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話 漢堡

? ? ? ?杰克興高采烈地走在某個小國的偏遠鄉(xiāng)鎮(zhèn)外。

? ? ?「嘿嘿……終于賺到九枚銅幣了?！?/p>

? ? ? ?愉快地聽著懷里傳出銅幣的碰撞聲，杰克加快腳步。

? ? ? ?這些銅幣是他幫家里做事，用家里的柴刀趕跑巨鼠這種會破壞作物與傷害家畜的害獸，以及帶造訪城鎮(zhèn)的旅人前往旅館，一點一點地賺來的零用錢。在花七天存到這些錢后，杰克總是會出門去吃「那個」。

? ? ? ?現(xiàn)在是上午。他總是在中餐前的這個時段出門。在慣例的場所，慣例的兩人已經(jīng)先到了。

? ? ?「嗨，杰克，你好啊?！?/p>

? ? ? ?住在鎮(zhèn)上的魔法師之子，肯特。

? ? ?「太好了。要是你再晚一點來，我們就先出發(fā)啰？」

? ? ? ?鎮(zhèn)長的三男，比另外兩人年長一歲的泰瑞如此說道。只有這三個鎮(zhèn)上的壞小鬼，知道「那個地方」的存在。

? ? ?「哎呀。真是好險。那么，我們走吧?！?/p>

? ? ? ?輕輕聳肩回應泰瑞后，杰克催促兩人。

? ? ?「嗯?！埂膏浮！?/p>

? ? ? ?三人就這樣一起前往那里。一個位于鎮(zhèn)外、早就已經(jīng)無人使用的古井。在他們年紀還更小的時候，曾經(jīng)以探險的名義跑進井里，「那個地方」就在那里。

? ? ?「肯特，小心點。你原本就笨手笨腳的。」

? ? ?「我知道啦。也不過才掉下去一次，不用每次都念吧？」

? ? ? ?三人一面閑聊，一面沿著繩索依序爬下古井。在鎮(zhèn)外這座理應什么也沒有的古井底部

? ? ?「很好，有開?！埂膏浮！埂膏拧！?/p>

? ? ? ?通往異世界的門每七天會出現(xiàn)一次。泰瑞代表三人打開門，伴隨著一陣鈴聲，門應聲開啟并連接到「那里」。

? ? ?「歡迎光臨。請隨便找個位子坐。」

? ? ? ?正在幫?？蛶坏牡觊L，端著一個裝滿小人的托盤向三人說道。

? ? ?「喔?！埂膏?。」「好。」

? ? ? ?早已熟門熟路的三人，在各自簡短回應后，走向一個空的桌子坐下等待。

? ? ?「久等了。請問要點什么？」

? ? ? ?店長立刻趕過來時，三人異口同聲地點菜。

? ? ?「「「漢堡套餐。飲料要可樂。」」」

? ? ?「好的。請稍等一下。」

? ? ? ?店長對充滿默契的三人露出微笑，走向后方的廚房。

? ? ?「真期待呢?！?/p>

? ? ?「是啊。畢竟平常吃的飯根本就比不上?！?/p>

? ? ?「嗯。我家也端不出那種程度的東西?！?/p>

? ? ? ?三人用浸過熱水的濕毛巾仔細擦手，一面聊著這間店最好吃的料理，一面環(huán)視店內(nèi)。

? ? ?「不過話說回來。這間店的亞人好多喔?！?/p>

? ? ?「雖然知道是從那扇門進來的，但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 ? ?「真神奇。這表示我們的世界，其實住著許多我們只在這間店看過的亞人嗎？」

? ? ? ?自從來過這間店，他們就一直在想這些事。自己住的城鎮(zhèn)有多小，世界有多么廣大。異世界食堂的門，會出現(xiàn)在杰克他們的世界各處。而會「利用」那扇門的，并不限于像杰克他們這樣的人類。

? ? ? ?許多亞人也會來這間店。例如津津有味地吃著醬汁使用了腐壞豆子的義大利面、默默將銀色叉子往嘴里送的精靈。在這間店里，他們沒看過那位精靈以外的人點過那道菜。

? ? ? ?每次都吃豪華地裝飾了水果與白色物體的黃色點心、擁有銀色頭發(fā)的美麗半精靈魔法師。

? ? ? ?背著比鎮(zhèn)上的樵夫用的工具還要龐大的斧頭、拚命灌酒并紅著臉大啖各種魚料理的矮人。

? ? ? ?雖然只有偶爾會來，但每次都吵吵鬧鬧地活用天生的大胃袋，毫無節(jié)制地將各種料理往肚子塞，看起來像赤腳小孩的半身人。

? ? ? ?這些種族都還包含在杰克等人的常識范圍內(nèi)。不僅以前有聽說過，而且除了很少離開森林的精靈以外，剩下的種族偶爾也會以冒險者或旅人的形式來到鎮(zhèn)上。不過，異世界食堂還有許多不是這樣的客人。

