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句刀子不限圈.........

牧四誠眼神空洞地坐在學(xué)校外面的公交車站上,不遠處是一輛失控向他駛來的汽車,車前燈耀眼的光照亮他的側(cè)臉。
他戴著那副猴子耳機,眼神失焦,手里攥著一把鑰匙。
——不是他宿舍的鑰匙,是白柳那個出租屋的鑰匙,他本來打算以后去那個地方常住的。
因為他不想回家,也不想一個人,他想和朋友待在一起。
他想和白柳待在一起。
所以白柳把鑰匙給了他,臉色平靜地說,租金一個月一千五,他怒而罵對方?jīng)]良心,然后把鑰匙搶過來了。
車前燈耀眼的光趨近了他。
半山別墅區(qū)。
保姆推開了門,準備按照慣例打掃衛(wèi)生,看到躺在床上的木柯的時候還有點怔楞,她記得昨晚木柯少爺是出去了,還笑著說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處理,所以不回來。
怎么突然又回來了?
“木柯少爺?”保姆試探地輕聲詢問了一聲,“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床上的木柯突然翻轉(zhuǎn)掉了下來,他捂住心臟,蜷縮成一團,嘴唇已經(jīng)變成了絳紫色,整張臉因為痛苦而五官緊縮。
保姆瞬間臉都被嚇白了,她的尖叫喚醒了所有人:“快來醫(yī)生!
“木柯少爺?shù)男呐K病犯了?。 ?/p>
“救命?。。 ?/p>
一陣兵荒馬亂后,衣服穿得歪七八扭的家庭醫(yī)生臉色慘白地看著
旁邊的心跳檢測儀:“怎么會突然惡化成這樣?”
“木柯之前的情況好轉(zhuǎn)了很多?。?!”
床上的木柯帶著簡易的呼吸面罩,眼睛里的焦距逐漸渙散,他費力地轉(zhuǎn)了一點頭,看向自己床頭柜上的那張照片——
——那是一張合照,或者用合照來形容并不貼切,是他偷偷地把方點朋友圈那張全家福的繪圖保存并且打印了出來,放在了相框里。
木柯看著相框里的每個人,最終目光停在白柳的人像上,他很淺地笑了一下,眼皮向下墜落。
……他的生命里,也是有過死前會讓自己感到幸福的東西的。
已經(jīng)足夠了。
醫(yī)生臉色驚恐地看著歸零的心跳:“救護車還沒來嗎!”
居民樓。
向春華推開佳儀臥室的門,她看著床上的鼓包怔了一下.“佳儀?”
——不是說今天去游戲里打比賽,還特意警告了他們不準進游戲里去看,會影響她,讓她分心,發(fā)揮不好,怎么自己出來了?
游戲結(jié)束了?
但往常游戲結(jié)束,佳儀一般會在白柳那邊吃完飯才被白柳送回來啊,怎么今天自己從臥室登出了?
難道說比賽?!
向春華內(nèi)心一凌,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油然而生,她三步并作兩步掀開被子,然后瞳孔一縮,臉色煞白,聲音尖利:“佳儀?!”
劉佳儀縮在杯子里發(fā)抖,她顯然已經(jīng)沒有神志了,抱著洋娃娃縮成小小的一團,肩膀和身體都在顫抖,眼睛上全是血,一直在流,拳頭抵在身側(cè),嘴里很輕地呼喊著:
“哥哥,我疼······”
“白柳,我好疼……”
“別打我了,別打我……”
“劉福!!”向春華用被子將劉佳儀一裹,焦急呼喊,“叫車,我們?nèi)メt(yī)院!”
“佳儀受傷了!”
出租車駛到了醫(yī)院的門口,停下,向春華急急忙忙地抱著劉佳儀往急癥部跑,劉福焦灼地護在旁邊,他們奔跑過販賣紅豆餅的小攤。
一陣甜香飄散。
唐二打居住的小區(qū)門口,蘇恙將唐二打留在異端管理局沒有帶走的東西整理,他難得今天有空,正好今天送過來。
“唐二打。”蘇恙輕聲敲了敲唐二打的門,然后蹙眉,“不在嗎?”
