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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 Crunch

2023-05-18 13:46 作者:Adelei_Wang  | 我要投稿

一切的一切,都始于那首歌。 但唱歌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卻越聽越分不清了。

一處又一處地游蕩,在酒吧的收音機、快餐店的投幣式電唱機、jazz的現(xiàn)場演奏、甚至街頭藝人那里都能聽到這首歌。

已經(jīng)接連三周不著覺了,原因很明了。

就怪這不安分的眼睛。

?

主刀醫(yī)生是俄羅斯人。

醫(yī)生的身份保密,水平更是無從知曉。能被黑醫(yī)推薦的黑醫(yī),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問題的,應(yīng)該。

手術(shù)開始時,斯派克完全聽不懂醫(yī)生所說的語言,心里有些忐忑。但在麻醉生效后,這些聽不懂的語言就變成了令人放松的背景音樂。

當(dāng)他醒來時,醫(yī)生是這樣說的。

“你這家伙,可是有了六次元的眼睛啊?!?/p>

斯派克并沒有聽懂他在說什么,但隨便吧。黑醫(yī)制造的生物角膜也好,還是其它什么也好。只要他能看見,拋棄掉以前的身份也無所謂。

藥劑師是印度人。

他遞過來的止痛藥有股香辛料的味道。

有咖喱般氣味的圓形顆粒。是什么東西的種子嗎?這藥丸的形狀讓人不禁聯(lián)想。

咬開后有小小的顆粒在口中彈開,在一種仿佛混合了醋和薄荷的味道后,只剩下討人厭的口感。因為嫌麻煩,斯派克就這么直接吃了,過了一會,他有些犯惡心。

而且這藥好像完全沒有效果。

斯派克并不認得小豆蔻。

那當(dāng)然不是可以做止痛藥的東西,那個印度人也不是什么藥劑師。在他將小豆蔻遞給正要離開的斯派克時,其實是這樣說的。

“喝咖啡時放進去,會很美味哦?!?/p>

不過是一項服務(wù)而已。

?

對了,就是從那之后開始失眠的,分不清是醒著還是做夢。

斯派克·斯皮格爾漫無目的地游蕩著。

他在試著尋找一個他從前未曾遇到過的,如天鵝絨般安靜的降落點。

在徘徊了一圈又一圈后,他終于落在一個擁有“青鳥區(qū)”這樣美麗名字的地方。

只是當(dāng)他落到這里打算入睡時,空氣里卻滿是一言難盡的味道。

在火星的眾多居留區(qū)中,青鳥區(qū)常常在某些排行榜上熠熠生輝。

“暴亂的城市”、“棄尸的城市”、“惡臭值最高的城市”,在眾多此類排行里,蟬聯(lián)了數(shù)十年榜首。

然而土生土長的雜貨鋪大媽卻是這樣說的。

“等你在這兒住個一百年就明白了,氣味什么的習(xí)慣就好了哇。何況我們本來也不了解其他氣味啊。不管聞起來有多差,這里都是我的故鄉(xiāng)呀,是這么回事吧?小哥你也是,來都來了,就老實在這里生活一段時間吧,人啊有個落腳點是很重要的,不能像無根的草似的,小草要扎了根才能生長,人生也是一樣的呀?!?/p>

斯派克原本只是來買瓶水的,但當(dāng)大媽發(fā)現(xiàn)他是外來人后,便拉著他硬生生聊了三十分鐘。

斯派克已經(jīng)虛弱得連甩手離開的力氣都沒有了。直到他喝光了三瓶水,才趁著大媽被里間的丈夫喊進去時,躡手躡腳地閃進小巷里。

?

他的身體異常的重,卻并不是因為重力有什么異常,穹頂內(nèi)的重力一直是標(biāo)準(zhǔn)的1G。

但是斯派克還是覺得地面有一股強烈的引力正拉扯著自己。這么想著,下一秒他那顆蓬松的腦袋又感到來自穹頂?shù)睦?,仿佛要被吸走了一樣?/p>

自手術(shù)后,身體狀況就很不好。是因為手術(shù)失敗了嗎?還是因為那個神秘的止痛藥其實是什么壞東西?

