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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曉薛】余歡16~20

2023-03-20 09:22 作者:不可食用的土塊  | 我要投稿

CP 先宋薛 后曉薛 結(jié)局宋曉薛 副 聶瑤? 澄情 忘羨 軒離 曦桑 惡友友情向。原著背景下的ABO設(shè)定? 私設(shè)頗多,情節(jié)亂改,三觀或許不正,觀看過程中如果引起了不適,請千萬不要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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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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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你可知罪?”聶明玦沉聲道,他只要看到這兩人湊在一起就覺得火大,當(dāng)下把聶懷桑和藍曦臣告訴他的話全都拋在腦后,同金光瑤招呼未打便先來了一個興師問罪。

薛洋原本已經(jīng)放開了金光瑤,此時一聽他這語氣伸手重新把人拉了回來,一條手臂搭在他肩上,看著聶明玦笑嘻嘻開口道,“知罪?知什么罪?這些時日我有沒有作惡,你若是想知道只管去問宋嵐?!?/p>

“這些時日沒有,以前的呢?”聶明玦質(zhì)問道,“亭山何氏一族總不會是自己把自己弄成兇尸了吧?”

“那誰知道呢?何氏?亭山?沒去過,不知道。”薛洋否認道。

“你還敢說自己不知道?亭山何氏一族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是怎么回事?郊外那處的兇尸又該做何解釋?!”曉星塵被他這態(tài)度激怒,忍不住開口質(zhì)問道。

薛洋沒有說話,搭在金光瑤肩上的手指微動,食指中指交替輕敲兩下,無名指重重摁了摁,交換著兩人才知道的信息。

金光瑤眨眨眼睛,表示要他先別沖動,隨即向前兩步將他擋在身后,開口道,“曉道長所說的的確屬實,只是……”

“要你幫他說?他是沒舌頭嗎?”聶明玦冷聲道,“你讓他自己說?!?/p>

薛洋哼了一聲,扯了扯金光瑤袖子讓他讓開些,懶懶開口道,“兇尸是我做的這我承認,但人可不是我抓的。那些人誰知道金光善是從哪找的?我不過一個客卿,哪有權(quán)力過問宗主的事?”

能推就推,他和金光瑤早就說好了的,所以只要死不承認就不會有錯。

“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你居然也真的會去做?”

“這話說得可真怪,拿人錢財總要替人辦事,哪有那么多理由?!?/p>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不知罪?”

“我知罪?我根本就沒錯,要怪就去怪金光善,怪他為什么要我去做那些事。哦,我懂了,金光善好歹是一方仙首,雖然人不在了但金家你扳不倒,所以這些事就要被推到我身上,可真是不講理?!?/p>

“你,你,那么多的人命你當(dāng)真毫無愧疚?”曉星塵質(zhì)問到。

“關(guān)我什么事?”薛洋滿不在乎地翻了個白眼,一臉的無所謂。

“夠了。”一直都未說話的宋子琛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壓抑著洶涌起伏的情緒,“你竟是這等死不悔改之人?!?/p>

“呵,我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么久了你居然還不清楚?”薛洋嗤笑一聲,眼睛微瞇卻是死死盯著宋子琛,“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宋嵐,實話告訴你,櫟陽那天如果不是出了這個意外,我早就屠他常家滿門,他們活不活與我何干?常慈安可以因為一己私欲隨意傷人,我就不準為了報仇殺他全家?我就是這樣一個人,睚眥必報,喪心病狂?!?/p>

薛洋不待宋子琛說話,推開金光瑤一步步向他走去。

“你后悔了?你后悔什么?我從來都沒向你隱瞞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喜歡我是你自己愿意的,我逼你了嗎?是你自己跑來說喜歡我的!”

“夠了!”拂雪出鞘,卻抖得猶如篩糠。

“宋道長,你現(xiàn)在是不是惱羞成怒恨不得殺了我?”薛洋也不避,迎著拂雪步步逼近。宋子琛雙手發(fā)抖,手中劍脫手錚然掉落在地。

“不要再說了?!彼巫予〉吐暫鹊?,雙手緊緊攥著袖口強迫自己與他對視。

“再說什么?說你喜歡的就是這么一個作惡多端殺人如麻不知悔改的惡徒?這是事實。”薛洋忽然露出一個得意至極的笑容,語氣甜膩而歡快,“怎么樣?是不是很諷刺?宋嵐,我要你永遠都生不如死,我說過的,就一定做得到?!?/p>

“原來你,你一直,一直都是……”

“逗著你玩罷了,當(dāng)什么真?!毖ρ笊袂槟?。

他們兩個面對面站著,四目相對卻都恨意凜然。只是薛洋站了沒一會卻是面色慘白,冒了一頭冷汗,捂著肚子直直跪了下去,渾身發(fā)抖。

金光瑤幾步跨到他面前,將他摟進懷里,看他這樣也慌了,

“你該不會是……你怎么就氣成這樣?你,你等著我去叫人!”提前生產(chǎn)可不是鬧著玩的。

薛洋死死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金光瑤心中焦急又不敢動作太大叫他更難受,正是左右為難的時候,莫玄羽卻不知從哪個角落竄出來,沖里面喊了句“我去找人”就跑的不見蹤影。

沒一會就有侍從急匆匆地過來把人抬到側(cè)室。穩(wěn)婆緊跟著也到了,進去看了薛洋一眼立刻跑出來說,“小產(chǎn),沒時間了,快去準備?!?/p>

她見沒有人動,于是又高聲喊道,“快點!難道叫我這個接生的眼睜睜看著人去死?婆子我一把年紀就沒見過這等狠毒的心腸!”

好在江厭離和溫情及兩三個侍女藥僮帶著東西及時趕來,這才避免一場爭端。穩(wěn)婆沖他們翻了個白眼再次進入房中。莫玄羽跟在她們后面氣喘噓噓,連著跑了那么多地方累的實在站不住,坐在臺階上呼哧呼哧喘氣,面色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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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整個大殿便被凄厲的慘叫充斥,一聲接著一聲,撕心裂肺,慘不忍聽。

金子軒等人早就轉(zhuǎn)移到庭院之中。金光瑤守在外面倒是比宋子琛更焦急些,想要進去又怕添亂,不停地走來走去,十分不安。

聶明玦看他這樣更覺得不快,只覺得連月來的惦念糾結(jié)完全白費了。

他一貫強勢,金光瑤事事又大多順著他,像這樣被晾在一邊好幾個月的情況實在少見。他更覺憤怒,索性也不去理金光瑤,只是時間過得越久心中的惶恐越重。因為他知道金光瑤不會依附于任何人,若是要走他無論如何也留不住。所以才聽了懷桑的勸告來這兒尋金光瑤,又怕他不愿見他便又去請了藍曦臣。只是沒想到半路上會遇到這種事。

聶明玦正欲開口叫金光瑤過來,忽然聽到侍從傳報說金夫人來了。

金光瑤連忙和金子軒一起迎了上去,心中不禁納悶她為何會前來此處。

自金光善死后金夫人便終日郁郁不肯見客。她個性本就要強,自然是希望夫君能從一而終,結(jié)果卻嫁了這樣一個人,甚至最后是那樣一種死法,心中憤懣難平,只覺得臉上蒙羞,逐漸不再管事。現(xiàn)在前來也是因為莫玄羽剛剛來尋江厭離時將這兒的情況粗略說了一遍。她沉思片刻,唯恐金子軒因為金光善那堆事被責(zé)難,匆匆整理一番便來了。

