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來自于趙應(yīng)星AKA鰱魚精太太的《流螢草》 破舊的墻壁記著兒時天真，陽臺上的竹椅無法忘記深秋的蟬鳴，沉睡痛苦在某處中蘇醒。海水會是泛紅的，跳下去會是刺骨涼的，在深秋的夢境中總會有人是要溺死的。在順章6歲那年吵鬧著跟姐姐們?nèi)ド介g拾柴火，清泉汩汩，淚泉也汩汩。腳邊流出血液，流進(jìn)了清淺的小溪，在回去時三姐失足摔下了山，他的二姐和大姐半夜偷跑到那座山山腳下，大聲哭喊著:“求娣，一路走好……” “?三妹，黃泉路??！你的命好苦啊！”哭喊了一會兒后，大姐抹了抹眼淚，嘶啞著嗓子:“送章，走了” “明天，湊些錢給求娣買香火燒燒吧。” “不了，先走吧?！?原先他家是木匠傳男不傳女，到他爹就是三代單傳，他爹在他娘懷上大姐時就想傳給大姐的，誰曾想頭胎竟是個女孩，他爹安慰他爺爺和他母親:“會有男娃的，第二胎肯定是男娃！”也可能是安慰他爹自己。 “那這娃叫什么？” “叫盼娣算了，迎個好彩頭。”他爹看著盼娣，眼中滿是無奈。 盼娣剛摘完菜回家時，她爺爺扶著拐杖，笑得臉上霜都掉下來了，她快步走過去問:“爺爺，今天是怎么了，有喜事？” 她爺爺激動地說:“你娘懷了個男娃，給你懷了個兄弟?！彼滩蛔】人粤藥茁?。 “什么時候的事？誰說的？” “村西頭那個張穩(wěn)婆說的，他們都說可靈了?！?那年她七歲，她娘又生了個女娃。 “出了個冤枉錢，又是個女的。” “算了，古時候不是說男孩玩璋，女孩玩玉還是石頭來著，就叫送章吧?！彼职譄o奈地抽著煙袋。 第二天，她爺爺?shù)樕嫌謷炱鹆怂?。她怯怯的?“娘，生了個女娃？” 她爺爺沒說什么，只是自顧自地把有茶垢的碗裝滿了水。她不知失落還是怎的，心里不是滋味。 “妹妹叫什么？” “叫送章，對送章” “為什么不取其他的名字？” “問你爹去！” 盼娣想問卻不敢問，自她記事起她爹—承業(yè)就讓她少說些話，多做些事，也沒有給過她好眼色。盼娣也知道承業(yè)喜歡男孩不喜女孩。 現(xiàn)在她九歲，不識字也不會寫字。看見別人都會讀書寫字，也難免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她落寞地走在泥濘的小路上，邊走還不停埋怨父親，為什么不讓自己念書？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她難道不知道父親不讓他念書的原因嗎？那條泥濘的小路上憑空出現(xiàn)了很多水坑。 “娘，我想念書。別的男孩能念書，我為什么不能?！?“滾，等你有兄弟再說?！?盼娣有第三個妹妹了，只不過那年她十三，她娘被打了個半死。 “ctm，再生不出男娃，老子就把你打死。” 盼娣怯怯地望著倒在田野里的母親，她只敢望著，她怕承業(yè)連她一起打，她被打怕了。母親哀求他別打了，還承諾他一定會生出男孩。 “娘，疼嗎？”盼娣有些愧疚。 “不疼，出去吧?！?后來，盼娣她娘生順章時大出血死了，娘死后，承業(yè)又哭又笑，她爺爺?shù)故敲奸_眼笑的。 “爹，我沒娘了，我成野孩子了，”這是她第一次在承業(yè)面前哭，“我不想要弟弟，弟弟有什么好的，是弟弟害死了娘！” 承業(yè)的好心情一哄而散，給正在哭訴的盼娣一個耳刮子，盼娣哭得像剛剝開的荔枝，連帶著她身后的兩個妹妹也被承業(yè)嚇哭。 “你們?nèi)齻€要是再哭，老子就把你們?nèi)齻€給賣了！” “好啊，把我們?nèi)忝媒o賣了，供你買鴉片唄?！?（回到三姐死后，進(jìn)入到順章視角） 結(jié)束了這場鬧劇，另一場才剛剛開始。 “我把三姐害死了?！?在三姐的葬禮上，大姐哭的像淚人繼續(xù)重復(fù)念著那天的話:“三妹！一路走好啊，都是四弟害死了你??！”哭喪完便把紙糊的牛和馬給燒了，二姐對三姐更多是同病相憐吧。 “三妹！你好苦??！” 我站在爹旁邊麻木地看著棺材，呆若木雞像我爹刻的面具。在葬禮結(jié)束后，大姐在“土堆”面前燒著紙錢，火在她面前不斷晃著把她的淚水烤干了。待紙錢燒完，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質(zhì)問我:“剛剛在葬禮上你為什么不哭？你對她難道沒有絲毫感情嗎？”她的眼里充滿了怨恨。我怯懦地說:“我……我只是憋著罷了?！?“你為什么要憋著？你難道沒有一絲愧疚嗎？”我被她嚇哭，無措地吼著:“我為什么要為死人哭？我沒有克死她，我沒有克死送章”到最后大姐手臂已經(jīng)青紫，霧氣在高高的山上，冷風(fēng)和霧鉆進(jìn)我的血液讓我緊緊抱著我自己。 今天，我趁著爹去采木材我偷偷爬到“土堆”面前解釋乞求她的原諒。 “姐，他們都說是我克死了你，我沒有?！蔽覠o措無助地哭喊著，“那個時候我的腳被石子給劃傷了，血流進(jìn)小河里，那個時候你又剛好跳崖。” 爹為了沖邪，在一年后把二姐嫁給了村長兒子，賺了五塊錢。爹拿著錢時，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兒子，你看我們丟剩五塊錢，但我們又賺了五塊錢。這就是有失必有得?！?嫁給了廝后，二姐回來過幾次，每次都穿著漂亮的衣服，還帶了許多沒有見過的東西，在她低頭擦拭她的鞋子的時候，我不小心看到了汗?jié)竦念^發(fā)緊貼著流膿的傷口，我想為她擦藥，但我知道她肯定會認(rèn)為我想嘲笑她罷了。 “二姐，疼嗎？” “我不想你在這假惺惺的可憐我！” “我?guī)湍悴m著?！?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沒事，珍惜我與你的見面吧?！?我很想問她為什么讓我珍惜我與她的見面，但大姐告訴我別總問別人問題，別人會嫌煩。 過了幾年，我那個“二姐夫”突然對我說二姐跳江淹死了。我認(rèn)為他還有點(diǎn)人性，結(jié)果他在我家門口大聲吵嚷著:“木匠家的小子又克死了自己姐姐，天理難容?。∥业南眿D兒啊，我來陪你了！”他這一嚷，讓我陷入了三姐的死。 “我沒有！三姐的死是我的錯，是我任性，是我無知，”我歇斯底里的吼叫著，“二姐是被你給壁死的！你tm這個白癡，若不是你打她，她會跳江嗎？”彈珠大的眼淚奪眶而出，哭聲逐漸嘶啞，愧疚在我的心里翻江倒海。 愧疚把我的聲音吞吃我的喉嚨，好像被什么東西塞住。 “十一二歲的孩子都鬧著，就那個老木匠家的不說話”村前老婆婆們扯起閑天，毫不意外聊到我頭上。 回家時，大姐把我拉到茶桌旁邊，她眼中住著河水，嫣莞苦笑：“二姐的死不怪你，那孫子就這樣，別放在心上?！?“我想去看看她們” “別走遠(yuǎn)了，就在你三姐旁邊，”她把一籃子紙錢和火柴給我，“順便給她們燒個錢，問個好”她吸了吸鼻涕，嘴里又不知嘟囔了什么。 我來到二姐墳前。二姐埋的匆忙，沒怎么上心。我燒起紙錢， 不知是被煙熏的還是怎么了，竟哭了起來。 “那廝剛剛來找我了。說是我克死了你，還哭喪著要陪你一起下黃泉，你說是不是我替三姐死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情了？”我在他的墳前哭和后悔，她們會不會覺得我惡心？ 半年后的某天，天上時陰時睛。