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 第7章74節(jié)「伊德拉·米桑伽」

翻譯:繪名兒
校對:繪名兒
潤色:Tom11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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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讓昴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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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帝都的托德和亞拉基亞,必須阻止這兩人掀起的大屠殺。
拼盡全力、破釜沉舟,為了將這降臨的惡意與不合理給去除,昴用盡全力地掙扎著。他掙扎著、掙扎著,已經(jīng)拼盡全力在掙扎了,但到頭來,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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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死亡』為起點,重啟的時刻不斷向后推移。
此時,昴最害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隨著昴一次次迎來『死亡』、越過死亡,最終看到的就是確定的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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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害怕的事情,是無法挽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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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害怕的,是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的,某個同伴無法逃避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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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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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景象——滿身鮮血倒下的威茨,一聲慘叫從昴的喉嚨中發(fā)出。
昴叫喊著,即將從袖子中伸出來的手被抓住,他的行動被阻擋。抓住他的是坦薩,眼中含著淚水的她,向昴拼命地?fù)u頭。
這幅光景,已經(jīng)看過了。早已看過了。一遍遍的看過了,過程已經(jīng)完全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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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光景,僅僅一分鐘前看到的光景,現(xiàn)在又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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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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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一聲撕裂耳朵般的難聽聲音,連同威茨倒下的身體壓垮了整個通道,從地板落向了島的半山腰。
巨大的灰色青蛙和掉落的建筑碎片將威茨吞沒,從昴的視野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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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不啊啊啊——!!”
??? “施瓦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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昴不顧一切地?fù)]舞著手臂,將坦薩甩開。將少女驚訝的聲音拋向腦后,昴朝著威茨落下的方向跑過去。
如果現(xiàn)在沖過去的話,將落下去的他拉上來,把他眼睛和左臂的傷口堵住,帶往治愈室用繃帶進(jìn)行包扎治療的話,一定、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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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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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比我想象的要脆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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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夠挽救威茨,昴什么也顧不上就向他奔去。
在這時,他迎面撞上了一個橫掃而來的什么東西。那是一個被紅黑色所污染的斧刃。昴是在聽到一聲沉悶的巨響,視線大幅旋轉(zhuǎn)之后才意識到這一點的。
從昴大幅旋轉(zhuǎn)、變得很高的視野中,可以看到一個跑姿相當(dāng)難看的孩子的身體。看到之后,他明白了那個向前傾倒,沒有頭顱的身體正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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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頭在哪里呢?比起這個,先將威茨給、給、給給給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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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zhuǎn)的視線突然定格,昴的腦中還在旋轉(zhuǎn)。
感覺就像是猛烈旋轉(zhuǎn)的攝像機突然停止下來一樣,雖然實際上并沒有運動,但是耳朵中半規(guī)管因為之前的慣性而讓他感到非常糟糕。
涌來的惡心,混亂感,還有他心中必須挽救威茨、不能停下腳步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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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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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昴重新回到的視野之中,浮現(xiàn)出的是滿身鮮血的威茨。
是左臂和右眼涌出大量鮮血、一秒之后就會坍塌落下的威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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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出……相信我……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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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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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挽回的現(xiàn)實將菜月·昴的靈魂踐踏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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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的腳步聲,已在不知不覺中迅速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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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屠殺已經(jīng)開始,昴為了阻止它而奔跑著。
然而,重啟點從開始的幾十秒倒退到現(xiàn)在的幾乎原地不動,緩沖時間的縮短讓奇跡漸行漸遠(yuǎn),將寄存在昴心中的希望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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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潛入古斯塔夫的辦公室,與海因一起試圖調(diào)查出大屠殺的真相。
很多次,昴在托德他們與古斯塔夫的交談還沒有進(jìn)入核心前就被發(fā)現(xiàn),他重復(fù)著失敗、重復(fù)著試驗與錯誤——已經(jīng)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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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重啟點最終定格在了他與海因隱藏在辦公室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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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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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刻起,巨大的嘲笑聲一直在摧殘著昴的心靈。
昴聽到了包裹著自己,因害怕而加劇心跳聲,但也許比海因心跳更加激烈的人,正是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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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能阻止大屠殺,重啟點定格在那之后該怎么辦?
