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愿3(羨忘)慢熱溫柔羨×追夫小可愛機破鏡重圓ABO生子避雷HE
? ? ? 在連續(xù)第七日見到藍(lán)湛的時候,魏嬰終于開始相信,他一直以來按部就班的生活里真的出現(xiàn)了一個意外。
? ? ? 碼頭旁邊零零散散的有幾家擺攤做小食生意的小販,小孩大概是提前問過,抓準(zhǔn)了他晌午休息的那一會兒,準(zhǔn)時來到這里,遙遙的與他招手,見他不理也不惱,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下,有時要一碗面,有時要一碗餛飩,邊吃邊朝他這邊看。
? ? ?一開始沒什么人注意,可這樣持續(xù)了六七日,平日里一起搬貨的工人終于留意到了反常,這些人平日里生活幾乎都是單調(diào)又疲憊,偶然出現(xiàn)這么一個新鮮的人,還是個長的過于好看的少年坤澤,都不免要議論上兩句,當(dāng)作乏味生活的調(diào)劑。
? ? ? 起先魏嬰有意躲閃,總坐在人群的角落,他平日里話不多,一直存在感很低,只是藍(lán)湛來的多了,到底還是有眼尖的瞧了出來,這天眾人再議論小孩來找何人的時候,忽的有人遲疑道:“我瞧著.......是來看魏哥的吧?!?/p>
? ? ? 忽地被拆穿,魏嬰默默啃餅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
? ? ? “我瞧著真是,你瞧瞧,人家一點都不躲著閃著呢,可不就是在看魏哥......你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前幾天有個小孩兒在這邊撞了魏哥一下,還差點摔了貨,這不就是那天那個.......”
? ? ? 那人說著說著就停下了,與眾人一起看著魏嬰。
? ? ? 魏嬰咽下最后一口餅,有些迷茫的回看這些人驚奇而又羨慕的目光,這是他人生里前所未有的經(jīng)歷。
? ? ? ?驚嘆的同時,有人上前勸他,多少斂著些自己那孤僻性子,那少年雖說年齡小了些,但儀表不凡,衣著打扮皆是上等貨色,一眼看去便是家境優(yōu)渥,若是真成了,也算是直接擺脫了這辛苦日子,就算無疾而終,有個過程也能撈上不少,做人嘛,怎能和好日子過不去。
? ? ? ?魏嬰只是聽,并不應(yīng)承什么。
? ? ? 他遙遙看了一眼那倚在桌前百無聊賴的藍(lán)湛,小孩兒沒什么防備心,腰間掛著的錢袋子一搖一晃的,絲毫不懂財不外露的道理,那精致的錢袋子他見他的第一面時就看見過,上面繡著藍(lán)色卷云紋,普通人不知,但他卻是知道的,那是姑蘇藍(lán)氏的家紋,凡藍(lán)氏子弟,皆帶卷云紋為印記,不過一個坤澤,應(yīng)該不是藍(lán)氏弟子,多半是哪個旁枝的小少爺。
? ? ? ?若他僅僅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倒也不至于冷淡至此,畢竟小孩兒這樣一腔熱情,一盆一盆的冷水潑上去未免太不近人情,可現(xiàn)下,他卻是仙門中人,委實還是不要有什么牽扯的好。
? ? ? ?魏嬰倒也不擔(dān)心這個小坤澤想做些什么,一來負(fù)責(zé)追查詭道后人的多是江氏與金氏,和路途遙遠(yuǎn)的藍(lán)氏沒有什么聯(lián)系,二來小孩兒實在是顯得單純的過了頭,暈暈乎乎的就暴露了身份,所以比起刻意的目的性,他更傾向于這是眼前這個從小嬌慣的小少爺一時興起,想和他這種庸庸碌碌之流交集交集,算是體察民情,滿足一下孩子的好奇心。