別的可以不管,但若是威脅到金家的名譽就不得不管。

斗妍廳暫時是不能進了。金夫人雖是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身上凌人的氣勢卻是不減半分。

“鬧了這么一通,玄羽也沒說清楚,不知哪位好心為我解釋一下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話雖是對著眾人說的,但那雙微瞇的鳳目卻是斜了曉星塵一眼。

曉星塵心中一緊,依舊選擇站出來將自己發(fā)現(xiàn)之事向金夫人一一說清楚。

“原來是這樣。這事是誰做的自己站出來解釋個明白?!苯鸱蛉死淅涞耐鸸猬帉σ曇谎郏瑑蓚€人很難得的達成共識。

這事最后無論是誰擔(dān)責(zé)任,傳出去都會叫金家面上無光,倒不如什么事都叫金光善擔(dān)著,反正死人的臉面和名聲不用管。只是金夫人這么做是為了金家,金光瑤則是為了自己。

金光瑤抬手向金夫人施了一禮,微微頜首向眾人道,“這些事雖然是我經(jīng)手的沒錯,但都是父親吩咐的,成美與我不過是按照命令做事。兄長接管家主之位后,那班鬼道修士早已遣散,至于成美,不過是因為身體不宜奔波才一直留在這兒的。這些事,該處理的都已經(jīng)處理過了,以后是斷然不會再去做了。”

“怎么處理?毀尸滅跡掩埋真相就是處理?你到現(xiàn)在還在推脫責(zé)任不知悔改!”聶明玦動了些火氣,質(zhì)問道。一旁的藍曦臣和聶懷桑連忙往他身旁湊得近些恐怕再生事端。

“他是我父親,他的話我哪有不聽的道理?”金光瑤臉上浮現(xiàn)出無可奈何的表情,語氣慘然道,“父親要我做我便做,兄長要我停我就停,我不過是聽命于人,雖然知道是錯的可不得不這么做?!?/p>

“但那可是幾十條幾百條的人命?。∵@事怎么能就這算了?這樣哪還有正義公道可言?”曉星塵忍不住開口道。

“好一個正義公道。你要我們?nèi)绾??血債血償?好啊,還請道長等下手下不要留情給本夫人一個痛快!”金夫人冷聲道,“若是殺我一個還不夠,那還有三個兒子,一個孫子,一個兒媳,道長不如都殺了吧。要是還不能償還,金家大大小小這么多親族還請道長親自動手!”

“這,我不是……”曉星塵何曾遇到過這種情況,心知不對,但又不知如何反駁。他不是能言善辯的人,遇上金夫人的尖刻和金光瑤狡辯完全沒有招架之力,被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曉道長,這幕后主使是我父親沒錯,但他已經(jīng)死了,難不成要將他從墓中刨出曝尸荒野來償還公道嗎?現(xiàn)在你們能責(zé)難的也只有我和成美了。成美不過是聽令行事,還請道長放過他。你若是想要公道,好,我即刻自裁于此給你這個公道!”

一直站在金光瑤身后的莫玄羽發(fā)出一聲驚叫。眼見他袖間銀光一閃,緊接著利劍刺向腹間。

但恨生也只入了短短一寸便被反應(yīng)過來的金子軒和藍曦臣劈手奪下,自金光瑤手中脫落掉在地卷成一團。溫?zé)岬难喉樦缚p滴落在地上,鮮紅的一灘觸目驚心。

曉星塵不防他有此舉,呆立原地一時不知如何反應(yīng)。

金光瑤喘了幾下,做出隱忍的模樣望向曉星塵,開口道,“我也是為了金家,這事情捅出來,家族蒙羞不說從此更會無顏在仙門中立足,倒不如讓我以死謝罪的好,只求曉道長不要外傳?!闭f著便又要去撿恨生,只是被金子軒莫玄羽兩人拉住按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這,這,但……”曉星塵心中慌亂,似乎連如何說話都忘了。

“你不過是個云游的道人,怎么能懂家族的苦處?!苯鸱蛉死湫Φ溃澳阋牟贿^是真相大白于天下,然后呢?你的公道是伸張了,可金家上下那么多人又該如何?倒不如讓他一個人擔(dān)了全部罪名死在這兒的好。”

“這,這根本就不是……他是有錯但不至于死,這事應(yīng)該主謀……”

“不是什么?家族就是這樣。你要主謀,主謀已經(jīng)死了。難道要叫金氏一族為此蒙羞?難道金家因為他損失的還不夠多嗎?”金夫人柳眉倒豎,俏麗的面容覆著霜雪之意?!岸疫@事金家也不是沒有處理,也算是有補償,你還想怎樣?”

“……”

“曉道長,這世上非黑即白界限分明根本不存在,償還自有別的償還方法,只是你不知罷了?!苯鸸猬庪m得藍曦臣輸送靈力修補傷口面色仍是慘白,“我當(dāng)然知道那些都是人命,該處理的都已經(jīng)妥善處理過了。我本就不是出于自愿,以后自然也不會再去做。若是,若是還不夠,我這條命道長隨時可以拿去?!?/p>

“說到底,這是金家的家事,金家自會處理,還請道長不要再插手了吧?!苯鸱蛉死淅涞?,將話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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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星塵咬緊下唇不再說話,只是眼中的茫然和悲憤尤為明顯。

若這世間都是這樣,他又如何去救?那些死去的人怎么是一句妥善處理就能夠算了的?但金光善已經(jīng)死了,金光瑤和薛洋雖然有罪,金家又怎會要自己插手去管。

這,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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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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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人在事情解決之后沒有多留,將金子軒叫到一邊囑咐幾句便回了芳菲殿。金子軒雖不贊同母親的態(tài)度,但如果要他來做只怕也要以金家為重,況且他最開始也是打算要金光瑤悄悄的處理不欲聲張,此時也不便再說什么。

金光瑤面上悲傷欲絕,心中卻是不住在笑,為自己演技如此之好而有些小得意,也為金夫人此時相助而詫異,但無論如何事情解決便好,身上多一兩個口子都不算什么。那處傷口是他算計好的,刺入的本就不深,又得藍曦臣靈力修補早已好了大半,但血跡未擦浸透衣袍看著著實慘烈。

只是聶明玦盯著他的眼神冰冷,寫滿了厭惡,叫他有些不舒服。

金光瑤心知這把戲以前在他身上用過一次,此時騙得過別人卻是騙不過他。他撐著頭瞥了聶明玦一眼,眼中盡是挑釁。

原本因為喜歡事事順著不愿與之發(fā)生爭吵,加之害怕所做之事敗露。但兩人上次已經(jīng)撕破臉皮且自己罪名已脫,現(xiàn)在再裝也沒任何意思,難道還真怕了他不成?

最好是從此之后各不相干,不然他一定會尋了機會將他親手殺死。

這么一想倒是輕松了不少,決裂比想象中簡單的多,只是配上屋子里凄厲的喊叫太過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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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生產(chǎn)不是鬧著玩的,繞是薛洋年輕身子結(jié)實,也經(jīng)不住這種劇痛。整個人仿佛被巨石碾過,骨肉碎裂亂七八糟地堆成一團,偏偏意識還是清醒的,將疼痛刻進血肉模糊的身體里。

這場折磨一直從晌午持續(xù)到申時到這孩子出生才算結(jié)束。薛洋失了力氣頭一歪立刻暈了過去,連侍女給他擦拭干凈換好衣物都沒有任何察覺。江厭離和穩(wěn)婆給孩子用溫水洗干凈套上衣物裹好襁褓,這才小心地抱了出去。

宋子琛下意識向前走了兩步又硬生生停在原地,看著江厭離手中孩子百感交集,雙手緊緊握成拳拼命抑制自己伸手的沖動。同樣是守了許久的金光瑤見他這樣輕笑一聲,大大方方走過去將孩子抱在懷里輕輕晃了晃。

穩(wěn)婆不知具體情況只當(dāng)金光瑤是孩子父親,將孩子從他手中拿走嗔怪道,“剛生下來當(dāng)心受風(fēng),要抱過會再抱。只是剛剛檢查還好好的怎么產(chǎn)期突然就提前了?”

