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和尼古丁味并不相配。

????????當聞到尼古丁味從正關著門的陽臺飄進來時，我猛地睜開了眼。我的身邊空無一人，曾經(jīng)在這里睡過的少年正站在外面抽著煙。

????????我還睡在原來的地方看著他。人們總是在順著自己的心意，沒有誰想要最后一天到來，而我也非常自私的不告訴阿度是今天。

????????我會在今天消失…

????????“賴床精?！彼褵燁^扔在花盆里后走進來，躺在我在被子掩蓋下的身體上。

????????“重。”

????????在床上纏綿片刻后，我起來洗澡。我們兩人下樓在公寓前吃了飯，然后每人手上拿了本書回來。

????????周末都花在我和他用來掩飾的書本上，只是想在一起而已。我沒能把書讀進去，一直在想著在送阿度上公交車的時候，該怎么保持表面上的平靜。

????????但每次想到這是最后一次的告別…我都感覺十分無力。

????????“阿零哥。”

????????“嗯？”我應著，還裝作沉浸在書里?？恐差^的阿度把書放在床上，轉(zhuǎn)身來沖我重重的嘆了口氣。

????????“看不進去啊。”

????????“看不進去也得看，明天有考試呢。”

????????“你耍賴，我也想看看其他書，而不是這些復習用書?！?/p>

????????聽到這帶著小孩子脾氣的話，我從書里抬起頭來。阿度又皺著臉了，幾乎每次我看到他在復習時，都會這樣。

????????“考完試，你想看什么書都可以?！?/p>

????????“但現(xiàn)在我看不進去了，知識它不進腦子啊。”少年再次嘆氣，我只好把書放到一邊，擔心的看著他。

????????“好，那先休息吧?！?/p>

????????阿度開心的笑著，躺在我腿上。雖然一開始有點驚愕，但我也還是沒有異議地順從著他。

????????“阿零哥...”

????????“嗯?！蔽覔崦稍谖彝壬系娜说念^，看著他的眼睛。阿度又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了…

????????帶著絕望的眼神。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

????????是個讓我全身僵住的問題，撫摸著少年的頭的手停下，我掩飾不住情緒了。

????????“你也會去看電影的，對嗎？即使知道之后自己會怎么樣，但為了能見到自己愛的人，也還是會去找他的，對嗎..對嗎？”阿度重復著最后的問題，輕輕用手撫著我的臉。溫暖的觸覺和沒有安全感的眼神正在讓我的告別計劃宣告失敗。

????????“阿度...”

????????“說實話，我不怕什么紀念日發(fā)生的事情，但當看到你這樣，當想到之后如果我死了，就沒法和你再在一起的時候，我卻迷茫了?！?/p>

????????“也許讓我一個人保留著我們之間的回憶會很自私，但我也已經(jīng)準備自私到底，為了換回你的生命。”

????????阿度用拇指摩擦著我的雙頰，認真的聽完我說的每一句話。今天的他還是沒能為自己找到我們兩人正在面對的問題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們正在面對什么困難的事情，但我愛你?！?/p>

????????這或許聽起來有點太瘋狂，但請相信吧，這個比我還要難懂的男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決定。

????????“這么輕易就說愛我啦？”

????????“因為要趕快說出來呀，不知道還能在一起多久?！?/p>

????????我拼盡全力和他對視著，對他笑著，把答案藏起來。我能做的只有希望阿度能夠做出一個最好的選擇，因為即使是我，也會選擇去見面，而如果我是那個我，也會希望阿度能成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我們的人生并沒有多少選擇。

????????“好像到學生回家的時間咯。”我撫摸著他的頭，時間久到他睡著了一會，隨后說道。少年瞇著眼安靜地爬起來，去洗臉，把自己的東西收回在書包原來的位置。

????????我站在少年身邊，公交車站非常擁擠。阿度正爭分奪秒地利用著等車那簡短的時間，因為明天就要考試，但今天光顧著鬧別扭了。

????????“阿度，車來了，回家了要記得認真看書哦?！碑斂吹焦卉囌_過來時，我轉(zhuǎn)身去告訴他。他點點頭，把書放回書包里，然后揉了揉我的頭作告別，跟著人群上車。

????????我只是更加握緊了自己的手，強迫自己保持平靜，為了阿度回頭時能知道我沒事。

????????“阿度！”

????????一切都很困難。

????????“嗯？”名字的主人立刻回頭，我笑著擺擺手，即使知道在這短短的距離里，他并不難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

????????但在他上車和我們分開之前。

????????“我愛你，阿度…最愛你了?！?/p>

????????阿度笑著點頭，但沒有多少時間了，他要上車。我站在原地擺著手，直到公交車開走，兩只手臂才沒了力氣。

????????“再見..”

????????我在跑回公寓的一路上，捂著嘴哭泣。每一步都太沉重，我無法接受事實。關上房間門，我毫無顧忌的軟在地上…

????????沒有什么懲罰比得過與愛人分離。

????????我知道自己最后一次這樣大哭是在阿度出意外的時候，這才過去沒多久，我便覺得這種感覺再次回來了，就是現(xiàn)在…

????????把我拉回現(xiàn)實的是正在繼續(xù)著的日落。我尋找著香煙，然后跑出陽臺，雖然眼淚還掛在臉上。

????????少年正在晃悠著的雙腿使我再次心痛地抿著嘴，我要像我們第一次聊天那樣做，因為這應該能夠讓我再次回到現(xiàn)在時。

????????為了知道阿度的決定是什么…

????????香煙的煙霧稍微緩解了我的溺水感。我看著眼前的天空，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是一直陪伴著我的太陽。

????????叩...

