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鬩墻（上）

沙特阿拉伯，地點未知

?????? 一個人急匆匆地前行。他穿著一件大衣，背對著夕陽闖入了一家小旅店。旅店老板此時就坐在前臺打盹，他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休息過了?；秀敝?，門口的陽光被遮住了，然后就是門軸摩擦的聲音。一個滿身槍藥味的影子走到面前，嚇得他渾身一激靈。最近這段時間不太平，店里什么樣的顧客都有，而且大部分都互相看不順眼。為了不讓這些人在店里打起來他可沒少費心?，F(xiàn)在又來了一個難伺候的主，他也只能強打起精神，陪著笑臉去迎客了。

?????? “請問……”老板力圖掩蓋自己害怕到發(fā)抖的聲線。
“我來找三號房間?！眮砜吞裘髁俗约旱囊鈭D。
“三號房間……真不巧，已經(jīng)有人住下了……”
“那不要緊?！?br/>“可是……”
“鑰匙拿來，我趕時間?！眮砜兔鏌o表情，但是語氣逐漸強硬。
“……我明白了，您二位認識，對吧？”老板的眼神里滿是恐懼，他發(fā)現(xiàn)這個人的衣服上甚至有點點血跡。
“與你無關(guān)。”
“……好，好，這是備用鑰匙，請您拿好?！崩习鍙囊粋€小盒子里找出備用鑰匙，手微微顫著交給了來客。

?????? 這個人拿過鑰匙，走上了二樓客房。他來到三號房間門前，伸出一根布滿老繭的手指，在門上敲了敲。
“門外有什么人？”房間里的人在詢問。
“沒有人，只是風(fēng)。”他平靜地答道。
“風(fēng)從何處來？”
“風(fēng)來自西北。”

?????? 他聽到屋內(nèi)有人走動的聲音。兩秒鐘后，生銹的門軸吱呀一聲，一股久住的旅店氣味撲面而來。里面的房客穿的嚴嚴實實，但這遮擋不住他臉上的兇相。

?????? “久違了，阿齊茲?！笨腿苏f道。
“你也是，艾哈邁德。”阿齊茲彎腰做邀請狀，“快進來?！?/p>

?????? 客人走近房間，阿齊茲在確認有無外人之后，將門鎖上了。

“我就不廢話了，阿齊茲，”艾哈邁德坐在沙發(fā)上說道，“我們在法國的最后一批特工剛剛在馬賽失去聯(lián)系。”
“情況比我預(yù)想的還糟……”阿齊茲兩眼無神，他點上一支煙，卻沒有抽。“這幾天我一直在這里東躲西藏，忽視了還在法國戰(zhàn)斗的同胞們，這是我的錯……”
“阿齊茲，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要提前嗎？”
“事到如今也只有這樣了……你來的時候沒被人跟蹤吧？”
“有，是奧斯的人，我把他干掉了?！?br/>“很好……這個奧斯，如果我不先下手，那么他上臺之后就會弄死我?！卑R茲手中的煙快燒完了，他丟掉那只煙屁股，重新點上一支雪茄。
“這真的避免不了嗎？”
“沒辦法，我本不想和他爭權(quán)奪勢，可如果我不這樣做，自由陣線將會毀在這幫蠢材手里。而且我決定在法國起事的時候，奧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我現(xiàn)在甚至懷疑法國任務(wù)的失敗就是他從中作梗！”阿齊茲的聲音逐漸憤恨起來，似乎有太多的委屈和不甘。
“說真的，大家都是自由陣線的手足，我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卑~德用一種半是同情半是懷疑的眼光看著他，“不過我也很好奇，你為什么會不顧那么多人的反對，堅持要在法國打響自由圣戰(zhàn)呢？”
“艾哈邁德你有所不知，我這樣做有我自己的考慮?！卑R茲把雪茄放進嘴巴里嘬了一口，吐出一大股灰色的煙霧，“不過，你應(yīng)該知道陣線內(nèi)部的一些傳聞吧?！?br/>“我聽說過，巴塞木要傳位的事？”
“是的，巴塞木要隱退了，但他拿不準要把位置傳給誰。正是因為巴塞木還在，我和奧斯才沒有公然撕破臉皮。不過他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而且美國人盯得緊，奧斯又心懷不軌，如果巴塞木有什么閃失，陣線里就沒有人能夠壓住他了?！?br/>“你想讓巴塞木傳位給你？”
“那當然，除了我，還有誰能帶著自由陣線走向光明的未來？我在領(lǐng)導(dǎo)上雖然不及巴塞木，但是我可以輕輕松松地解決掉南邊的美國人?！?br/>“可這和法國那邊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原本打算趁著國際刑警開會期間閃襲里昂和巴黎，干掉當年抓住巴塞木的那個家伙，毀掉他手里的資料?！憋h著煙的雪茄頂部亮起一點紅，“等我們在法國站穩(wěn)后，我們便可以在歐洲散播影響力，說不定還能在法國的政局里插入我們的人。”
“恕我直言，你有些異想天開了。”艾哈邁德苦笑兩聲，搖頭嘆息道?！安贿^，你剛剛說巴塞木被抓到過？那是怎么回事？”
“那時候，祖國正在和伊朗進行著戰(zhàn)爭。當初，巴塞木，費迪勒和達烏德三個人先是在祖國境內(nèi)拉起了抵抗伊朗的第一支游擊隊，他們先是在波斯人手里奪回了法奧，然后又將他們趕出了國境線。但是當時的祖國政府在戰(zhàn)后不承認他們的合法性，反而羅織罪名將其打成祖國的叛徒，也就是說，這三位建立者被我們的祖國背叛了。”
“巴塞木被伊拉克政府抓住了？”
“不，他們遇上了蘇聯(lián)人。這段歷史我并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讓蘇聯(lián)人吃盡了苦頭。時間好像是在1989年末，蘇聯(lián)人似乎意識到這三位戰(zhàn)士是威脅，于是就派人在一個晚上偷襲了他們的住所。那天美國人也有參與，他們和蘇聯(lián)人南北夾擊，費迪勒在這場襲擊中戰(zhàn)死了，巴塞木和達烏德被蘇聯(lián)人抓住，帶去了西伯利亞。車臣內(nèi)亂之時，巴塞木在自由戰(zhàn)士的幫助下回來了，可是達烏德……”阿齊茲臉上的殺氣隱匿在繚繞的煙霧中。“達烏德失蹤了，據(jù)傳言說他死在了車臣，不過仍有人相信他沒死，而是秘密回到了這里?！?br/>“美國人和蘇聯(lián)人？這怎么可能？他們不是敵人么？”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卑R茲爽朗地笑了起來，說話也不再惡狠狠，像一個沉浸在美好回憶中的青年?！熬拖駣W斯和我們，同為戰(zhàn)友卻互相攻伐……”
“那么，美國人會不會也成為我們的……”艾哈邁德若有所思地說。
“不，這一點例外，我和美國佬不共戴天！”殺氣騰騰的面容重新回到了阿齊茲的臉上，與此同時，那只雪茄也燃到了它生命的終點。阿齊茲把煙頭從嘴巴里拿出來，在桌上用力一點，煙頭掙扎著冒出一股青煙，便毫無生氣地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