如果將無法挽回的局面作為重啟點的話,充滿絕望感的菜月·昴究竟又能做得到什么呢?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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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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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泄氣般的聲音,古斯塔夫的頭顱被炸飛,此時的昴已經(jīng)明白了,
絕對不能再死了。他死之后回溯的地點,如果在古斯塔夫被殺之后的話,那么他的生命就鐵定無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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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某人的『死』得到確認(rèn),就等于是昴殺死了他。
一旦進(jìn)入無法挽回的世界就意味著無論是誰導(dǎo)致了『死』,就相當(dāng)于是菜月·昴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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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必須拼命活下去。
無論是古斯塔夫的死、努爾爺?shù)乃?、劍奴們的死還是看守們的死,不管是誰,昴都拼命抗?fàn)幹柚顾麄兊乃劳觥?/p>
如果昴死了,那就意味著那些被殺的他們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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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知道這是一個不合邏輯的想法,但昴只能如此掙扎著。
如果昴不死,就可以留下不讓已經(jīng)死掉的他們死掉的可能性。如果這樣的話,他們就可以不必死亡,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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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這種狀態(tài)永遠(yuǎn)沒有死亡出現(xiàn)的話,不失去任何人事情就可以結(jié)束,這簡直是在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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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僅僅只是幻想,剛剛昴難看的死亡就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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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迎來第幾次的『死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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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面前消失,是打算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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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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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體癱軟雙膝跪地的昴面前,叫著昴名字的聲音突然中斷。
毫不留情揮下去的斧頭,將海因的身體連同生命斬斷,翻著白眼的他隨著一聲巨大的聲音倒在了地板上。
他流淌著的鮮血在地板上蔓延,與之前倒下的伊德拉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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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被劈下的伊德拉,先于海因一步被殺。
因為昴未能從托德最初的攻擊中救到他。先是伊德拉被殺,接著海因被殺,最后剩下的那個人,又成了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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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發(fā)生在坦薩被托德拋出墻壁上的破洞之后。
世界一直向后倒退,直到聽到坦薩墜落的慘叫聲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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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手臂及面部被攻擊、威茨被吞噬在因為蛙型魔獸而坍塌的通道中,還是想要保護昴而被丟出去的坦薩,都已經(jīng)『固定』為無法插手的現(xiàn)實。
在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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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情況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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昴癱倒在地,膝蓋上沾滿了那兩人流淌著的血液,肩上扛著斧頭的托德向著這樣的他問道。
昴麻木、疼痛的大腦告訴了他自己對方接下來的話。
這句話,已經(jīng)從托德的口中,聽到過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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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是皇帝閣下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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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預(yù)測別人的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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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低著頭的昴傳來的話語,托德用不愉快的聲音嘟囔著。
雖然昴不知道對方內(nèi)心被猜中之后是什么滋味,但似乎并沒有讓他感到那種馬上就激動地殺過來的危機感。
昴并不是想有意帶給他危機感,只是突然間從嘴里說出。
但是,即使一點也好,如果能讓托德的節(jié)奏被打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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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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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昴從自己懷里掏出一個黑色球體——藏在古斯塔夫體內(nèi)咒具,他為了向托德展示而突然將其拿出。
這是一個血跡被擦去的黑色球體,質(zhì)地和觸感如同玻璃球一般,與高爾夫球相比大小差不多,但更沉一些。
不知道這東西究竟由什么物質(zhì)構(gòu)成,但材質(zhì)什么的壓根就無所謂。
重要的是,它蘊藏著一股非常龐大、殘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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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啟動『咒則』的關(guān)鍵鑰匙,如果托德也得到它的話,現(xiàn)在可以使用。
這應(yīng)該,會成為讓對方可以為自己豎起耳朵的第二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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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它,對吧,咒則所需要的東西。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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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這東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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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xiàn)在!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說你要是不想死的話,聽不明白嗎?。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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昴揮舞著持咒具的手,一邊唾沫飛濺地狂吠著。
滿腦子悔恨和絕望的昴根本沒有多余的空間去仔細(xì)斟酌托德所說的每一個字。只是聽他說話,就已經(jīng)怒上心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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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哎呀,知道了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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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憤怒的昴,托德輕輕嘆了口氣,放下斧頭舉起雙手。
而輕易服從昴的指示的托德讓昴感到驚訝。面對昴的反應(yīng),托德?lián)P起一邊的眉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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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啊。不是你讓我這么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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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么……簡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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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對托德的話做出回應(yīng),昴眼前一黑,為自己的愚蠢感到十分悔恨。
