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仙鶴入懷【羨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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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好處,一家人在爆竹聲中歡歡喜喜地鬧新春。許是日子久了不再拘謹,許是沒了心事一身輕松,藍湛只覺這個除夕夜過得飛快,捧著吃撐了的小肚皮,揣著沉甸甸的壓祟錢,一路聽著魏嬰的嬉笑回到房中,美美一覺便至天明。
不夜天一戰(zhàn),魏氏在整個修真界更是極負盛名、備受推崇,正月初一前來登門拜訪的各宗主、世家子弟就已絡(luò)繹不絕。魏嬰?yún)s叫他別急,該睡睡,該吃吃,待按部就班地都收拾好了,才慢條斯理地去前廳露個臉,與宗主們寒暄一二,同年紀相仿的子弟們說笑幾句,然后嘮著嘮著就牽起他的手,瞅準了時機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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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官腔的拜會索然無味,還不如去街市轉(zhuǎn)轉(zhuǎn)來得有趣。溜出正廳的魏嬰摟著藍湛的肩,左閃右躲,正要跨出府門,目光不偏不倚,落在門前的轎子上。
厚重的轎簾拉開,那對老夫婦他已全沒了印象,可被左右侍從小心攙扶著下轎的那位,即便像是包了里三層外三層,一身貂毛裹得只露出張小臉,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謝小公子。
謝宗主和他夫人自然是記得魏嬰的,攙著劫后余生的幼子見禮、道謝。老婦人一張口就已熱淚盈眶,自覺失態(tài)地背過臉去抹了淚。至于他們到底說了什么,魏嬰只覺得耳邊嗡嗡了幾聲,什么也沒聽清,腦海里一遍遍比對著謝小公子那張臉,明明沒有了先前的憔悴,明明已養(yǎng)出了幾分氣色,可眉目間,還是化不開的愁云,藏不住的畏怯。
回過神來才驚覺不見新雪的夷陵北風依舊凜冽,再瞅瞅藍湛身上的狐白裘,便是怎么看怎么單薄,將那領(lǐng)口攏緊了些,搓了搓藍湛的指尖:“湛兒,外頭冷的很,咱們還是先回屋吧…等過了晌午日頭暖些了再出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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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不上心的拜謝藍湛卻是聽得仔細,“藥蠱”二字一出,他已然猜到了大概,視線跟著魏嬰的眼神也在謝小公子身上徘徊了一陣,也就…明白了魏嬰突然的忐忑和擔憂。
收回瞟往觀音廟方向的眼神,雖然有些不舍,倒也并不失落,指尖溜進魏嬰的指縫里十指相扣,輕快地應(yīng)了一聲“好”,偏過頭眉眼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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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隅中,云深山門處結(jié)界異動,匆忙帶著一眾內(nèi)門弟子趕至的藍曦臣見到來人忽然就紅了眼眶。
算起來,他與藍湛…已是逾兩年未見。
先前藍啟仁在世,他很清楚,不叨擾才算是對這弟弟的一點補償和愛護。藍啟仁死后,他卻是更沒了敘舊的勇氣。重新修葺祠堂,是他好不容易尋得的契機。也曾發(fā)信于藍湛邀他回來祭拜,只是那封家書才落到魏嬰手里就已被一口回絕。如今他們卻在這約定俗成的歸寧之日突然造訪……盡管他知道,他這弟弟惦記的只是爹娘,也不敢自作多情,可一想到藍湛還會把這里當成自家,總是忍不住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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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中,青蘅夫婦的靈牌還在那個熟悉的位置一塵不染,有意無意地一排排略過,藍湛才看見斜對角上藍啟仁的牌位。
兄長到底還是會偏心他那位父親,生怕他爹娘九泉之下去找藍啟仁的麻煩嗎:藍湛心里揣度著,手不自覺得捏上了衣角,鼻尖酸澀——他好像…連他爹娘的樣貌都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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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和…和伯父伯母……”沉穩(wěn)的聲線偷偷緩了兩口氣才強忍了顫抖,藍渙到底是十余年看著藍湛長大的,又是一宗之主最會察言觀色,見他三叩九拜之后,目光徘徊,神色悲戚,大概也知他心中感懷,“向來所求不同意見不合,他們九泉之下若是相見可會又爭論不休……這回,阿爹…伯父該是不會拉著伯母再退讓了,也不知先祖?zhèn)儠X得誰有理?!?/span>
“岳父岳母霽月清風,藍氏列祖列宗都看在眼里?!?/span>
