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長線上的詠唱曲-第三章(1)
唐娜·安薩蒂亞·東尼爾還挺中意自己的工作的,為正義而戰(zhàn),從迷霧中抽絲剝繭,還有個可以震懾他人的身份。不過缺點也是有的,費腦是一點,工作量不穩(wěn)定是一點,享受休假緩解大腦疲勞時隨時可能會被叫到現場是她最討厭的一點。自認為守序之人的她討厭不規(guī)律的工作時間,不過工作性質本就如此。
一只烏鴉在寬闊的街頭低空盤旋著,一圈圈地向前飛去。唐娜跟在后邊跑,想著這使魔烏鴉會不會嫌她這個兩足生物跑得慢,有雙翅膀就是不一樣呢。
烏鴉又盤旋一圈后在一處巷口前方十米化作黑煙消散。她看到站在巷口的巡警被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烏鴉嚇了一跳。周邊還有幾名市民探頭想往巷子里面看,剛才的烏鴉反而讓他們興奮了下,還注意到了跑來的唐娜。應該就是這里了吧,唐娜想著。
她在巷口停下腳步,幾分鐘的奔跑后她人依舊臉不紅氣不喘。圍觀的路人識相地沒搭話,只是盯著唐娜說著自己的悄悄話。唐娜沒理會,從連衣裙的衣袋中取出證件給看守現場的巡警看。
“唐娜·安薩蒂亞·東尼爾,現場勘探?!?/p>
那巡警看了下唐娜的臉又往下看著裙子,才慌慌張張地脫帽致意讓開身子。
“……”唐娜看著巡警手中的手提箱沉默不語。
“怎么了,警官?”巡警聲音有些發(fā)顫,“啊,對不起對不起,這是工具箱?!?/p>
唐娜接過不機靈手中的手提箱,往巷子里邁出腳步到一半又縮回了腳。
身前的環(huán)境魔力不太對勁。
“怎么了,警官?”再次問出同一句話的巡警面向唐娜,視線卻在緊張下忽有飄動。
“這里有點不對勁,你走開點?!?/p>
“不對勁?”巡警有點懵,“啊,好的好的,警官?!彼B忙跑出七八步的距離。
唐娜無聲地嘆了口氣,沒開口訓話,打磨新人那是他上司的事,這點就別多管閑事了。
她輕輕地放下分量不小的手提箱,蹲下打開箱子,映入眼簾的是一件黑衣,幾乎看不到衣料的紋理,摸起來有幾分生澀,屬于穿著不舒服的衣物。
唐娜照舊拿起衣服站起穿上,這是件長袍,穿著時因甩動飛舞的衣物是她入行前對警官最大的憧憬情節(jié)。
這黑衣是每個現場勘探人員都必須穿著的制服,其布料最大的特性是極大減少穿著者對環(huán)境魔力的影響。
對于海思警局的人來說,他們遇到的案件十有八九都跟魔法相關,現場也自然會有魔法留下的痕跡。雖然魔力本身基本都看不著,但是看得著的物體多多少少都會影響著周邊環(huán)境的魔力,更別提體內有魔力之海的生物了。這種情況就得用這件黑衣來解決。
不過不想影響案件現場的環(huán)境魔力的話,會帶來另一個問題,一般環(huán)境下人眼很難看得見魔力,不用魔力禮服強化魔力感知也很難精準感知魔力,想看到魔力一般也得用上法術,魔力禮服和法術顯然都是會影響環(huán)境魔力的。
這時候就是魔導器出場的時候了。
唐娜蹲下取出一副護目鏡,體積龐大。為了防止內部魔導回路運作時產生的魔力波動對外部的影響,加了相當厚重的外殼,而且也不帥氣,唐娜遺憾地想著。
唐娜戴上護目鏡,護目鏡上垂下一條長線輕輕敲打了下右手手臂。她右手順手拿起那根線,左手拖拽線讓右手得以捏住長線線尾端的插頭。
蓋上箱子,唐娜將插頭插進手提箱靠底部的接口里,箱子底部有著魔力晶體,可以給護目鏡提供魔力,箱子跟護目鏡同樣有著厚重的外殼,晶體與外殼占據了手提箱的大部分重量。
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不過唐娜不受影響一般的放下長線,提起手提箱站了起來。
視野從漆黑轉入昏暗的巷子里,此時唐娜能看到深藍色的霧狀氣體在空氣中緩慢流動著,其中閃著暗淡的星光,那就是魔力,外部環(huán)境下的魔力,成為環(huán)境魔力。
本次唐娜的現場勘探工作正式開始。
正如唐娜預想的一般,巷口有著一處明顯的魔力空缺。環(huán)境魔力會產生空缺只有一種情況——魔力抽取,有人或者東西從環(huán)境中抽取魔力。這里會出現魔力空缺就很反常了。雖說海思城的環(huán)境魔力濃度要顯著高于其他地方,但在現場消耗自己的魔力,施展法術來吸取環(huán)境魔力,是非常劃不來的。至于用來吸取環(huán)境魔力的設備,其體積都非常之龐大,絕不是能放在這的東西。
那么這里為什么會出現魔力空缺呢……
“唐娜!你在那站著干嘛!”
