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上)

2022年6月3日,星律動總部。
“嘿,鴨鴨,看看這是什么?”吉諾兒笑著把自己的粽子遞到卡緹婭面前??ň煁I原本捧著自己手里那個白糯米甜粽吃的不亦樂乎,斜眼一掃,當(dāng)即目瞪口呆。
“八寶粽!”卡緹婭瞪大了眼睛看著吉諾兒手中那個四四方方的粽子,小小的一團糯米,里頭先后塞了白果,鮮肉,火腿,栗子,蛋黃,蕓豆,雞肉,花生八種餡料,塞的鼓鼓囊囊。八種餡料混在一起煮好的粽子簡直像是引爆了一顆香氣炸彈,把卡緹婭早已平息下去的饞蟲又炸的當(dāng)場揭竿而起。
卡緹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去奪那只粽子,然而吉諾兒顯然早有預(yù)謀,在卡緹婭身形一動的瞬間就縮回了手,讓她一把抓了個空:“想吃啊?想吃就自己去包,原材料在那兒都擺著呢?!凹Z兒一臉壞笑,“包一個八寶粽可是很費心力的?!?/p>
“嗚嗚嗚,kino姐姐,你就幫我包一個吧,我想吃??!”卡緹婭泫然欲泣作可憐兮兮狀,撲過去抱著吉諾兒的胳膊就是一陣撒嬌。
“啊~不包~不包~我想偷懶~”吉諾兒被卡緹婭左搖右晃,晃的昏頭漲腦也不松口,“想吃就自己去包~俗話說,君子不吃嗟來之食~只有自己包的粽子~吃起來才最有成就感~”
“可是……可是……”卡緹婭絞盡腦汁,忽然福至心靈,“可是,君子不也要遠庖廚嗎?”
“哦,鴨鴨,你的意思是我是個小人嗎?”吉諾兒忽然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的反問道,把卡緹婭嚇了一跳,“啊,這個,不,我不是……”
“古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焙鋈?,吉諾兒身后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你是不是小人我不知道,但你難養(yǎng)這一點是很確定的?!?/p>
一只潔白的手鬼魅般探入吉諾兒懷中,吉諾兒和卡緹婭兩個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只見兩只手指輕輕一捏,那只香噴噴的八寶粽便被輕巧的拎了出來。吉諾兒睜大眼睛,剛想伸手奪回,一個滾燙的枕頭粽已經(jīng)扔進了她的手里,“但話又說回來,不告而取謂之賊,你不會覺得自己,盜亦有道吧?”
唐九夏食指穿進纏著八寶粽的九色線,滴溜溜轉(zhuǎn)的飛起。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吉諾兒:“既然自己包的粽子吃起來才最有成就感,那你就身體力行吧?!?/p>
“……”
“……”
吉諾兒啞口無言。而卡緹婭看著吉諾兒手里的粽子,陷入了沉思。
兩個人手里的粽子都是四四方方的枕頭粽,同時也都是裹入了八種餡料的八寶粽。但被唐九夏奪走的那個八寶粽,漂亮緊實,看上去就讓人大有食欲。而吉諾兒手里這個被唐九夏扔過來的八寶粽,粽葉破了,肉餡掉了,九色線七歪八扭的纏成一團,糯米在四角處像不要錢似的大漏特漏。
實在是令人見之落淚,慘不忍睹。
“趁著別人不注意,偷拿別人的東西算什么本事?!碧凭畔穆詭σ獾目粗Z兒捧著那個天殘地缺的八寶粽不知所措,“既然想要逞強,現(xiàn)在,就自食其果吧?!?/p>
吉諾兒眨了眨眼睛,忽然將那個殘疾八寶粽往卡緹婭懷里一扔,跳起來一把就挽住了唐九夏的胳膊:“九夏~你再給我包一個八寶粽可以嗎~我想吃~”吉諾兒泫然欲泣作可憐兮兮狀,抱著唐九夏的胳膊就是一陣撒嬌。
“……”卡緹婭大受震撼。
“本來是有你的份的。不止是你,廠里所有的大家都有份?!碧凭畔膿荛_吉諾兒的手,笑瞇瞇的看著她,“不過呢,由于你自作主張偷走了我的八寶粽,作為懲罰,你的那份,就沒有啦~”