望著藍湛聽了魏嬰一句話后微微揚起的嘴角,藍渙也淡淡一笑,供上三炷香,未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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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一年歲首時,云深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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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藍湛和魏嬰一道用了午膳,藍渙跟在他二人后頭走走停停。家訓石上小篆字體規(guī)整深刻,“誅妖邪,立正法,大道永存”十字統(tǒng)領(lǐng)全篇;后山水聲潺潺,岸邊兔子水中魚,冷泉處薄霧輕曼靈氣繚繞;藏書閣的書案锃亮,蒲墊整潔,筆墨紙硯井然有序……
“忘機…此番…是要在云深小住嗎?”試探的問話生硬異常,倒有些逐客之意,藍渙趕忙又接上,“靜室…靜室我早讓人修繕過,還保留著原來的模樣,每日都會有人打掃……”
“有勞…兄長了?!?/span>
還是免不了踟躕扭捏,只是此刻感受著魏嬰掌心的溫熱,聞著他淡淡的信香,藍湛自昨日魏嬰問他可想念姑蘇的小菜,可想回云深看看時起便心神不寧的情緒不知何時已然平靜了。
“好,好好,那忘機晚間想吃些什么?我這叫人去準備?!?/span>
“都好,不必麻煩?!彼{湛頓了頓,又輕聲加了一句,“若是方便,勞請備上一兩樣辣菜吧?!?/span>
“好,不麻煩,一點兒不麻煩……”一時激動便忘了分寸,話說出口才發(fā)覺似有些過了,藍渙的手不自然地握拳又松開,看看藍湛再看看魏嬰,悻悻地轉(zhuǎn)了身,“那…那你們隨意,我讓人先送些炭火去靜室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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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藍曦臣走遠,魏嬰一把將藍湛攬進懷中,埋首相擁。
憶起藏書閣一幕,他痛己所痛,更痛藍湛之痛。和和氣氣的生活一朝被打破,在羞愧無措的少年心事里壓抑、掙扎的煎熬被共情時切身體會到的藍湛的孤苦無依、驚懼交疊、自責窘迫模糊了輪廓。
他的湛兒為了求生,為了從這牢籠闖出去竟被逼得除了玉石俱焚別無他法,他渾身浴血,遍體鱗傷。
他的湛兒那么傻,知道自己受了誆騙在被苛待被利用,還為施虐的人開脫。淤泥之中摸爬滾打,善良的心性始終赤忱,才會將這份讓自己深深刺痛的愧疚深藏許久不敢言說。
他的湛兒有多愛他,才會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即便他盛怒之下差點讓他丟了苦苦謀來的性命,嘗盡喪子之痛,還只覺得是自己罪有應(yīng)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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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兒,還痛嗎?”掌心覆上藍湛心臟的位置,魏嬰閉眼感受著那里鮮活的跳動,“這里,還會痛嗎?”
“不痛了……”一手握緊了魏嬰的手,一手也同樣覆在魏嬰的胸膛,【拉燈】,“對不起……夫君也…也不痛了好不好?”
“對不起什么,還是個傻的!”牽著藍湛的手跨進屋,魏嬰捏了捏藍湛泛紅的鼻尖,【拉燈】,“不管過程如何,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們會在一起。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帶你走,會愛上你,要娶你?!?/span>
“過去了,不痛了…都別再痛了……”
“嗯,過去了,都過去了夫君……”
偌大的藏書閣,淺淺回蕩著呢喃細語,涅槃重生的鳳與凰,誰在慰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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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慢慢轉(zhuǎn)回靜室,屋內(nèi)已然有炭火熏出的暖意。
藍湛從乾坤袋中一一取出行囊安放,魏嬰單手撐頭,一邊慢悠悠晃著茶盞,一邊看屏風上印出的倩影婀娜,不由心頭一熱,三兩步躥過去從身后抱住了他的小坤澤。
“怎么,嚇著你了?”感覺到藍湛身子一僵,魏嬰松了松手,偏頭看見藍湛耳垂上的緋紅,【拉燈】,撓著鼻尖調(diào)侃道,“哦……湛兒是在藏什么寶貝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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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燈】,想推著他轉(zhuǎn)出屏風去:“我…我還沒收拾好,你…你先坐著吃茶……”
“害,還有什么好收拾的,床鋪軟和就行~”【拉燈】,摸到一張符簽,“求子符?”