不應(yīng)該啊,這個點,正好是唐二打這個作息規(guī)律的家伙起來晨練的時候,他在樓下沒有看到晨練的唐二打,還以為是唐二打沒有出門,他就把東西送上來了。
蘇恙正準備下樓,將東西放到門衛(wèi),給唐二打打個電話讓他自己去取,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出自于一種常年和危險打交道的直覺,蘇恙覺得他好像嗅聞到了……血腥味。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緊閉大門的表情凝重了下來。
打給唐二打的電話再三都沒有接通,蘇恙迅速下樓通知了保安,讓保安拿了唐二打放在物業(yè)的備用鑰匙打開了門,門一打開,那種若隱若現(xiàn)的血腥味一下落到了實處,蘇恙瞳孔緊縮地看在坐在沙發(fā)上,雙眼緊閉,渾身上下都是血的唐二打。
“唐隊!”
白柳是從自己的出租屋里登出游戲的,他身邊有很多人想要追著他問很多問題,但他就是那樣登出游戲了。
一個人坐在書房里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椅子上還搭著唐二打和黑桃的外套,地上倒著木柯看過的書,桌面上是劉佳儀端進來和牧四誠磕了一桌子瓜子皮的果盤。
白柳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接起,對面?zhèn)鱽硖K恙焦急的聲音:
“白柳,你在家嗎?我懷疑唐隊被異端襲擊了,他受了很的重傷,我把他帶到異端管理局管理下的醫(yī)院里了,現(xiàn)在正在搶救。”
“他手機排名第一的緊急聯(lián)系人就是你,他沒有家人和其他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朋友,現(xiàn)在他傷勢很重,你能過來一下嗎?”
“我把地址發(fā)給你。”
白柳靜了靜:“好?!?/p>
他放下電話不到一秒,又響了,白柳接起,對面是向春華慌張的聲音:
“白會長,佳儀受傷了!我們把她送到了醫(yī)院,但也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傷,醫(yī)生正在看,您能過來一下嗎?”
白柳頓了頓:“我馬上過來。”
在他還沒掛這個電話,就有新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您好?請問您是牧四誠的家長白柳先生嗎?”
“我是他的輔導(dǎo)員,我們現(xiàn)在暫時聯(lián)系不上他的父母,牧四誠同學(xué)手機上的第一個緊急聯(lián)系人是您,他今早出車禍了,情況非常緊急,正在搶救,您能快點過來一下嗎?!”
“喂?白柳先生嗎?我是木柯少爺?shù)墓芗?,他心臟病發(fā)了!”
“我想請問一下您最近和他一起,有知道什么誘發(fā)木柯少爺心臟病發(fā)的因素嗎?醫(yī)生說再控制不住的話,木柯少爺就要………”
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狀態(tài),白柳能做到平靜地接起電話然后再放下,將收到的醫(yī)院地址和行徑路徑規(guī)劃好,然后放下電話,撐著書桌站起,甚至還給自己加了件外衣,白柳抬起頭,望著眼前在橘黃色燈光下這些熟悉又陌生的東西。
這些東西構(gòu)成的溫馨畫面在白柳的眼里逐漸崩解,崩解成他無法理解的樣子,就像是什么不真實的東西,讓他有些恍然——
——真的存在過嗎?
這些人……這些正在離開他的人,正在死去的人,真的曾經(jīng)在他的周圍,在這個狹隘的房間里,歡笑過,打鬧過,轉(zhuǎn)過頭來對他笑著說,白柳——
——我們會陪你到游戲最后。
……過嗎?
還是這一切,只是他這個被所有人認為精神病人,怪物,異端的人類,因為被排斥出了社會的主流群體,而產(chǎn)生的一種情感滿足的自我投射幻想呢?
比如他看到街上有個陽光活潑的大學(xué)生牧四誠,私人造型室里有打扮得得體精致的少爺木柯,電視里宣傳著最厲害的天才兒童劉佳儀,擦肩而過的是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表情嚴肅的唐二打。
他只是一個......陰郁又孤僻的怪物,他因為幻想,想和這些人做朋友,而自我想象出了這一幕。
——他高中的班主任會這樣告訴他,你這樣的怪物,只能靠著幻想交到朋友。
說不定他真的這樣做了呢。
如果真的是幻想就好了。
白柳垂下眼眸想。
他一直都很討厭他高中班主任,但此刻,他真的在想,如果這一切,就像是許薇說的一樣,真的都是他自我幻想就好了。
白柳拿著鑰匙出了門。
——《我在驚悚游戲里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