? ? ? ?面無表情地以猛烈的氣勢揮動湯匙、吃著加了大量漢堡也有使用的紅色醬汁的黃色蛋包飯的蜥蜴人。

? ? ? ?將明顯比自己大上許多、類似面包的點心沾上各種醬料享用，數(shù)量極多的小人們。

? ? ? ?在他們隔壁的位子，還有一群圍繞著加了許多白色生奶油的點心直接咬來吃、由看起來很了不起的女王率領(lǐng)的長著翅膀的小人。

? ? ? ?津津有味地吃著加了水煮蛋的肉料理的，是一位用薄紗蓋住被陽光曬成褐色的肌膚的美女……只不過她的腰部以下是紅色的蛇，那是一種被稱為拉米亞的魔物。

? ? ? ?這里還有許多杰克等人只在童話故事里聽說過的種族。

? ? ?「聽說這里晚上一定會有龍來，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 ? ?「啊，是那個魔法師的老爺爺說的嗎？那怎么想都是恐怖故事吧？」

? ? ?「不曉得耶？他還說偶爾也會有吸血鬼來?！?/p>

? ? ? ?此外，他們也曾經(jīng)從來這間店的客人那里，聽到這些沒什么太大意義的故事。因為在同一個城鎮(zhèn)出生，彼此年齡也相仿，像兄弟般親密長大的三人感情非常好，他們持續(xù)在安穩(wěn)的氣氛下閑聊。就在他們一如往常地隨口聊天時，店長端了一個放著白色盤子的托盤過來。

? ? ?「久等了。這是漢堡套餐?！?/p>

? ? ? ?放在上面的，正是三人極度喜愛的這間店的特產(chǎn)。

? ? ?「喔！等好久啦！」

? ? ?「今天的看起來也很好吃?！?/p>

? ? ? ?三人吵吵鬧鬧地收下盤子，擺到自己面前。在一個盤子上面，擺了復數(shù)的料理。

? ? ? ?首先，盤子上有堆正在散發(fā)熱氣的淡黃色物體，那是將大量男爵果實拿去炸，被稱做炸薯條的料理?；旧现挥泻唵斡名}巴調(diào)味過的炸薯條，帶著剛炸好的熱度，無論是直接吃，還是沾放在盤子角落的濃稠紅色醬汁吃都很美味。

? ? ? ?插在盤子旁邊的杯子里的，是一種用既不是木頭也不是金屬的材質(zhì)做成的神秘管子，杯子里的黑色飲料名叫可樂。被冰塊冷卻過的可樂像麥酒那樣不斷產(chǎn)生泡沫，那些泡沫通常一下就會消失，但有些集中在上方，形成一道褐色的氣泡層。

? ? ? ?然后，和男爵果實擺在同一個盤子上的扎實料理，就是主菜漢堡。在表面撒了某種香噴噴的植物種子再拿去稍微烤過的白面包里，夾著肉、蔬菜、起士與各種醬汁，在這間店的菜單里，三人最喜歡這道料理。

? ? ?「唔喔喔喔！看起來好好吃！」

? ? ?「好，來開動吧?！?/p>

? ? ?「泰瑞，你口水滴下來啰？」

? ? ? ?剛炸好的薯條與剛做好的漢堡散發(fā)出來的香味，讓三人忍不住從盤子里拿起漢堡。吃漢堡不需要刀叉。只要直接用手拿……再咬下去就好。

? ? ?「「「好吃！」」」

? ? ? ?三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撒在表面稍微烤過的白面包上的種子，營造出芳香的口感，再來是里面又白又柔和的味道，以及被切成圓片狀的紅色蔬菜成熟后特有的酸甜口味。同樣被切成圓片狀、稍微烤過的歐拉尼耶帶著甜味，入口即化。

? ? ? ?墊在肉底下的薄綠色菜葉，營造出爽脆的口感，低調(diào)地放在肉上的醋腌醬菜，擁有強烈的風味。杰克等人曾經(jīng)將漢堡拆開，研究里面的醬料，他們發(fā)現(xiàn)里面用了酸酸的紅醬、辣辣的黃醬，以及擁有和紅色不同的柔和酸味的白醬，三種醬料與因為漢堡的熱氣融化的起士，一起襯托出夾在中間的肉。

? ? ? ?沒錯，漢堡是用來吃肉的料理。即使被各種材料圍繞，依然擁有壓倒性存在感的肉襲擊三人的舌頭。被切碎后再重新捏成排狀拿去烤的肉，柔軟到能夠輕松晈斷，只要一咀嚼，肉的美味就會一口氣爆發(fā)出來。