由于不認得小豆蔻,不安在斯派克的心中累積著。

已經(jīng)接連三周沒有吃過東西了。不知是不是生物角膜的副作用,每當(dāng)他想吃東西時,面前的漢堡就會在眼中分解為顫動的細小粒子,完全無法下咽了。這和他過去使用redeye時的情況很相似,甚至可以說是更糟糕。

在小巷的深處,有一團被子吸引著斯派克。

他徑直撲倒在上面,緊緊地抱住。

好溫暖,這下終于可以睡著了——

“喂,小伙子,你是從哪兒逃出來的?”

那并不是團被子,而是一個穿著羽絨大衣,又裹了好多其它衣服,把自己裹成球的大叔。

斯派克此刻已經(jīng)沒有力氣從大叔身上起來,也沒有力氣松開自己抱緊大叔的雙手了,只好保持著微妙的距離答道。

“我沒有從哪逃出來?!?/p>

不知從何處又傳來了那首歌。

“啊,真是首好歌啊……”大叔并不在乎斯派克的回答,只是出神的聽著那首歌。

“是Yard bird,經(jīng)常在那邊的小巷子里唱歌的,看起來就像年幼的小鳥(bird)一樣啊?!?/p>

這位大叔在自言自語些什么呢,斯派克的耳朵已經(jīng)漸漸聽不到了。

大叔像嗅著歌聲般朝音樂傳來的方向走去。

斯派克戀戀不舍的抓住大叔溫暖羽絨服的一角,卻被他反手抽走了。

天氣太冷了,斯派克只能倒在地上,顫抖著抱緊自己。

手頭的錢也快要見底了。

就這樣給這個城市的排名做出貢獻也不錯。雖然他沒有當(dāng)棄尸的興趣,但能為這里釋放點臭氣還是可以的。

?

真不是開玩笑的啊。世道艱難,這個世界的世道過于艱難。

杰特·布萊克很氣憤。他所有的退休金都賠在宇宙賽馬上了,現(xiàn)在他的錢包比他的臉還要干凈。

他押注了一匹地球產(chǎn)的灰毛母馬,名為流星比波普(shooting star bebop)。

華麗的鬃毛,飽滿強健的屁股,魅力十足。如果拿女人類比的話,簡直就是擁有褐色皮膚的南國姑娘。

而且他也很中意bebop這個名字。查理·帕克可是心靈導(dǎo)師啊。

這匹馬從隊尾一匹一匹的追趕上來,比賽過程簡直激動人心。但進入最后的直線跑道時,她好像突然失去了興致,跑離了賽道。

所以說女人靠不住??!押了母馬的自己也是該罵。

他可是特意為了這場賽馬才來到火星上這不知名的小地方的。

這周巨蛇座運勢明明寫著:“這是你人生中運勢最旺的時期。幸運地點是火星。大筆的財富在等著你!”

這些小報上的占卜,真是一點也不準(zhǔn)啊。

他想買艘飛船。過去他就計劃,退休后開著自己的飛船在宇宙間漂泊。

但是,對于歷經(jīng)波折無法正式退休的杰特來說,如果他能買得起飛船,那也必定破舊得跟他租的這輛快要報廢的中古日產(chǎn)車一樣了。

他已經(jīng)和船販子見過一面了,就在他去賭馬前。

只是姑且見一面,看看又不犯罪。

氣勢也是很重要的。中古宇宙飛船價值二千萬烏隆,可以享受超高速的恒星間航行,可以說是極高的配置了。當(dāng)然,他買不起。就算賭馬的萬馬券中了,也連首款都不夠付的。

接下來看的是宇宙漁船,就連那也要七百萬烏隆。

“雖然是艘捕撈船,但也裝備了一架錘頭(hammer head)?!?/p>

船販子連一個笑臉都沒有,他加上這么一句,是因為杰特給出的金額也就只夠買一架錘頭。

最終,杰特很沒有氣勢的去了賽馬場,如今反而更喪氣了。

在高架橋下的酒吧里和一群流浪漢一起買醉。

杰特用所剩無幾的錢點了冰鎮(zhèn)伏特加,已經(jīng)連喝六杯了,卻怎么也喝不醉。他又確認了一下手頭的錢。扣除回去的交通費、今天的住宿費、租車費……剩下的錢不夠再喝一杯的了。

?

