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時花慶宴丨22:00丨黑玫瑰】叛與背德與黑玫瑰

創(chuàng)作人:芒果西米燉鴿子
全文1.3萬字。
閱讀食用指南:
Ⅰ艾爾海森&麗莎·敏茲CP向,
HaveCar. Come in , please;
Ⅱ西幻世界觀;
Ⅲ涉及:人外/地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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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時分,天邊火燒云紅如血染。本應(yīng)充斥盎然生機的茂密森林此刻尸橫遍野,孤鶩盤旋領(lǐng)空長久哀鳴。年幼的孩童在枝杈中狂奔,盡管荊棘劃破臉頰碎石磨破膝蓋,他氣喘吁吁卻一刻也不敢停下。
身后傳來紛亂嘈雜的咒罵聲,一大支騎兵部隊正在對艾爾海森緊追不舍。他灰白的發(fā)絲被風(fēng)吹得凌亂,本應(yīng)該是耳朵的部位空空如也,只見一對立在頭頂不同于尋常人類的毛絨絨獸耳。
恐懼與求生欲驅(qū)使他不斷奔跑,根本無暇顧及擦傷帶來的刺痛和疲憊。盡管艾爾海森的確是同輩中相當(dāng)出類拔萃的孩子,可敵眾我寡前提下的唯一出路便是逃跑。
他繞過七彎八繞的灌木叢和窄道,想利用地形優(yōu)勢甩開追兵。但終究不敵人數(shù)眾多,精疲力竭地一步步被逼到陡崖附近。如此陡峭且望不到崖底的坡度,普通人僅僅是看一眼就會心驚肉跳雙腿發(fā)顫。
崖邊雜草叢生,鋪滿了粗糙的沙礫和碎石,更襯得此情此景愈發(fā)悲涼。少年大口喘息著,熱汗順著鬢角流下浸濕薄衫。艾爾海森皺起眉緊盯樹叢,敵兵小心翼翼地踩過雜草發(fā)出細微的簌簌聲,但逃不過雪豹靈敏的聽覺。
他緩步后退,腦中飛速思考著如何脫險。晚霞逐漸褪去如火的紅,渡上深藍。風(fēng)從背后吹來,灌進衣領(lǐng),艾爾海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同一個姿勢維持久了難免有些疲累,他想稍微挪動一下,卻不料腳后跟碰巧踩到塊滑溜的鵝卵石。
身體后傾落下懸崖,強烈的失重感將艾爾海森從睡夢中喚醒。他猛然睜眼環(huán)顧四周,依然是布局簡約的臥室。察覺到剛剛的景象只是個夢,不由得松了口氣,手掌撩開額前的深灰碎發(fā),揉按眉心整理思緒。
又是這個夢,困擾了他將近十年的噩夢。
身型健壯的青年人靠坐在床頭,熹微晨光窗簾從縫隙中擠進一小道投射在地毯上。清脆婉轉(zhuǎn)的鳥啼,響亮有力的雞鳴,無不在提醒著艾爾海森此刻的時間還很早。
但既然已經(jīng)清醒,也就沒必要再睡回籠覺讓腦子重新陷入困倦了。他翻身下床,將床鋪整理好后拉開繡有家族徽印暗紋的墨綠窗簾,讓清晨的空氣與陽光一并進入房間。
艾爾海森望著泛起魚肚白的天空,努力回想剛剛那場夢境的細節(jié)。很可惜,幾乎每一次醒來后,記憶都像被焚毀的紙張那樣解讀不出任何有效信息。哪怕已經(jīng)反復(fù)夢見過這么多個年頭,印象還算清晰的線索也不過是墜崖前被追捕逃竄,以及即將墜落前一閃而過的白光。
似乎有兩個截然不同的女性聲音在他耳畔輕聲細語。一方來自年邁老者,語速緩慢慈愛;另一位則聽不出具體年齡,有時如少女般活潑,有時卻又像淑雅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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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說的話也更多些。有時是在贊揚艾爾海森的優(yōu)秀,在他陷入困境時鼓勵他繼續(xù)前進。有時語氣又沉重得仿佛在向他交付某個艱巨使命。
至于那位身份不明的女士,更多時候僅僅是在重復(fù)——“Find me”。
印象里最深是在15歲時的某個雨夜,某次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遭遇泥石流不慎滑落山坡。艾爾海森意識模糊之際,又夢到了那個若隱若現(xiàn)朦朧不清的聲音,并且他不知為何居然可以開口說話了。
“你是誰?我該去哪里尋找你?”
