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努力在越來越擁擠的人群間穿行，只盼能在寸步難行前離開這人頭攢動的地方。好在天公作美，沒過太久，渾濁的雨滴大顆大顆地砸在瀝青馬路與石磚人行道上，淋散了好部分不喜歡潮濕的人們，留出了許多行走的空間。

你將帽檐壓得更低，并加快了腳步。

下雨有利有弊，人少了之后，你只會在人群中變得更加顯眼。預(yù)料中此刻的出城口必然已經(jīng)被戒嚴(yán)的時刻，向內(nèi)包圍，并挨個盤查過往路人只是時間問題——

——前面的露天公交車站已經(jīng)開始了。每三四個裝備精良的士兵便圍著一小群等車的市民們在進(jìn)行盤查。見勢不妙，你打算掉頭；但好死不死，有眼尖的士兵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你。認(rèn)定你鬼鬼祟祟的必有問題后，他大聲呵斥，讓你站住。

你背對著他，仍是不緊不慢地回頭走著；這個時候越是慌張，越容易被識破。但他不買賬，威脅之意越來越明顯。

“轉(zhuǎn)過身來！再不服從，我將鳴槍示警，并下一發(fā)瞄準(zhǔn)你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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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正在急速運(yùn)轉(zhuǎn)思考對策的時刻，不遠(yuǎn)處傳來“刺啦”一聲，思緒就此中斷。

只見前方左街道快速地拐過來一輛灰白色的小轎車，副駕駛位的窗戶打開了一半。她精致的面龐此刻滿是憔悴，雙眼卻依然炯炯有神，神情嚴(yán)肅地低聲道：“上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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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她的全然信任使得你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快速地坐了進(jìn)去，并再次壓低帽檐。

她便徑直往前開去，迎上怒氣沖沖的士兵；然而人近中年的卡普里尼一見她搖下車窗，便不敢再發(fā)脾氣，神情恭敬了幾分，還帶著點(diǎn)惶恐的味道。

他見她黑著臉沉默不語，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打算秉公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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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繆爾賽思女士?！?/span>

“請?jiān)徳谙聼o禮，公事公辦。能否請您的這位…同伴出示一下證件證明身份。”

“恕我心直口快，他剛剛行跡較為可疑，難保不會對您的安全或信譽(yù)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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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你上司是誰？”

她全身上下猛地迸發(fā)出了讓人膽寒的威壓。

傾盆大雨轟擊在前車窗上，響聲依然蓋不過她冷若凝冰的話語，窗外本就濕冷的氣溫仿佛又下降了幾度。

與之成鮮明對比的是她說話時臉上那扭曲而又燦爛的微笑，實(shí)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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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巡邏的卡普里尼顯然也是被嚇得有些愣住了，支支吾吾起來，正要說點(diǎn)什么，她又開口了。

“不用說了，我不關(guān)心。”

“我告訴你兩件事。首先，我一天之內(nèi)失去了好幾位親愛的同路人，我現(xiàn)在心情差到極點(diǎn)。所以先生，在你拿不出實(shí)質(zhì)證據(jù)來質(zhì)疑為我或與我行動的人之前，好好斟酌你接下來想說的每一句話?！?/span>

“其二，告訴你的上司，再讓你的上司告訴他的上司，你們摻和了這次事件的一個都別想跑。這次萊茵全體的損失與跟布萊克的賬，我會讓你們所有人一起均攤?！?/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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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便搖起車窗，用力踩下油門。小轎車轟鳴而去，留下啞口無言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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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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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打在擋風(fēng)玻璃上噼噼啪啪地轟然作響；雨刷擺動地飛快，而車沉默地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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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包里掏出瓶水，扭開瓶蓋，

“要喝水嗎？”

“…不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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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小了一些，耳畔的爆裂聲逐漸變作了淅淅瀝瀝，被雨聲蓋過的車載音響終于又不緊不慢地唱起爵士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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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喝水嗎？”

“哈…暫時…不用?！?/span>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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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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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方才有如伸手不見五指的前方豁然開朗——眾多的星星撕爛了黯淡的漫天烏云，將夜幕溫柔地染上湛藍(lán)，將深夜的街道覆蓋上淺海般的色彩。

她緩緩地在路旁停下車身，呆呆地仰起頭。

你也隨之抬頭望去。目光可及之處，高樓林海之間，璀璨奪目的群星自無垠宇宙間一顆一顆地向她展露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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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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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輕輕地嘆了口氣，再次扭開瓶蓋，把水遞過去，

“喝點(diǎn)水，來?！?/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