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寧從十月革命以后，特別是實行新經濟政策期間，對蘇俄如何建設社會主義進行了深刻的理論思考，提出了很多精辟論述。 (一)把建設社會主義作為一個長期探索過程 列寧特別強調實踐對認識和建設社會主義的意義。他認為，生氣勃勃的創(chuàng)造性的社會主義是由人民群眾自覺創(chuàng)造的，我們所向往的社會主義社會是需要很長時期才能建設起來的。社會主義是人民群眾在實踐的基礎上長期探索和試驗的過程。既然是探索和試驗的過程，就要不斷提出各種措施和方案，通過實踐檢驗，對了的就堅持，錯了的就改正。列寧說:“我們初次從事新的事業(yè)，聰明才智從哪里來呢?我們這樣試試，那樣試試。我們曾隨波逐流，因為那時區(qū)分不出正確的東西和不正確的東西，要做到能夠區(qū)分是需要時間的?！庇终f:為了建設社會主義，“我們準備忍受幾千個困難，準備作幾千次嘗試，而且，我們在作了一千次嘗試以后，準備去作一千零一次嘗試”①。既然建設社會主義是個長期探索和試驗的過程，就會既有成功又有失誤，對探索提出“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要求，是不切實際的。列寧指出:在這樣嶄新、艱難和偉大的事業(yè)中，缺點、錯誤和失誤是不可避免的?！叭绻覀兊臄橙素熾y我們說，列寧自己也承認布爾什維克干了許多蠢事，那我要回答說:是的，但是你們知道不知道，我們干的蠢事跟你們干的蠢事畢竟是全然不同的。”② (二)把大力發(fā)展生產力和提高勞動生產率擺在首位 列寧認為，建設社會主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大力發(fā)展生產力。他指出:“無產階級取得國家政權以后，它的最主要最根本的需要就是增加產品數量，大大提高社會生產力?！雹凼赂锩院?，俄國就社會制度來說已高于資本主義，但是在經濟、文化、科學技術等方面還遠遠落后于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列寧從長遠和戰(zhàn)略的高度，提出了社會主義最終一定要創(chuàng)造比資本主義更高的勞動生產率這個宏偉戰(zhàn)略任務。否則，社會主義就沒有資格取代資本主義。他深刻指出:“勞動生產率，歸根到底是使新社會制度取得勝利的最重要最主要的東西。資本主義創(chuàng)造了在農奴制度下所沒有過的勞動生產率。資本主義可以被最終戰(zhàn)勝，而且一定會被最終戰(zhàn)勝，因為社會主義能創(chuàng)造新的高得多的勞動生產率?！苯又终f:“ 這是很困難很長期的事業(yè)，但這個事業(yè)已經開始，這是最主要的?！雹?(三) 允許多種經濟成分存在，利用和發(fā)展商品貨幣和市場 十月革命前后，列寧在如何對待資本主義問題上發(fā)生很大變化。開始，列寧主張對資本主義企業(yè)實行工人監(jiān)督。但是，當工人監(jiān)督遭到資本家的拼死反抗以后，列寧在戰(zhàn)時共產主義政策時期，堅持用“赤衛(wèi)隊進攻資本”的方式，先是沒收大企業(yè)，而后沒收中小企業(yè)。國內戰(zhàn)爭結束以后，為了恢復瀕于破產的農業(yè)經濟，列寧主張用糧食稅代替余糧征集制，并放寬了對資本主義的政策，把一些國有 企業(yè)退回原主經營。列寧分析了俄國過渡時期的經濟結構，認為存在著自然經濟、小商品經濟、私人資本主義經濟、國家資本主義經濟和社會主義經濟五種經濟成分。 與此相聯系的是如何對待商品交換。列寧曾經認為“只要還存在著市場經濟，只要還保持著貨幣權力和資本力量，世界上任何法律都無法消滅不平等和剝削。只有建立起大規(guī)模的社會化的計劃經濟，一切土地、工廠、工具都轉歸工人階級所有，才可能消滅一切剝削”⑤?；谶@種認識，列寧在1919年制定俄共(布)八大的新黨綱時，堅持社會主義社會是非商品經濟的社會，試圖在戰(zhàn)時共產主義政策時期取消商品和貨幣。后來在實行新經濟政策時，他實事求是地采取了靈活政策，強調要發(fā)展商品貨幣調節(jié)和市場。他認為，在一一個小農經濟占優(yōu)勢的國家里建設社會主義，關鍵在于找到社會主義經濟與小農經濟的結合點，這個結合點就是商業(yè)。為此必須大力發(fā)展商品交換。 (四)利用資本主義，建設社會主義 列寧認為，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建設社會主義，必須充分利用資本主義為社會主義服務。利用資本主義包括幾個不同層次的內容: 一是利用資本主義， 特別是國家資本主義。