唐娜盯著這魔力空缺思考時,這被藍色包圍的空洞中心,出現了一個會說話的黯淡白光。
不對,這話不能說出來,那白光是巷子深處里的跟唐娜一樣穿著黑衣的隊長,他的光頭,在這種地方都很顯眼呢。
唐娜走近隊長,隊長也從巷子深處的路口處靠近她。
“隊長,中午好,什么事要在飯點把我叫過來?”
“對,兇殺外加法師斗毆。”說到“斗毆”時隊長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
“嘖。”人為什么會做出這種事呢,唐娜自然想的是那“法師斗毆”前邊的事情。
“不過案情很簡單,快點看完現場就能收工吃飯。你怎么在大路上就用上檢測器,現場在里面,別浪費魔力,這玩意補充魔力有多費勁你不知道?”
“隊長,大街巷口那有——”
“現場又不在那你看什么看,”隊長打斷了唐娜的話,“兇殺的在房子里面,巷子里是互毆的。房子里沒法術痕跡,你在巷子里勘探去?!?/p>
“可是那魔——”
“魔力禮服?之前有人在那穿上了魔法禮服,是后來參與互毆的其中一伙人,跟兇殺沒什么干系。你在巷子隨便看看就行。”
“可是——”這魔力空缺是很明顯的異常之處。
“你在巷子隨便看看就行?!标犻L重申對唐娜的指示后轉身離開。
“明白?!狈纳纤局甘具@點是唐娜在換局子之前才學到的教訓。
不過這點她只在上班時遵守,唐娜無聲輕笑,跟在隊長身后走向巷子深處。
當唐娜因為內巷路口處的魔力亂象而停下腳步時,隊長轉去右邊走進一棟房子的后門里。隊長去的那里應該就是兇殺案現場,那這里就是法師斗毆的現場。
隊長對自己透露的案情信息量很少,背后的意思只要她干自己分內的事,真討厭呢,現在這隊長不如前上司愛說話……收拾下心情,現在勘探現場要緊。
唐娜專心利用“護目鏡”來觀察現場的環(huán)境魔力,同時拿出筆記本和鉛筆準備記錄。
這里是一個T字內巷路口,唐娜在地面上還看到了幾束還算新鮮的矢車菊,不過都是被踩過的了。大多數魔法痕跡都在右邊的道路。一般法術與煉金反應的痕跡與魔力空缺相反,是施展法術與產生煉金反應時將魔力向外推出的痕跡,通過分析魔力的流動方式與屬性偏向可以得出許多信息。
而左邊的道路只有一個縱向的從上之下的魔力流動痕跡。有人從上方施展法術然后下落到地面,這個應該是某種緩沖用的法術,是風屬性的。線條很舒緩,應該不是在戰(zhàn)斗中施展的法術……
等下,這是……
唐娜忽然發(fā)現一條極細但極深的魔力線,從左邊道路的上方往下延伸至路口處。魔力線的終點在……大概唐娜頭頂的地方,唐娜身高157厘米,魔力線終點在離地157厘米處。
這應該是一記偷襲,兇手得手后再從上方落地。?????????????????????????