????????我拿著煙，敲著墻壁，打破了我們之間帶著微弱聲響的安靜。

????????叩...叩...

????????他注意到我，停下了搖晃著的雙腿。我知道十八歲的自己因為這個聲響有點恍惚，盡管已經(jīng)習慣孤獨了，和覺得每天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很困難的我截然相反。

????????“還有十天就是你的十八歲生日了，對嗎？”我聲音不大的說道?？粗呛⒆诱μь^看我的臉，但墻壁的作用發(fā)揮的太好了。

????????“什么？”

????????“只是想說..提前祝你生日快樂?！?/p>

????????“您認識我嗎？”我把最后一口煙吹到空中，然后把煙頭扔在原來的花盆里。

????????“這不重要?！?/p>

????????“這樣嗎?！?/p>

????????“覺得孤獨嗎？”

????????“嗯?！?/p>

????????“你之后會堅強起來的。”

????????“真的？”

????????對…我之后會更加堅強。

????????“我呀，就像是這個世界上多余的存在?！?/p>

????????“我也曾經(jīng)這么想過?！?/p>

????????“我，額…說出來可能會讓你覺得奇怪?！?/p>

????????“說出來吧，我會好好聽著的?！蔽易陉柵_邊上，聽著過去的自己的話。

????????“爸媽給我起名叫零，好笑嗎？”

????????好笑...

????????“就像是雙親都知道之后我便是在像這樣毫無價值?！?/p>

????????知道是因為什么嗎..任何數(shù)除以零都是沒有意義的。

????????“錯了，你說錯了?！?/p>

????????“嗯？”

????????“在數(shù)學里或許沒有意義，但是你在他們的人生里意義非凡。”

????????我微微抬頭看著天空，今晚的氣溫是二十四度，而他在我九十度角的方向。

????????“和你聊天，讓我感覺心情不可思議的好了起來?！?/p>

????????“這樣嗎？”我為聽到的話低聲笑著。我們都安靜下來，直到太陽下山，一切變得模凌兩可，我指的是周圍。

????????“你喜歡看日落嗎？”

????????“日落的時候，天空挺美的。”

????????“所以說，你喜歡的是日落時的天空?！?/p>

????????“是這樣?！?/p>

????????在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時，我想讓每天都能多一次日落，但是吧，這是不可能的。

????????“阿零。”

????????“嗯？”

????????“和我做個約定好嗎？”

????????雙腿停下，不再搖晃，仿佛是突然停下來的風。

????????“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p>

????????“多一些堅強，多一些尊重自己，多一些對愛的信心，還有不要讓自己太過孤獨?！?/p>

????????這是和阿度認識以來我能做到的事。我神奇的變得堅強，把對自己的尊重放在首位，信仰著愛，不再孤獨一人。

????????“我會盡力的。”

????????阿零的話結(jié)束后，我沒有再聽見什么了，除了依舊帶著悲痛的微風。我左右看看周圍，一切和往常一樣，空曠的房間，花盆，和日落。

????????再次的喊話并沒有得到回應，我走回房間，出了公寓。我并沒有消失去哪里，我還在這里..原來的地方。

????????在公寓前的人行路上，我停下了腳步。是不是我忘記了呢，在我回到過去的時候，并沒有什么異常的情況，除了身邊的環(huán)境忽然都改變了。

????????如果沒有注意到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我并不知道自己穿越了時空。

????????人行道旁熱鬧的餐廳還在放著我確定是剛新出不久的歌。我仰望周圍的建筑，這一切都在告訴我…

????????我回來了。

????????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招了一輛計程車去醫(yī)院，手機恢復到原來的電量，這讓我知道，現(xiàn)在是我離開的那一天那一刻。

????????長時間的離開讓我想去找還沒醒過來的阿度，我的心因為許多無法解釋的原因亂成一團。

????????當來到醫(yī)院的大堂時，我的腳步開始變慢。沒幾步就是我牽掛著的阿度的病房了，但現(xiàn)在我卻開始害怕。

????????因為這是過去的阿度做的決定…

????????如果阿度還昏迷著，那說明那天他選擇去看電影，而一切都回到原點。我們相識相愛，成為對方人生的一部分，直到今天。

????????但如果阿度并不在病房里，那就是說他選擇聽從我的話，沒有去看電影，他沒有遇到意外，而我們也不認識彼此…

????????我正面對著緊閉著的門，呼吸幾乎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因為各種交織在一起的感受。

????????而這一切，我感覺是不好的。

????????我緩緩伸出手，推開門，透過黑暗看向病床..有病人睡在上面的床。

????????“是來找誰的？”身后傳來的聲音使我嚇了一跳，病房的燈被打開，我才看到是來檢查病人狀況的護士。

????????“沒有，我是…”我把所有話都吞進肚子里了，在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蓋著被子的老婦人的時候。我再次驚訝地轉(zhuǎn)頭看著護士，“抱歉，請問這里有沒有病人叫阿度！”

????????“阿度嗎？”

????????“嗯，他出了車禍，留在這里觀察的?！?/p>

????????“婆婆已經(jīng)在這房里好幾天了，我去給您查查醫(yī)院病人名單吧。”

????????“好，麻煩您了?！蔽腋鋈?，著急的等待著。我立刻把阿度的信息提供給了她，而另一邊，心里想著這正是我期望發(fā)生的事情不是嗎。

????????但聽到的話卻讓我莫名的惆悵。

????????“沒有病人叫這個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