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從早上開始，上條的情緒就一直沒有平穩(wěn)下來。

或許是昨晚和真奧，惠美談話時，他們提到了自己“女兒”的緣故，從昨晚到現在，上條的腦中不斷浮現著兩個同居人的身影。

此時的感覺，就好像是兩個人在他意識里打架一樣。

茵蒂克絲也經歷過那么多事了，歐提努斯再怎么說也是原魔神，不會出事的。

可她們長期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如今自己突然消失不見，怎么可能不會有事。

人總是要成長的，如果她們在你修學旅行期間能挺過來，現在也一定能行的。

修學旅行期間我做了充分的安排，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吧。

茵蒂克絲她畢竟是禁書目錄，是倍受關注的存在，最起碼土御門元春和舞夏會照顧好她吧，說不定神裂和天草式眾人也會幫忙，實在不行還有芭德薇。

正因為這樣我才會擔心啊，眼下英國清教群龍無首，學園都市的現任領導者和自己一起被困在了這個該死的世界，身為禁書目錄的茵蒂克絲缺乏庇護，萬一被哪個魔法結社盯上了怎么辦。

“喂，上條先生，你沒事吧?！蓖蝗灰粋€人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背，是游佐惠美。

此時他正和惠美，真奧一同坐在前往工作地點的電車上。

“啊，沒事?！鄙蠗l這才回過神。

“沒事吧你，感覺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你都有點神志不清的感覺啊?！闭鎶W說。

“沒事沒事，只是，可能有點想家了吧?！鄙蠗l回答。

“你啊，不會是昨天跟我們的一番對話勾起了相思病吧?！?/p>

“這個……”

“好了，不管怎么說，打起精神過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可別在回去之前自己先抑郁了?！闭鎶W拍了拍上條的肩膀說，“差不多快到了，那么上條先生，咱們下班后見了?！?/p>

“啊，回頭見?！鄙蠗l回應道。

三人走下電車，各自向著自己的工作單位走去。

“喲小子，來了啊?！眲偼崎_門，傭兵就向上條打了招呼，“怎么沒精打采的?！?/p>

“啊，沒事?！鄙蠗l揉了揉太陽穴，試圖打起精神。

“有什么心事說出來聽聽吧，也許我們能幫到你呢？”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聲音來源處，是一個下巴長著一小撮胡子的男人，身旁還站著一個身材較為矮小，戴著兜帽的棕發(fā)女子。

“羅倫斯先生，還有赫蘿小姐，你們也來了啊?！?/p>

“昨天跟赫蘿回到這兒進購了一批貨，準備今天帶到下一個城鎮(zhèn)賣，臨走前在這兒停留一會兒?！绷_倫斯回答，“所以，上條老弟，你那邊又發(fā)生了什么？”

“啊，我……”上條猶豫著。

“盡管說出來吧，別總是把不快憋在心里?！焙仗}也開了口。

“那……”上條停頓了一下，“我們，現在都是一樣的遭遇，被卷進這奇怪的世界并困在這里，羅倫斯先生和赫蘿小姐，在原本的世界，你們一定也有重要的人吧?！?/p>

羅倫斯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在這個世界的日子里，羅倫斯先生，你們有擔心過嗎？”上條繼續(xù)問。

“要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吧?！焙仗}說，“且不說一路上認識的伙伴們，咱們的女兒，還留在那里呢?！?/p>

女兒嗎？簡直和真奧他們一樣的情況啊。上條心想。

“上條老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現在心事應該是，對在原本的世界，受自己照顧的，重要的人，感到擔憂，沒錯吧?！绷_倫斯說。

“嗯……沒錯?！鄙蠗l不禁在心里吐槽這奇怪的斷句。

“那就好說了。”赫蘿接著說，“小鬼，咱想問一下，汝認為在這種場合，“擔憂”能起到怎樣的作用？”

“大概……”赫蘿的這一問，讓上條陷入了思考。

“沒錯，上條老弟，我們是有孩子的人，你現在是什么樣的心情，咱們都能看出來，也都能理解，其實，我們在一開始，也有過和你一樣的心理?！绷_倫斯說。

“但咱們很快意識到，這種狀況下，擔憂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會讓自己更焦慮，這時候咱們該做的，應該是面對現實，積極尋求出路?！焙仗}接上了羅倫斯的話。

“雖然我們的女兒在紐希拉那里，有我的徒弟珂爾照顧也是原因之一，但不管怎么說，身為父母，還是不應當讓擔憂占據自己的精力，平平安安地回到女兒的身邊，我想這才是我們當下最應該做的?！?/p>