“自然是有人同里面那位發(fā)生了些口角,怒急攻心動了胎氣?!苯鸸猬幝龡l斯理道,捻著孩子的衣物面上帶笑。

“可該死,連孕夫都欺負?!狈€(wěn)婆啐了一聲,“天大的事也不能拿孩子開玩笑,要不是里面那位公子身體底子好,怕是熬不過來。”

“誰說不是呢。婆婆也勞累很久了,將孩子帶到奶娘那里也別急著走,歇一歇吃上點東西明日再說,辛苦費也不會少了您的,不要客氣?!?/p>

“公子可真是會心疼人,小公子有你這樣的父親可真好。”穩(wěn)婆捂著嘴笑道,接著道了聲謝便抱著孩子隨侍女下去了。

金光瑤聞言笑著施了一禮,面上越發(fā)溫柔可親,只口中輕聲重復(fù)道,“父親?父親,呵?!?/p>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宋子琛一眼,便不再言語。安排人將薛洋轉(zhuǎn)移到別院之后徑自回房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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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誰知當(dāng)天深夜薛洋卻突然發(fā)起了高燒。

這場高熱來的叫人猝不及防,溫情又被人緊趕慢趕請了過去。金光瑤收到消息匆匆起身換過衣服就往那走,卻同宋子琛和曉星塵在門口碰上。他因薛洋這事心中對這兩人存了些火氣,一貫帶著笑意的面上此時顯出幾分薄怒,冷冷地打過招呼,坐到外間榻上。

宋子琛呆呆望著內(nèi)室的門扉,心中情緒亂作一團。既想他活下來,又怕他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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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這一忙便是兩天,各種方法用了個遍,收效卻甚微。

薛洋意識渙散,十幾年的人生打眼前刷刷走過,竟是半點好的都沒有。

他想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喊點什么的,總是要喊點什么,沒有可以惦念的也要拼著命抓著點什么去惦念,這樣才不會被永恒安逸的死亡拽住。

他拼盡了力氣,張開嘴呼出一口氣,聲音從心肺里崩裂而出撕壞了血肉,只是聽著都能想象出那血腥的殘紅。

“金!光!瑤!”他喊了出來,這一下心里堵著的東西都跟著出來了,一聲接著一聲不肯停下,眼淚滑到臉上又被高熱散成稀薄的痕跡。

這世上出于利用才對他有那么一丁點好的人,似乎也是唯一一個。無論怎樣這人總歸是念著他的。他喊著他的名字,像個在黑暗中迷路拼命尋找落腳點的孩子,無助又憤怒,生怕被死亡拖去。

他為什么要這么苦,要這么慘,那個害他這么痛苦的人卻等著殺了他。恨意接手了求生欲,他喘了一陣,高聲喊道,“宋嵐!老子他媽遲早活剮了你!”

之后他跌進同歸于盡滿是殺戮的夢里,再次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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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陸陸續(xù)續(xù)也有人來,只是金光瑤一定要留在這,和宋子琛兩個人守在室外不肯動。聶明玦氣歸氣,可也心疼,一言不發(fā)地坐在院中也跟著他守了許久。

金光瑤只做不知,靜默地坐在那望著茶杯出神,不知想些什么。紛亂繁雜的往事紛至沓來,在眼前一件一件演過,直到聽見薛洋喊他的時候才恍然回神,茫然地想,他尚有人可以惦念,若是自己又能喊誰呢?

思及此處,他倏然起身邁步便要前往內(nèi)室。不想?yún)s被不知何時站到他身邊的聶明玦拽住。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苯鸸猬幤届o道,“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你倒是清楚?!甭櫭鳙i少見他如此直白,微微一怔隨即冷哼一聲,“你進去也幫不上忙,還是在此處等吧?!?/p>

“無父無母無親無故,這世上他只認識我一人。你叫我如何安心坐等?”金光瑤手上發(fā)力猛地揮開聶明玦的手,眉頭深鎖神情嚴肅。

“你又能如何?若連溫情都救不了你又能做什么?”

“至少我在?!?/p>

聶明玦臉色微變,正要開口,卻被砰的一聲巨響打斷。

一抹淡黃從內(nèi)室躥出撲倒金光瑤腳邊,泣不成聲道,“二少爺,求你,求你去看看吧,薛公子他,他只怕是,怕是快不行了?!?/p>

她不過是個地位卑微的侍女,看到溫情喂完丹藥無奈搖頭的樣子心中誤會,眼淚一下就收不住了,不管不顧地沖出來求金光瑤進去。

金光瑤正待將她扶起,只見眼前晃過一道黑影,宋子琛竟先他一步?jīng)_了進去。他心道不好,只怕薛洋會有事。連忙繞開聶明玦跟著跑進去。好在宋子琛只是站在床邊低頭看著,沒有任何舉動。

床上人睡的并不安穩(wěn),左右擺動的頭上滿是汗水,手臂亂揮,像是想要驅(qū)散什么卻又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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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在夢境中艱難跋涉,不能停不敢停。眼前的事物在眼中扭曲成一團。他看到好多好多人,把他圍在中間,面目模糊,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都在笑。

冷笑,嘲笑,幸災(zāi)樂禍的笑,暢快無比的笑。

亂嗡嗡的聲音響成一片。

死的好,死的好,死的好。

他胡亂揮著手想驅(qū)散眼前幻影,卻手腳發(fā)軟力不從心。有人許諾過要照顧他,有人說過的。他向著那個方向伸出手,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淌。

宋嵐,宋嵐,宋嵐,一聲一聲皆無回應(yīng)。

閉嘴吧,他不是第一個就想殺了你嗎?喊他做什么。

偏偏在他也有了一點點動心的時候?qū)λ蔚断嘞?,怎么一個人的喜歡可以這樣淺?

對啊,對啊,原本也沒有交集,陰差陽錯才在了一起,隨時都可以走的。

他抱著頭在虛幻的笑聲中痛苦的縮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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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僅僅是看著就痛到不行,偏卻什么都做不了。

宋子琛聽到他在喊自己名字,看著那只手伸出來又硬生生在半空中頓住收回去,心如刀絞。

喜歡是喜歡,但不能也不該喜歡。

若是救他,那幾百條人命如何算?可若不救,難道要他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于心不忍,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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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瑤一把推開他坐在床邊,握住薛洋的手緩緩輸送靈氣。

柔和的靈力緩慢沿著靈脈游走,撫慰傷痛,換來薛洋片刻好眠。緊皺的眉頭舒展開,神色卻仍是痛苦。如此輸送了片刻薛洋卻是醒了,上下眼皮倏然分開露出一對黑亮的眸子,只是泛著異常的光,亮的有些嚇人。

見他醒來金光瑤舒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笑容。誰知薛洋看到他笑卻是突然像瘋了一樣,努力向上弓起身子去捉他,沙啞暗沉的聲音痛苦地哽在喉嚨里,反反復(fù)復(fù)都是“不準笑”。

不準笑,不準笑,誰都可以,只你不能。

薛洋強忍著刻入骨髓的疼痛猛然翻身,面向下伏在床邊,卻把那只手腕緊緊抓在手中,惡狠狠地開了口,“說了多少次老子他媽的不喜歡你笑!假的真他媽的惡心!快給老子哭!”