? ? ?小少爺吃了癟,好奇心消磨殆盡了也就走了,他們很快就會各歸本位,走出兩條沒有交集的道路。
? ? ? 相較于魏嬰前后思慮周詳,藍(lán)湛的想法就單純的多,他想沒有傷亡的拿到陰虎符,就得先和這位詭道后人搞好關(guān)系,屆時是借也好求也好,就算最不濟,他也能偷偷拿出來用一用,過后再還回去,雖說也不體面,但總歸不會傷了人,也算是個不錯的結(jié)果了。
? ? ? ?在碼頭撞見魏嬰在這里謀生是個意外,但恰好也給了他新思路,這人性子是冷淡了一些,不怎么好接觸,但他相信是人總不至于刀槍不入,只要他耐心一些,總還是有希望的。
? ? ? ?所以他日日午休時分都來,心道看看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和旁人都說些什么,好了解了解對方的脾氣喜好。
? ? ? 可今日,那熟悉的身影卻一直沒有來。
? ? ? 藍(lán)湛站在不遠(yuǎn)處細(xì)細(xì)的瞧了好半天,也沒從那一堆忙碌的人中間看見要找的人,本想找人問,躊躇了一下,想起自己連那人名字都尚不知曉,只好打消了這念頭。
? ? ?反倒是平日里和魏嬰一起在碼頭搬貨的一個大叔趁著午休湊過來,雙手在衣襟上反復(fù)擦了幾下,然后走上來扯了扯他的袖子:“那個……你找魏嬰???”
? ? ?見藍(lán)湛眼里閃過茫然,他連忙又加了一句:“就是,那天你在這兒不小心撞到的那位小哥。”? ??
? ? ? 藍(lán)湛聞言忙坐直了身子,迅速點點頭,就聽那人哦了一聲,而后道:“他這會兒沒來,其實他好像一直都是隔三差五的,要么這邊干了大半天了才來,要么干脆幾天不來,估計是家里頭也不太平,但反正我們這兒人多,也不少這一個人,所以幾乎沒人問?!?/p>
? ? ? 原來他也不全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來這里,若他不來,豈不是可惜了他不忍看他總干巴巴的啃一張餅,今日特意買給他的烤鴨?
? ? ?藍(lán)湛略有些失望,但還是朝那位工人笑了笑,道:沒關(guān)系,我再等等吧?!?/p>
? ? ? 魏嬰那天也確實是沒有打算去碼頭,他頭天傍晚下工時已經(jīng)和主事交代過了,這幾天修養(yǎng)下來,覺得先前的反噬內(nèi)傷好的差不多了,他馬上要突破魂境,上次的靜修沒有完成,耽誤了進度,魏長澤雖說囑咐了他量力而行,不可急躁,但到底也是著急,這些他都看在眼里。
? ? ? 他決定臨時再上亂葬崗一趟,把缺了一次的靜修盡快補上,順便也想再確認(rèn)一下他補好的封印無虞。
? ? ? ? 但他卻在這里遇到了一個可疑之人,來人一身黑衣,甚至還謹(jǐn)慎的帶了鬼面面具,似是來此尋找什么,二人在荒草叢生的山道上狹路相逢,大抵是都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上人,因而相視時皆是微微一愣。
? ? ? ? 魏嬰反應(yīng)了一瞬,便想起了前些日子有意打破亂葬崗結(jié)界的那人,下意識以血畫符甩了出去,意在擒拿此人,不想那人卻也同樣是甩出了符,兩股力量相撞,瞬間帶起一陣陰風(fēng)。
? ? ? ?魏嬰能真切的感覺到,此符雖為詭道術(shù)法,可他瞧得清楚,那人催動靈力時周身散發(fā)出的靈光,分明是仙門中人。