店外面像要凍死人般的冷,跟他懷中相比,哪個更冷呢?杰特這么想著,苦笑出來。

雨又準(zhǔn)時的下起來了。

租的車是日產(chǎn)青鳥(Bluebird)。酒后駕駛,自己這是在干嘛啊。

都說人生這東西,是有青鳥陪伴的。但實際上就算它能短暫的陪在你身邊,之后不是墜落了,就是飛到你怎么追也追不到的地方,是虛幻的鳥啊。

杰特對自己正在火星不知名的荒涼街道上駕車疾馳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從他出生起,到辭掉警職,都從來沒有做出過如此出格的事情。他在木衛(wèi)三出生長大,此前連木星周邊都沒有離開過。

真是蠢啊。杰特臉上浮現(xiàn)笑容。原本就是因為卷入貪污事件而拿到的灰色退休金,一下子就這么沒了,也算不上太可惜。對了,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啊。杰特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咚”、好像撞到了什么。

杰特的臉?biāo)查g就綠了,臉上的表情還來不及趕上變化,嘴角依舊保持著向上的弧度。

糟了,是軋到什么了嗎?他剛下車,就看到地上躺著個衣服皺巴巴,頭發(fā)亂蓬蓬的男人。

?

斯派克感覺到有人把自己扛起來了。

不知道這個大個子的禿頭男人要把自己扛到哪里去。如果是紅龍派來的殺手的話,肯定會當(dāng)場就要了自己的命,但這個人沒有。他要把我?guī)У侥睦锶ィ克哪康氖鞘裁矗侩y道是想取走內(nèi)臟?算了,就這樣吧。反正哪里都能買到喜歡的內(nèi)臟。他也懶得反抗了。

?

杰特把那男人扛到了汽車旅館的房間里,放到床上。男人好像并沒有受傷,只是迷迷糊糊的,不讓叫警察,也不肯去醫(yī)院。正好,他現(xiàn)在也不想跟警察打交道。

男人徑自睡了過去。

今晚就先觀察一夜吧,杰特決定。

他從小吧臺拿了一瓶威士忌,打開收音機,電臺正在播放歌曲。

每到這種時候,胳膊斷掉的地方就會刺痛不已。杰特像拆卸清潔槍支一般,往左臂義肢的護臂上涂了一層機油。

?

那禿頭男人把斯派克隨便的滾進房間里。又是那首歌,在這種時刻竟然也能聽到那首歌。男人跟著音樂輕輕哼唱起來,聲音近得出奇。

他被帶到了一間寒冷的倉庫里。

禿頭男人問斯派克:“你是誰?”

?

手槍保險的咔嗒聲從背后傳來。

杰特抬手撓撓頭,有些懊悔沒有先搜過那個男人的身。透過窗戶玻璃上的反光,杰特看到了他的身影。

那個頭發(fā)亂蓬蓬的男人坐起了身子,正拿槍對著他。

?

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啊。

身處兩地的斯派克和杰特此刻同時想著。

?

“把我的聲音還給我?!?/p>

頭發(fā)亂蓬蓬的持槍男子是著名的歌手“J”,就是唱那首不論到哪里都能聽到的歌的歌手。杰特對他的聲音已經(jīng)很熟悉了,但并不知道他長得什么模樣。

他說自己的歌聲被奪走了,那堪稱宇宙第一的絕美歌聲被奪走了。

“我怎么會知道?根本不可能知道吧!……聲音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應(yīng)該是個超級名人嗎,在這種地方做什么???”