“早就忘了怎么哭了,哪還有眼淚給你。”金光瑤下意識懟了回去。

“他媽的都在盼著老子死,死的好?我呸!老子偏不遂他們愿!”薛洋突然拔高了聲音憤怒的嘶吼著,緊接著爆發(fā)出一陣狂笑,笑到最后沒了聲音只剩痛苦的喘息還在。

他擰著身子努力抬頭去看金光瑤,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看不清那人的臉。笑容慢慢地爬上嘴角,他微微笑著開了口,聲音柔軟卻疲憊,“還沒有人為我哭過,你就當(dāng)是哄哄我好不好,左右是最后一個心愿,死了也好上路?!?/p>

“成美,話不能亂說?!苯鸸猬幰灿行┗帕?,靈力輸?shù)囊徊ū纫徊ê?,卻是越來越少。

感受到他的動作后薛洋短促地笑了一聲,鼻尖發(fā)酸喉嚨發(fā)苦卻是故作輕松,嘻笑道,“現(xiàn)在不哭,等到了老子墳前老子可不認。”

“別說了,你快躺回去好好歇著?!闭f著就要伸手把人重新挪到枕頭上。只是他連日勞累又有傷在身,此刻靈力損耗過多,這樣猛地一動眼前忽然就黑了,僵立片刻一頭栽在薛洋身上沒了動靜。

薛洋被他砸的悶哼一聲,頭垂下去再次失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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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啜泣慢慢響成一片,屋內(nèi)屋外嗚咽聲不斷,柔軟的似一支催眠曲。

這些不明真相的善良人根本不會明白床上那人究竟有多惡貫滿盈,只知道不能見死不救,只知道如果有人死了會傷心難過。

這個人這樣壞,也還是有人會為他哭,為他難過。這個人無論怎樣壞,都不該現(xiàn)在死,不該這樣死。日子還長,有些事需要理清,有些罪過需要償還,他還不能死。

人非木石,終究還是會心軟。

曉星塵走到床邊將薛洋扶起挪回床上,又把金光瑤扶到聶明玦懷里。做完這些他輕輕推了宋子琛一下。友人臉上淚痕未干,坐到床邊握住薛洋的手輸送靈力。他輕輕嘆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將這里讓給他們。

一滴淚慢慢涌出眼角,消失在衣領(lǐng)。

這人怎樣,也都是與他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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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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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明玦輕輕將金光瑤放在外間榻上,低頭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捏起他的手腕緩緩輸送靈力。

壞的不徹底,好的不純粹。心腸歹毒偏有善良殘留,笑容和善卻是綿里藏針。要人恨也不是,愛又不能。

這樣的人,到底為什么還是喜歡。

聶明玦想不出答案,索性松開他的手腕單膝觸地跪在榻前,將手挪到他腰間直接從丹田灌入靈力。馥郁卻淡雅的蘭花香氣夾雜著柏木的清香從金光瑤身上緩慢溢出,隔著遙遠的相愛的時光無聲而溫柔的回應(yīng)著他。[注]

“太久沒聞到自己的信香,我都快忘了是這么個味道?!苯鸸猬幝犻_眼睛眨了幾下,待適應(yīng)光線后確定屋內(nèi)沒有別的人在頓時舒了一口氣。他今日慌亂一時忘記吃抑制的藥物,再加上靈力損耗無法壓制,氣味這才外泄,幸虧沒被發(fā)現(xiàn)。

聶明玦心中不是滋味,一言不發(fā)地站起身將他扶起看他整理衣衫,忍不住脫口而出道,“跟我走?!?/p>

金光瑤一愣猛然抬頭看向他,驚訝在他臉上停留很短暫的一瞬便被嘲弄所取代,他輕輕笑了聲,開口道,“跟你走?然后呢?換個地方再被踹一次?”

“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是我一時沖動了但那時你那樣說,我……”

“我怎樣說?我說的不對嗎?你喜歡的不過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孟瑤,至于‘金光瑤’不過是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罷了,你根本就不曾真的了解過我,談什么喜歡!”金光瑤說著說著情緒激動起來,被自己和聶明玦的氣味攪得心神不寧失了往日的冷靜。

“你又是如何說的?河間那段日子我不信你是裝的。”聶明玦也跟著起了些火氣,厲聲問道。

“不是又如何?喜歡又如何?你在看到我殺人后還不是立刻拔刀相向?這些年因為這一個錯處你對我的態(tài)度又是如何?疾言厲色苦苦相逼,你知道我兩頭受氣過得有多苦嗎?”

“我不過是想讓你認錯讓你重歸正途,難道對你來說認錯就真的那么難嗎?你做的一切,無論是出于自愿還是被逼無奈,錯了就是錯了,殺了人就是不對,只有認了才能夠改,才不會繼續(xù)錯下去。你卻偏偏給自己找借口怪這怪那就是不肯好好反省自己,我不過也是想你好!”

“為我好?為我好就不應(yīng)該屢次為難我!錯不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該被人踩在腳下隨意侮辱。我有我的才能和抱負,我不甘心困在那里。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向上爬,付出多大代價都無所謂。聶明玦,這條路只要開始便沒法回頭。你嫌棄我的手段唾棄我的人品,又怎知我一心想掙出功績只是想讓你刮目相看?!?/p>

聶明玦聽他這話氣得面色發(fā)紅,手下意識地搭在佩刀之上。

金光瑤見他這樣冷冷笑了聲,道:“糾纏了那么多年,今天一并做個了斷。”

恨生揮出袖口直刺聶明玦但被躲過,金光瑤迅速撤開些距離,手上連挽劍花配合步法欺身而上。他身形與聶明玦相比較小,因此適合這等輕靈的劍法,恨生專挑刁鉆的角度進行突襲,一時間倒叫聶明玦落了下風(fēng)。只是他體力和靈力還未恢復(fù),纏斗不過一陣便覺力不從心。

霸下裹挾著靈力發(fā)出陣陣嗡鳴,明明一擊就可叫金光瑤停手,偏偏卻只做防御的動作,倒像是故意引他耗盡靈力。金光瑤咬咬牙,空著的那只手撕裂腹間衣物用靈力破開皮膚從血肉中拉出一物。聶明玦看他這動作不由得一愣,晃神的瞬間琴弦揮出纏上手腕硬是讓他舉刀的動作遲緩了下來。恨生趁機在他身上留下些口子。

聶明玦氣的狠了,又受刀靈影響只覺氣血上涌,用力一拉琴弦也不管那東西切入血肉的疼痛,重新將掌控權(quán)奪回手中。霸下?lián)]下卻又在半空中堪堪收住,猛地被聶明玦扔出門外。原本刺向心口的恨生硬生生轉(zhuǎn)了個彎,只在手臂上劃出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濺了兩人一臉。

金光瑤跌坐在地上緊緊盯著他,急促喘息道,“為什么?”

聶明玦并不答話,反問道,“你又為什么?”

“你既喜歡我為何偏要如此?”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一錯再錯?然后意識到我對你來說可有可無,什么都幫不上?”

