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克洛婭注意到躺在醫(yī)療艙內(nèi)的威卡斯醒來以后，克洛婭便讓其他人都離開了房間。很快，整個醫(yī)務(wù)室內(nèi)就只剩下了她與威卡斯兩人。

躺在醫(yī)療艙內(nèi)的威卡斯看著克洛婭，用手指了指醫(yī)療艙的蓋子，克洛婭微微一笑，隨即便打開了醫(yī)療艙，讓威卡斯能夠坐起身，與她面對面地看著彼此。

……

威卡斯坐起身以后，不用克洛婭開口，他已經(jīng)能夠明顯感覺出自己身上的力量在逐漸流失，身體內(nèi)臟已經(jīng)開始壞死的他似乎連呼吸都開始感覺到困難了起來。

他深吸口氣，伸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冷汗，然后沖克洛婭牽強的笑著說道：“陛下……抱歉……讓您擔(dān)心了?！?/p>

克洛婭向前一步，雙手握緊威卡斯伸出的右手，滿臉笑意的說道：“我想，我應(yīng)該給我的老部下放一個大長假了……說起來，我們好久都沒有出去玩過了……陪我出去走一段時間，好么？”

克洛婭臉上的笑意不減，然而話說到后半段的時候，她的語氣已經(jīng)開始哽咽起來，而當(dāng)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悲傷，眼中的熱淚如泉涌出，哭成淚人的她直接趴在威卡斯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威卡斯并沒有說話，他面色平靜地伸出手，用滿是老繭的左手為自己的女王擦去眼淚，在給克洛婭那通紅的眼眶擦干以后，威卡斯又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克洛婭的臉，沖她一笑，說道：“陛下……我還能活多久？”

克洛婭聽到威卡斯這樣說，整個人如遭雷擊，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著，她緊緊握住威卡斯的手，仿佛只要她下一秒松開威卡斯的手，威卡斯就會倒在她面前，永遠沉睡過去。

克洛婭顫聲說道：“威卡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是我不好……”

威卡斯看著趴在自己腰間痛哭的女王，一向習(xí)慣以冷漠示人的他竟然撇過頭去，不忍心去看克洛婭此時的模樣。

即使克洛婭不說，他也明白，自己時日無多了。

這是惡魔的宿命……身為惡魔的一員，他很清楚第四代動能裝甲會對人體造成多么大的傷害，只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會來的如此突然，以至于他絲毫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從自愿成為惡魔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背負著詛咒與血債的他們誰都無法擁有一個相對較太平的晚年。

……

良久，克洛婭站起身，她用力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隨后一臉堅決地看著威卡斯，說道：“我向你保證……威卡斯……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我一定會找到延續(xù)你生命的辦法?！?/p>

聽到克洛婭這樣說，威卡斯苦澀一笑，他搖了搖頭，說道：“陛下……感謝您的關(guān)心……但是我已經(jīng)是一條半入黃土的老狗了，并不值得您為我付出什么。況且……陛下您心里清楚，以當(dāng)前時代的人類科技水平，根本無法治療我的傷勢?！?/p>

聽到威卡斯這樣說，克洛婭深吸了一口氣，她用力搖了搖頭，說：“不……不是的……相信我……威卡斯……只要我能想辦法破解菲尼克斯家族的秘密，解開先祖?zhèn)兡锹L生命的奧秘，或者是想辦法解開人類進化的秘密……無論是什么方法，只要我能解決其中之一，你的生命一定可以延續(xù)下去。請相信我，威卡斯……我保證會讓你活下去……”

克洛婭說到最后，語氣中又一次透露出了哭腔，威卡斯聽到克洛婭這樣說，竟然沖這位女王溫柔一笑，盡管那張滿是皺紋的兇臉笑起來并不怎么好看，然而在此時的克洛婭眼中，這位老兵的笑容猶如春風(fēng)般溫暖，以至于在那一瞬間竟然沖淡了她內(nèi)心里久久難以驅(qū)散的悲傷。

“陛下……是我無能……沒能為您的國家?guī)矸睒s與和平……”

“然而……正所謂廉頗六十，尚有余勇……陛下……我向您保證，在這幅身體完成您交予它的使命以前，它絕對不會倒下……”

“以格里芬家族的名義起誓……以格里芬的榮耀起誓，我將為您帶來勝利與希望……我的女士……”

……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在送走了克洛婭以后，威卡斯披著寬松的軍大衣，一個人來到了歐提亞斯利劍基地的天臺，站在天臺上，這位老兵仰望著頭頂?shù)男强?，看著猶如寶石般耀眼的天上繁星，他那復(fù)雜而又消沉的內(nèi)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在幾分鐘以前，他的醫(yī)生告訴他，憑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最多再能穿上三次突襲者裝甲。