這家伙滿嘴胡話,或許是剛才撞到了頭,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可能根本不是J本人。早知道一開始就應(yīng)該把他送去醫(yī)院的。

“還有你剛才說的,歌聲……這要怎么偷?何況你現(xiàn)在不是正在說話嗎?”

J像是緊繃的皮筋突然斷了似的,舉著槍的手也無力地垂下,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杰特記得雜志上說J的年紀(jì)是25歲,但他看起來顯得更小些。

“也是……偷走我聲音的男人正好開車撞到我,然后帶我到汽車旅館休息。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J露出一個凄慘的笑容,把槍收了起來。

接著J講述了一個奇怪的故事,關(guān)于他自己被綁架的故事。

剛剛結(jié)束宇宙旅行的J乘坐著自己的宇宙飛船從金星返回,中途睡著了,原本應(yīng)該是這樣子的。但是他醒來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硬板床上,被一群醫(yī)生打扮的俄羅斯人包圍著。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房門邊有一個禿頭男人,他從醫(yī)生那里接過了些什么,然后就離開了。

那能是聲音嗎?聲音是可以被這樣簡單轉(zhuǎn)移的東西嗎?那可是聲音啊!

杰特在心中瘋狂吶喊。

“聽起來還是很不可思議……你唱兩句我聽聽?”

J試著唱了一首,用了十足的力氣。雖然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但是什么也聽不見。

“……是這樣啊?!苯芴卣f道,但他還是覺得難以理解。

J出生在這個城市,但是這個事實明面上是不存在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這里的名聲實在是不好聽。

?

同樣被給了幾粒小豆蔻就從醫(yī)院里出來的J茫然無措,但這種狀態(tài)沒有持續(xù)多久。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這破地方竟然是他的故鄉(xiāng),真是最糟的狀況了。在他十歲那年,身為孤兒,在街角唱歌的他,被現(xiàn)在的事務(wù)所的所長發(fā)現(xiàn)。自那之后已經(jīng)過去十五年了,這座城市還是老樣子,把槍交給他的老爺爺?shù)淖∷雌饋硪策€是老樣子。

杰特發(fā)現(xiàn)J的喉結(jié)旁邊有一個很小的傷口。

諷刺的是,房中的收音機里還播放著J的歌聲。

“你一個人,一把槍,憑這些就想抓到犯人?靠自己把聲音奪回來?雖然我對情況也不是很了解,但你不如還是去找警察吧?!苯芴卣f到最后,小聲的嘆了口氣。

“找警察也沒用,不是嗎?這個星球上的警察尤其不可信,他們背后的靠山可是紅龍?!?/p>

“是有這么個說法。”

“你開車撞了我的事也會敗露的?!?/p>

“沒事,你現(xiàn)在看起來不是挺有精神的嘛。”

“如果我說,只要你幫我,就給你一大筆錢呢?”

杰特突然感到背后一陣惡寒,感覺就像在陰森的鬼屋里迷了路。

?

大個子的禿頭男人開口了:

“有聽過J的歌嗎?”

當(dāng)然聽過,簡直像鬼上身一樣,那首歌又在循環(huán)播放了。

斯派克好像是被錯認成了J,才被帶來的。

?

這個自稱D的男人,在找J。

按他所說,那群俄羅斯的黑醫(yī)奪走了J的聲音。更準(zhǔn)確的說,是他們做了奪走他聲音的手術(shù),奪走了他的歌聲。斯派克好像理解了他的意思。

大概因為J的體型和打扮跟倒在地上的自己很像,所以搞混了。說起來,原本以為自己這三周都在四處彷徨游蕩,結(jié)果只是一直在周邊打轉(zhuǎn)而已。

“我確實在那里接了活,但他們只是雇我給他們送貨而已。”

當(dāng)D到達黑醫(yī)那里時,才第一次了解到“貨物”的真相。并且看到了J的身影。

“那家伙是我弟弟……”

斯派克這時注意到,他好像被卷進了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里。

“真不想摻和進這種破事里啊。”