不是利用皇帝的私生子這件事,而是在最開始就將咒具作為盾牌就好了。因為昴害怕和焦慮而選擇了更加安逸的選項,將這一切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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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古斯塔夫和努爾爺,還是威茨和坦薩,都是因為昴。
全部都是昴沒有好好動腦筋思考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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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你知道這東西的用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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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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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昴為自己的愚蠢而自責(zé)和懊悔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面對舉起雙手的托德拋出的質(zhì)問,昴不經(jīng)意發(fā)出嘶啞的聲音,看著手中的咒具。使用方法,他還真不知道。它上面沒有一眼就能分辨出的開關(guān),也沒有那種拿在手中就能知道如何使用的構(gòu)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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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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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僅憑昴眼神之中出現(xiàn)的一絲波動,很快就被托德識破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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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知道的話直接就會那么做了不是嗎?還用得著拿這個威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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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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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托德保持著雙手舉起的姿勢,抬起腳用一記飛踢向昴的手踢去。
昴伸出咒具的那只手被踢中,黑色的球向上面飛去。昴不由自主地用眼神追隨著它,他再一次做出了蠢事。
因為向上看就等于把脖子伸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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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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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飛出的咒具的視線,在此突然中斷。
在中斷之前,他聽到了一個硬物聲音從左側(cè)傳到了右側(cè),但他無法確認(rèn)那是什么聲音,也沒有理由去確認(rèn)它。
有的,只是承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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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rèn)自己想不出能夠阻止托德·方古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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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因扮演好人而被嘲笑的傻瓜,一個被奪走一切的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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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身邊的人對伊德拉·米桑伽的評價。他失去家業(yè)、流落街頭,最終淪為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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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西北部的一個小農(nóng)村,那就是伊德拉的故鄉(xiāng),也是米桑伽家族世世代代經(jīng)營著的磨坊生意的土地。
聽說磨坊是由伊德拉祖父的祖父所創(chuàng)辦的,而且那個人似乎相當(dāng)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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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河邊有一個水磨,他被領(lǐng)主委托管理和使用它,負(fù)責(zé)處理村里收獲后谷物的所有磨粉工作。
這份工作回報大、勞力少,對于那些必須借助米桑伽家族的力量才能磨粉的村民來說,伊德拉就是出身于特權(quán)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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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無論是伊德拉本人還是他的家人,都沒有在生活中向他人吹噓自己的家業(yè)。
毫無疑問,與周圍人相比他們是富裕的。但另一方面,在莊稼歉收時,他們也要替村民向領(lǐng)主們繳稅,出面與領(lǐng)主進(jìn)行談判。原本擔(dān)任這些的人應(yīng)該是村長,但是米桑伽家族一直都在扮演這個角色,以村子里一員的身份行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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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信經(jīng)營,努力贏得廣泛的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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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米桑伽家族經(jīng)營磨坊主家訓(xùn)和理念。
在使用水磨磨粉的過程中,很多人會趁機將撿到的糧食裝進(jìn)自己的口袋。也因此,至少,他人對磨坊主的目光都很嚴(yán)厲,正因如此,保持謙遜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無論是伊德拉還是他的父親,在掌管磨坊這一點上都被自己的父母如此嚴(yán)厲地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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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一個容易引起猜疑的身份,所以自己始終都要以開懷的胸襟待人。
絕不壟斷財富,與身邊的人們同甘共苦。雖然這不是強者為尊的佛拉基亞帝國所推崇的處世之道,但在這個帝國鐵血律法管不到的位于邊境的、不起眼的村莊,這樣的處世之道受到了大家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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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德拉也是從小就從中受益而成長的。
因此,即使父親早年病重,將家族事業(yè)交給了他,他也努力將傳統(tǒng)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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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是幸福的生活不是嗎?我很羨慕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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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伊德拉的生活羨慕不已的,是一個中途來到村里酒館落腳的男人。
全身散發(fā)著身經(jīng)百戰(zhàn)氣質(zhì)的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稱自己是揮舞手中的大劍征戰(zhàn)四方的雇傭兵。
因為很少有外鄉(xiāng)人來到這里,于是伊德拉和他喝了幾杯酒,聽到了各種各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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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沒怎么見識過外面世界的伊德拉來說,這個男人描述的世界讓他充滿驚喜。
與平靜、節(jié)奏緩慢的鄉(xiāng)村生活不同,這個男人生活的世界危險而殘酷,但同時又它又讓人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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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伊德拉就對它有一種模糊的憧憬。
作為一個出生在佛拉基亞帝國的人,除了繼承家族事業(yè),自己是否還有其他的選擇。雖然這沒給他帶來很大的煩惱,但他還是有著這樣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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憧憬著一個依仗自身力量和信義、絕不選擇卑賤的勇士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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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德拉,你有個表妹對吧。事實上,我很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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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每隔幾個月就會來訪一次村子,每次伊德拉就會與他推杯換盞把酒言歡,最終他們成為了親密的朋友。
就這樣,在他們共同度過的不知道第幾個夜晚之中,男人一臉嚴(yán)肅地向伊德拉傾訴出這件事。他的表妹已經(jīng)到了結(jié)婚的年齡但還是單身,伊德拉也覺得這個男人很可靠。