“唰”得徹底紅了臉,【拉燈】,藍湛一把奪了那張簽,藏到背后去,眼睛四下亂瞟著:“你…你……說了我還沒收拾好……你先出去!”
“夫人好狠的心,外頭還落著雪就要把我趕出屋去……唉,到了自己地盤就是不一樣了昂,可憐我只有遵命的份咯……”故意往藍湛身上蹭了蹭,魏嬰撅著嘴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作勢落寞地要轉(zhuǎn)身往外走。
“哎…你……我…我是說,你坐那里……不是趕你出去……”
“得嘞,那辛苦夫人好好‘收拾’啦,為夫今晚就獎勵湛兒求仁得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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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羞得像只煮熟的蝦,藍湛白了魏嬰一眼沒再接話,卻悄悄又將那簽文疊整齊了壓在枕下,默默嘆了口氣。
哪是那么容易求仁得仁的?自他蘇醒已過去了大半年,曉星塵每每來診脈,也都說他的身子在藥蠱的滋養(yǎng)下恢復得極好,甚至比原先調(diào)養(yǎng)得更好了些,他還以為那個失去的孩兒很快就會再來找他,一直期盼著,小心翼翼地想要抓住一點點有孕的跡象,生怕再錯過了,可五六回澤期已過,就算前兩次是魏嬰怕他重傷初愈受不住有意拘著,可后幾次他也是被折騰得夠嗆,卻還是無果。昨日他原本也是想去觀音廟拜拜的,奈何魏嬰失了興致便作罷了。沒想到藍渙竟也知他心中遺憾,明明不知他可會回來,卻又像早知他會回來一般,求了簽壓在他舊時床榻的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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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燈】。【拉燈】,藍湛趁機將心頭的酸澀一并哭了出來,抽泣著依偎在魏嬰懷里,定要他拍哄著才安穩(wěn)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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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生辰前夕,藍渙見到二人前來道別。挽留的話還是沒有立場說出口,那稚嫩的小娃娃長成玉樹臨風的俊公子,好像只在眨眼間,山門處望著那道身影再次遠去,藍渙終是趕上前去。
“忘機,我…我想,我還…欠你一句道歉。小時候,把你推下寒潭……是我的不是。對不起……害你纏綿病榻這么多年,我…一直很自責……”
“都過去了,兄長。都過去了……我也,還欠你一聲,謝謝。”
因為如今的幸福太過明媚耀眼,過去的所有苦難便都已,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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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同初次被魏嬰帶回時那般,藍湛縮在狐裘和魏嬰的胸膛之間。上劍的動作已不再生疏,環(huán)著魏嬰的手也不再僵硬,取代了那種惴惴不安,他定定心心地靠在魏嬰懷里閉眼小憩。
再落地時,卻不是夷陵?
“我們這是……在哪兒?”
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云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抬眼望,紅霞漫天,青鳥盤旋,都倒映在不遠處的一汪泉水中,隨著咕嘟咕嘟的水泡和蒸騰的熱氣明明滅滅。
“岐山?!蔽簨霐堉{湛的腰,帶他一步步走向那一處天然的湯池邊,“先前剿滅溫若寒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便想著等你醒了,定要和你一道來看看?!?/span>
“烈火岐山,想不到也會有這一派祥和之色?!彼{湛又上前兩步,向著青鳥伸出手,仿佛能摸到它們翅膀下扇出的自由的風。
魏嬰情意拳拳地凝視著藍湛的側(cè)臉,蹲下身捧了一掬絢爛的云霞到他眼前。
“湛兒你看,這水很暖和!”
溢出掌心的泉水順著魏嬰的手腕淌進袖口,打濕了一片,藍湛慌忙將魏嬰的雙手拉出些,從指縫間滲出的泉水又浸濕了他的襟口。
“你看你,袖口都濕透了,再吹了風,當心受寒。”皺著眉嗔怪,藍湛瞅瞅四下無人,急忙從乾坤袋里掏出干凈的衣物來,“喏,趁著這兒無人,趕緊換上吧~”
瞧著藍湛一臉的關(guān)切,魏嬰心里又淌過一陣暖意。抿了抿嘴憋回竊笑,指著藍湛胸前也被打濕的一片:“光說我,你不也濕了?反正沒人在,一起換?”
