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晨宇水仙文】燃燒 新世界·海上烏托邦04

奴隸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粗糙的麻布磨得皮膚生疼,本是偏白的衣服因?yàn)橹魅吮浑S意對待到處都是灰黑的臟污。奴隸裸露在外的雙腳傷痕遍布,像在粗糙的礫石上走過,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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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gè)貴族穿著矜貴而華麗,連每一絲頭發(fā)都是精致的,渾身上下干凈地一塵不染,仿佛天生就該高高在上,睥睨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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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貴族握住奴隸的手,奴隸臟污的手不可避免地弄臟了貴族的白色蕾絲手套時(shí),臺下發(fā)出了陣陣唏噓和起哄,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臺上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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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有些煩躁地點(diǎn)煙:“他簡直在挑戰(zhàn)烏托邦人的底線,他就是個(gè)天生的理想主義者,試圖打破奴隸和貴族的尊卑秩序??尚?,這世界哪有人生而平等的道理,那都是西方政治家給的甜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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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扇了扇面前的空氣,試圖把卷兒這個(gè)年輕煙鬼的煙味扇掉:“咱也聽不懂你在說啥,但就海鷗這一扶,這門親事我可以勉為其難地閉著眼睛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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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輕蔑一笑,連鼻孔出的氣都帶著不屑:“海鷗這個(gè)人,比你想象的復(fù)雜多了。你看著他對那小青訓(xùn)好,但他可不一定把這個(gè)人放心里。哎,心疼,你們家小帽可有的哭。”卷兒不在乎地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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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臺一晚上賺的盆滿缽滿,那張精明的臉都笑皺了。他走到立風(fēng)身后,打開了鎖在立風(fēng)脖子上的黑色鐐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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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又冰冷的金屬讓少年的脖子紅了一圈,摘下鐐銬后有些觸目驚心。海鷗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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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臺提醒道:“這位尊貴的先生,這個(gè)奴隸有些傷人傾向,您在使用的時(shí)候,可要注意安全。我們有必要提醒您,已賣出的奴隸不負(fù)責(zé)售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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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兩個(gè)字帶著對奴隸的不尊重,可背后的涵義又實(shí)在是曖昧,立風(fēng)耳朵都紅了,不自在地抽回了海鷗握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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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眼前還有一根黑色蕾絲能夠遮擋他的目光,否則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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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冷淡的目光輕飄飄地在葛朗臺臉上停了一瞬,又很快移開。即便僅有那一眼,葛朗臺莫名背后一涼,直冒冷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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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走到立風(fēng)身后,解開了綁在立風(fēng)眼前的黑色蕾絲。立風(fēng)還未反應(yīng)過來,視線驟然清明,柔軟的蕾絲在他眼前落下,撫過臉頰,輕柔地搭在鎖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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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只覺得脖子微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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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后傳來溫?zé)岬挠|感,一觸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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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癢意變得零散,散落到身體的每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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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知后覺,海鷗把蕾絲系到了立風(fēng)的脖子上,遮住了長久帶著鐐銬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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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秒,象征低俗的色欲變成了遮蓋傷疤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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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心跳都變得柔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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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回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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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在夢中無數(shù)次夢到的臉就在他的面前。那樣熟悉,又有久違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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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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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的聲音帶著長時(shí)間未喝水的沙啞,聽起來幾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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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看了一眼立風(fēng)傷痕累累的腳:“可以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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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不自在地縮了縮腳,試圖把它藏進(jìn)麻衣里:“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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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點(diǎn)頭:“那走吧,想去哪里去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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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一愣。海鷗已經(jīng)轉(zhuǎn)身下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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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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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揉了揉眼睛,震驚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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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似乎早有預(yù)料,他慵懶地伸了個(gè)懶腰:“哎喲,就是買了奴隸讓他有個(gè)自由身,但是不打算真的留他在身邊。他可是個(gè)徹頭徹尾的圣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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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象,用七百金幣的代價(jià)購買的奴隸,就這樣毫無索求地放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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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吧,他真的是混娛樂圈的?”那種名利場怎么會(huì)有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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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見,他在哪里都是個(gè)異類。異類嘛,要么所有人都敬佩他,要么所有人都唾棄他?!本韮耗抗馕?,吐出一口煙,“可惜了,他沒有想過,奴隸沒有主人的保護(hù),該怎么在烏托邦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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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在臺下的嘩然聲中回過神。他趕忙下臺,追了上去。腳底的傷口很痛,尤其是在快步跑的時(shí)候,疼得幾乎沒有緩氣的時(shí)間。立風(fēng)硬生生地忍著,直奔海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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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退離了拍賣場,立風(fēng)找到他的時(shí)候,他正站在甲板上,倚著欄桿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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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shí)正是夜晚,海洋像黑色的亡靈墓地,夜空里也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輪不甚清晰的圓月,潦草地掛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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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fēng)陣陣吹過來,有些冷。