在一個九口人的大家庭里,新生命降生了,這個孩子就是J。這個家很貧窮,母親在生下J后便過世了。父親讓身為長子的D把J遺棄掉,并附上了寫了J名字的紙條。

“我一直關(guān)注著他?!?/p>

D并沒有把弟弟的聲音運送給組織,也沒有還回去。而是找了個地方把聲音藏了起來。

雨又準(zhǔn)時的停了,一片沉寂之中,一道劃破潮濕空氣的聲音驟然炸起。

槍聲很近,距離應(yīng)該不到一公里。

D朝窗外望去,斯派克則本能的躲了起來。下一秒,槍聲就在身邊響起了。一群男人蜂擁沖進倉庫,既不是警察,也不是軍隊。

斯派克的視線范圍逐漸縮窄,連空氣中的灰塵在他眼中都變得都像飄落的銀箔那樣閃閃發(fā)光。

糟了,連人類在他眼里都是粒子了。

而且他也能很快看清那些人的動作,看起來像開啟了慢放模式。

連飛過來的子彈都是,能看清楚那些子彈在空中慢悠悠的軌跡。他并沒有用redeye,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斯派克瞬間奪過D腰間的槍,射擊。那群男人像在畫中凝固了一般,美麗的血花在空中緩緩飛散。

?

杰特伸手護住了J,破門而入的那群男人毫不留情地舉槍射擊。

雖然他們先逃進了衛(wèi)生間,但接下來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廁所門已經(jīng)被打成了馬蜂窩。

杰特開始用他的人工左臂擊碎小窗,多虧自己選擇了這樣又破又舊的汽車旅館。

在勉強把J從小窗里推出去之后,門倒下了。

杰特很爽快的舉起了雙手,表示投降。

?

斯派克和D從倉庫的后門逃了出來。逃去哪兒好呢?雖然不知道要逃離的是什么人。

對面跑過來一個男人,頭發(fā)亂蓬蓬的,是J。從身形來看和斯派克確實非常像。

這是兄弟的再次相見。不,是再再次相見。

?

現(xiàn)在也只能讓兄弟兩人先逃走了。斯派克獨力吸引著殺手的目光。

D很熟悉附近的小路,他們應(yīng)該可以逃掉吧。

接著斯派克就被四面包圍了。哎呀哎呀,他嘆了一口氣,跪到地上表示投降。

?

令人意外的是,J所在的事務(wù)所對他的歌聲開出了懸賞。如果能找回他的聲音,就能獲取5000萬烏隆的賞金。比賞金金額更讓人驚訝的是,領(lǐng)賞的條件竟然不是找到J本人,或者找到奪走聲音的犯人,而是僅僅找到聲音就可以了。

“公司可能覺得即使我死了,只要聲音還在就一樣可以繼續(xù)賣錢吧?!?/p>

J操著纖細而優(yōu)美的嗓音,用一種看透了的口吻說道。

“你的聲音被我藏在一個很重要的地方。我一定、一定會把你的歌聲取回來的?!?/p>

D耐心的說道。

J的眼神立刻冷了下來。雖然對方聲明是自己的哥哥,但他的心依舊堅如磐石。

即使他內(nèi)心的深處,一直在描繪和歌唱著,會有家人來教堂的孤兒院接他回家的那一刻。

?

在一間監(jiān)獄般的房間里,斯派克和杰特碰面了。

二人遭受一頓毒打之后,對方終于搞明白,自己抓錯人了。不管問多少次,二人都表示自己不知道“歌聲”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群家伙很快就會回來吧,回來處刑。

因為對方的外貌跟之前一起行動的人很相似,斯派克和杰特都降低了戒心。

“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跟你很熟嗎?”

“完全不熟?!?/p>

“這樣啊。”

“你們又是怎么認識的?”

“開車時不小心撞了他……”

“……哈?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一瞬間氣氛有些尷尬。

“那群家伙是紅龍的人嗎?”

“……可能吧。”

“聽說他們在火星上很猖獗。因為工作的緣故,我經(jīng)常聽到這類傳聞。”

“工作?”