因此,伊德拉毫不猶豫地將他介紹了表妹,為兩人的婚姻做了充足的準(zhǔn)備,并在結(jié)婚之夜大醉一場,慶祝新家庭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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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男人與伊德拉的表妹合謀,奪走了家族傳給他的磨坊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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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聲稱伊德拉的表妹也有資格接手米桑伽家族的家業(yè),甚至謊稱伊德拉和他的父親一直以來都在水磨上做手腳,向村民們謊報磨粉的成果。
當(dāng)然,伊德拉向村民們訴說著事實情況并非如此,但并沒有輕易地消除村民們磨坊主這一職業(yè)的懷疑,村里的意見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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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還沒來得及解決,身患重病的父親就病逝了,不久后操勞過度的母親也跟隨身處天國的父親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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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jīng),受夠了。我無論如何,也要守護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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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父母之余,伊德拉雖然咒罵著自己的迂闊,但還是決定要反抗。
如果那個男人在與表妹策劃著什么壞事的話,伊德拉有正當(dāng)理由恢復(fù)他的權(quán)利。為此,伊德拉請求村里的人在場,準(zhǔn)備向該男子申請審判。
他相信,米桑伽家族一直以來誠信經(jīng)營所積累的信賴,會為自己伸張正義。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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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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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前來約定的場所,相反,在伊德拉的家中還發(fā)現(xiàn)了武裝起義的準(zhǔn)備。
伊德拉被強制帶到領(lǐng)主面前,被迫接受了不愿接受的審判。雖然他拼命呼吁自己的清白,但村民們沒有一人選擇庇護伊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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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表妹策劃了這一切。
比起誠信的伊德拉,村民們選擇了只要說謊就會給他們帶來好處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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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看不到一絲勝算。
家業(yè)被剝奪,淪為奴隸的伊德拉被奴隸販子送到一座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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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了這個無處可去,就連僅存的生命也要被玩弄的可怕島嶼——基奴海布。
在這個拼上性命的戰(zhàn)斗被當(dāng)作表演品的地方,伊德拉感到自己的內(nèi)心被熏黑,靈魂腐爛殆盡,于是想要順從這份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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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夠了,不是嗎?
已經(jīng)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卻沒得到一絲回報,都這樣了那還努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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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所堅信的事情,全都是騙人的。拜托村民這件事,本身就是錯誤的。
每個人都想占別人的便宜,只想著讓自己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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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自己那樣做也沒什么不好的。
沒錯,什么都沒有的,是伊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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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選擇他,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既沒有鍛煉出來的力量,也沒有特別有用的能力。誰會選擇伊德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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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伊德拉自己也不會選擇伊德拉。
可是,到底是誰,選擇了伊德拉,選擇了只有愚蠢誠信的伊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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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成為一名戰(zhàn)士對吧?伊德拉!現(xiàn)在正是時候!現(xiàn)在就是實現(xiàn)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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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一直以來以誠信為生,得到回報那一天,也許還是不會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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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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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頭痛讓伊德拉的身體無法動彈。
舌頭麻木,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無法呼吸。他感到了四肢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身體猶如四分五裂一般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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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已經(jīng)成為了不可避免的記憶。
想到之前的經(jīng)歷,家鄉(xiāng)之中沒有人選擇站在自己這邊之時,那全身的血仿佛冷凍一樣的感覺,也比不上眼前的這份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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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看著面前的威茨被殺、勇敢的坦薩被拋出通道之外。
即使眼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伊德拉也只是僵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說正是因為這種懦弱,自己才能夠比威茨和坦薩活得更久的話,那就太諷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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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多活的幾秒、幾十秒的時間,是否能和燃燒在心中的屈辱放在同一個天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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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能為力,對眼前做出努力的兩人見死不救。
這一事實給伊德拉帶來的絕望和懊悔,與因為自己的迂闊大意而導(dǎo)致家業(yè)被奪去相比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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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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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伊德拉不禁為自己淺薄的人生閱歷發(fā)出一聲苦笑。
且不說快樂的事情,伊德拉所能想到的所經(jīng)歷的痛苦之事,只有家業(yè)被剝奪而導(dǎo)致的人生跌落?!藭r他切實地感受到了曾經(jīng)所擁有的恩惠和富裕。
或許正是伊德拉的生活方式,激怒了奪走伊德拉人生的男人。
即使是這樣,那個男人的所作所為也不可能被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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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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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德拉呼吸急促,用朦朧的視野確認(rèn)著周圍。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身上的疼痛與這又有著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說到底,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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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奴孤島上所有人都可能被殺、施瓦茨是皇帝閣下的私生子、就連威茨和坦薩都被殺害,這一切難道不是一場噩夢嗎?
