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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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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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落子聲，在圣三一建筑頂部的‘茶話會’室內(nèi)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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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擁有潔白羽翼的美麗少女，正在古典風(fēng)格的房間里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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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三一的風(fēng)格，是那些端正而堂皇的公園區(qū)、圖書館和訓(xùn)練場所。它們映襯著古典風(fēng)格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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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稱，華麗，完美地符合黃金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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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園未花，以及桐藤渚，她們都在圣三一生活得太久，浸淫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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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的影響，潛移默化，深深根植于每個人的心底，即便是居于圣三一頂點(diǎn)的‘茶話會’，也不可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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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盡管這兩位青梅竹馬，一個天真爛漫，一個小心謹(jǐn)慎，似乎擁有迥然不同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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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dāng)戰(zhàn)爭的沉重壓力負(fù)在她們肩上時，被圣三一的古典風(fēng)格文化影響至深的她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以對弈的方式，向?qū)Ψ教岢鲑|(zh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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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所見的事物，是可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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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被觀測的天國，是存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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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shù)是只能表達(dá)美的嗎？絕對的道德能夠支撐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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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不過是開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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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全都可以從正反雙方的觀點(diǎn)回答，而且沒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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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三一學(xué)院延續(xù)至今，光是她們從遺跡中接觸到的歷史就有數(shù)百年，依靠的除了亙古不變的教義，還有扎根于文化之中的貴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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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貴族精神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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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三一茶話會的結(jié)構(gòu)，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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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的頂層，理應(yīng)帶領(lǐng)圣三一，甚至是整個基沃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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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非是自命不凡，統(tǒng)治對她們而言，也不是一種貪婪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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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堅(jiān)定地認(rèn)為，精英和貴族，就是那些扛起整個世界的重壓，除了痛苦之外別無所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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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以血洗清人類的罪孽，統(tǒng)領(lǐng)圣三一之人也當(dāng)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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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是意志的容器，是未來的開拓者。責(zé)任，永遠(yuǎn)勝過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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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藤渚早已習(xí)慣了勞累，在圣婭尚未恢復(fù)的時間里，她每天都要工作15個小時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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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圣園未花重拾茶話會席位，為她分擔(dān)了一大部分的工作，桐藤渚的緊張也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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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教派，三種教義，再加上最近阿里烏斯學(xué)院的問題，僅僅是圣三一內(nèi)部的紊亂局面，就已經(jīng)讓桐藤渚忙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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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圣園未花渴求的還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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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妄圖以一己之力，重塑基沃托斯的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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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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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方兵卒與騎士率先對黑棋發(fā)起攻擊，黑方亦不甘示弱，奮起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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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全局，黑白雙方已然絞殺到一起，如同滾動的鐮刀般梯次向前，兌子的速度簡直令人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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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你知道自己開啟了什么嗎，未花同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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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藤渚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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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圣園未花，生怕錯過一絲對方表情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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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這位曾經(jīng)天真爛漫的青梅竹馬，在棋盤上表現(xiàn)的風(fēng)格，令她熟悉而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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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花的進(jìn)攻欲望極強(qiáng)，即使執(zhí)掌黑棋，居于后手，也絕不尋求平衡與和棋，而是將雙方都置于懸崖之上，開展一場拼上性命的殊死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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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并不是一味地莽撞，而是在亂局中壓迫對方失誤，再用巧妙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如火中取栗一般奪取優(yōu)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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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她在現(xiàn)實(shí)中的布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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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zhàn)爭的亂局中，斬落基沃托斯舊有的瓜葛，尋求新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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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對桐藤渚來說，所要背負(fù)的擔(dān)子可就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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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戰(zhàn)爭一切按照計(jì)劃進(jìn)行，萬事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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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是一個搞不好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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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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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方主教突然一個回防，四平八穩(wěn)地坐落在棋盤要道上，堵死了桐藤渚的進(jìn)攻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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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風(fēng)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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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園未花平靜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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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是，我對先生的能力有絕對的信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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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圣園未花全心全意地信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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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先生的為人，即使面對再黑暗的局面，也不會陷入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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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更信任先生的能力，無論在軍事上，還是在資源調(diào)度上，他都不會讓格赫娜吃太大的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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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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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方騎士縱馬飛馳，迎頭撞上兵卒列隊(duì)，面對明晃晃的刺刀也絕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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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人皆有極限，哪怕是先生——尤其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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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棋，一步走錯，滿盤皆輸。更何況，在基沃托斯這場棋局里，你沒法重來，也不能悔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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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藤渚依然不肯退讓，用棋局拷問著自己的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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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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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方兵卒立刻持刀而上，刺穿騎士，哪怕下一刻就會被敵軍踏碎，掀起新一輪的兌子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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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路相逢，唯勇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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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園未花坦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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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回頭。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拼上靈魂與生命，也要向前邁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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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短暫，機(jī)會渺茫，如果只是盡職盡責(zé)地扮演各自的角色，我們絕不可能打碎現(xiàn)狀，探尋全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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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上的交鋒還在繼續(xù)，兩人的思想也隨之飛速運(yùn)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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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爭的火花，形勢的惡化，以及保護(hù)者的遠(yuǎn)去，讓她們開始被迫了解基沃托斯這座城市的底層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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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三一過往的歷史里，戰(zhàn)爭基本上是由貴族精神的領(lǐng)頭者發(fā)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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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園未花的上一次反叛，也是她個人的獨(dú)斷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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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在內(nèi)心中萌生的，厭惡格赫娜的情緒，是從哪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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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文化，是她所處的教派，是早已存在于圣三一的厭惡、排外情緒，滋長了圣園未花的誤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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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無論是秉承貴族精神的茶話會，還是圣三一的普通學(xué)生，都只是文化、歷史和習(xí)慣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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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無可抗拒的巨大慣性，這種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的無上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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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如同‘重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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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它們就是承載著圣三一的學(xué)生們，卻又束縛著圣三一的學(xué)生們的‘重力’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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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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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jīng)廝殺，棋盤上的雙方都已經(jīng)只剩下寥寥幾個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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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圣園未花以王之命設(shè)下圈套，將白方逼入了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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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負(fù)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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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藤渚長出了一口氣，望著早已今非昔比的青梅竹馬，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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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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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還早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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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園未花丟下棋子，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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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桐藤渚似乎看到自己的青梅竹馬，眼角有一道晶瑩的意志，正在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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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的魔女，再一次選擇與整個世界為敵，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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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相信宿命，但她相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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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先生能看透她的出招，并且把這場棋引領(lǐng)到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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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下一場棋局，是她與先生的對弈，她也絕不會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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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答案，注定只能在戰(zhàn)斗中找到。有些慣性，注定只能在運(yùn)動中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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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藤渚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處，眼里滿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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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我見識一下你成長到什么程度了吧，未花同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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