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萬年”

——隨手而言，寫給自己。

很多東西啊，寫出來是給別人看的，能不能像剪輯一樣，靜靜地給自己寫些東西。

顧晚，其實不算前無古人，前段時間看到一部老劇盤點(diǎn)，也突破了“殺妻梗”，叫什么名字忘了。晚晴的飾演者說，顧惜朝和傅晚晴是“本不應(yīng)該相遇相愛的兩個人”，一開始我不喜歡她這個說法，顧晚明明是命中注定的良緣，怎么會是不該遇到呢，他們?nèi)绱讼鄲郏趾蝸聿辉撃?。后來啊，我覺得這么說也不錯，雖然晚晴的飾演者對顧惜朝這個人物評價很高，她可能沒有認(rèn)真地去想過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作為顧晚黨的我，是不會想的，我只是偶然間發(fā)現(xiàn)、看到，便想到了。

晚晴這個為了愛情連爹都可以出賣的“戀愛腦”，會不會在乎表哥的命是一說，但她必然是會傷心的，那小顧到底會不會顧及到她的感受呢。

沒有拍出來的東西，不好從側(cè)面揣測，冷呼兒鮮于仇說的不一定對，他們可能是把自己的那一套處事思維代入到顧惜朝的身上。不要聽人言，好，那我們看看小顧的為人——他幾經(jīng)掙扎，仍然殺了三亂。

顧惜朝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是一個不能去洗白的人。在魚池子，他為了向傅宗書爭功圖表現(xiàn)，表現(xiàn)出了對黃金鱗這個“擋路人”的敵視。不敢說他一定會除掉黃金鱗，只能說沒有另外的可能。

黃金鱗罪有應(yīng)得，這個不論，我想到的是，晚晴該怎么辦？可能有人覺得，顧惜朝會瞞著晚晴下手，她沒有機(jī)會得知真相。就像在安順客棧，顧惜朝讓三亂帶走晚晴一樣，說她喜歡清凈。但也恰恰是這個地方，讓我細(xì)思極恐，他是什么態(tài)度呢，其實他無所謂讓晚晴知不知道。安順客棧這段，顧惜朝從夾墻中沖出，鐵手點(diǎn)破了他的詭計，晚晴傷心的同時直愣愣地看著顧惜朝，他是什么表情，一臉張狂。

顧惜朝讓三亂帶走晚晴，并非是瞞著晚晴，而只是“善意半強(qiáng)制的”將她請離現(xiàn)場，話說開了，他要屠殺了，明目張膽地帶著十足地炫耀，向所有人炫耀，包括晚晴。如果晚晴沒有三寶葫蘆，我們可以想象一下，她肯定會出來阻止，但也肯定無力阻止，很可能成為“幫兇”。三亂死之后，晚晴是什么態(tài)度，妥協(xié)，這是一種在真愛氛圍下被掩蓋的“圍觀之惡”，為什么大家看不到，因為劇的設(shè)計高明，把觀眾拉入到一個“真情摯愛”的盒子里，只要跳出顧晚的范疇，這兩人其實是很冷血的。

我可以想象，如果顧惜朝殺了黃金鱗，晚晴還是會和他在一起。她的三觀肯定是有問題的，不再贅言，但這是這個角色的創(chuàng)造導(dǎo)致，因為她唯一的使命就是愛顧惜朝，她不需要關(guān)心其他的人物，不可能覺醒。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人物沒有徹底淪為男人劇的陪襯，不得不說是一種幸運(yùn)。晚晴這個角色的幸與不幸，只在一線之間，就在于顧惜朝對她的感情，如果顧惜朝辜負(fù)她，她的去處只有毀諾城。當(dāng)時她說要去投奔小玉的時候，我感到不解，她明明可以回家?？吹接腥朔治稣f，她不回家是為了小顧著想，如果傅宗書知道顧惜朝讓女兒傷心，不會放過他的。乍聽之下很有道理，但這估計只是美好的想法，畢竟傅宗書一再下達(dá)過殺晚晴的密令。長時間以來，顧晚黨思考顧晚，都是緊抓顧晚相愛這一出發(fā)點(diǎn)，才未能跳出劇作為觀眾構(gòu)筑的思維盒子。

晚晴在逆水劇中，顯然是一個沒有“家”的人，小屋分歧這里是再一次強(qiáng)調(diào)，她將所有的未來與期盼寄托在丈夫身上，明明不用長途奔波，卻追著顧惜朝跑了大半個劇。顧惜朝追戚少商，她追顧惜朝，概括了這部劇。什么能讓她停下來，可能有孩子之后，她才會停下。顧惜朝認(rèn)為晚晴追著她，是因為孤獨(dú)，絕不止如此，除了我此前的文分析的晚晴的成長、性格，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集傳統(tǒng)女性的特質(zhì)于一身，什么傳統(tǒng)，三綱五常，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所以有個孩子，她能安定下來，這是小顧提出的看法，晚晴沒有否認(rèn)。