“所以，小鬼，汝現在可否明白了什么?！?/p>

“啊，當然，謝謝你們?！鄙蠗l先是做出了肯定，但很快他又意識到了什么，“不過啊，赫蘿小姐，能不能不要老是叫我“小鬼”啊?！?/p>

仔細一看，眼前這位名叫赫蘿的女子，似乎并不比上條大很多。

“老弟，如果你認為眼前這位，僅僅是比你略大一點的大姐姐，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哦?！币慌缘牧_倫斯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說著，赫蘿摘下了她的兜帽。

隱藏在下面的，是一對棕色的犬類耳朵。

目睹這一幕的上條并沒有太過驚慌——畢竟，一位從頭到腳都長得如同白老虎的人，此時就站在他身后。

“咱啊，本是掌管豐收的“賢狼”，要論年齡，可能已經有幾百歲了哦。”赫蘿摸著自己的耳朵說。

上條突然想起來，昨天第一次見到他們時，赫蘿也是這么做自我介紹的。

只不過當時并沒有特別在意。

“這樣啊，這可難怪了。”上條微笑著，“感謝你們的教導，赫蘿小姐，羅倫斯先生?！?/p>

“然后小鬼，明白現在汝應當做什么了嗎？”

“啊，當然，積極面對現實，找到回去的辦法，平安的回到茵……重要的人身邊?！鄙蠗l果斷地回答。

“唔姆，這才像一個成熟的小伙子。”赫蘿說著，將一張羊皮紙遞給了上條。

“這是?！?/p>

“魔女小姐給我們的魔法道具。”羅倫斯回答，“跟另一張羊皮紙精密相連，只要在這上面寫字，就能在另一張上顯示出來，是用于聯(lián)系的工具。”

“當然，咱們也知道汝的時代有一種叫“電話”的東西，但來自過去的咱們實在不熟悉操作，所以一般還是習慣用這個。”赫蘿接著說。

魔法道具嗎？那豈不是自己右手一碰，就會灰飛煙滅。上條心里想著，用左手接過了羊皮紙。

“好了，那我們也該出發(fā)了?！绷_倫斯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起身準備離開。

“那，你們將來還會再回來嗎？”上條問。

“嗯……咱們是旅行商人，上一次湊巧回來了一趟，這次離開，說不定就不回來了?！焙仗}回答，“當然，如果在此期間汝發(fā)現了回去的辦法，那我們肯定還是會第一時間趕回來?！?/p>

“所以，到時候咱們就羊皮紙聯(lián)系了，上條老弟。”羅倫斯說。

“啊，那就，再見了。”上條說完，停頓了一下，“還有，很高興能與你們相識。”

赫蘿戴上了兜帽，和羅倫斯一起，離開了酒館。

（三十）

“和早上相比，你好像精神了不少啊。”

“是嗎？”

“是啊，今天早上你一臉陰沉，站在你的旁邊，我甚至都能感覺到魔力的恢復?！?/p>

當天回去的路上，上條再次偶遇真奧和惠美。

“魔力恢復，那不是好事嘛，說不定我要是再陰沉一次，你就可以用魔力回到原來的世界了，哈哈?！鄙蠗l笑著說。

“所以上條，你到底是經歷了什么，怎么突然就那么開朗了？”惠美問。

“也沒什么吧，只是受了點指導，現在感覺，就算自己再擔憂再焦慮，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積極面對，平安地回到原來的世界?！鄙蠗l笑著說。

“雖然不知道你具體發(fā)生了什么?！闭鎶W走到了上條面前，伸出拳頭敲了一下他的肩膀，“看你這么精神，我也就放心了?！?/p>

在電車停靠點告別了二人，上條繼續(xù)順著回去的方向走。

“明天是休息天，趁這個日子，好好加把勁，尋找C博士的線索吧?！鄙蠗l給自己打氣。

然后，當他回到住處，推開院子大門時。

“你啊，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屋子那邊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藍白色的閃電。

“啊啊啊，抱歉，御坂小姐?！睏l件反射地用右手接下那道閃電后，上條一個勁地道歉。

想了一整天的茵蒂克絲，卻忘了這里還有一個御坂美琴。

“不幸啊?！贝藭r的上條坐在椅子上，原本就是刺猬頭的發(fā)型，在電荷的作用下更加如同一枚枚尖刺。

“雖然這樣說可能有點過分，但對于二話不說昨晚就不回來的你，我想這也是自找的吧?！焙腿苏f。

“這種說法很過分啊，桐谷同學，再怎么說我也發(fā)了電子郵件啊?！鄙蠗l低著頭說。

“那個……”這時從上條身后，傳來一個有點陌生的聲音。

那里站著的，是一只全身覆蓋著銀色的“金屬人”。

“這位是？”

