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直江津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nèi)耗
原作:衣戈猜想
這是我的二舅,阿良良木歷警部補,曾經(jīng)鎮(zhèn)子里的天才吊車尾。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交朋友會降低我作為人類的強度。
那年春假的有一天,他遇到了奄奄一息的怪異之王kissshot,那冷血,鐵血,熱血的吸血鬼在他的脖子上多咬了半個小時,二舅就變成了半吊子吸血鬼。十七歲的二舅躲在體育倉庫里,再也不想回去。
我是吃人的吸血鬼的眷屬,將來我也避免不了走上吃人的人的道路,這世界將會屬于吸血鬼的了。
怪異專家忍野咩咩和二舅的恩人羽川翼多次登門相勸,他卻閉著眼睛躺在黑暗里一言不發(fā),像是一只膽小的雛雞一樣恨不得立刻自殺。
第一天,他不知道從哪找來熱血漫畫,看了半夜希望沉迷二次元不諳世事。第二天他向羽川翼學(xué)習(xí)西班牙語,盼望能夠去環(huán)球旅行。第三天,他好像想明白了,和kissshot大戰(zhàn)了一場,忍野咩咩說二舅他好像懂了,讓所有人都不幸的方法,獨屬于偽善者自己的掏心抓肺的方法。
二舅他究竟懂了沒有呢,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在二舅十七歲那一年,不再作為常人的二舅像是吸引怪異的風(fēng)眼,巴掌大小的直江津,他靠著退治怪異維生:重蟹,迷牛,猿猴,白蛇,魅貓,火蜂,鳳凰。正如忍野咩咩所說,人只能自己救自己。心懷愧疚的二舅總是拼了命地想要拯救別人,那種虛偽又病態(tài)的正義感遲早會要了他的命。
有一天,二舅仍然嬉皮笑臉地在街上晃悠,忍野咩咩的外甥忍野扇在街上遇到他,忽然說,已經(jīng)是最終季了,沒有更多怪異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二舅只是笑著罵了一句:我阿良良木歷是個在恩人和戀人面前有時優(yōu)先考慮幼女的人,接著又去給蘿莉幼女買甜甜圈去了。
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二舅被拜托保管蛇神神體符紙,結(jié)果被欺詐師擺了一道,他很失落,居然輾轉(zhuǎn)去了北白蛇神社,臥煙伊豆湖說直江津終究是需要一位神明的,于是掏出妖刀心渡,親手把二舅切成二百八十塊,他終于得以如愿落入了地獄。雖說伊豆湖是無所不知的,但是親自看到八九寺在三途川壘石塔,他忽然就覺得所謂的神明不過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存在,那樣人畜無害的幽靈也無法得以成佛,可見因果報應(yīng)這種事果然是不現(xiàn)實的。手折正弦在地獄買了三室一廳,心中不再有悲喜,忽然想要勸說一下二舅,說出來的話也只是悻悻然。
八九寺只是說笑一笑就好,人生意義這種事又怎么能被神明和怪異來定義呢
后來二舅復(fù)活重返直江津大家都問地獄怎么樣,二舅只說那里空氣很好。
到了該畢業(yè)的年紀(jì),二舅心里很不舍。他不舍得恩人即將再次浪跡天涯,不舍得青梅竹馬還是不肯原諒他,不舍得家里蹲漫畫家此生恐怕不能相見。種種遺憾傳到忍野扇耳朵里,簡直負(fù)能量拉滿,他把二舅困在不能畢業(yè)的教室,任憑黑暗吞噬自己的遺憾。但你別忘了,這是我的二舅,二舅總有辦法。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二舅還是改不了自我犧牲的壞毛病。忍野咩咩從南極回到直江津,救了忍野扇,也好像救了二舅他自己。
二舅說,他這一輩子只能顧得了自己,顧不住別人了,所以從來沒有腳踩兩只船的心思。我知道,二舅他說謊了。為了羽川翼,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獻(xiàn)出生命,但是為了雅原小姐,他卻愿意繼續(xù)活下去。起初月火說他這是欲求不滿,在??价拥哪莻€夜晚,二舅也不是沒有表白,在鐵軌橫陳的那個黎明,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另一條道路,只可惜羽川翼可以拯救二舅的生命,雅原小姐卻拯救了二舅的靈魂。多年以后,二舅只覺得羽川翼的幸福終于不再需要從自己的身上汲取,那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還有眼中留下的空洞與茫然。這段感情的細(xì)節(jié)我理解不了,羽川翼也都記不清了,二舅則是不愿意講,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
