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陽 海面似乎平靜了，遠處的朝霞熔在海底，蕩開了一大片濕淋淋的光暈。海鷗銜著風不知道去往哪里，海浪把我寫在沙灘上的字淹沒，像是從來注定是這樣。我望著海，似乎在等著什么。早上的空氣很舒服，我靜靜地等著。 一道光出現(xiàn)了。 剎那像沉入夢中，我看到了詩中的白花，安靜中的喧囂震耳欲聾，是海浪的聲音，循著感覺往上而望，天邊劃過了一道光，不覺地一點濕漉漉劃過臉頰。我看著絢爛的地平線，光影離合之處分明地暈開了一個人。 我的懦弱，我的感動，我的愿望，同時流向了他。 二.有時我們一起看海 我是見過他的，是在一張生動的紙上寫下，是在幾寸方紙看過這一箋靈魂，我還和他在哪處樹下陰翳長談過。 我走向他，還是他走向我，海浪波動著，我分不太清了。 他看著我，偏頭又望向海那邊。 “一起看吧?！?“嗯。” 記不清究竟哪個夢里，我們也一起看過，我們談過多少往事，看過多少日出，像現(xiàn)在一樣。 海面依舊靜靜地翻涌著。 我看向他，細細的發(fā)絲被咸咸的海風吹著，眸子被朝陽映成星子。是哪個細碎的時光，我從細小的縫隙窺過他這對眼眸。我記得的，他的溫柔藏在時間的空隙中，不曾被風干過。 我像是在做夢。 我又面朝大海，和他一起。 朝陽已經(jīng)離開地平線了，少了一些朦朧感，很喜歡現(xiàn)在的感覺，好寧靜…… 三.還未被抹去的痕跡 “我們去沙灘寫點東西吧，”他突然轉頭向我，莞爾一笑，“證明我們來過?！?他的眼睛在午后的光顯得有些恬靜，他依舊笑著。 “好?！?我們動身，走向更近潮水的沙灘。 “沙子軟綿綿的啊，”我把沙子才出水，“寫點什么好呢?” “你聽過愛斯基摩人的故事嗎?”他突然看向我，似有一絲悲傷。 “愛斯基摩人?” “住在極地的愛斯基摩人，他們認為人只有一天的壽命。當夕陽落下時，人們睡去，對世界來說就是死了。”他盯著海平面解釋，“但每當清晨朝陽升起時，每個人都獲得了新的生命，這是他們面對生活的方式，在極寒的極地里面對嚴寒的勇氣?！?“嗯……”我想著，很美的故事，思緒也流向海那邊?！八?，我希望你接下來的余生，每一天，每一次的生命都開開心心，每一天都要勇敢，”說著說著，他笑出聲，“會不會很幼稚啊……” “不會啊，你也要開心喔?！蔽倚Φ夭[起了眼，是有點幼稚了些，像小孩。 “那我就寫咯?！彼紫律?，手指一筆一畫地劃著。 “朝…汐之時，永遠…開心……”我看著他寫，邊一字一字念著，“不應該是潮汐嗎?” “可以是潮汐，也可以是朝汐，你忘了朝陽和夕陽的故事嗎?”他俏皮地閉上一只眼笑著，午后的陽光在他臉上已經(jīng)有些紅了。 “也是我們的故事……”他又嘀咕著。 “什么?” “哈哈，沒有啦。” 看著他在沙灘上的杰作，我微微一笑，我們的故事啊……什么時候有的故事，我不是很記得，可是為什么什么都不記得了呢…… 我在沙灘上寫下“潮汐”，邊寫邊想著，“我好像總是忘了什么……” “唔，說不定等到新的一天就好啦。” 我像是想起什么的，“明天你會在哪里?” 他低頭不語了。 我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了。 四.我喜歡愛斯基摩人的故事 夕陽已經(jīng)快到了，世界出現(xiàn)了淺橘紅色的火光。我看著海發(fā)呆。 “趁著剩下這些光，我們去走走吧?！彼难劬τl(fā)深邃。 “好?！?“那個，你覺得當夜晚人們閉上眼后，真的會死去嗎?”我低頭踩著沙子問?！班拧@個嘛，這是愛斯基摩人的說法，”他笑著說，“人們固然不會隨暮光逝去，他們相信朝陽升起，夕陽落下，潮汐漲又落，更迭的是永不停止的生命。” “至于真的假的，我更喜歡他們的說法。”他輕輕一笑。 “我喜歡愛斯基摩人的故事?！?“嗯?！? 現(xiàn)在海灘的安靜比早上多了一點孤寂，從各處來的海鷗已不在一起盤旋，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去了。 他呆呆走著，突然轉過頭來，瞇眼一笑，可我只能看見他的嘴唇一張一翕。 “……” 我又開始覺得朦朧了，好像是海浪的聲音太大了，掩蓋了他的聲音。 “你說什么啊……” “……” 他瞇起眼，不語了。 此刻，全世界安安靜靜的，可浪潮又翻涌著，震耳欲聾。 世界剩下橘紅色的。 我的眼眶開始發(fā)熱了。 五.夕陽 他突然停下來了，海浪也平靜了。此刻，暮色恰好像詩中的闌珊。靜謐的海岸剩下兩個人。 “下一個朝陽，我們一起看好不好?”說完我就抿著嘴。 “……，”他聽到這句話一愣，轉眼又笑了，“好啊，我們一起看?！?他真的好喜歡笑啊，笑的好溫柔…… 世界的光在收回，夕陽之處已經(jīng)是深紅色了。微光刺激著我的眼睛，像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什么。海面要把所有的光都吞噬掉了。 “太陽累了啊……”他瞇起眼，“我說，……” 我望向他，我記起來他曾消失過了。 “你要永遠這樣，開開心心，要勇敢地大笑，勇敢地做夢……”他笑嘻嘻地，但我看不出安慰了來了，“下一個朝陽，我們一起看好不好?” “明明是我先問你的……” “我多想永遠這樣啊，和你一起等著，下一輪朝陽?！?他垂下眼簾，隨后又說著，“每一個明天你都會好好的，像愛斯基摩人那樣勇敢喔?！?他看向我笑了。 最后一絲微光了。 “好啦，我得走了。”他最后也笑著。 “我等著你?！?“嘻嘻，好啊?！?地平線受盡了最后一絲光，他已經(jīng)變的朦朧了。 可他還在笑著說話，但我已經(jīng)快聽不清了。 “其實，潮漲潮落，更迭的不只是生命，還有我們的故事啊。” “你知道嗎，可以是潮汐，也可以是朝汐，代表著我們一起面朝大海，朝朝夕夕?！?“朝陽和夕陽，我們都一起看好不好?！?“晚安。” …… 已經(jīng)看不到他了。 我開始奔跑起來了。 “你在哪里……” 我看著，我們走過的兩串腳印已經(jīng)被潮汐淹在沙子里面了。 “朝汐，你說一起看的！” “我們一起寫的朝汐和潮汐呢！” 我嘶吼著。 我找不到了。 那個“朝汐”。 像是注定會被潮汐抹去。 “我找不到你來過的證明了?！?…… 六.那些與你一起看的朝夕 我坐在沙灘上，雙手抱膝?？粗诎档氖澜纭? 我的愿望，是能和你一起看潮漲潮落，朝朝夕夕。 明天，也就是余生，能不能陪我一起看呢。 （這篇小短文的靈感來自泠鳶和雙笙的《朝汐》，聽這首歌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共鳴，就寫下來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