一件件一樁樁,他早已不是自己記憶中純善的少年,甚至那個少年也不過是個假象,眼前這人是個完全陌生的人??傻降走€是喜歡的,甚至因為這喜歡而更加憤怒,卻終究是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明明互相喜歡,卻誰都不肯退。

金光瑤卻是忽然笑了。從來只是嘴角上揚的微笑面具這次卻是裂開,大片的裂痕順著嘴角向上爬去,發(fā)出一連串撕心裂肺的暢快笑聲,聽上去更像某種嘶吼。他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淚珠順著臉龐滾滾而落,笑聲停止肩膀仍在顫抖,

“罷了,罷了,都告訴你罷。不重要了?!彼p輕嘆了口氣,聲音輕柔而悲傷,“你大概還不知道,射日之征,我剛從河間去到瑯琊便發(fā)現(xiàn)有了身孕?!?/p>

他抬頭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聶明玦微微笑了笑,繼續(xù)道,“那時候我是真的很高興,一心想掙出點功績等你去的時候叫你刮目相看,然后再告訴你,我和你有一個孩子,我其實也配得上你。但是,但是……但是后來他們嫌我氣味難聞,幾番拳打腳踢后孩子就沒了。一個多月大,只是一團模糊的血塊,連性別都看不出來。”

“所以你說我為什么不能殺他們,他們的命是命,我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聶明玦,你沒躺在冰水里體會過骨肉分離的苦處,你連這孩子都不知道有過,你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我又為何要和你說?”

他原本也該有個孩子,但死了,甚至一面都沒見過,可能以后都不會再有了。

他愛的人視他如污邪憎恨入骨,他連一點曾經(jīng)相愛的余溫都無法挽留,多少個日夜那徹骨的寒意潛伏在身體之中折磨的他坐立不安。他無法再和喜歡的人成家育子,難道他就該如此嗎?

淺淡的蘭花香氣縈繞在室內(nèi),金光瑤緩慢站起身仰頭看著他,淚流滿面卻依舊是笑著。

“金家下一輩是如字輩,我想了好多名字始終覺得叫如松比較好,如果他還活著說不定會像你。”

但可惜,沒有可能了,他和聶明玦也沒有任何可能了。

金光瑤笑著搖搖頭,硬撐著疲軟的身子想離開,從聶明玦身邊走過時手腕被緊緊握住。他歪著頭對上聶明玦復(fù)雜的目光,忍不住嘴角上揚,輕聲說道,“其實那時我是騙你的,河間那段日子我過得真的很開心。你信不信都好?!?/p>

他輕輕掙開他,一步一步向外走去,不讓自己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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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外面聽著的三個人見他出來也不知說些什么,只能看著他走遠。

金子軒是聽到侍從通報才急匆匆趕來的,正好和同樣聞訊而來藍曦臣和聶懷桑在院門口撞上。誰知剛一進院就差點被飛出的霸下砸個正著,接著又被金光瑤說的那些事嚇得一時忘記動作,愣愣地站在門外聽完了全部。

空氣中的蘭花香氣漸漸淡去,已被標記過的地坤的信香對其他天乾的吸引力不大,但在金子軒心里卻是突然點燃了另一種火。他猛然回神,怒沖沖地往屋子里跑。

聶明玦還沒等反應(yīng)過來肚子上就挨了一拳,疼的悶哼一聲。

“還請不要沖動?!彼{曦臣連忙上前拉住金子軒,拽著他的胳膊把他向后拖了幾步。

“放手!放,放手!放,放……你這人手勁怎么這么大???”金子軒實在掙不過,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對聶明玦怒目而視?!昂靡粋€赤鋒尊,對阿瑤做出這種事還好意思以大哥自居!”

“你說清楚,我大哥做了什么?”聶懷桑抱著霸下也不抖了,站在聶明玦身邊喊了回去。

“自然是趁阿瑤那時尚且年幼強迫他結(jié)契,然后棄之不顧。害他忍氣吞聲冒充中庸!”

“……還請金宗主不要妄作猜測?!甭檻焉o語扶額。他雖是中庸,但能聞到氣味,只是毫無感覺。所以他明白射日之征大哥身上的蘭花香氣究竟從何而來,也知道這些年自家大哥不為人知的心事,所以他絕對不會相信金子軒說的。

“我妄作猜測?那你讓他自己解釋??!”金子軒冷冷道,怒火不減。

聶明玦似是終于從自己的情緒中掙出,少見的悲傷的情緒在眼中翻滾,沉默片刻低聲道,“早在河間時他便分化了,那時朝夕相對情愫暗生,之后便結(jié)了契。只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以溫家劍法殺害金家修士便想把他帶回去認罪,誰知,誰知竟是這樣……難怪后來……”

他抬眼看了看藍曦臣,怕他糾結(jié)于是嘆口氣道,“二弟,我是要謝謝你的。如果不是你提出結(jié)義,只怕那時我很難再找到機會同他說話。瞞了你這么久實在抱歉?!?/p>

藍曦臣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關(guān)系。雖是有些難以接受,但仔細想想也明白他二人各有苦衷,不知該如何對他說便一直瞞著。

金子軒嗤笑一聲,目光冷厲,“后來?后來你就因為薛洋將他踹下金麟臺,前幾日阿瑤意欲自裁也未見你阻止?!?/p>

“我只是,只是,他做了那么多的錯事還不知悔改我一時生氣……”

“你又何曾嘗試去理解他的苦衷。”金子軒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在知道他做了什么時候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真以為自己做的就是對他好了嗎?你喜歡他什么?你連他為什么那樣都不知道!”

一番話說得聶明玦啞口無言。

正是氣氛緊張的時候,金凌忽然揮著小木劍從外面噔噔噔跑到屋子里,二話不說奔著聶明玦就去了,啪嘰啪嘰地一連砍了好幾下。

“壞人,欺負小酥酥!打洗你!”

堂堂赤鋒尊被一個說話還漏風(fēng)的孩子打了,這場面簡直讓人忍俊不禁,但沒人想笑。

金子軒蹲下向金凌招了招手,柔聲問道,“阿凌,小叔叔呢?”

“和娘親在綻園,小酥酥哭的好慘。酥酥嗦小酥酥被欺負了。”金凌跺跺腳,氣的臉鼓成一團,跑向金子軒的時候還不忘沖聶明玦做個鬼臉。

“做得好?!苯鹱榆幦嗔巳嘟鹆璧念^發(fā)將他抱起,冷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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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厭離原本是來給金光瑤送些金凌的舊衣物,以便給那剛出生的嬰孩換洗,只是剛進綻園就看到金光瑤一個人坐在石凳上神情落寞。她將東西和金凌都交給莫玄羽,自己則輕手輕腳走了過去。

金光瑤察覺到她過來用手撐著桌沿勉強站直身體,情緒爆發(fā)后的疲軟沖擊著每一處,連一貫的笑臉做起來都有些勉強,可仍是穩(wěn)穩(wěn)掛在臉上同她問好,卻不知自己慘白的面色和通紅的眼眶讓這看上去比哭還難看。

江厭離心疼地嘆了口氣,拉著他坐了下來,輕輕握住他的手溫柔的拍了拍。

這動作卻喚起他少有稱得上溫馨的記憶,母親溫柔的形象和江厭離飽含疼惜的目光重合了短短的一瞬,卻叫他的眼淚再次涌出。

真的很累了。

他滑下石凳伏在江厭離腿上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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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痛他經(jīng)過一次。那個時候他喊著聶明玦,可身邊偏偏連一個人都沒有。