? ? ? ?那人顯然對詭道術(shù)法駕馭并不熟練,被兩股力量相撞的余波狠狠的一擊,不可避免的嗆出一口血來,眼瞧著自己占了下風(fēng),那人不戀戰(zhàn),便又祭出一張符紙,瞬間消失在一片靈光里。
? ? ? ?魏嬰撿起方才那人留下的符咒殘骸,上面還殘留著使用者靈力的氣息,詭道有一能力是循著靈力的氣息追蹤人的蹤跡,這符咒殘留不多,但也足夠他追蹤下去。
? ? ? 他在這個當(dāng)口想起了魏長澤的交代,略微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催動自身的力量循跡追了出去,那人雖受了傷,但逃跑速度卻意外的快,魏嬰一路追至碼頭附近才將其追上,那人似是已筋疲力竭,正藏身與碼頭旁堆放雜物的舊谷倉。
? ? ? ?并非是他要趕盡殺絕,只是那人已經(jīng)看見了他的臉,但凡有些底子,便能猜到他的身份,他至少還要在這里突破魂境,無疑還要呆上很長一段時間,此時若曝露身份,怕是只能等待仙門百家的圍剿了。
? ? ? ?這谷倉已經(jīng)廢棄多時,不常有人來,魏嬰盯著尚且溫?zé)岬氖w的臉,此人年紀(jì)不大,瞧著十分臉生,他只在魏長澤的提點下大概識得仙門中幾位頗有威望的家主或才俊,因著常年避世,消息也多少閉塞了許多,年輕面孔都不大識得了。
? ? ? ?世人皆知仙門百家對詭道深惡痛絕,已經(jīng)到了趕盡殺絕的地步,可此人仙門資質(zhì),怎么會使用詭道術(shù)法??
? ? ? 眼見天邊已然暗了下來,這尸身若是此時被發(fā)現(xiàn),怕也是要引來災(zāi)禍,魏嬰索性布了陣法,將此人尸身化去,才匆匆離開此地。
? ? ?驟然出了谷倉,恰有一陣涼風(fēng)過來,將他那一顆始終高懸著的,躁動不安的心吹的冷靜下來,他才開始慢慢覺得冷。
? ? ?他終于還是殺人了。
? ? ? 有時無怪仙門百家打擊詭道,詭道的修煉方式的確是有很大問題,因著依靠怨氣增長修為,自“宗師”薛重亥起,便盛行起了暴戾擊殺活人,再將人煉化成怨鬼惡靈,加以融合吸收的修煉方式,此法修為增長極快,但也因為過于急功近利而使修煉者極易逐漸變得暴戾嗜殺,最終走火入魔。
? ? ? 他記得幼時不懂事,曾詢問魏長澤為何不習(xí)先人之法,那是魏長澤第一次罰了他,一句修煉之途可艱難而不可血腥,君子不可謀人生路,讓他到現(xiàn)在都記得。
? ? ? 正因如此,不論修煉之事多么艱難迫切,他也從未想過害誰性命,總想著他不殺人,便能避免墮落成魔。
? ? ? 但今天不是了,他以最謙卑的姿態(tài)活了二十四年,終究變成了謀人性命的劊子手,且不管他多么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在一舉擊殺那個人的時候,在化掉那個人尸體的時候,心底蠢蠢欲動的,不易覺察的欲望,那欲望還是狠狠做動了一下。
? ? ? 魏嬰穿過黑暗的巷道,邊走邊在衣襟上不斷擦拭根本不存在的血跡,只覺得越擦越擦不干凈——他到底是害怕了,因為發(fā)現(xiàn)或許是詭道后人的宿命,他并沒有自己想的那樣正直,他心里還是住著蟄伏的魔,如果這樣的事往后越來越多,那么自己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殺戮中漸漸迷失。
? ? ?他自詡是個冷靜理智之人,但想到成魔的那一天,依舊無法自控的慌亂了,這種洪水猛獸一般慌亂幾乎是呼嘯而來的要將他吞沒,卻是在最后一刻,終是被一聲輕快的喚聲打斷,然后將他撈了出來。
? ? ?“魏嬰?”