? ? ? ?富含油脂、單純讓人感到美味的肉汁。調(diào)味只有用鹽巴，以及少到不會損害肉的味道的辣味辛香料，這樣的樸實作法，引出了肉本身的味道。捏成厚厚的圓盤狀、剛烤好的肉。在面包、蔬菜與起士的襯托下，升華為漢堡這道完成度極高的料理。

? ? ? ?贊嘆完后，杰克狼吞虎咽地吃著漢堡，另外兩人斜眼看著這樣的杰克，也跟著一起將手伸向套餐料理。

? ? ?「嗯。好吃。這到底是怎么做出來的??？」

? ? ? ?喝著玻璃杯里的可樂，肯特好奇地問道。這個黑色飲料雖然會像麥酒一樣產(chǎn)生氣泡，但沒有酒精的味道。而是一種彷佛融合了各種材料，喝起來酸甜又爽口的味道。

? ? ? ?他的師傅曾經(jīng)說過，在火山附近那些會一直冒出熱水的溫泉地周圍，偶爾會出現(xiàn)冒著氣泡的水，該不會是用了那個吧？不斷產(chǎn)生氣泡的可樂，激起了和一般魔法師一樣、擁有的知識比另外兩人多一點的肯特的好奇心。

? ? ?「嗯。這里的油炸料理，果然用了不錯的油。」

? ? ? ?泰瑞津津有味地吃著沾了紅色醬料的炸薯條。基本上只有用鹽調(diào)味、剛炸好的薯條熱熱地在嘴里化開。他曾經(jīng)聽家庭教師說過，位于遠方的帝國，就是靠這個男爵果實爬上東大陸的頂點，所以這在那里是非常普遍的料理。而且明明這么好吃，使用的油卻驚人地少，大概是用了沒有油耗味的高級品吧。

? ? ? ?仔細想想，看在這個類似鄉(xiāng)下貴族的三男眼里，這間店確實經(jīng)常有許多自然地穿著明顯非常高級的衣服，堪稱云端上的人類的客人，來這間店大啖料理。所以為了滿足那些客人，這里當然也使用了足以和都城的高級餐廳匹敵的優(yōu)質(zhì)材料……然而，這里居然以連杰克和肯特這些平民小孩的零用錢都能消費得起的平民價格在做生意，這實在是個謎。

? ? ? ?接著，三人瞬間就將盤子上的料理吃得一乾二凈，開始喝可樂。在掃光漢堡套餐后，三人通常都會再加點。

? ? ?「我再點一份炸薯條好了?！?/p>

? ? ? ?泰瑞擦著嘴邊的紅色醬料說道。

? ? ?「那我再來一杯可樂好了。我還喝不夠呢?！?/p>

? ? ? ?肯特舉起已經(jīng)空了的玻璃杯。

? ? ?「我要再來一個漢堡！」

? ? ? ?杰克沒禮貌地舔著手指上的醬汁。

? ? ?「好的。」

? ? ? ?店長苦笑地回答三位少年。

? ? ?（話說以前好像有對年紀和這些家伙差不多的小情侶，經(jīng)常來這里吃熱狗呢。這幾年都沒看見那兩個人，不曉得他們過得好不好。）

? ? ? ?突然想起這件事的店長，回到廚房制作客人的餐點。

? ? ?「呼……吃飽了吃飽了?！?/p>

? ? ?「真好吃。」

? ? ?「嗯。這里的料理果然和其他地方不同。」

? ? ? ?在那之后，又花了一段時間把料理吃光的三人，滿足地起身。

? ? ?「大叔！錢放在這里喔！」

? ? ? ?三人各自留下符合自己餐費的零錢。然后他們打開門，再次回到古井底部。

? ? ?「好！該吃的都吃了，快點回去吧！」

? ? ?「嗯。我還必須特訓呢。」

? ? ?「是啊。畢竟啟程的日子已經(jīng)快到了?！?/p>

? ? ? ?三人約好。等他們?nèi)紳M十五歲，被承認是能獨立的大人后，就要離開這個城鎮(zhèn)成為冒險者。在頻繁前往異世界食堂，重新透過狹窄的異世界看見廣大的世界后，好奇心持續(xù)受到刺激的他們，最后下定了這樣的決心。

? ? ?「啊，可是，這么一來就再也吃不到漢堡了，真是遺憾。」

? ? ?「這么說也對。不過世界這么大。其他地方或許會有更好吃的東西也不一定喔？」

? ? ?「的確……唉，只要偶爾回來這里就好啦。反正我們是三個人一起旅行?！?/p>

? ? ? ?三人一起討論著將來的事情，同時攀爬古井。這是段雖然什么也沒有，但無可取代，名為少年時期的珍貴時光。等這段時期結(jié)束后，他們將成長為大人，啟程的日子，已經(jīng)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