后來他也不會再哭了,也不盼著有人能拉他一把。

別人給的東西再好隨時都會消失,想要什么倒不如靠自己去爭去搶去奪,哪怕最后得到的東西早已面目全非那也是自己的,誰都拿不走。

步步為營,小心翼翼,這一算計,便是許多年,偏卻和自己最想要的那個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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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關(guān)于瑤瑤結(jié)丹的時間沒翻出來也記不太清了,所以設(shè)定在河間得到聶明玦指點,修為進步金丹結(jié)成。瑤瑤的信息素定為金岙素的香氣。金岙素是蘭花的一種,香味濃郁給人以冰清玉潔之感。《蘭蕙同心錄》詩約,“仙家瑤草悟前身,洗卻鉛華證夙因。豈是玉京降芳躅,偏從金岙出風(fēng)塵。蓮塘夢醒波中月,蕊管詩留畫里春。淡泊明心見真守,濃妝羞愧點朱唇?!睘槭裁催x擇這個而不是金星雪浪,就是因為這首詩超好,雖然并不是很懂……(蘭花的相關(guān)參考資料來自度度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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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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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軒前腳抱著金凌剛走,后腳聶懷桑放了霸下迅速跟出去。

這么多年,聶懷桑對自家大哥的性子是再清楚不過的,知道他認定了什么就絕不會輕易放手,這些年來盡管和金光瑤屢次發(fā)生不愉快,可心里一直是喜歡的,不然早就一刀劈了哪還能天天盼著人去不凈世。只是不知道金光瑤在經(jīng)歷那么多事情之后對他這大哥是如何想的,剛剛金子軒那番話雖然有些過激但也不無道理,在這事上他大哥的做法的確是錯了。

如果自己早些知道說不定還能幫忙撮合,現(xiàn)在這情況當(dāng)真不好從中周旋。不過還是要去探探金家那邊的態(tài)度,如果這兩人都還互相喜歡能幫就幫,但若金光瑤已經(jīng)死了心,那就只能想辦法把大哥從金家?guī)ё?,免得不招待見尷尬?/p>

總歸還是要他來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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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懷桑快步疾行但無奈還是趕不上前面的金子軒,落后了好大一段距離。等他到綻園時金光瑤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低頭坐在石凳上聽江厭離說話。腿邊站著的金凌揮著小木劍奶聲奶氣地喊著“小酥酥不哭!我已經(jīng)幫你教訓(xùn)了辣個壞銀!!”

金子軒和莫玄羽一左一右站著,看到他來都沒給什么好臉色。聶懷桑心中叫苦不迭,垮著臉做出快哭出來的委屈樣子小心翼翼地往金光瑤那邊湊,剛一張口就犯了難。

你說現(xiàn)在這情況是繼續(xù)叫三哥還是改口叫阿嫂??

琢磨來琢磨去,聶懷桑決定不能以身試險,張口軟軟地叫了聲“瑤哥?!?/p>

金光瑤眉頭一跳只覺得渾身惡寒,一時沒收住打了個哆嗦,神情十分復(fù)雜地看了他一眼。一旁的金子軒就沒那么客氣,皮笑肉不笑地表情叫聶懷桑心中發(fā)毛,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瑤哥,你身上的傷還好?”

“赤鋒尊弄傷了人倒叫你來關(guān)心,可真是會心疼人啊?!苯鹱榆幚淅涞溃嫒萆吓鹞赐?,若不是礙著江厭離在只怕即刻就要下逐客令。

“當(dāng)然心疼,傷得那么重能不心疼嗎?我疼,大哥也疼?!北饶樒ず衤檻焉3宋簾o羨還真沒輸過,一臉的痛心懊悔簡直要把金子軒給氣笑。

“說得這么好聽怕不是來為你大哥做說客的,我勸他趁早死了這個心。”金子軒板起臉堅決不退讓,“我們金家的人總不會由著他欺負,赤鋒尊又如何?我們難不成還怕了他的?”

“不是,金宗主,話不能這么說……”

“不能怎么說?還能怎么說?你,嗯?”金子軒停住話頭,反握住江厭離輕扯他袖口的那只手,迷惑地看著她。

“子軒,聶公子,阿瑤已經(jīng)很累了,有什么話我們等下再說,先叫人來處理傷口讓他好好歇一歇吧?!苯瓍掚x柔聲道,卻沒有人不照著她說的去做。

莫玄羽跑去叫人,金子軒抱著金凌陪金光瑤回房,臨走前警告般地瞪聶懷桑一眼。搞得聶懷桑心里有苦卻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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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看來是沒什么指望了,聶懷桑摸摸鼻子垂頭喪氣地往回走,走著走著就感覺撞上了什么人。他捂著頭連聲道歉隨即聽到上面?zhèn)鱽砗茌p的一聲笑,抬頭一看頓時也跟著笑了。

“二哥!我哥他沒事吧?”

“溫姑娘給了些藥,傷口已經(jīng)開始愈合了?!?/p>

藍曦臣笑意未斂面上一派溫柔,看著十分可靠。聶懷桑聞言果真舒了一口氣,又有心思去想金光瑤的事。他習(xí)慣性地從袖中摸出一把象牙骨扇在手中掂了掂,慢慢打開虛虛扇了幾下,一張臉遮的只剩雙眼睛還露在外面。

“大哥那邊我不好去說,我是小輩這又是私事,他不一定會對我說,只怕還會遷怒于我,少不得要勞煩二哥去勸慰一番。至于三哥那邊我只有盡力而為了?!甭檻焉Q壑榱锪镛D(zhuǎn)了幾圈心中便有了主意,抬頭沖藍曦臣眨了眨眼。

藍曦臣會意,略一點頭便去尋聶明玦。聶懷桑收了扇子慢慢往廚房方向走去,打算蹲等江厭離。

金子軒是鐵了心不準金光瑤見他們,但金少夫人生性善良說不定可以從她那突破一下,至少替他們求一個見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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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好金光瑤又看著他喝了一碗湯后,金子軒將金凌交給莫玄羽,自己倒是先去找聶明玦來了。藍曦臣雖然擔(dān)心他們二人再次沖突,但還是覺得要讓他們兩個好好談?wù)劊闫鹕肀茏尅?/p>

金子軒其實是被江厭離勸來的,不然照他的想法就是把人直接趕下金麟臺,最好是能狠狠揍上一頓出出氣。他上下打量一陣聶明玦更覺憤憤,不單單是因為金光瑤,而是這事實在是折金家面子,再加上平日里聶家與金家常有摩擦,是以雖然他欽佩聶明玦為人剛正,但怎么也抵不消自家人被欺負的這股火氣。

“今天站在這里,你我都不是以家主的身份進行討論,我是阿瑤的兄長自然要為阿瑤考慮,希望聶兄不要怪在下唐突。”金子軒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些,但聽著還是很不好。

“現(xiàn)在才來考慮?”聶明玦冷哼一聲反問道。

“那也好過你傷口上撒鹽?!?/p>

“……”聶明玦到底是理虧,不再作聲。

“算了,還是有話直說的好?!苯鹱榆幰灿X得別扭,便放棄做出客套的模樣,開口道,“還請聶宗主以后不要再糾纏阿瑤?!?/p>

“我說不又如何?難道你還能給他下一輩子禁足令永遠不叫他出金麟臺?”

“是又如何?我總不能將他往火坑里推。和你結(jié)親誰知道他會受什么委屈?總之我就是不準?!?/p>

“好一個不準?!甭櫭鳙i沉聲道,“你又憑什么為他做決定?你說我不懂他難道你就懂了嗎?我給的他不想要,你給的就行了嗎?”

“你什么意思?”金子軒微微怔住,被這話中帶的刺激的無名火起,“憑什么?就憑我是他兄長!”