“我之前是在ISSP工作的?!?/p>

“之前?被炒魷魚了嗎?!?/p>

“過去的事了?!?/p>

“哼,紅龍才不會做這種一眼就會被看穿的事情,現(xiàn)在的老大可是個聰明人?!?/p>

“你這家伙,是他們的人嗎?!?/p>

“……過去的事了。”

兩個不止互相分享了各自的過往,連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也說了。

“能做出這種荒唐事的,肯定是俄羅斯黑手黨?!彼古煽苏f道。

“確實,那本來就是一群惡黨”杰特說道。

不知不覺中,二人越聊越多。迄今為止做的錯事、自豪的事、日常的瑣事,有趣的事。大多數(shù)內(nèi)容都很無聊。

“我是上高中的時候接觸的大鳥?!?/p>

“大鳥?”

“是查理!大鳥指的是查理·帕克?。 ?/p>

“帕克我倒是知道。”

“我聽說是威士忌殺了大鳥,我是伏特加派的。”

“因為酒死的嗎?!?/p>

“據(jù)說是為了戒掉海X因而喝了很多很多的威士忌?!?/p>

“《dark shadows》是最棒的了?!?/p>

“不不,還是得看演奏者的水平的?!?/p>

在這樣惡劣情況下,兩人一邊聊天一邊笑了起來。

“你喜歡馬嗎?”斯派克又小聲問道。

“馬是禁句。”杰特沉下臉來認真地說。

這樣啊,踩到他的雷區(qū)了。

斯派克笑著說。

“在人生的最后時刻遇到的竟是位大叔,開什么玩笑?!?/p>

“我也在想這個事。”

門外有人在朝這里走來。

“我啊,在遇到這些人之前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彼古煽苏f道。

“我也是,跌進人生低谷死了。”杰特說道。

二人相視一笑。

?

杰特終于用左手割破了繩索。

斯派克赤手空拳放倒了一個又一個對手,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這么多余力。長期磨練下的截拳道施展得前所未有的好,眼睛對時間和空間的把控也越發(fā)精準(zhǔn)。雖然他可能接手了什么大麻煩,但是,事情也變得更加有趣了。

杰特的招式則是沉穩(wěn)老練,他與斯派克的風(fēng)格差異就好像在嘲弄對方一樣。

?

二人跑了,像無頭蒼蠅一樣逃走了。吊著嗓子里最后一口氣般不停地跑。

教堂的鐘聲響起,斯派克往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杰特不知道該去哪里,也就跟著斯派克跑了過去。

斯派克終于跑到了教堂,心想D會不會把歌聲藏到了這里。

但是這兒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他還以為這里是D和J最理想的藏身之處呢。

?

教堂附近有一片墓地,D和J母親的墓就在那里,旁邊則是他們父親的墓。也有他們的幾個兄弟,年紀(jì)輕輕就在此長眠了。

D把歌聲藏到了這里。

“拿著這個,回去吧?;氐侥阍撊サ牡胤?。”

“我已經(jīng)不需要歌聲了……我不會再唱歌了。”

J知道,事務(wù)所他已經(jīng)回不去了?,F(xiàn)在的一切都預(yù)示著背后有一個巨大的陰謀。而且,公司已經(jīng)放棄他了。

“我啊,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一直都是?!?/p>

J舉起了槍。

D并沒有反抗,只是靜靜的看著J。

有人攔在了兩人中間,是斯派克。

“住手吧?!?/p>

杰特緩了一口氣,氣喘吁吁地說。

“雖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都這樣了,最后、就和好吧。”

看著兩人被打后腫起來的臉和滿身傷口,J放下了槍。

D對杰特和斯派克開口道:“幫我把J送回事務(wù)所吧。”

“那你又打算怎么辦?”斯派克問他,“你已經(jīng)跟組織扯上關(guān)系了,要避開組織的眼線在這里活下去很難吧?!?/p>

“這是我當(dāng)初遺棄J的報應(yīng)?!?/p>

“所以,你又要再次丟下我嗎?”