這一切都是夢境,伊德拉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享受著奢侈的時光,對優(yōu)渥的生活感到無聊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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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舉動真大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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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一聲冰冷的聲音,伊德拉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僵住了。
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被凍結(jié)一般,伊德拉慢慢地意識到聲音主人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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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比杵著不動強,但有勇無謀地跳下來,結(jié)果就是這樣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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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將他嚇呆的男人聲音,矛頭指向的并不是伊德拉。
聲音是從在離自己稍遠(yuǎn)的地方傳來,伊德拉對此松了口氣。明明可以不用管,但他還是半睜著眼向聲音的方向看去。
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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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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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渾身破爛、滿身是血的黑發(fā)少年爬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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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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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伊德拉看到爬行的少年,并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剛剛所在的上層通道時,伊德拉將他在意識變成空白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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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茨被殺,坦薩被拋下去,就在即將被殺的伊德拉對眼前這個只會殺人的男人感到無法理解而大聲呼喊之時,施瓦茨有所行動了。
咆哮的施瓦茨摟住站在原地的伊德拉和海因的腰,跳進(jìn)了坦薩被拋出的墻壁對面的墻壁上的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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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薩被拋進(jìn)大鳥撞開的墻洞,墜入島的背面。而施瓦茨和伊德拉他們跳進(jìn)去的地方,是其相反的方向——即便如此,獲救的希望也很渺茫。
被石壁刮傷、被突起物刺傷,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就這么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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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此魯莽的做法對他們來說只有九死一生,但是他們?yōu)榱颂用荒芊攀忠徊?/p>
如果抓住九死一生之中“一生”的機會,奇跡就會發(fā)生。但奇跡僅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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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爬行的施瓦茨,還是倒下的伊德拉,都無法逃脫追趕他們的那個男人。
沒有看到海因的身影,不知是因為他沒能落到半山腰的落腳之處,還是因為他使用擬態(tài)將自己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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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海因躲了起來,那也就指望不上他的勇氣。
他絕不是個壞人,但他并不勇敢。他是一個卑微膽小、容易得意忘形、雖然喜歡接近施瓦茨,但并不能對其有著太大期望的人。
即便如此,如果他有可能活下去的話,還是屏住呼吸躲起來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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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施瓦茨拼命抓住的奇跡能使海因活下去的話,這樣就行了。
這是努力至此的施瓦茨應(yīng)得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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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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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伊德拉想到了什么。
既然自己從高處墜落,身體已經(jīng)崩潰,如果那個男人現(xiàn)在關(guān)注的人只有施瓦茨的話,說不定自己會被當(dāng)成死人而被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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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是個可怕的人,但他應(yīng)該不會做出將尸體全部碾碎這種恐怖的事。
對伊德拉來說,如果他能通過逼真的演技騙過對方,讓對方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死掉的話,說不定還能活下去。被拯救,哪怕只有被自己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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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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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為了生存,伊德拉·米桑伽犧牲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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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在這個只要足夠狡猾就可以得到任何的東西的地方,伊德拉·米桑伽究竟,會選擇成為怎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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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愚蠢的相信著只要守信就會被大家信賴、得到大家的信用,可他卻又因此失去了全部。這個男人究竟會做出什么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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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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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那個雙手舉起斧頭,朝著爬行少年的頭部準(zhǔn)備將其揮下的男人背影。