“兄長?不過就是近幾年才對他好了點,剛上金麟臺那陣也沒見你這么關(guān)心過?,F(xiàn)在倒來做樣子?!甭櫭鳙i壓制住怒火低聲道,“他的事你我都不能替他妄做決定,不然早幾年我就將他綁回不凈世。他那種人不是毫無主見屈于人下的弱者,為了達到目的他不在乎付出多少。他想要的你未必給的了。”

“金麟上臺他想要什么都有,難道還有我不能給的?”金子軒反駁道。

“好,我且問你,瞭望臺你又做過什么?為何到頭來那些功績都給了你?他這么多年留在金麟臺無非是想做出一些功績,但卻處處被打壓,而你只是享受著他的功勞再作出一副友好的樣子向他施舍他本應(yīng)該得到的。”聶明玦學(xué)著金光瑤向他吐過的苦水反擊回去,果然問的金子軒啞口無言,“我有錯,金家也有錯。這些年也就只有金少夫人對他上過心。你以為自己就推得干凈?”

金子軒不再言語,心中即便不樂意也不得不承認聶明玦說的有道理。

無論是誰,都有所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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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曦臣將室內(nèi)讓給聶明玦與金子軒二人后略一思索,徑自前往綻園,果不其然看到了聶懷桑。

“懷桑,金宗主突然前來是不是你……?”

“???他怎么去的那么快?”聶懷桑小聲嘀咕了一句,抬頭對藍曦臣笑道,“也不全是我,多虧了金少夫人,這才省了我不少口舌。如果他們兩個不吵起來的話,金子軒大約會同意大哥來見……瑤哥一面?!?/p>

“如此甚好,辛苦你了?!彼{曦臣想起往日一問三不知的聶懷桑,再看看眼前為了大哥四處說和的青年,只覺得他成長了不少。

聶懷桑不知他作何感慨,口上說著不辛苦其實心中暗想我也是為了自己以后能有好日子過,嫂子娶回家宗務(wù)就輪不到我了,逍遙自在豈不快哉?

他悄悄看了眼藍曦臣,忽然想起金光瑤剛剛與自家大哥起了爭執(zhí),只怕是不愿即刻就見面,如果這樣他大哥不就白來這一趟嗎?想到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拉著藍曦臣就往屋里走,口中道,“二哥,瑤哥心結(jié)未解只怕一時間難以再見大哥,他往日較聽你的話,還請二哥勸慰一番。”

藍曦臣欣然應(yīng)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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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做什么?阿瑤哥哥正在休息不方便見客。”莫玄羽抱著金凌擋在門邊,不準他們兩個再靠近半分。

“不見我不見我,是曦臣哥要見他。”聶懷桑把藍曦臣往外一推,躲在后面只露出一個頭,“曦臣哥又不是聶家人,你總不能攔著吧?”

“不行就是不行,還請……”

話未說完便屋子里傳來的聲音打斷。

“是二哥嗎?快請進來?!?/p>

金光瑤正是睡不著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藍曦臣來了也顧不上身上的傷,硬撐著從床上坐起倚在床頭向他歉疚的笑笑。

“我現(xiàn)在這樣實在沒法施禮,還請二哥不要怪罪?!?/p>

“不會,你……感覺怎么樣了?”藍曦臣不欲再戳他傷心事,只挑了個含混的方式問道。

見他這樣金光瑤心頭一暖, 歉疚和感激一起在心里翻騰。他垂首沉思片刻,略有些愧疚的開了口,“我和大哥的事……其實想過要告訴你,只是沒想過是現(xiàn)在,也沒想過是以這種方式。尤其是現(xiàn)在你宗務(wù)纏身,忘機還在閉關(guān),要你這么惦念真是過意不去。”

“你叫我一聲二哥,便是將我當(dāng)兄弟,快別說這些話了?!彼{曦臣放軟了聲音安慰道,“只是你和大哥……”

“二哥,你對我一直都很好,我也知道你現(xiàn)在是真的很想為我和大哥做些什么,但這里牽扯太深事情太多,一時之間也理不清?!苯鸸猬巼@息道,“不如暫時分開一段時日,等想清楚些再說吧?!?/p>

“也好?!彼{曦臣點點頭,引著他說了些別的又叮囑幾句便告了辭。

聶懷桑見他出來也不多待,跟著一起去找聶明玦。在得知金光瑤是何意后聶明玦心情不可避免地有些低落,聶懷桑卻是有了主意,俯身在聶明玦耳邊低語一陣。聶明玦的眉頭慢慢舒展開,點點頭當(dāng)是同意了。兄弟二人收拾東西當(dāng)天便回了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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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瑤聽到聶明玦走了的消息心中陡然一輕,卻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些許失落。但既然早就打定主意不再見面,這時再來后悔也無濟于事。

早該如此,本就不是同路,分開也是遲早,談何相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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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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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麟臺上藥香濃過花香的情況除了前些年金子軒養(yǎng)傷,大概也就這一次了。

金光瑤懶得再裝出一副無事的模樣,無精打采地和薛洋呆在一處養(yǎng)病,免得溫情兩處奔波。畢竟江澄沒了紫電但三毒還在,劍光閃閃的威脅起人來氣勢一點也不弱。

這些天金光瑤憋了滿肚子的苦水,也不管薛洋醒沒醒,趴在他枕邊說個沒完,硬是把瀕危的人煩的脫離了生命危險,一醒來就要給他兩拳,那勁頭溫情看了都說是個奇跡。

薛洋是很后悔那時候跟金光瑤說了那些話的,現(xiàn)在時不時被人拿出來挪揄一番的滋味是相當(dāng)之不好受,但無奈身子還很虛弱,除了拿眼睛瞪金光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這可樂壞了金光瑤,覺得枯燥的養(yǎng)病生活總算是有了些樂趣,變著法的“欺負”,恨得薛洋牙根發(fā)癢。

兩個人窩在一處養(yǎng)病鬧騰歸鬧騰,各自的心情卻是比之前都好多了。這一處小小的院落隔了紛雜的世事,顯出幾分不合時宜的靜好。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將一切拋諸腦后。

宋子琛自薛洋醒來后便不再日夜守著,狠下心逼自己不聞不問,卻又忍不住偷偷探看。曉星塵雖是想將他及早帶走免得再傷心,只是宋子琛堅持一定要再多留些時日。他自然知道是因為友人想確定薛洋確實無礙才能放心。

見他這樣曉星塵心中亦是不好受,但若再來一次他還是不愿看到友人受蒙蔽,因此盡管心有絲絲愧疚卻也認為自己在這件事上并沒有錯。

他涉世未深尚參不透情愛,見友人如此掙扎只知此事兇險,心中道難怪要將情愛也算作劫難,癡心錯付深情辜負,一朝陷落便是萬劫不復(fù)。卻不知若是所有感情說放便能放又何來痛苦,也不知為何有人明知是苦果卻依舊甘之如飴。

他不懂,因此只是痛心友人遭遇,更覺薛洋可惡,心狠手辣傷人性命不算,還要玩弄情感愚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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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停留又是半個月,才終于是下定決心要走。

臨行之前收拾衣物,宋子琛看著整理出來的嬰孩衣服,心中悵然。他慢慢地將衣服一件件疊好,打了一個小小的包袱,望著它發(fā)呆。

曉星塵進門看他這樣立刻也就明白了,上前拿了包袱,抬眼望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孩子生下來之后便一直由江厭離照顧,養(yǎng)在了別院,距離也不是很遠。

宋子琛跟在侍女后面走的遲疑,曉星塵也不催他,先一步進到屋里將衣服遞給侍女,又從奶娘手中接過孩子小心地抱著哄了一陣,看他沒什么過激的反應(yīng)這才抱著往宋子琛那邊走了走。