“不是的?!?/p>

“如果你真想補償我的話,那就和我一起走?!?/p>

D沉默了。

“無論身在何處,和誰在一起,我都只是孤身一人在這宇宙間漂泊。我從來沒有真正安心的睡過一次覺……你就守著我,讓我好好睡一覺吧。”

D流下淚水,蹲下身子哭了起來。

J抱住哥哥的肩膀。

“逃走也沒關(guān)系。你們兩個人去其他行星上找一個新的城市,先重新扎下根,好開始新的人生哇。”

斯派克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之前大媽的話。

?

“這個給你?!?/p>

J說完,直接就把“歌聲”給了杰特。

“啊,哎?”

“你可以拿著去領(lǐng)賞金,想要收為自己的聲音也可以?!?/p>

“胡說什么呢,我唱歌可是很好聽的。”

兩個頭發(fā)亂蓬蓬,兩個禿頭。

?

盜走J聲音的組織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們到底是什么人?小報雜志里充斥著各種添油加醋的臆測。

比如是想把那歌聲移植給俄羅斯的歌手,讓整個宇宙都充滿俄羅斯語的歌聲之類的。

事務(wù)所收回那“歌聲”后,好像沒有給任何人,而是放進了事務(wù)所戒備森嚴(yán)的金庫里。他們好像也曾把那歌聲移植給一位新人女歌手,但女歌手承受不住那歌聲,精神失常了。

沒有人知道J去了哪里,也沒人知道D的下落。

只是那首歌,還是不論在哪都能聽見。

?

他們不知道賞金是要繳稅的。扣掉各種各樣的稅款,拿到手的也就只剩下一千萬烏隆了。即便如此,杰特的臉色也還是緩和了不少。

這下就可以買船了。

船販子照舊把杰特領(lǐng)到之前看船的地方。

“這邊請?!?/p>

?

斯派克看到被運送到水手湖上的飛船時,開口道。

“這不是漁船嗎?”

“不好嗎?!?/p>

“……也不是?!?/p>

“名字是?”

“名字?”

“船的名字啊……叫查理怎么樣?”

“船和查理都會哭的。”

“你煩死了?!?/p>

“那筆錢拿著也不痛快,你不是也這樣說過嗎?”

斯派克被杰特說得愣了一下。杰特趁機先進入船里,斯派克也跟著進去了。

“喂,別隨便上來啊,我先上來的!首先,你沒有登船的理由,先交船費!”

斯派克的錢包里一毛錢也沒有,只倒出幾粒小豆蔻。

杰特就很滿足的收下了。

“這不是小豆蔻嗎,沒想到你還有點好東西啊。喝咖啡的時候把這個放進去可好了,煮出來的咖啡會有很柔和的香氣?!?/p>

沒想到他是懂這些的人。

“以后煮給你嘗嘗。對了,還沒有杯子。”

像是被杰特的傻笑傳染,斯派克的表情也緩和了很多。

這個家伙難道不知道嗎。注冊費、保險費,改裝也要費用,需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峙碌阶詈螅退闼麄冑I了杯子,也沒錢買咖啡了。

“你之前不是提到?jīng)]有飛船嗎。如果想賺錢的話——要不要開始做賞金獵人?”

開什么玩笑。斯派克在甲板上躺了下來。

杰特邊想著在船體上做什么樣的噴繪,邊哼著歌。

“占卜這個東西,有時候還是挺準(zhǔn)的。”

——“這是你人生中運勢最旺的時期。大筆的財富在等著你!”

杰特明白,“大筆的財富”不單單指這艘船。但他還不知道,以后會有一筆又一筆的財富不斷的到來。

“喂,你沒死吧?!?/p>

?

這個男人凈問些奇怪的問題。

最后,斯派克也沒有問船到底叫什么名字。叫什么也無所謂,總之待在這里很舒服。

杰特哼唱J的那首歌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簡直就是無可救藥的音癡啊,早知道把J的聲音留下來就好了。

再也不要在我附近唱歌了。如果他現(xiàn)在睜著眼的話,一定會沖杰特說這句話。

但現(xiàn)在他久違的感覺到了睡意,他可不想錯過這個瞬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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