霧總會鉆進(jìn)我身體，我咳到流淚，父親也沒有來管我，大姐沒有給我一碗熱水，知道，我看我看到家里到處都是紅色的囍字。 “難道大姐要離我而去嗎？她會不會像二姐一樣被打死？” 我不敢出去，一直等父親回家了，他喝得爛醉如泥，從紅布中拿出兩塊錢，塞在我手中:“我有錢，拿去買糖吃”我從他口中打聽到我姐嫁給村西頭老李家的小子，可我不敢去了。 他指著二鍋頭，傻笑著:“我今天賺了八塊錢，掙八塊錢可不容易，我要刻好幾十個桌子呢!現(xiàn)在人家都住樓房了你媽在世時編的幾筐好竹籃，現(xiàn)在全沒了！” 他拉著我的手說著他那些爛黃歷，說到最后一灘淚珠落在地面，他像三歲小孩一樣，坐在地上哭著:“再也沒有像你娘的般傻的女人了！沒有人愿意嫁給我了！” 在我12歲那年村里來了個貴陽人，他是個老師。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只是覺得他的頭發(fā)在陽光下是栗子色，沒太陽的時候就是黑色，簡單來說，就是我對她的頭發(fā)很好奇罷了。 第二次是在二姐淹死的河中，我站在河邊聞著淡淡的尸臭，吹著清涼的河邊風(fēng)，看著正在吹風(fēng)的他。 “你是老師，家里一定有很多本子吧” “嗯，想讓我教你嗎？” “對，你教我吧！我連字都認(rèn)不全呢！” 他沒否也沒答應(yīng)。 秋蟬鳴了數(shù)次，舊人哭了數(shù)年。 “老師，你可以教我嗎？” 他雙眼無光，轉(zhuǎn)過頭笑語盈盈地說:“你去那里把泛黃書給拿來?！彼钢h(yuǎn)處的書架讓我看選一本字少的書。 他啪嗒啪嗒地抽著煙袋，他的臉毫無血色，像是二姐死的時候一樣。深棕色的眸子中只有深不見底的疲倦，我一直盯著他的側(cè)臉，他還在讀著書。他讀得認(rèn)真，我看他也認(rèn)真。 他身上的味道是讓我淘醉的，他的味道像橘子味的泡泡飄進(jìn)了花蕊，先前盯著他時，還覺得有些刺鼻，現(xiàn)在只想讓這味道永遠(yuǎn)留在我身邊，最好是纏上我。 “回去吧，還有你叫什么？” “老師喚我順章就好。” “老師，你呢？”我不認(rèn)為他是我的救贖，但我想從他那里求得一絲溫存。 “高斯，叫我貽霜就行” 清風(fēng)從我身旁掠過，吹亂了我的頭發(fā)，夜晚的月亮讓我孤獨(dú)，溫柔的月光永遠(yuǎn)屬于別人。我只希望月亮能把一縷月光分給我，讓我從深淵中找尋救贖，可惜月亮不屬于我，救贖也不會來臨。我坐在破舊不堪的紅門前，望著明月。 盼故人，盼仲夏，人故如絮仲夏難平。雁樓悲，燕聲咽，一步悔恨如墜危樓。仲夏雖難平，人故不可再世。 我在紅門坐了半夜，看了月亮半天，最終還是回睡覺去，我在房間盼天明，薄霧繞青山，淚融脂粉時。山霧薄涼，我早已習(xí)慣。趁月明，趁孤涼，趁夜晚，趁山霧，我在外面瘋跑。蝴蝶隔著殘缺的紗布親吻菜花，水坑里映射夜景。 直到我跑到了高斯家門口，我也實(shí)在有些累了。走進(jìn)附近的田野，麥鋒粘附上我的血，我的手上出現(xiàn)許多細(xì)小的傷，我還在走。去哪兒？去山上？可能是吧，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具體去哪兒，不知道可能去山上看看夜景。 仲夏的夜晚吹起微熱的晚風(fēng)，煩人的蟬鳴圍繞在耳邊，田野中的麥子在向晚風(fēng)勢弱，桅子花香像隨遇而安的游客飄散在悶熱的夜晚，我嘗試擁抱晚風(fēng)，晚風(fēng)只留下一陣風(fēng)聲。 不要問我為什么分一二，因?yàn)槲覒校ㄔ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