“回來了啊，春雪。”和人走過去拍了拍金屬人的肩，“Silver Crow，或者叫有田春雪，咱們的新伙伴，認識一下吧?！?/p>

“上條當麻，請多關照?！鄙蠗l友好地伸出手。

“啊，請多關照?！贝貉┮采斐鍪?，可剛碰到上條的右手，那只手就消失了。

“啊。”春雪嚇了一跳，趕緊后退。

“啊，怎么回事?！鄙蠗l也嚇了一跳，手如觸電一般縮了回來。

“看樣子，上條，你的右手對數據實體也會起作用啊。”和人在一旁分析。

“數據實體？”上條疑惑地問。

“這個，具體有些復雜，等一會兒再和你慢慢解釋吧?！焙腿瞬榭戳艘幌麓貉┫У氖?，此時它已經在緩慢地重生。

“果然，假想體的話，只要HP沒有歸零，肉體就會再生?！焙腿私忉尩?。

“想不到“幻想殺手”還會造成這種不便?！鄙蠗l無奈地說，“剛才抱歉了，那個，有田先生？”

“沒事，一點意外而已?！贝貉u晃了一下右手，“有田就可以了?！?/p>

“那么，春雪，今天你有什么發(fā)現嗎？”和人開口問。

“很遺憾，沒有找到黑雪……我的同伴，不過，收獲還是有的?！贝貉┗卮稹?/p>

“怎么樣，說來聽聽。”

“可能因為我現在的身體，是受那個，時空控制裝置的影響，生成的實體化數據體，現在的我對時空扭曲似乎會比較敏感，而今天的發(fā)現就是，大概在東北方向，距離我們這里大約五公里的位置處，有一片區(qū)域存在比較強烈的空間扭曲。”春雪用剛剛復原的右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比較強烈的空間扭曲嗎？那你有沒有近距離觀察?！焙腿死^續(xù)問。

“沒有，我一靠近，就感覺身體像是要被撕裂一樣，所以無法接近?！贝貉┧坪踉陬澏?，“不過從外面看，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別之處，行人也都正常過往，沒有什么異常?！?/p>

“不管怎么說，這里有必要調查一下，說不定那里就是C博士的據點?！鄙蠗l托著下巴說，“正好明天是休息天，要不今晚我們帶幾個人去那里看看？”

“我說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能力吧，就怕到時候你往那兒一站，空間扭曲就消失了，咱們竹籃打水一場空啊?！泵狼僬驹谝慌詣褡璧?。

“呃……”上條顯得似乎有些尷尬，“確實有可能啊，不過如果空間扭曲可以被我的右手還原，那當時我也不會被卷進這個世界了不是嗎？”

“有道理，我想這次上條非但不是不能去，相反應該是有必要去一趟，如果空間扭曲真的能被他的右手消除，說不定那就不是C博士導致的，而是別的原因?！庇贫餐读速澇善?。

“嗯，而且不管怎么說，既然那里出現了異常狀況，那么那一帶都需要好好調查一番，必要的話我們會使用封絕，也許C博士就躲藏在那一帶的地下。”夏娜也站在了悠二的一邊。

“我也一起去吧?！焙腿苏f。

“嗯，那，御坂，你要不……”上條試圖勸說美琴也一同前往。

“這……既然你們都要去，那我，當然也得跟著一起了?！泵狼倌樜⑽l(fā)紅。

“那就行?！鄙蠗l笑了笑，“那，一方通行……”

“我就不去了?！币环酵ㄐ芯芙^了上條的邀請，他看了一眼手機，“今晚，我有些事情要做?！?/p>

“那好吧，我們現在就出發(fā)還是……”