列寧的新經濟政策實行以后，資本主義經濟有了一定的發(fā)展。 當時，黨內有一些人懼怕資本主義的發(fā)展， 簡單化地以為“資本主義是禍害，社會主義是幸?！薄Ａ袑幷J為這種議論是不正確的。列寧在把握各種經濟結構的基礎上，提出一個極為深刻的觀點:“同社會主義比較， 資本主義是禍害。但同中世紀制度、同小生產、同小生產者渙散性引起的官僚主義比較，資本主義則是幸福。既然我們還不能實現從小生產到社會主義的直接過渡，所以作為小生產和交換的自發(fā)產物的資本主義，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們應該利用資本主義(特別是要把它納入國家資本主義的軌道)作為小生產和社會主義之間的中間環(huán)節(jié)，作為提高生產力的手段、途徑、方法和方式?！雹捱@里列寧明確地提出了利用資本主義，特別是國家資本主義。1921年把國家資本主義的形式概括為四種，即租讓制、租供制、合作制和代銷代購制。所謂國家資本主義就是國家能夠控制和監(jiān)督的資本主義。這里的關鍵是“國家”變了，它已不是資產階級的國家，而是無產階級的國家，這種國家控制和監(jiān)督的資本主義就能為社會主義服務。列寧指出:“政權屬于資本的社會里的國家資本主義和無產階級國家里的國家資本主義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在資本主義國家里，所謂國家資本主義，就是資本主義得到國家的認可并受國家的監(jiān)督，從而有利于資產階級而不利于無產階級。在無產階級國家里，做法相同，但是這有利于工人階級，目的是為了和依然很強大的資產階級抗衡和斗爭。”⑦ 二是借鑒和吸收世界上資本主義國家創(chuàng)造的文明成果和一切有益的東西。資本主義在它發(fā)生發(fā)展的幾百年中，創(chuàng)造了極其豐富的文明成果。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走上社會主義道路以后，必須大膽地吸收和借鑒資本主義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優(yōu)秀成果并拿來為我所用，發(fā)展自己。列寧指出:“社會主義能否實現，就取決于我們把蘇維埃政權和蘇維埃管理組織同資本主義最新的進步的東西結合得好壞。”⑧還說:我不知道別的什么社會主義，只知有一種社會主義，即接受了資本主義一切優(yōu)秀成來的那樣一種社會主義。他還使用這樣的公式說明什么是社會王義:“樂于吸取外國的好東西:蘇維埃政權+普魯土的鐵路秩序+美國的技術和托拉斯組織+美國的國民教育等等等等+ +=總和=社會主義?！雹?三是充分發(fā)揮資產階級專家們的作用。要吸收資本主義國家創(chuàng)造的文明成果和優(yōu)秀東西為社會主義服務，必須充分發(fā)揮資產階級專家們的作用。列寧強調，對舊知識分子和專家們要采取無產階級的政策。這就是:政治上要團結他們，而不應排斥他們;工作上要信任和使用他們，以充分發(fā)揮他們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作用;生活上要關心他們，為其創(chuàng)造良好的工作和生活條件。列寧把那些具有豐富知識、學有專長的知識分子和專家當做寶貴財富。他要求黨和國家的各級領導干部，既要領導和指導專家們工作，又要愛護和尊重他們，虛心向專家們學習。他嚴厲地批評了那些只會在辦公室里發(fā)號施令而不與專家合作共事的領導者，稱他們?yōu)椤肮伯a黨員自大狂”。他認為，那些出身于資產階級的“ 科學和技術專家”要比安自尊大的共產黨員寶貴十倍。 (五)在革命過后及時地把改革提到日程上來 列寧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他領導俄國人民取得了開辟人類歷史新紀元的十月革命的偉大勝利。他在十月革命中和戰(zhàn)時共產主義政策時期所采取的革命措施和革命行動，對奪取政權和鞏固政權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但是，作為革命家的列寧并不像當時黨內的“左派”共產主義者把革命視為醫(yī)治百病的靈丹妙藥。他指出:無產階級奪取和鞏固政權以后，“對于一個真正的革命者來說，最大的危險，甚至也許是唯一的危險，就是夸大革命作用，忘記了恰當地和有效地運用革命方法的限度和條件。真正的革命者如果開始把‘革命’寫成大寫，把‘革命’幾乎奉為神明，喪失理智，不能極其冷靜極其清醒地考忠權衡和驗證在什么時候、 什么情況下、什么活動領域要善于采取革命的行動，而在什么時候、什么情況下、什么活動領域要善于改用改良主義的行動，那他們就最容易為此而碰得頭破血流"⑩。