既不是今日實行的異世界后宮番,也不是那個年月的白學(xué)三角戀。那時候愛情來過沒有呢,幾十年過去了,故人故事無疾而終,到現(xiàn)在什么也沒剩下,只剩了一筆爛賬,爛在了二舅一個人的心里。流了血,又長了痂,不能撕,一撕就會帶下皮肉。就這樣又過去了三十年,乏善可陳。是的,輕小說主角的生活就是這樣,種種套路不快進(jìn)1萬倍都沒法看。
中國人說,青春是一段失去了才能夠意識到的時光。再見了,所有的二舅,再見了,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為什么這么說呢,這其實是上天的一種仁慈。古人云,少年不識愁滋味。當(dāng)你逐漸衰老的時候,你才會越發(fā)覺得萬事萬物的可愛之處,否則那些玩世不恭的青春主義分子們要是忽然集體憤世嫉俗起來,該有多么令人厭惡呢。
轉(zhuǎn)眼間,二舅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他身體內(nèi)殘留的吸血鬼成份也變成了遙遠(yuǎn)的回憶。致力于打擊高技術(shù)犯罪的二舅,現(xiàn)在已經(jīng)加入了直江津風(fēng)聞署,成為了西裝革履的警部補公務(wù)員。在八九寺成為北白蛇神社的新晉神明后,或許怪異事件對于如今的二舅也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他冰冷地從影子里召喚出直江津食鐵獸-偉大怪異之王的幼女形態(tài),看著她蠶食著面前曾經(jīng)的一切,就好像在舞臺上演出的局外人一樣,正是半吊子成年人才能夠做出的舉措。只有手握著理發(fā)剪,在嫻熟的手法中修剪女人一潑秀發(fā)的片刻,那雙隱藏在凌亂之下的雙眼才多少擁有一點溫度。
二舅只盼著成為FIB,過幾年離開雅原小姐逃到美國去,只是等著三十歲被未婚的青梅竹馬掐住脖子窒息而死。永恒的高中生自然有小扇來擔(dān)任,在神明的祝福下回到家鄉(xiāng)和雅原小姐結(jié)為連理自然無比幸福,可是他那樣成熟的性格,也會有感到疲憊的時候吧。
二舅總說他能顧得住自己就不錯了。他其實顧住了整個鎮(zhèn)子。鎮(zhèn)里人開玩笑叫他二半吊子。但我們每個人都很清楚,我們愛這個吊子,我們離不開這個吊子。2009年化物語動畫化的時候,二舅正是十七歲。如果沒有遇到kissshot,二舅可能已經(jīng)高中輟學(xué),成為了一名優(yōu)秀的發(fā)型師。單位分的店面,國家發(fā)的補助金,悠游自適,頤養(yǎng)天年。
如果是這樣,那該有多好。二舅一定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活出自由的色彩
看著眼前的二舅,總讓我想起漫畫《電鋸人》里的臺詞:我喜歡聽電次說自己的夢想,這是契約,我可以成為你的心臟,相對的……電次要讓我看看你的夢。
二舅,你真正的夢想是什么呢?拋開荒誕世界里所有的苦樂與悲喜,你真正的愿望是什么呢?只是簡單地活著嗎,咬緊嘴唇地所謂暢快豁達(dá)地?zé)o意識地活著嗎?
這樣的心態(tài)讓二舅成為了鎮(zhèn)子里第二快樂的人。第一快樂的人是阿良良木月火。
二舅在掙扎與困頓中表現(xiàn)出來的溫柔堅韌,令我心生敬意。
我四肢健全,上過大學(xué),又生在一個充滿后浪的時代,雖然能不能度過一個幸福的人生更多取決于時代的機遇和個人的努力,但我知道,比起那些網(wǎng)絡(luò)上為“正人君子”所深惡痛絕的一切,同齡人里的他們沒有好到哪去,我也沒有想象中那么不堪。
這么精神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如果是二舅的話,他一定會這樣回答:
如你所見,正是那個名為阿良良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