“出發(fā)之前先吃晚飯吧，空著肚子去做調查，效率可是很低的?！饼垉耗弥恢诲佺P，從廚房走了出來。

（三十一）

于是，當天夜里，Silver Crow，上條當麻，御坂美琴，桐谷和人，坂井悠二，夏娜，聚集在院子門口，準備出發(fā)。

“準備好了嗎？”身為Silver Crow的有田春雪展開了銀色的翅膀。

“萬事俱備?！臂嗑贫呀洆Q上了一身緋紅色鎧甲，渾身散發(fā)出黑色的火焰。

“只欠東風?！毕哪纫才狭撕诖笠?，黑色的頭發(fā)染上了火紅，背后生出一對火焰般的翅膀。

“我們，也差不多，準備好了，大概吧?！贝藭r的上條，美琴與和人，各踩在一塊透明的磚塊上，那是坂井悠二的萬能自在法“grammatica”。

“注意了上條，千萬不要用右手碰到那個，不然半路上摔下去我可不管啊?！庇贫匾馓嵝蚜艘宦?。

“明白了?！鄙蠗l蹲下身，用左手抓穩(wěn)。

“那就，出發(fā)吧?！彪S著春雪一聲令下，六個人一起飛上天空。

“嗚哇～！”果然單手抓還是很危險，磚塊剛一起飛，上條就差點摔下去，某一瞬間右手離“磚塊”甚至只有幾毫米。

這時無數鐵砂組成了墻壁，托住了上條的后背，原來是美琴。

“謝謝了，御坂?！痹阼F砂墻壁的支撐下，上條調整好了站姿。

“小心一點！”美琴放下了鐵砂墻。

此時已經是夜晚，街道上幾乎沒有了人，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眾人才選擇了飛過去。

“吶，桐谷?！鄙蠗l靠近坐在另一塊磚上的和人，“關于那個，有田是數據實體的事，現在方便說嗎？”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焙腿碎_始了解釋，“首先，我和你講過我們世界的VR技術，這個你應該多少明白一點吧?！?/p>

“嗯，大概吧?！?/p>

“Silver Crow，春雪他們的世界，擁有更為先進的VR技術，能夠通過與神經直連的裝置，用一種名叫Brain Burst的軟件，將大腦運轉加速一千倍，以假想體的形式進入一個虛擬空間，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個銀色的人形就是春雪的假想體，Silver Crow，而他本人的名字則是有田春雪?！?/p>

“嗯，然后，他是怎么以實體出現在這里的，難道說這里其實是VR世界？”

“并不是，那的確是數據，只不過被實體化了，根據他所說的，大約是昨天，他和他的一個同伴被帶到了這個世界，而第一次出現的地點不是別的地方，正是C博士的實驗室。”

“那，也就是說，有田他之所以能以數據形式出現在這兒，和那時空控制裝置也密切相關？”上條結合剛才春雪的描述，得出了結論。

“嗯，沒錯，而且可能也正是這個原因，現在的春雪能敏銳地察覺到異常的時空扭曲?！?/p>

“簡直就像人形自走檢測器啊。”上條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幻想殺手”對實體化的數據有反應，卻又沒有立刻將他消除，這又是怎么回事？他不禁想。

“啊！”伴隨春雪的一聲慘叫，飛行中的Silver Crow摔了下去。

“怎么了？”其余五人也降落在了地上。

“就，就是這兒！”春雪感覺自己的身體要被撕碎一般，趕緊遠離了那里。

“辛苦你了春雪，那接下來就讓我們來吧?！焙腿朔銎鹆舜貉?。

“那，我就回去了?！贝貉┰俅握归_翅膀，順著原路返回。

“和他說的一樣，從外表看，這里完全沒有任何異常啊?！庇贫屑毝嗽斄艘环?/p>

“既然有田說這里出現了空間扭曲，那還是有必要調查，悠二，要開啟封絕嗎？”夏娜警惕地說。

“先向前走走吧。”和人提議。

上條舉起了右手，一邊向前走，一邊在空氣中揮動。

“沒有反應?！?/p>

“這么看，這里和C博士或許還真的存在關聯(lián)?！泵狼僬f。

五人并排向前走著，轉眼間，周圍場景竟發(fā)生了變化。

剛剛還是漆黑的天空現在變成了白天，眼前的也不再是詭異的四不像街景，而是他們熟悉的現代街道，而且，似乎還是東京。

“我們，回來了嗎？”上條發(fā)出疑問。

“至少，應該不存在“回到各自原來的世界”這一情況吧，畢竟我們現在五個人，加上亞拉斯特爾先生六個人，可是來自三個不同的世界啊?！焙腿苏f。

“所以，這次我們究竟是走進了哪一個世界？”悠二看了看周圍。

街道兩旁立著高樓大廈，完完全全的現代化場景，而距五人不遠處，可看到一地鐵站。

那里寫著的站名，是一個他們都無比熟悉的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