伊德拉屏住呼吸,閉上眼睛,要是他用盡一切辦法隱藏自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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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這么做究竟又能拯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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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啊啊啊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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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行使自己的身體動了起來,如同將粘在地上的身體扯下一般,一邊吐著大量鮮血一邊難看地跑動著。
他跑著、朝著男人的背后撲去。因為他的左手已經(jīng)無法動彈,所以只用右手緊緊摟住對方,像瘋狗一般不顧死活地向向?qū)Ψ揭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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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你還活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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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男人像是在嘲笑伊德拉的決心一般,背對著他將舉起的斧頭丟下。男人用騰出空的雙手將刀拔出,迅速轉(zhuǎn)身刀光一閃而過,伊德拉的右手就被從肘部斬斷。
因為磨坊是依靠水磨的力量運作,所以沒有干過重力活的伊德拉,瘦長纖細(xì)的手臂被砍飛了。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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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帶他走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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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熱感從被砍斷的手臂處爬上來,伊德拉的視野被染成了鮮紅色。但只有那一刻,伊德拉忘記了疼痛,全力呼喊著。
聽到他撕心裂肺般巨大喊聲之后。眼前的男人微微地將眉毛上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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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德拉吶喊和行動的目的,恐怕他對此無法理解。
但是——
?
??? “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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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咂了咂嘴轉(zhuǎn)過身去,將砍下伊德拉手臂的那把刀投擲出去。
目標(biāo)是位于男人身后、在地上爬著的施瓦茨——不,他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他朝著扛著施瓦茨逃跑,蠕動著的風(fēng)景將刀投去。
?
那是海因。
隱藏氣息躲起來的海因,扛著施瓦茨逃走了。看到這一幕,伊德拉咬緊牙關(guān),朝著男人背部撲去。
因為他失去了右臂、左臂又動不了,所以只能用牙齒緊緊咬著對方的衣服將其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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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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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胸部被背對自己的對方一擊肘擊給擊中,歪下的身體又被一腳踢翻在地。但是,左臂受到的沖擊力帶來的疼痛,換來的是能夠重新操縱它。因為他脫臼的肩膀歸回了原位。
接著他的左手旁,剛好就有男人掉下的斧頭,奇跡接連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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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難道覺得他們逃得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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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出刀、斧頭被奪去的男人歪著頭看著伊德拉。
即使失去了武器,他臉上的表情也絲毫看不出會對自己不利。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伊德拉流出的血根本無法停下。
這樣的他能活著就是一個奇跡,對他來說奇跡已經(jīng)發(fā)生太多了。
所以,伊德拉面對男人的追問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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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覺得他們逃得出去。但是,我也相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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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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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要是沒有逃走就好了”
?
那個卑微膽小、容易得意忘形,只是不是壞人的人。
這樣的海因要是沒有逃走就好,伊德拉愚蠢的相信著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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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人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他企圖欺騙和利用身邊的人、謊稱自己是一名戰(zhàn)士等等,這些謊言很快就被揭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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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用誠信,廣泛的贏得信用與大家的信賴。
即使被他們指著自己的鼻子嘲笑是在裝好人。
?
伊德拉·米桑伽既不是戰(zhàn)士,也不是騙子。
?
伊德拉一邊舉起左手揮舞起斧頭,一邊流著鮮血吶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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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伊德拉·米桑伽!是磨坊的繼承人??!”
?
??? “誰管你啊。”
?
現(xiàn)在的伊德拉使出僅有的全部力量,朝著白臉男子猛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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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多虧了施瓦茨,自己才可以不必再做騙子,伊德拉覺得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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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被抬著拼命的奔跑,將自己帶出絕境。
整個人感到激烈的搖晃,身上的傷口完全不被抬著自己的人所關(guān)心,這是當(dāng)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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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昴的身體已經(jīng)遍體鱗傷,但對方的身體也好不到哪里去。
?
??? “海、海、海因……”
?