“子琛你看,這孩子好乖,不哭也不鬧,你抱抱他吧?!?/p>

宋子琛猶豫著伸出手,手指屈伸幾次向前試探著搭在嬰孩身上,慢慢地將他抱在懷里。很小很軟的一團,呼吸輕軟,躺在他懷中柔弱且無害。心跳透過衣料傳至掌心,和每一晚貼在肚皮上感受到的一樣。

他這才有了做父親的實感。欣喜,悲哀,痛苦交織在一起叫人心煩又不得不去在意。

這孩子這么小,這么軟,連保護自己的力量都沒有,能有什么錯?什么錯也怪不到他身上去。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輕輕塞入襁褓之中,小孩似乎很喜歡,發(fā)出一些歡喜的喊聲笑的眉眼彎彎,小小的手指抓著穗子不放。他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笑,抱著輕晃,惹得嬰孩更加開心,揮著手就要來捉他。他突然很想抱著孩子一起走。

只是還未等他將想法變成行動,便被人攔下。

“宋道長,我勸你還是將孩子放下?!苯鸸猬幭屏撕熥舆M入室內(nèi),面上笑意雖是溫和但周身卻帶著一股寒氣?!澳鞘俏业酿B(yǎng)子,你帶不走的?!?/p>

“但這是我的孩子。”宋子琛下意識將孩子向自己懷中抱的更緊了些。

金光瑤見狀輕輕笑了一聲,眼中卻是嘲諷,“宋道長,需要我提醒你這孩子究竟是怎么來的他的另一個父親又是誰嗎?你自己心里當(dāng)真能對他做的事完全釋懷嗎?”

宋子琛聞言僵硬了一瞬,低頭看了看正笑著的孩子,低聲道,“如果是這樣,我怎么能安心將孩子留在他身邊?!?/p>

“孩子不是你生的,你沒這個權(quán)力決定他的去留?!苯鸸猬幚淅涞?,“他什么都沒有,連這孩子你都要搶去,好狠的心?!?/p>

“我……”

“恕我直言,你沒資格做這孩子的父親,以后也請不要再出現(xiàn)?!?/p>

罕見的怒氣短暫地出現(xiàn)了一瞬,金光瑤的表情很快又恢復(fù)成滿面笑容,但他的意思已經(jīng)表達的很明確了。宋子琛有那么一瞬間想過將孩子強行帶走,但一想到薛洋那悲傷又無助的表情,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薛洋厭惡他,但這孩子什么都沒做過,又怎么會惹他討厭?還是留給他吧,他什么都……沒有啊。

宋子琛猶豫許久,終是妥協(xié)。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嬰孩的額頭,手指勾著不輕不重地刮了刮小鼻子,不舍地將他還給奶娘,低頭凝視一會兒轉(zhuǎn)身便走。

如果,他想過很多次,如果薛洋那時肯認錯,或者之后,哪怕叫上一聲他的名字也好,他一定會選擇站在他那一邊。但他不想要他,他的心里沒有他,一直都是在騙他,這份心意被辜負的痛苦遠大于真相被揭開,他連走到他身邊安慰一句都不敢。

自我欺騙也好,找了那么多的理由勸阻自己不聞不問也好,他其實一直都很清楚,薛洋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從一開始就是他一廂情愿。所以他才會怕,怕報復(fù)是真,怕哄騙是真,怕這連月恩愛是假,怕那人從未認真。他怕的那樣多,回避躲閃不愿面對,甚至連看他一眼當(dāng)面問清都做不到。

如果所有感情都能輕易放下,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喜歡,誰又會去在意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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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星塵跟在他后面落下一些距離,給他一點時間平復(fù)心情。兩人沉默著下了金麟臺順著街道向城外走去。兩個人在城門同時停下腳步,宋子琛回頭看看他,微微笑了笑,感謝他的理解。

“我等下便回白雪觀?!彼巫予△鋈坏?,“他若好了定會來尋我,我等他。星塵你呢?”

“我要去尋個答案?!睍孕菈m道。

他原本一心想要救世,可結(jié)果呢?想為常慈安伸張正義,但卻是他欺侮薛洋在先;想要為何氏一族求個公道,但卻無疾而終。什么是公道?什么是正義?如何算是救世?

這世間不公正的事情那樣多,但黑白分明非好即壞不過是他自認為的,事出必然有因,這樣的話又該如何去做?這世救還是要救,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但該如何救,他心里也不清楚。所以他要去尋這個答案。

“就此別過?”

“日后再見?!?/p>

兩人互一點頭,便向著相反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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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瑤在他們兩個走后抱著孩子回了自己的院落,嬰孩用靈力護了一路,不但不冷還冒了幾滴汗珠,看著都可愛。他抱著孩子回去時薛洋正好睡醒,冷眼倚在床頭看他抱著孩子玩。

抱了一陣玩了一會,金光瑤從襁褓中摸出一件事物,笑著將那東西拿在手里在薛洋眼前晃了晃“宋道長走便走了,還給這孩子留了東西,我沒記錯這似乎應(yīng)該算是你們的‘信物’?”

“不想死就他媽別跟老子提那個臭道士?!毖ρ蟪槌鼋禐?zāi)惱怒地對著金光瑤。

“這么大火氣?孩子都有了一個,也真是不念舊情?!?/p>

“誰他媽的要跟他念舊情?這破玩意誰稀罕?這破孩子誰想要,殺了也不心疼?!?/p>

“你若是不想要就給我,殺了多可惜,都對不起你受的那些苦?!苯鸸猬庉p笑一聲手指點在劍上往外推了推,“不抱抱么?怪好玩的?!?/p>

薛洋動作僵硬地接過孩子捧在懷里,手指顫抖,像是想用力卻又不敢的樣子。

“讓他活著吧,活著受的苦比死多得多,這點沒人比你我清楚?!苯鸸猬幍吐曊f道,“你既然那么恨他不如就讓他活著?!?/p>

薛洋卻是沒在聽,小心地將孩子抱得緊了些,伸出一根手指戳著他柔軟肉乎的小臉蛋。低下頭將臉頰小心地貼在嬰兒額上。

“小木頭,你真可憐啊。父親不要你,爹爹想殺你?!彼溃曇艉茌p仿佛耳語,“我能給你的除了這個姓也沒別的了。你叫薛霖,既無雙親亦無手足,這點你倒是和我一樣?!?/p>

小嬰兒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咯咯笑著親了他一臉的口水。薛洋也吧唧吧唧親了回去,傻兮兮地跟著他笑,等笑夠了就將孩子遞了回去。

“你來這一趟,有些苦處不該你受著,別怪我,跟著他比跟著我好。”

薛洋久久的盯著他懷中的孩子,眼中不舍格外分明。金光瑤心下不忍,將孩子往他那邊送了送。他猛然扭過頭不肯再看一眼。

“給你了就是你的,再不抱走我立刻掐死?!彼Ьo牙關(guān)惡狠狠道。

“這又是何苦呢?”金光瑤輕嘆一聲。

“我可是要去報仇的人,帶著個小的煩不煩,礙手礙腳的。”

薛洋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卻在他抱著孩子出門時忍不住又轉(zhuǎn)過頭飛快瞄了一眼。明黃色的衣料一閃而過,攪亂的光影懶懶地趴回去,像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

他呆呆看了半晌,嗤笑一聲,眼角余光瞥到那塊玉佩,重新拾起降災(zāi)仔細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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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不喜歡都不重要,重復(fù)的次數(shù)多了能記住的就只剩恨了。

卻也足夠了。


【宋曉薛】余歡16~20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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