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暗罵：你他娘的還知道自己嚇人，門都不敲就往屋子里闖，是人是鬼都得揍你。

心里雖然又驚又怒，但吳邪還是壓下了情緒，繼續(xù)問道：“想起什么了？”

老癢又咳嗽了幾聲：“我當(dāng)年，咳……我藏好東西之后，在縣城里遇到了金萬堂，他說是你三叔叫來接應(yīng)我的。但是當(dāng)時條子追得緊，我怕跑散，就把表當(dāng)信物給他，托他帶給你三叔?！?/p>

藏的東西？表實(shí)際是給三叔的？吳邪有點(diǎn)驚訝，心說：還有這種意外收獲？

便打開門，透過門縫，借著窗外的路燈光看向門外的老癢，見這哥們爬到沙發(fā)上，表情扭曲地捂著脖子，看樣子傷得不輕，暫時應(yīng)該沒什么攻擊力了。

吳邪回去穿上拖鞋，出了臥室將客廳燈打開，看著滿地碎玻璃渣有點(diǎn)腦仁疼，只好去拿掃帚清理。一邊掃地一邊問老癢：“你藏了什么東西？”

老癢摸著自己青紫的脖子，答道：“我不記得了，只記得去秦嶺前，你三叔給我打了電話，讓我?guī)С鰜硪粋€東西，藏在一個地方，藏好給他信兒?！?/p>

“那你也不能只記得這事兒不記得東西吧？你藏的東西大概多大？好好想想，想不出來我可放鬼掐你了?！眳切伴_玩笑似的威脅完，從電視柜里翻到一瓶過期紅花油，丟給老癢。

老癢一邊給自己抹藥，一邊回憶：“大概手掌那么大，什么東西我記不得了。藏在哪兒也忘了?！?/p>

吳邪皺著眉看了他一會兒，轉(zhuǎn)身回臥室找東西。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塊手表，遞給老癢：“能不能想起來點(diǎn)？”

老癢看著那手表，皺了會兒眉，手往兜兒里一模，掏出一只小改錐，將表翻個面，直接把后蓋撬開了。

吳邪這才知道，表里面的機(jī)芯早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紙條。

老癢表情十分激動：“沒錯沒錯！我把地址藏這里面了！咳咳咳……不對，你三叔怎么看完又給塞回去了?。俊?/p>

吳邪搖搖頭，夾出那紙條展開。果然，上面寫著：我已取走，勿尋。

線索又?jǐn)嗔恕?/p>

老癢見吳邪沉默，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敞開的臥室門，問吳邪：“話說，你屋子里，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吳邪嘆口氣，不再琢磨這事兒了，便將有關(guān)魂盅的來歷跟老癢說了一遍。老癢聽完，樂了：“有意思。我感覺，這東西確實(shí)是活的小動物，不然不會一直跟著你。”

“靠，你可別瞎感覺，你一感覺就成真的了?！眳切罢f完，愣了半天。老癢不明所以，推了推他。吳邪撲棱一下站起來，沖進(jìn)了臥室，把老癢嚇一跳。

吳邪拿著魂盅出來，放在老癢頭頂上：“快，想你媽?！?/p>

老癢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你這話聽著像罵我?！?/p>

“少廢話，快想?！眳切白尷习W自己扶著魂盅，坐在旁邊，警覺地觀察著四周。

老癢見他表情嚴(yán)肅，只好頂著那魂盅，閉著眼睛想他媽。但是過了半個小時，外面天都亮了，屋里也沒什么異常。

老癢睜開眼睛，有點(diǎn)無奈地看著吳邪：“說實(shí)話，我都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算不算是人，有沒有壽數(shù)。你這東西，說不定只能給活不久的普通人用?！?/p>

吳邪緊張了半天，聽老癢這么說，有點(diǎn)泄氣：“算了，本來還想讓你給我測試一下，看來這玩意名不副實(shí)。”

老癢撇著嘴：“你有沒有人性？還讓我給你測試，想害死我繼承我的遺產(chǎn)嗎？”

吳邪斜眼瞟著他：“你都不是人了，還讓我跟你講人性？說實(shí)話吧，你到底回來干嘛的？”

老癢垂了下眼，用笑容掩飾掉了情緒：“我還能干嘛？我就是回來看看你?！?/p>

吳邪冷笑：“放屁。那物質(zhì)化要是因?yàn)槿藗怂懒司褪?，你早完?duì)僮恿?。你媽根本就沒事兒，你剛才頂著這玩意就是在放空。說吧，你看我，是想得到什么。今兒要是不說明白，你就別想豎著出去了?！闭f著吳邪就握住了魂盅，那架勢好像舉著個太上老君的葫蘆，下一秒就要收了老癢這妖孽似的。

老癢收了嬉皮笑臉的表情，盯著吳邪：“你怎么就這么喜歡刨根問底？你不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嗎？”

吳邪現(xiàn)在恨死了老解家這套祖?zhèn)鞯奶珮O拳，人直接就氣炸了，抄起靠枕又是一頓暴揍：“你他媽個死妖怪，看也看了，看完不滾，讓你留宿就留宿，你跟我說你就是單純想我，你當(dāng)我傻嗎？”

老癢聽他嚷嚷，又被抽，也燥了起來：“我看我侄子，誰他媽想你啊！少自作多情！”

老癢喊完，自己先蒙了。

吳邪哼了一聲，扔了枕頭，一臉得意，往沙發(fā)背上一靠：“果然是沖著唐僧肉來的。招了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別跟這東拉西扯的，扯得我都困了，養(yǎng)胎很累好不好？先交代，你從哪兒知道的我肚子里有貨?！?/p>