“啊——”吉諾兒如遭雷歿,整個人飛身一撲,直接從背后環(huán)住了唐九夏的肩膀,“九夏~不要對我這么狠心~原諒我好不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但唐九夏臉上一直掛著那副危險的笑容,也不掙扎,任由吉諾兒樹袋熊似的掛在她身上。鍋里的粽子已經(jīng)煮的差不多了,各種各樣的粽子,除了枕頭粽,還有牛角粽,美人粽,竹筒粽,九子粽……吉諾兒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香氣四溢的八寶粽被裝進盤中,分發(fā)到各個廠工的手里。唐九夏手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所以就沒要。除了各廠工以外,廠長雨魚漁,卡緹婭都分到了一個八寶粽,唯獨吉諾兒沒有。
“啊——”吉諾兒氣得倒仰,“唐九夏你好狠的心——”
“噗——哈哈哈哈——”隔岸觀火的雨魚漁終于憋不住了,“九夏你就別吊她了,再吊的話,不然我們的大吉老師就真的要變成滾地椰子了?!?/p>
唐九夏輕哼一聲,一手探進懷里,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只相當(dāng)肥美的牛角黍。這牛角黍的粽葉被糯米塞的鼓鼓囊囊,沉甸甸的,還在散發(fā)著熱氣。光看個頭,一只就能頂其他粽子兩只。
“kino,這可是九夏專門包給你的特別版八寶粽,獨你一份兒呢?!庇牯~漁調(diào)著手里的避祟香包,笑著打趣道。
其實沒等她說完,吉諾兒就已經(jīng)兩眼放光的撲了過去:“啊啊啊九夏,我就知道你不會忘了我的,我最喜歡你了!!”
唐九夏被她直接撲的向后一個趔趄,連忙重重一腳跺下,這才穩(wěn)住重心。她氣惱的敲了吉諾兒一個栗子頭,“吉諾兒你有沒有點淑女形象!少給我這么一驚一乍的!”
“九夏你這要求太難為人了,你什么時候見過大吉有淑女形象的?”一名廠工說道,隨即大家都哄笑了起來。
“哼?!碧凭畔妮p翻白眼,而吉諾兒早就迫不及待的囫圇剝開了纏著牛角黍的粽葉,啊嗚一口咬了下去。
“啊——————”慘叫聲直沖云霄。
唐九夏一點都不意外,順手一杯冷水就遞了過去,“我就知道以你這猴急性子,百分之百會被燙到。”
“嗚嗚嗚……”吉諾兒眼淚汪汪,接過唐九夏遞過來的冷水一飲而盡。一邊小口小口啃著自己八寶粽的卡緹婭目睹全程,不由咯咯一笑:“kino姐姐太笨啦~”
“好了孩子們,過來,把香包戴上?!庇牯~漁拍拍手,三個避祟香包已經(jīng)調(diào)制完畢。三人紛紛接過了香包,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大家!”雨魚漁轉(zhuǎn)過身,舉起手中的酒杯,一眾廠工跟著端起了酒杯。吉諾兒,唐九夏,就連卡緹婭也雀躍的舉起了廠長為她特調(diào)的低濃度果酒,眾人齊聲為彼此送上祝福:
“端陽節(jié)快樂??!”
正午的太陽靜靜的懸掛在在天空中,街巷里,飄出人間煙火的味道。
是一如既往的安寧歲月。
……
2023年6月22日。
“卡卡?”
“卡卡,你發(fā)什么呆呢?”
“哦……哦哦。”直到葉河黎拿手在卡緹婭面前晃了晃,她才一下子回過了神,“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p>
“想什么呢這么入神,叫你好幾聲了都沒聽見?!毙〖埶α怂κ稚系乃?,“我在洗粽葉,葉子在拌糯米,卡卡你總不能就在那里干坐著吧?”
“不是,我是在想……去年的端陽節(jié)?!笨ň煁I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連忙起身過來幫忙。
“去年的端陽節(jié)?”葉河黎想了一下,“是去年的6月3號吧?那會兒我跟小紙都還沒回來,在忙自己的事情,你們是怎么過的?”