這里所說的“改良主義的行動”，也就是改革。列寧及時地把改革提了出來，并把它稱為“目前的新事物”。列寧從理論上對革命和改革作了如下的界定:革命是一種自下而上的，急風暴雨式的，“最徹底、最根本地摧毀舊事物”，而改革則是自上而下的，“審慎地、緩慢地、逐漸地改造舊事物，力求盡可能少加以破壞”?。這就是說，革命是廣大群眾自下而上興起的;一般采取暴力的革命手段; 其結果是一種社會制度代替另種社會制度。而改革則是自上而下有領導有組織進行的;往往采取改良主義的方法;其結果是同一社會制度內部質的飛躍。列寧在他逝世前夕，還以政治遺囑的形式，提出了改革國家機關的主張。 列寧不愧為偉大的思想家和唯物辯證法大師。他于1920年《在尼.布哈林〈過渡時期經濟學〉書上作的批注和評論》中指出:“對抗和矛盾完全不是一回事。在社會主義下，對抗將會消失，矛盾仍將存在?！?這段話如果和前面的論述聯系起來，可以說是對社會主義改革做出的深刻的理論論證。對列寧的這個科學論斷，我們可以從整個社會生活去理解，也可以從社會基本矛盾運動的角度去理解。如果從后一方面去理解，可以說列寧已預見到:在社會主義社會， 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之間的對抗性已經消失，但矛盾仍將存在。這種矛盾，可以在社會主義制度的范圍內，通過改革加以解決。列寧上述一系列精辟論述，實質上是馬克思主義思想史上對社會主義改革最早的論證。 ①列寧:《俄共(布)第九次代表大會文獻中央委員會報告》(1920年3- 4月、《關于同饑荒作斗爭的報告》(1918年6月)，《列寧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283頁;第34卷，第379頁。 ②列寧: 《俄國革命的五年和世界革命的前途》(1922年11 月)，《列寧全集》第43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85頁。 ③列寧:《關于工會在新經濟政策條件下的作用和任務的提綱草案》 (1921年12月一1922年1月)，《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年版，第623頁。 ④列寧: 《偉大的創(chuàng)舉)》(1919年6月)，《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6頁。 ⑤列寧：《土地問題和爭取自由的斗爭》（1906年5月），《列寧全集》第13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24頁。 ⑥列寧:《論糧食稅》(1921 年4月)，《列寧選集》第4卷， 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10頁。 ⑦列寧: 《共產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文獻關于俄共策略的報告》(1921 年7月)，《列寧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50頁。 ⑧列寧:《蘇維埃政權的當前任務》(1918 年4月)，《列寧全集》第34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70- -171 頁。 ⑨列寧：《〈蘇維埃政權的當前任務〉一文的幾個提綱》（1918年3-4月），《列寧全集》第34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520頁。 ⑩列寧:《論黃金在目前和在社會主義完全勝利后的作用》(1921年11月)，《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12頁。 ?列寧:《論黃金在目前和在社會主義完全勝利后的作用》(1921 年11月)，《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11頁。 ?列寧:《在尼?布哈林〈過渡時期經濟學〉一書上作的批注和評論》(1920年5月)，《列寧全集》第60卷， 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81-28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