我當(dāng)時感到奇怪，好像有了孩子，晚晴就不需要顧惜朝了，她追隨他難道不是因為愛嗎，不是因為思念嗎，等有孩子后，顧惜朝就可以長時間不在家（去死）了嗎。所以說啊，這個劇怎么說呢，很男人化。描繪的是傳統(tǒng)的女性形象，實質(zhì)是男權(quán)的思維，他們覺得女人需要的就是這些，這樣就安撫（打發(fā)）了?？隙ㄓ腥藭瘩g，顧晚之間明明那么相愛，小顧甚至被晚晴拿捏了，她一使性子，小顧就投降。那我們再看看，剝?nèi)ミ@層真愛的外衣，傅晚晴靠什么讓小顧那么愛她，我給出四個字：意亂情迷。有情他才迷，正上頭，若是無情，又會怎樣，晚晴好似沒有任何優(yōu)勢，在這段感情里，她完全是追著顧惜朝的一方，不斷對他妥協(xié)。小顧對晚晴的追求，則止于成婚，為啥，他大功告成了。按情理說，在顧惜朝殺了三亂后，他們之間應(yīng)該爆發(fā)一場激烈的爭執(zhí)，可這場爭執(zhí)并未發(fā)生，尸骨未寒的是三亂，悲悲戚戚的卻是顧惜朝。我說過顧惜朝是一種什么邏輯呢，他信奉推別人去死的那套偽“犧牲”概念，三亂的死，他反倒頂替了“受害者”的位置，他失去了徒弟們，黯然地對晚晴說自己只有她這個妻子。其實這很危險，因為他別無所有，才愛得沒有退路，那如若他大權(quán)在握，還會愛得義無反顧嗎，還能在崖上縱身一躍嗎，只要猶豫多一秒，晚晴就沒救了。三亂豁出性命，讓晚晴逃跑，要她去找鐵手，她又為他們掉過幾滴眼淚呢？

再看這個故事，顧惜朝和傅晚晴是兩個生人勿近的人，在江湖中，他們沒有也不可能有肝膽相照的朋友。小玉把晚晴當(dāng)姐姐，可是晚晴對她的生死也能夠持放任的態(tài)度。晚晴一人一車就敢游歷江湖，這里應(yīng)當(dāng)是有所指的，她的生存應(yīng)變能力與她的小女人心態(tài)形成鮮明對比，她奔向的目標(biāo)不是理想，也不是自由，而是婚姻丈夫，美名曰愛情?？隙ㄓ钟腥藭岢霎愖h，認(rèn)為我想多了，那我們來看顧惜朝他千里奔襲，追求的是什么呢，他所朝的方向，永遠(yuǎn)是向著婚姻之外的，并非是晚晴（他的驅(qū)動機(jī)制是晚晴，而不是眼前的晚晴）。他嘴上說想著早點(diǎn)完成任務(wù)，趕回去陪妻子，其實呢，在出人頭地這條路上樂此不疲。一個人缺什么，就愛追求什么，他必然是沒有在感情中跌過大跟頭的，晚晴估計就是他的初戀，對神女一見鐘情，原來神女也有心，沒有封鎖心門，一來二去就混熟了，得來容易的東西，就不太珍惜。在顧惜朝的人生中，什么是最艱難、苦求卻不得的，顯然是功成名就、出將入相，故而不管是不是他最想要的，那都是他最在乎的東西。而晚晴呢，她愛情至上，又缺乏家庭的溫暖，她最渴求的是家人，哪怕她能遠(yuǎn)走高飛，都要拿條鎖鏈把自己給鎖在顧惜朝和孩子的身邊，現(xiàn)在是顧惜朝，將來是孩子。

倘若顧惜朝不愛她了，晚晴的世界就崩潰了，她就會去毀諾城，等于是進(jìn)尼姑庵。我怎么都沒想到，晚晴這樣一個身上帶著“俠”氣質(zhì)的女子，會說自己要去毀諾城，和天底下那些被傷了心的女子一樣，十分被動且消極。紅袍看起來是不是很颯，為什么設(shè)計一個女寨主呢，仍然是為了增添戲劇效果，凸顯戚少商的重情重義。我們看看俠女息紅淚最后的選擇，就能知道這部劇被導(dǎo)演稱為男人劇，誠不欺我。不信的話，不妨看看，在顧晚的愛情中，顧惜朝要有一點(diǎn)點(diǎn)對不起晚晴的地方，這段感情就會瞬間180度大翻轉(zhuǎn)，晚晴就會搖身一變成苦情劇女人。為什么呢，她完全依附于顧惜朝這個人物之上，一哭二鬧三自盡。為鐵手尋短見，這種行為，不是一個正常人做得出來的，她并不是離了愛情一無所有，甚至她可以報復(fù)鐵手，打他一耳光，都是有那個能力的，但她報復(fù)的是自己。如果她最后將劍揮向鐵手，我反而覺得那更像是真正的晚晴。為什么鐵手自我感覺那么良好，一面說對晚晴難以忘情，又一再拒絕她，他是個大男人心態(tài)。你可以追著我跑，但是我不一定回應(yīng)你，哪怕我對你有感情。小顧在這一點(diǎn)，是鐵手第二，可能他們身上那種大男人特質(zhì)，被晚晴誤解成了俠者風(fēng)范，男友力max，讓她傾慕不已。逆水這部劇很有意思，除了那個假皇帝，幾乎沒有小男人，我愿稱之為——“大男人群像”。如果沒有遇到鐵手和顧惜朝，少女晚晴會不會對戚少商產(chǎn)生好感，呵呵。