比起左邊道路,右邊道路要混亂許多。這基本全是爆炸啊。就算不用護目鏡都能看到稍遠處地面散落的玻璃碎片、幾塊磚頭,巷子兩邊墻上留有大片漆黑的燒灼痕跡。魔力層面上,只能看到那邊大烈度的法術痕跡層層疊疊,更詳細的得再走進些才能看清楚。
走出幾步后唐娜看到了一處短距離但強力的魔力流動,疑似是推力類的。
再走出十多步后是一個單純的火屬性沖擊法術,范圍一般,強度衰減得很快?,F場出現的魔法屬性數量對判斷現場人數沒有什么幫助,畢竟再怎么不行的法師也是能使用多個屬性的法術的,而且還有煉金術和魔導器呢。
唐娜轉頭看向一扇開著的門,那就是剛剛隊長走過的那扇。唐娜看見里面躺著一個男子,胸前血肉模糊且?guī)в锌刹赖陌枷?。有位同事正戴著手套扒開那男子的眼瞼查看瞳孔情況。她多年來經歷了許多現場,現在對此心里自然沒什么波瀾,只是想把兇手給抓出來。
這個凹陷可能就是這個男子的致命傷,室內沒有魔法痕跡,如果這里就是第一現場的話……那真是……兇手可能用的是強化身體的法術或者煉金藥物,這類東西一是不會對外留下魔法痕跡,二也可以預先使用。不會是魔導器,能有如此威力的魔導器想不留下魔法痕跡,所需要的屏蔽層可太厚重了。
身為專注于魔法痕跡的勘探人員,唐娜看不出更多的東西,而且她這盯著里面看的行為被隊長看到的話又要被訓。
還是回局里再聽是什么情況吧,到時隊長也得對他們說出更多的案情……
唐娜的注意力回到巷子里,看到一團龐大混亂的風屬性法術痕跡,其中夾雜著少許雷屬性煉金反應痕跡,雖然被風魔法嚴重擾亂了,但還是能看到煉金反應的特征——反應中心紊亂的魔力團。
地上還有點點血跡,唐娜把這點也記上。
繼續(xù)往前走,唐娜又看到了一條極細極深的魔力線,是前方往這邊來的。有意思的一點是,這條魔力線在大型風魔法中心前十多厘米處結束。這條魔力線跟風魔法什么關系呢?
往前走到現場最后的魔力痕跡處。除了剛才那條魔力線,其他的全都是火屬性煉金反應,數量最少也有五個……唐娜忽然聞到了墻上傳來的火藥味,怎么還有貨真價值的爆炸。
這些法師真是夠離譜的啊,單憑魔法都不夠是吧。
唐娜穿過這些晃得眼疼的魔力痕跡,十多步后走到另一處警戒線前。警戒線外站著另一個巡警,正在對著外面街道吞云吐霧中。
聽到唐娜的腳步聲,那巡警轉過頭來。
“哦,中午好警官,看你這審美獨特的眼鏡,看魔力的?”
這巡警比前一位要精明不少,也許只是因為工作時間久的緣故。
“中午好?!碧颇葲]否認巡警的判斷,但因為“審美獨特”她也不想承認,這玩意外表而言怎么說都跟她不搭,只好選擇默認。
“嘻,”巡警已經猜出唐娜的想法,“警官你剛才被晃瞎眼了嗎?這兩海魔大的搞出的動靜真不小啊。”
“海魔大的?”
“警官你不知道的嗎?”
“我是被召來的,沒來得及開案情會議?!?/p>
“真可憐啊,休假都得被叫來加班。而且這案子跟海魔大有關,你們可有得忙活了?!?/p>
“應該吧。”
唐娜隨口應著,擺手拒絕巡警遞來的煙,心里一番波瀾。
海魔大身為海思城中心,跟海魔大相關的案子都應該火速解決的,隊長明白這點,也自然會知道這案子跟海魔大有關,可為什么剛才的隊長會有種……懈怠的感覺。難道這次海魔大的人是兇手那邊的?
然后唐娜想起一件事。
“巡警先生?!?/p>
“唔?怎么了警官小姐?!?/p>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這次跟海魔大有關的?!?/p>
“就是海魔大的學生把我?guī)У竭@來的啊?!?/p>
“什么意思?”
“那時我在路上巡邏,突然有人在馬車上叫我。那兩人下車后跟我說有暴力案件就帶我到這來了,我說的是另一個巷口?!?/p>
“哪個巷口?”
“就你現在往里邊走然后左轉出去那個巷口?!?/p>
是我發(fā)現魔力空缺的巷口,唐娜心想。
“然后呢?!?/p>
“然后嘛,那女的說他們要穿魔法禮服進去,所以我就在外面看著順便喊支援。他們進去后沒多久就打起來了,后來還有大爆炸呢。最后那個女的出來時正好支援的人也來了,她還叫我們幫忙抬兩個昏迷的出去……我被支援的人要求交待情況后,就在這站崗到現在了。”
“嗯,謝謝你?!?/p>
“警官不用客氣——”
巡警再度轉向街頭背對唐娜。唐娜也轉身背對巡警看著隊長在的那棟房子。
那兩個海魔大的學生知道發(fā)生了暴力案件后,進來現場接著發(fā)生騷亂。雖然單憑這點沒法肯定兇殺與斗毆的先后順序,但海魔大跟這兩個事件都有干系是肯定的!那隊長為什么要對我說這兩個事件沒干系?
等下在局里得好好觀察隊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