海鷗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著,煙頭的煙也一縷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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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就這樣看著他,總覺得那是個(gè)抓也抓不住,尋也尋不得的人。仿佛閉上眼,再次睜眼的時(shí)候,他就消失了,他們的相遇,像一場虛幻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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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緩緩走上前去,停在海鷗身邊,隔了些不打擾的距離,安靜地陪著他看海,小貓一樣趴在欄桿上,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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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慢慢地抽著煙,目光朝著大海,似乎并沒意識到身邊有人。等到一支煙燃盡,他才站直身子,淡淡道:“怎么來這里,挺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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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心跳亂了一瞬,不敢看他:“我不知道去哪里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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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殼也在這個(gè)游戲,雖然他在平民席,但你足夠聰明的話,就知道目前平民的身份比較安全,你應(yīng)該去找他。他會(huì)保護(h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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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低垂下眼眸,小聲道:“我不能來找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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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偏頭看他,少年小小的臉在冷風(fēng)中顯得更白,鼻尖有些紅,連帶著眼角也是敏感的紅色:“每到午夜十二點(diǎn)到凌晨一點(diǎn),屬于烏托邦時(shí)間,這艘船不會(huì)有等級秩序,今天我在所有人面前花大價(jià)錢買了你,成為貴族中的底層,你覺得今夜的我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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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其實(shí)還沒有想那么多,他的全部關(guān)注點(diǎn)都在海鷗身上。直到海鷗說起這些,他才想起來那些進(jìn)入游戲前的冗長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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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買下他后,只剩下三百的金幣。他最多再花費(fèi)一百金幣來保證自己的安全,否則就會(huì)低于兩百金幣,淪為平民。他是貴族中的軟柿子,無論是想求穩(wěn)的平民還是貪婪的貴族,今夜都會(huì)以他為目標(bi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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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大家會(huì)默認(rèn),今晚這個(gè)貴族會(huì)在芙蓉帳下和奴隸云雨一夜,毫無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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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沉思了會(huì):“花大價(jià)錢買下壯碩奴隸的,今夜會(huì)比較安全。雖然他的資產(chǎn)很少,但是他有那個(gè)奴隸保護(hù),其他人不敢在烏托邦時(shí)間去侵犯他的財(cái)產(chǎ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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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焙zt道,“烏托邦時(shí)間,奴隸不必服從貴族,在你之前被拍賣的奴隸,本身就是個(gè)危險(xiǎn)的炸彈。他比我更危險(x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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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fēng)吹來,有些濕咸,很快落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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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夾著煙頭往船艙走去:“走吧。聰明的話,你該回去找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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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在原地沒動(dòng),海風(fēng)裹著小雨席卷在身上,粗糙的麻衣變得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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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huì)已經(jīng)結(jié)束,殼四處找立風(fēng),卷兒就不緊不慢地叼著煙跟在他身后,殼哥走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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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無語地回頭瞪他:“如果我這么多年的反詐宣傳沒白聽的話,我應(yīng)該知道,只有人販子會(huì)一直跟著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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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欠揍地聳肩,滿不在乎:“蒼蠅也會(huì)一直跟著屎味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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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shí)之間沒聽出來你在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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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在意我,我也在找華立風(fēng)?!本韮簲Q眉,“那個(gè)瘋?cè)嗽豪锬门D唐吭椅业脑幱?jì)多端的壞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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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說你一砸就暈?”殼哥邊走翻白眼,“腦殼這么脆,喝牛奶補(bǔ)點(diǎn)鈣吧,我怕你打個(gè)噴嚏就腦血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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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gè)人正吵著,殼哥看到華立風(fēng)正從甲板的樓梯下來,立馬像見到親人一樣,激動(dòng)地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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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fēng)還有些魂不守舍,殼哥晃他他才反應(yīng)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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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怎么不說話?被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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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好整以暇地掃了一圈,沒看到海鷗的影子,立馬笑嘻嘻道:“哎呀,不會(huì)吧不會(huì)吧,不會(huì)巴巴地跑上去,結(jié)果被拋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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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fēng)聞聲看去,那個(gè)詭計(jì)多端的變態(tài),卷兒,正倚著墻,叼著煙,滿臉嘲諷,看熱鬧不嫌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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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fēng)不擅長斗嘴,畢竟卷兒說的好像是真的。海鷗似乎并不想和自己待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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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fēng)魂不守舍地“哦”了一聲,撇開卷兒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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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無視是最氣人的。卷兒發(fā)現(xiàn)華立風(fēng)無視他后,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揪住他的衣服:“小東西,你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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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腦中的危機(jī)雷達(dá)急速作響——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情敵相見,結(jié)局不是互扇巴掌就是潑開水甚至揪頭發(f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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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珠骨碌碌地在兩個(gè)人中間轉(zhuǎn),準(zhǔn)備一有撕逼的苗頭就制止,生怕他們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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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語速飛快:“小東西,惹了我就想跑?還想著找海鷗是吧,你看海鷗搭理你嗎?他根本不喜歡你,我給你兩百塊,離開海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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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fēng)轉(zhuǎn)過身,朝卷兒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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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疑惑,耳邊的卷毛警惕地豎起,生怕被華立風(fēng)再砸一牛奶瓶:“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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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fēng)攤手:“不是說給我兩百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