所以顧惜朝怎么會顧及到晚晴的感受，黃金鱗除了便除了，他始終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在尸橫遍地毀諾城，他對晚晴的“固執(zhí)”產(chǎn)生了不耐煩，他的態(tài)度顯而易見：你要接受不了，你可以不看，誰要你來的？我就是這樣的人，他們都該死，義正言辭。再看晚晴是什么態(tài)度：低頭、沉默、妥協(xié)。她是偷了逆水寒劍，這和她對顧惜朝的做法予以妥協(xié)，并不矛盾。真正的抵制是什么，是痛斥、責(zé)備，這些她都沒有，她面對顧惜朝狠不下那個心，說一句重話都怕傷了他，比起妻子，她確實更像個老母親。我兒十惡不赦，但他是個寶寶——戚少商被人害到一無所有，紅袍死在她眼前，但這時要有人跳出來罵一句顧惜朝，晚晴立馬開懟。她這個人啊，兩個字：完蛋，四個字：沒救。

女人在家庭生活中分裂、成長，男人在職場搏殺里分裂、成長?，F(xiàn)實終會令他們一敗涂地，無法涅槃重生者，就會被淘汰，是為人世間生存規(guī)則。這樣的規(guī)則還會存在多少年，百年、千年，抑或是萬年？

顧晚的愛情不會是唯一的悲劇，它是一種必然。看待顧晚，以前總想給他們一個不一樣的結(jié)局，以全遺憾。而今我覺得，世間有些故事就是悲劇，世間不獨(dú)有團(tuán)圓。

以前我不理解河水為什么要結(jié)冰？明明是人為的，非要寫得這么感傷，故意虐人嗎。

我也不理解晚晴的手，為什么是后放下的。

這些很細(xì)的地方，一晃就過去了，但看劇時確實會被捕捉到，覺得有一瞬的突?！，F(xiàn)在我明白，這大概意味著，晚晴愛得更深。

以前不喜歡這些悲劇，覺得是有意的，本可以大筆一揮，編個好的結(jié)局，為什么非要這樣編寫，折磨劇中人，也折磨觀眾。

現(xiàn)在我覺得，那看似有力書寫，其實無力著筆的，便是人生。

究竟要怎么樣，他們才可以在一起？

很多人想這個問題，認(rèn)為改寫結(jié)局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不知道有沒有人想過，它就是一個悲劇呢，兩個不該遇到、不該相愛的人（無論從性格，還是身份），這是一個悲劇的故事，既然是悲劇故事，就不能強(qiáng)求它改寫。我們不能只接受美好的東西，也要接受世上所存在的種種不完美、缺憾，與不盡如人意。那才是完整的人間。

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不可能的，他們注定無法在一起。要接受這一點(diǎn)的是我們。

換言之，很多人習(xí)慣用完美去解釋不完美，比如顧晚，用他們之間的真情摯愛，來沖抵他們的生離死別。見不得悲劇，也可以說是一種寬慰。然而有沒有人真的能承認(rèn)：他們原本是不該相遇、相愛的兩個人。會發(fā)現(xiàn)，這種理解，對于結(jié)局更好接受，也更合理。以前我不能認(rèn)同，但現(xiàn)在這種想法，在我腦海里萌生出來。寫這篇文，沒有很深刻的東西，只是意到此處。

顧晚的愛情并不是十全十美，它是一個定格，最美時段的定格。

影視劇作品永遠(yuǎn)停留在那一年，顧惜朝和傅晚晴成婚后的那一年，他們相愛至深，卻也是自嗨。躲進(jìn)小樓成一統(tǒng)，哪管冬夏與春秋，世人皆與我無關(guān)。

最美好的承諾，往往是訣別時的贈言，永恒之所以到不了，所以有一種神圣感，令人動容。我不知道晚晴會不會后悔，如若他們能攜手一路走下去。晚晴想讓顧惜朝帶她走上一萬年，當(dāng)年我不理解這句話，因為人活不到一萬年啊，而且在沙漠中一直走一直走，不累嗎，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她轉(zhuǎn)頭跳下去，我才恍然明白，所謂“一萬年”是真實的“謊言”，是世人既浪漫又真實的情感訴求。

如果有人說永遠(yuǎn)這個字眼，不一定是相信所謂永遠(yuǎn)，生活需要發(fā)自內(nèi)心，天方夜譚般的激情，無法跨越時間與空間的距離，是人們永恒遙望、無盡嘆惋的動情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