老癢搓了把臉：“五先生告訴我的。”說完往沙發(fā)床上一栽：“你困你去睡，其他的事兒，讓我看會兒日記整理一下思路，想想怎么跟你說?！?/p>

料他也不會跑，吳邪抓起魂盅就去睡回籠覺了。

再睜眼的時候，都八點(diǎn)多了。老癢不知道從哪兒買了早點(diǎn)回來，見吳邪從臥室出來，招呼他一起吃。

哥倆吃完，老癢清了清嗓子：“我需要你肚子里那個東西平安降生，它的臍帶血可以治好我的失憶癥?！?/p>

吳邪剝了個橘子，邊吃邊說：“你知道的還挺多。先說說五先生吧，他為什么會把這事兒告訴你？”

“五先生是我爸的師父。帶你去秦嶺前，我曾去找過他，問他能不能幫我緩解失憶的病狀。當(dāng)時他說沒辦法，我就放棄了。前天他打越洋電話，告訴我有辦法了?！崩习W將自己的外套拿過來，從兜里掏出一張彩打的A4紙，遞給吳邪。

吳邪看著那破紙就不打一處來：“就知道你丫沒一句實(shí)話。”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七枚龜甲的照片，龜甲上面字刻得密密麻麻，一時也看不出來描述的是什么。

老癢指著第一枚龜甲，對吳邪說：“這片是我當(dāng)年從秦嶺帶出來的，給了你三叔。剩下六塊是去年二月份你三叔給我的信兒，讓我從中緬邊境一座方士墓里帶出來的?！?/p>

“又是方士墓？”吳邪滿臉疑惑。

老癢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三叔只讓我?guī)|西到金萬堂那交貨，沒有露面，也沒告訴我他要干什么。本來我想殺個回馬槍，見三叔一面，但是沒成功。所以，我逼著金萬堂破譯了一部分，當(dāng)時知道了一下關(guān)于你的事，以及解決我問題的方法。但那個時候我沒想過要再利用你，所以事情結(jié)束后，我就又回國外了?！?/p>

吳邪皺眉，看著這張沖洗質(zhì)量非常不咋地的破紙：“把你知道的告訴我?！?/p>

老癢指著第一枚龜甲：“金萬堂說，這上面記載的是西王母給周穆王長生計劃設(shè)計的最后保險，用血毒將穆王血脈保存下來，一旦陵寢毀壞，只要保存魂魄，就可以在完全復(fù)制穆王血的新生兒身上重生，而這種用血毒制造出來的嬰兒，才是完美的長生者，而它的臍帶血，甚至可以讓人返老還童、白骨生肌。從龜甲上火燒裂開的痕跡來看，這個計劃很可能是被采納了?！?/p>

吳邪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看手里的魂盅，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想：他媽的，不會就那么巧，這魂盅里收的是周穆王的魂，等著奪我兒子的舍吧？那他可不是要死乞白賴跟著我，不跟著怎么趕走來投胎的孤魂野鬼？

老癢見吳邪臉色不對，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繼續(xù)說道：“小時候，我偷聽過你三叔跟我姑姥爺（吳邪的爺爺）談話，他們說，要是不治，你會死。當(dāng)時沒理解是怎么回事，直到金萬堂譯出這六片龜甲，我才知道他們是什么意思。老吳，按照龜甲上的說法，產(chǎn)下胎兒之后，你的身體就會變回正常人。但如果一直沒被寄生，再晚兩年，本該長成胎兒的地方就會開始不斷地生成腫瘤，你活不過四十歲的?！?/p>

一瞬間，吳邪明白了悶油瓶留給他字條的含義。

?

吳邪：

對不起。但你不會死了，它不會傷害你，莫怕。

不要再來。

我不后悔。

?

“吳邪，對不起，我做了傷害你的事。但這樣你就不會死了，我們的孩子不會傷害你，不要害怕。不要再來為我冒險了。做這些事，我都不后悔?！?/p>

?

吳邪的心突然發(fā)起抖來：如果當(dāng)時在雪山上，悶油瓶沒有強(qiáng)迫我，我如今要面對的，很可能是直接的危險?！八睍榱碎L生，破釜沉舟，像當(dāng)年在格爾木療養(yǎng)院的做法一樣，想辦法圈禁我，往我身體里注入各種“邪祟”，讓我生下一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我會變成第二個南詔王子，而我的孩子，會變成一枚丹藥。

但現(xiàn)在情況不同，我的肚子里很可能是一個人胎。

無所不知的“它”必然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胎兒的存在，不然不會出現(xiàn)莫名其妙的牟大全、鬼老板。什么鬧鬼？什么還魂？還不是“它”調(diào)動的人手唱雙簧，為的就是把魂盅帶到我面前，想辦法把某人的靈魂植入這個胚胎。

悶油瓶來找我的時候，顯然已經(jīng)記起了來龍去脈。他當(dāng)時不僅是要告別，他還想救我。但試探過后，我的反應(yīng)讓他灰心了。他沒法再開口，因?yàn)樗麤]有時間了……

他試探過、放棄過、矛盾過，但最后還是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以此暫時保障我的安全。哪怕留下這個孩子的過程，可能會讓我憎恨他?？墒沁@樣做，即使“它”最后奪舍計劃成功，也沒必要再傷害我。因?yàn)槟菚r我會變成一個普通人，而一個普通人不會對“它”有任何威脅和利用價值，也就沒有必要冒風(fēng)險傷害和殺死。

?

“悶油瓶……悶油瓶……”吳邪心痛如絞。

老癢見吳邪臉色慘白，人直挺挺地倒下，嚇得撲過去大喊：“老吳！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