? ? ?這一聲喚,不是因為熟悉,而是因為陌生。
? ? ?魏嬰抬起頭,就見藍(lán)湛立在不遠(yuǎn)處的屋檐下。小孩今日換了一套新衣服,灰藍(lán)色的夾襖,領(lǐng)口照例滾了一圈純白的狐毛,袖口還用銀線繡著一圈白鶴穿云的圖樣,與那一張精致無雙的臉很是相稱。
? ? ?“他們都收工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來了?!?/p>
? ? ?這小孩,竟然還在。魏嬰略頓了頓腳步,但沒應(yīng)什么,錯了身就往前走。
? ? ? 他此刻心緒雜亂,并不想再花心思去應(yīng)付一個小孩兒,且往日不上工時,他其實都習(xí)慣和主事交代一聲期限,此次沒有吭聲,本意上也是覺得,小孩兒的耐心應(yīng)是有消耗的差不多了,他驟然消失,未來幾天不來這里,但凡是懂得基本的交際準(zhǔn)則,也該明白他的態(tài)度,就此不再糾纏,既有這樣的打算,索性也就不理了,小孩兒吃了他的臉色,總不會再纏著他了。
? ? ?可惜藍(lán)湛顯然沒這個察言觀色的能力,反倒沉浸在欣喜之中。中午那會兒那位大哥到底也說不清楚魏嬰今日會不會來,于是他也不太敢走,總想著他想和那人交個朋友,總要拿出點誠意,盡管每日來看他也不是和誰的約定,但他還是老實做了,在這冷颼颼的風(fēng)里站了一天,可算是把人等來了,果真皇天不負(fù)有心人。
? ? ?坤澤身形比不上乾元,步伐本就不比乾元,何況魏嬰平素習(xí)慣了匆匆來去,步伐更是格外快些,藍(lán)湛盡力的一路小跑的跟著念叨了幾句有的沒的,不僅沒得到應(yīng)答,反倒慢慢的徹底跟不上了。
? ? ?“魏嬰!”
? ? ? 兩人已行至集市里,小孩兒叉著腰在長街上中氣十足的一聲喊,驚的路人頻頻回頭,一時竟有些格外尷尬的氣息彌散在路上,魏嬰不得不暫時放下了腦子里紛亂的事,停下腳步瞧著他。
? ? ? 或許是因為自小習(xí)慣避人避世,早已不大適應(yīng)站在人的目光里,魏嬰無意間對上沿途路人都目光,只覺得每個人的目光都像是要將他看透了一般,窺探著自己那雙剛?cè)×巳诵悦氖帧?/p>
? ? ? 這其實算是藍(lán)湛第一次從魏嬰那張表情不大豐富的第一次見到較為豐富的情緒,那是一種極冷的目光,一時間竟嚇的一愣,但僅僅也只有一瞬,便被心底里的火燒干凈了。
? ? ? 他是真的有點生氣。
? ? ? 藍(lán)湛是在千嬌百寵里長大的,從小到大要什么得不到?說什么敢有人不從?他長了十六年從沒巴巴的討好過誰,如今頂著這樣的寒冬,凍得渾身發(fā)冷,就為了給他送些額外的吃食討他歡心,怎的就被這樣硬邦邦的忽視了,虧得他先前還覺得這個人不錯。
? ? ?“......做什么?”那人走近了,低頭問道。
? ? ?魏嬰平素不輕易開口說話,離那個雪夜已經(jīng)過去半個月有余,藍(lán)湛也早忘了他的聲音,只是記得他聲音也多少冷淡,但偏偏這個人身上的信香是火烤松木的味道,濃烈起來竟是如此有壓迫力的。
? ? ? 他下意識往后退了退,張了口也沒說出什么,又覺得跌了面子,因而梗起了脖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 ? ?? 魏嬰不想再糾纏什么,盯著小孩兒一張白凈的臉看了一會兒,也略略退了一點,與他拉開距離,淡聲道:“以后別跟著我了?!?/p>
? ? ? ?呸,仙門中想讓他藍(lán)湛跟的乾元數(shù)不勝數(shù),他才不稀罕跟著一個沒禮貌的冰塊!