“我們……”卡緹婭的眼睛微微黯淡了一下,“去年的端陽節(jié),我是跟kino,九夏,廠長,還有廠里的大家……一起過的?!?/p>
“……”宣小紙手肘不著痕跡的捅了一下葉河黎,暗自埋怨她說話不過腦子。故人愈言愈痛,她搖了搖頭,轉(zhuǎn)移了話題,“如果今年的端陽節(jié)再早些就好了,那樣的話,就算是廠子沒了,我們和NBL的大家也能好好的聚一聚??上А?/p>
15日的告別直播結(jié)束之后,NBL的眾人在阿買家待了幾天,玩了個痛快,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在夏至?xí)r節(jié)到來之前,她們還是不得不揮手道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繼續(xù)為橫亙在面前的茫茫未來做著規(guī)劃。所以到了今天的端陽節(jié),就只有她們?nèi)齻€人在卡緹婭家里簡單的聚了一下。
仍然是自己包粽子自己吃,但熱火朝天的喧鬧已經(jīng)永遠停留在了15日之前的時光里。眼下她們?nèi)司墼谝黄?,有一種錯覺,仿佛還能稍微挽留一下那尚未遠去的歡樂余音。
“啊,水快要沒有了?!毙〖堄忠淮芜^來打水洗粽葉的時候,發(fā)現(xiàn)水缸里的水已經(jīng)只剩個底了。她正要打開水龍頭,卻被卡緹婭搶先一步叫住了:“紙哥,別!就用水缸里面的水,把它用光!”
“???為什么?”宣小紙疑惑的問道。
“因為端陽就是要取午水啊?!笨ň煁I說道,“午時陽氣最盛,傳聞里這個時候儲藏的水源能夠辟邪除瘴呢?!?/p>
“沒想到卡卡你還這么講究啊?!毙〖垷o奈的聳了聳肩,收回了伸向水龍頭的手,將水缸里面剩下的水都倒了出來,繼續(xù)清洗粽葉。
卡緹婭低下頭,嘴角微微翹了一下,她沒說,其實這還是九夏姐姐告訴她的。
好在已經(jīng)不剩多少,不一會兒,剩余的粽葉就清洗完畢了。與此同時,葉河黎的糯米也已經(jīng)調(diào)好了??ň煁I拿來了九色線,從集市上買來的餡料也早已備好。與葦葉,糯米擺放在一塊兒,三人就開始動手包粽子了。
“葉子,你包什么粽?”宣小紙手腳利索,幾個圓滾滾的粽子已經(jīng)包好了放在一旁,“我包的是肉粽?!?/p>
“我包的是甜粽?!比~河黎的動作同樣不比宣小紙慢,一雙巧手靈活的仿佛穿針引線,幾個來回之間,白白胖胖的糯米就裹上了兩層粽衣,被九色線捆了個結(jié)實。
兩個人仿佛各自較上了勁兒,一口氣包了十幾個粽子沒停手。包著包著,葉河黎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卡卡,你包的什么粽子?”
“卡卡?”宣小紙聞聲,也轉(zhuǎn)頭看過去。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她們兩個同時停手了。
卡緹婭一只粽子都沒包出來,她手里,是一只小小的長條四角形的枕頭粽。明明已經(jīng)塞的很滿了,可她還在不停的往里面塞餡料。葉河黎湊近一看,“白果,鮮肉,火腿……卡卡,你這是……要包八寶粽?”
“嗯。”卡緹婭點點頭。
宣小紙過來看了看,同樣搖搖頭,“卡卡,八寶粽那是要大廚才能包的,你這個肯定要散。初學(xué)者不用包的太復(fù)雜,跟著葉子包一個白糯米甜粽就可以了。”
“不。”令兩人費解的是,卡緹婭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點上額外固執(zhí),不管兩人說什么都一意孤行。明明卡緹婭看上去并不是很貪心的樣子。
結(jié)果并沒有出乎二人的預(yù)料,一只粽子捆了四五遍,不是粽葉破了,就是肉掉了。到最后好不容易捆上,卻是一個四角漏米的胖粽,一煮就散掉了。
卡緹婭頹然的低下頭,丟掉了手里的粽子,不再看它。葉河黎與宣小紙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然。
好在卡緹婭并沒有讓二人太多擔(dān)心,沒過多久,她就重新提起了笑臉,“葉子,那你來教教我怎么包甜粽子吧?!?/p>
“?。颗?,哦……好的?!彪m然對卡緹婭的變化有些猝不及防,但葉河黎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她一手拿起糯米團,一手拿起粽葉,對卡緹婭手把手進行教學(xué),“你看,要先這樣,再這樣,最后……”
火光躍動,水汽蒸騰,第一批粽子倒進了鍋中,文火慢燉。淡淡的香味從鍋中飄出,與滾燙的水霧一起盈滿了整個廚房。正午的陽光透過重重水霧折射出斑駁光影,曾經(jīng)那些安寧平和的畫面于卡緹婭眼前浮現(xiàn),仿佛穿越時光。
“你們……還好嗎?”她喃喃道。
“我很好?!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