而且，當(dāng)他第三次穿上突襲者裝甲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他的生命將迎來終結(jié)，到了那時，內(nèi)臟完全壞死的他將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一點窒息而死。

即使是神醫(yī)再世，也回天乏術(shù)……

……

有人說，當(dāng)一個人仰望星空的時候，他所看到的不僅是星空，更是能夠具象化的看到自己這一生，看到他的未來……

威卡斯看著天邊的繁星，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出生，看到了年幼的自己經(jīng)歷著格里芬家族那諸多的殘酷訓(xùn)練，看到了年幼的自己被立為少主時的父母淚眼，看到了成年時自己成為格里芬家主時的同齡人們正用著充滿嫉妒的目光看著自己。

他看到了格里芬家族在一夜之間成為廢墟之時，自己跪在廢墟前嚎啕大哭的模樣。

他看到了自己輔佐著佐菲亞和克洛婭，讓這個國家變得一點一點美好起來。

他也看到了那個因為心存悲傷，心懷痛苦而選擇背井離鄉(xiāng)的自己，看到了在沙漠中一個人孤單前行的他正邁著虛弱的腳步，一步一步朝著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的前方走去。

恍惚間，他又一次見到了亞伯，那個沉默寡言卻懂得照顧同伴的年輕人，看到了在沙漠中的亞伯將自己背回營地，帶著他與其他人一同尋找惡魔之城。

……

在惡魔之城的日子總是那么難以忘懷，他看到了自己與其他人一同戴上了面具（戰(zhàn)術(shù)頭盔），成為了彼此珍視一生卻又彼此注定要成為敵人的“兄弟”們與他一同踏入戰(zhàn)場。

惡魔們的戰(zhàn)斗永遠是那么殘酷，許多惡魔即使是在死去以后，都沒能留下自己的性命，自己的相貌，甚至是自己的出身于經(jīng)歷。

即便如此，如同所有人一樣，威卡斯也對此并不后悔。

也許，直到現(xiàn)在，他還愿意相信“Z”口中給他們許諾的那個美好世界。他相信著未來的某一天，人類能夠跨越種種阻攔與障礙，互相認同，互相認可，并且做到真正的種族統(tǒng)一……

然而，美夢之所以令人難忘，正是因為它只是一個美麗的夢境，如同懸花般美麗，卻也如同雪花般脆弱，轉(zhuǎn)瞬即逝……

……

再然后呢？是啊，再然后，惡魔小隊解散，他與萊納斯一同回國，選擇再次為自己的祖國效命。

自突襲者小隊創(chuàng)建以來，雖然威卡斯已經(jīng)可以隨時摘下自己的戰(zhàn)術(shù)頭盔，以自己的本來相貌示人，但早已看慣生死的他卻再也無法以笑臉示人。

然而……今天，威卡斯卻難得的重拾笑容。

不……也許，威卡斯只是又一次變回了那個在成為惡魔以前，為菲尼克斯皇室操碎心的格里芬家主。

……

如今，在威卡斯眼前，只剩下了最后一條路可選。

注定沒有退路，沒有多余選項，沒有任何猶豫的一條前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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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最終，我也沒有修改自己原本的劇情設(shè)定，給威卡斯這位老兵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我并不想讓這本小說留下任何遺憾。

正如維克托所說……總得有人為這個國家獻身，犧牲……維克托是，萊納斯是，威卡斯也是。

盡管這些角色，這些值得讓人尊敬的老兵已然退場，但在我的腦海中，他們的故事時不時會得到延續(xù)。

而現(xiàn)在……將星隕落，擺在威卡斯這位老兵面前的也只剩下他最終的“宿命”。

即使是在彌留之際，這位老兵也要逆天行事，改變歐提亞斯帝國與菲尼克斯皇室……以及那位令他心疼的女王命運……

天意弄人？不……正如我多次在文中所強調(diào)的那樣……身為惡魔的他們，在成為惡魔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他們的命運。

即便如此，惡魔們依然無怨無悔，他們身披戎裝，一次又一次沖入敵陣，為自己的國家，為自己的信仰而戰(zhàn)。

正所謂：直需刀頭殺生起，反教人間得清明。

是啊……我明白他們每個人都不應(yīng)該死，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人類就是這么可笑的存在，無法互相理解，無法互相容忍。

國與國之間的交涉手段永遠是通過利益與戰(zhàn)爭來解決，而人與人之間的交涉手段往往也是通過斗爭才能得到有效的化解。

唉……老實說，有時候我也不理解自己為什么要寫這個故事。

不，應(yīng)該說，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會想這樣寫……是因為我有厭世情緒么？還是說，我只是想通過這本小說來表達些什么……

我不知道……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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