? ? ? ?藍(lán)湛望著魏嬰迅速消失的背影,氣的狠狠跺了跺腳,回頭見路邊正有個小乞丐衣衫襤褸的盯著他,才想起手里還拎著給他的烤鴨,不由得更氣不過,將那烤鴨塞進小乞丐懷里,轉(zhuǎn)身回客棧去了。
? ? ? ?許就是自小被寵著被遷就,但藍(lán)氏的家教到底嚴(yán)正,因而養(yǎng)出藍(lán)湛亦是雖脾氣大了些,但善于自省,氣來得快去的也快,他回到客棧吃過晚飯,氣便消了,到上了床,他更是覺得后悔。
? ? ?? 且不說本是他上趕著要同那人交好,又非別人有求于自己,就說自己原也是動機不純,心知自己不夠磊落,他也該收一收自己的少爺脾氣,不該如此魯莽。
? ? ? ?況且那個人雖說話少,但先前也不至于冷淡的刺人,在碼頭撞見他時,就見他臉色不好,萬一是碰上了什么事呢?
? ? ?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一直輾轉(zhuǎn)到后半夜才終于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如此惡性因果,最終便是一覺睡到了隔天過了晌午。
? ? ?? 因為亂葬崗被外人入侵過一次,這里的消息不知道被傳出去沒有,魏嬰加固了周邊的封印,出于安全考慮,暫時不再上亂葬崗,但他沒有閑著的習(xí)慣,所以就照舊來碼頭上工。
? ? ? ?晌午時分,他習(xí)慣性的抬頭往邊上的小吃攤看了一眼,沒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心中波動也沒太大,就照例縮回角落吃他的死面餅。
? ? ? ?倒是身邊人也注意到了,低聲議論了兩句,有自來熟的就直接拍了拍他:“魏哥,那個老是來看你的小坤澤,今兒個怎么不來了?”
? ? ? ?魏嬰搖搖頭,沒吭聲。
? ? ? ?藍(lán)湛沒有來,其實在他意料之中,小少爺?shù)钠?,到底是該被他磨的差不多了?/p>
? ? ? 沒成想下午干活時,無意間一抬頭,竟又見那小孩兒了,還是乖巧的坐在桌子前吃東西,時不時的抬頭朝他看一眼。
? ? ? 一同搬貨的大叔也瞧見了,于是湊到魏嬰身邊,好心道:“小魏啊,今日貨不算太多,主事也沒在,那小坤澤又來了,好歹也是頂著這大冷天來了大半個月了,你要么去跟人家說兩句話,瞧著可憐巴巴的,我看了都心疼呢?!?/p>
? ? ? ?大叔為人熱情,麻利的搶過魏嬰手里的貨,推推搡搡的將人帶到了小攤邊,嘴里念叨著“去吧去吧”,而后便樂呵呵的回去了。
? ? ? ?頭一次見魏嬰主動過來,藍(lán)湛想起自己今兒個是來負(fù)荊請罪的,便連忙放下筷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起身來。
? ? ? 魏嬰想起頭一日自己心煩意亂下多少嚇著了他,其實那日藍(lán)湛雖朝他發(fā)了脾氣,但有這么一鬧,他反而沒辦法再回到原先恐慌的心緒里,結(jié)果誤打誤撞的慢慢平靜下來,說起來,他倒還要感謝小孩兒才是,眼見著小孩兒起了身,他也再不好轉(zhuǎn)身就走,便習(xí)慣性的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朝他走過來。
? ? ?“.......做什么?”