“我…我……”
“這會害羞了?【拉燈】~”食指中指夾住藍湛的鼻頭擰了擰,魏嬰一并接過藍湛手里的衣衫和乾坤袋,放置一旁干凈的巖石上,拉著他的手往溫泉邊靠近,“湛兒,聽說冬日湯浴最為舒爽,還能祛寒除濕。你摸摸,這泉水是真暖和,一點兒不涼……你陪我一起泡上一會兒,可好?”
“我……”
眼神怯怯地飄向一旁涌動的白霧,汩汩的流水聲好似深不見底一般,藍湛吞了吞口水,手心有些出汗。
因著那回被推下寒潭,他總是很怕靠近水邊,淺淺的溪澗倒是無妨,但若是他都看不到底的江河湖潭,光是走在岸邊四肢百骸仿佛就已感受到了刺骨寒涼,胸腔一陣陣難以承受的窒息感,更遑論涉足其中。
他知道魏嬰的意思,他心疼他。
“好……那你…你要拉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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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衣解帶,一白一紅的中衣一點點被沾濕,被浸透,在一片霧氣中浮沉。
魏嬰牽著藍湛的手往深處走,溫熱的湯浴讓二人在寒風中也蒸出了薄汗。泉水沒過胸腔直到脖頸的那一刻,藍湛空著的一只手忙不迭地抓牢了魏嬰的胳膊,【拉燈】。
“不怕,沒事的,沒事的湛兒。你看,一點兒不冷是不是?不怕,我在呢?!?/span>
【拉燈】,魏嬰一邊釋放著信香一邊將藍湛托起些,等他緩緩平復了呼吸再一點點往下沉去。
“夫君…夫君夫君……能不能…能不能別再往前了,我…我害怕……”雙臂不知何時已緊緊圈住了魏嬰的脖頸,藍湛僵硬地昂著頭,看著那水面一點點拔高,再一次沒過他的手臂,擦著他的下巴。
“好,就在這里,湛兒不怕?!?/span>
其實離岸邊也才不過兩丈余,但對藍湛來說,已然是極大的挑戰(zhàn)。日頭西沉,魏嬰一下下輕撫著藍湛的脊背,哄著他抬頭看天,看云,看飛鳥,看遠處余暉,看波光粼粼。
戰(zhàn)栗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些,藏在水下的玉足也開始踢水作樂,雙手卻還像抱著浮木一般圈著魏嬰不放。
“好些了嗎?”
“嗯……”
“手放下來?暖和?!?/span>
“不要……我…我這樣抱著也能泡到水,不冷?!?/span>
【拉燈】。
“好,抱著?!蔽簨胍宦曒p笑,【拉燈】。
【拉燈】
【拉燈】
“夫…夫君……”
【拉燈】
“夫君你……唔……”
【拉燈】
【拉燈】
【拉燈】
【拉燈】
【拉燈】
【拉燈】
【拉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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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連求饒都沒有力氣,那里還顧得上恐懼。深深的饜足感襲來,藍湛伏在魏嬰肩頭昏昏欲睡,【拉燈】,如一條絕美的人魚在水中浮浮沉沉。
半夢半醒之際,他好像聽到了一聲又一聲真摯的“湛兒生辰快樂”,輕輕“嗯”了一聲,他咂了咂舌:“有夫君在,湛兒每一日都快樂?!?/span>
低低的囈語之后,只余綿長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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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個長長的美夢,他夢見水塘邊立著一只漂亮的仙鶴,看見他走來也不畏懼閃躲,高亢地啼叫了兩聲,乖巧地垂下頭由著他撫摸。見他笑得開心,便輕啄他的掌心,彎下雙足讓他騎到背上,載著他在九天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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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嘴角竟還帶著笑,瞧著帳頂居然已回到了茗渺軒,藍湛忽閃忽閃地眨著眼還回不過神,就見魏嬰正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面,笑盈盈地問他夢見了什么這般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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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桃月初,曉星塵號出他已有一月余的身孕,藍湛便總回想著,是否就是在他生辰那日,這孩子尋了來,要做他父親送給他爹爹的生辰禮。
——一定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啊…這一回,父親和爹爹,再不會把你弄丟了。

嗯……緊趕慢趕也沒卡上點……
小可愛們點的共情回憶梗、沐浴梗、有孕梗應(yīng)該都有了哦~那我們的小寒燈就到這里完結(jié)啦~
再一次感謝小可愛們的喜歡和支持吖,我們《碧牡丹》見啦~愛你們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