒,今天已經(jīng)自成一派的川菜、湘菜,那時連影子也還看不到。誰的飲食傳統(tǒng),不是先借鑒了別人的,然后靠自己的踏實(shí),一口一口吃出來的呢?

兼容并包,開創(chuàng)未來
高速建設(shè)發(fā)展中的石家莊圖/視覺中國
聞道有先后,石家莊人不急,不如拿出精力來,好好吃自己想吃的飯。吃上100年,不是自己的,也就很自然地成了自己的。
任何一種美食,都是風(fēng)土、物產(chǎn)、人文交織的產(chǎn)物,牛肉板面也是如此。它有安徽的印記,也有石家莊的印記,未來,它還會從石家莊走出去,和國際莊一樣,走到更遠(yuǎn)的地方。

國際莊風(fēng)采圖/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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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董大
文字編輯 | 董大
圖片編輯 | 吳學(xu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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