? ? ?他好多年獨來獨往的慣了,面對著這么一個小孩兒,一時竟也不知該說些什么,但至少他不想再嚇到他,因而刻意放輕了語氣。
? ? ?藍(lán)湛態(tài)度很端正:“我不知你昨日不痛快,沖你發(fā)脾氣了,今日特來認(rèn)錯。”
? ? ?竟是來認(rèn)錯的,他還以為像這樣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小孩,少爺脾氣起來要來找他算賬。
? ? ?魏嬰略略頓了一下,道:“無防。”
? ? ?一句聽不大出情緒的話,讓藍(lán)湛一時也不確定他是不是還在生氣,因此也不敢松懈,上前去拽住他的衣袖,防止他轉(zhuǎn)頭就走,他心里其實有些沒底,小少爺也不習(xí)慣哄人,唯一對付乾元的經(jīng)驗都在于哄兄長藍(lán)曦臣,因為幼時不少犯錯,所以也沒少被藍(lán)曦臣罰,但他認(rèn)準(zhǔn)了藍(lán)曦臣心軟,時間久了,他便會些撒嬌裝可憐的辦法,只要不涉及原則,幾乎百試百靈。
? ? ?“那,那我請你吃面好不好,這天好冷。”因著睡醒還未開口說過話,藍(lán)湛聲音聽起來多少有點啞,他將兩只手都舉到他眼前,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的手涼,還有點痛痛癢癢的?!?/p>
? ? ?何止是涼,一雙本來細(xì)白的手凍了紅腫宛如蘿卜,甚至還多少有了凍瘡。
? ? 小孩兒可真是遭了罪的。魏嬰一愣,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藍(lán)湛拽著坐下來,麻利的招呼:“再來兩碗面?!?/p>
? ? 魏嬰原本有無功不受祿的原則,正欲拒絕,就見面攤老板已經(jīng)麻利的下了兩碗入滾水,也就沒再開口,心里盤算著這一碗面錢他付了便是,也不相欠。
? ? ?兩碗熱騰騰的湯面上來,香味飄起來,在這寒冷冬日委實誘人,魏嬰不知該和小孩兒說些什么,只好在藍(lán)湛熱切的注視下抽了筷子埋頭吃面,藍(lán)湛已經(jīng)吃過一碗,飽的很,就捧著碗溫手。
? ? ?“我昨日是脾氣上來了,平時也不這樣的......我還帶了烤鴨給你,想著這么久也沒見你舍得吃一回肉,冬天怎么受得了,結(jié)果你不理我我才生氣,才瞪了你,回了客棧我就后悔了,其實誰還沒有不高興的時候,我就想你會不會因為這個覺得我討人厭,想了大半夜沒睡著,我今日想再給你買一只烤鴨,但是店鋪沒有開門,我考慮了一下別的,可帶過來你若還不要,我總不能天天都給小乞丐,我就想到這里再請你吃東西好了......."
? ? ?許是性子里呆不住靜,小孩兒一直小嘴叭叭的不停同他說話,看得出是想和他道歉解釋頭一天的事,但說著說著重點就跑了,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一個人說的歡騰,其實他覺得小孩兒挺認(rèn)真,昨日真不算什么大事,他根本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況且一個孩子要被家里寵著護著成什么樣子,才會有對一個數(shù)面之緣的人撒小脾氣,又認(rèn)認(rèn)真真反思道歉的單純勁兒。
? ? ?他羨慕都羨慕不來,多好啊。
? ? ?“那天晚上你收留我,我覺得你是好人,看在這碗面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順便以后也理理我,我以后肯定不再犯了......"
? ? ?真是個難纏的小孩兒。
? ? ?魏嬰將那雙紅彤彤的小爪子拽過來,制止他便用碗溫手邊悄悄抓癢的小動作.
? ? ?“別撓,凍瘡抓爛了會疼,以后也會復(fù)發(fā)?!?/p>
? ? ?他凝視著小孩兒亮晶晶的眼睛,還在等他應(yīng)答,終是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試著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 ? ?“理你,聽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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