昴的腰部被對方摟得很是痛苦,因此他抓著對方的身體反抗著。昴也不知道他抓到了哪里。讓昴抓破指甲的那個人,外表早已亂七八糟。
并不僅僅只是滿身傷痕,而是顏色和花紋,總之全部都變得亂七八糟。
把周圍的風(fēng)景一個接一個地進(jìn)行擬態(tài),最終不知道該擬態(tài)什么才對。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持續(xù)奔跑的身體,突然失去力量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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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當(dāng)然,如果對方摔倒,昴也會受到牽連。
昴被甩到倒下的對方面前,滾到了冰冷的石地板上。因為他連防守都沒來得及,所以受到了門牙斷裂般的沖擊。
就這樣,他艱難抬起疼痛的臉,保持躺著的姿勢向后看去。
在那里——
?
??? “呼、呼……”
?
如同字面意思,奄奄一息呻吟著的海因倒下了。
癱倒在地的海因,有一把大刀深深地刺入他背部的正中央。不知道是何時刺去的。
是在逃跑的時候,還是更早的時候,就算是早更早之前,現(xiàn)在都已無能為力。
?
如果昴現(xiàn)在死了的話,回溯的時間會回到伊德拉的腦袋被砍下前的那一刻。
也許,可能會回到被砍下之后?!?,為了防止被砍下他們跳了出去,所以可能是在跳下之前,或者有可能回到在空中的時刻。
三個人都不會死去的跳落,無論怎么做這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就在第一次成功做到的時候,托德卻來了。
?
伊德拉的聲音,海因的呼吸,好遙遠(yuǎn)。
一切都變得遙不可及。
?
??? “真、奇怪、啊……”
?
海因虛弱的聲音,傳入了倒在地上、試圖爬走的昴的耳朵中。
聽起來像是從水中剛探出頭而發(fā)出的聲音,一定是因為他的喉嚨里充滿了血。也許他需要進(jìn)行將堵住的血抽出這樣的處理。
必須這么做。即使自己不是醫(yī)生,也必須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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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就像鮮花一樣、因為美麗、所以才被……采摘,很久之前、我聽說過……”
?
??? “別、別說話……我現(xiàn)在、就去,現(xiàn)在馬上……”
?
??? “所以啊、我這樣的、性格惡劣的家伙、會先死一步,好……奇怪啊……”
?
昴爬著。朝著他爬著。
為了將倒在自己血泊之中的海因拉起。
然而,身體卻根本無法向前移動。
?
??? “但是……”
?
一點也無法向前,一點也夠不著。
?
??? “……我先死、會更好一些……對嗎”
?
昴爬的比烏龜還慢。他用非常慢的素的、比螞蟻還要慢爬著。
爬著爬著,終于爬到那里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了。
?
海因的顏色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原來的灰色。
背上插著一把刀、胳膊也斷了一條、全身都是血的海因,堅持跑到現(xiàn)在的海因中途死亡并不奇怪。
說不定他是在瀕死的狀態(tài)下奔跑至此的。一定是這樣。
?
昴沒能拯救的人,已經(jīng)全死了。
就等于是昴將大家殺死。
?
因為他沒能拯救全部人,所以這和他將他們所有人殺掉一個道理。
?
??? “咕伊?!?/p>
?
弄臟臉部的,是血,是淚,還是鼻涕?
已經(jīng),哪個是哪個,什么是什么,誰是誰,答案如何,已經(jīng)。
?
已經(jīng),已經(jīng),已經(jīng),已經(jīng),已經(jīng),已經(jīng),全部,搞不懂了。
?
??? “——哎呀,在那里呻吟著的難道是巴斯?”
?
??? “————”
?
??? “啊,我就知道,巴斯!哎呀哎呀,能在這樣的場景下相遇,真是巧啊,事情看起來變得相當(dāng)熱鬧啊,不過,氣氛高漲起來了嗎?”
?
一個輕浮的聲音傳向了已經(jīng)愣住、想要放棄一切的昴。
聲音就在身后,昴卻無法做到回頭。他想辦法抬起身體,想要親眼看到這個說著蠢話的人,然后為了向他說些什么,他使出全身的力氣——
?
??? “你不必特地冒著生命危險回頭哦?!?/p>
?
??? “——啊”
?
??? “因為,這件事并不值得去勉強自己,不是嗎?”
?
沒錯,對方主動繞向前來——塞西爾斯盯著昴的臉說道。
左半身被燒得焦黑,卻還毫不在乎地笑著的『青色雷光』向他說道。
?
《完》
之后的75節(jié)翻譯之前就有木口大佬做過了,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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