年齡不詳?shù)呐撕币姷鼗貞?yīng)了艾爾海森的問題,“沉眠于豐沃土壤,隱蔽于僻靜深林。吾之信物將引領(lǐng)汝覓得薔薇之魔女……”如同啞迷一般的拐彎抹角,在片刻后一切又歸于寂靜。
當(dāng)艾爾海森想再次發(fā)問時,又忽然睜眼醒了過來。肋骨處的疼痛讓他神志清醒幾分,意識到剛才的對話又是個夢,青年皺起眉只覺得荒謬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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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轉(zhuǎn)回現(xiàn)實,艾爾海森想起什么,走到臥室角落摸索著打開地板暗格,只見里面靜靜躺著一個木盒。他拿起存放于盒中的吊墜,它在日光下泛著金屬光澤。看起來就是條很普通的懷表吊墜,按常理說還可以放入一張小小的畫像,但打開懷表會發(fā)現(xiàn)其中空空如也。
細小零件早已停止運作,假設(shè)這么多年沒有他的精心養(yǎng)護,估計早就銹爛了。這吊墜在他被義父撿到時就已經(jīng)掛在艾爾海森脖子上,因此被當(dāng)成他個人私有物。
艾爾海森將懷表握在掌心,指腹輕輕摩挲著表面精美的薔薇刻紋。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少爺,成年禮的晚宴現(xiàn)場已經(jīng)布置妥當(dāng)了,麻煩您驗收。還有就是,夫人邀您和她一同用早餐。并說,不要讓她等太久。”
艾爾海森收起懷表,告訴前來傳話的仆從他待會兒就過去。接著動作麻利換好常服,臨走時還不忘扣緊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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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的餐桌上,容貌娟麗的女人正翻看著隨從遞來的信件。她面色平靜,舉止優(yōu)雅地用開信刀裁開印有隼型火漆的信封。
內(nèi)容沒什么值得一提,無非就是家主傳話稱他晚上會如時參加義子的成年禮。麗莎打了個哈欠,端起熱茶啜飲一口。
“貴安,母親?!鄙硇透叽蟮哪腥瞬恢裁磿r候繞到了她身后,不知是麗莎看信過于專心還是他腳步聲實在輕得仿佛貓科動物。
艾爾海森問過早安后就在她對面入座,剛坐定就看見一只白如羊脂玉的手捏著信封一角伸了過來?!斑?,你父親的信?!丙惿氖謩偡畔滦偶s回,卻被他寬大的手掌握住,接著在指背處悄無聲息地輕輕吻了下。
他的唇很柔軟,肌膚相碰如蜻蜓點水,讓麗莎心中的湖面泛起圈圈漣漪,但不過頃刻又歸于平靜。
或許在旁人看來這僅僅是個簡單的吻手禮,但面前這個青年人似乎刻意從望向她的眼神中泄出了幾分灼熱而纏綿的情緒。該說他誠實,還是狡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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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收回手沒說什么,艾爾海森也選擇保持沉默。他拿起那封遞來的信件,一眼就看出養(yǎng)父,也就是弗肯若斯老爺獨特的文字加密指示。目標(biāo)人物是他半月前就已經(jīng)開始接觸調(diào)查的舊貴族階層領(lǐng)頭人之一,一個迂腐又怕死的老頭。
艾爾海森叉起蒸得香軟還隱約冒著熱氣的土豆餅送入口中,在心里規(guī)劃列舉各種手法。據(jù)他所知,今夜宴席期間不出意外會聚集數(shù)量絕不算少的權(quán)貴。在賓客如云的室內(nèi)繞過一眾精銳護衛(wèi)直取目標(biāo)項上人頭,弗肯若斯顯然對自己親手“鍛造”的利刃一如既往寄予厚望。
與此同時,餐桌另一頭的女人垂下手搓捏指節(jié),魔力凝聚出一朵小巧薔薇,不動聲色附著到艾爾海森衣服下擺,隨后又隱去實體融入布料變?yōu)椴黄鹧鄣陌导y。
她受限不得離開府邸,但這可不妨礙麗莎借助其他媒介去了解現(xiàn)今形勢,權(quán)當(dāng)魔女履行契約期間一點小小的解悶。
事件伊始具體還得從約莫兩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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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大陸生活著各種各樣奇幻的存在,魔法師、獸人、精靈還有魔女。蒙爾密作為領(lǐng)主制城邦國家,擁有得天獨厚的溫潤氣候和大片茂密叢林。城中居民與林中走獸的相處一直還算融洽,互不打擾各自安好。直到約百年前新王登基,下令砍伐森木建造工廠,培養(yǎng)出精銳的武裝部隊開始遠征侵略他國。
于是吟游詩人口口相傳中充斥和煦生機的蒙爾密,在暴君陰影籠罩下逐漸蒙上層濃重不散的灰暗陰霾。
人類毫無節(jié)制的貪婪索取最終惹怒了隱居深林的魔女。她攜同森之生靈向蒙爾密發(fā)起反攻,筑起荊棘般鋒銳帶毒的外墻,降下能腐蝕金屬盔甲的雨水。
于是蒙爾密戰(zhàn)火四起,兵戎相見持續(xù)了將近二十年。君主的樣貌同樣也隨年月增長而變化著——象征衰老的白發(fā)幾乎爬滿他那滑稽可笑的中禿腦瓜,背也比從前矮駝不少。可這依然無法阻止這個半只腳踩進棺材的可悲老頭侵占森林的妄想。
但死神已然緊握鐮刀站在佝僂老翁床邊,靜待他咽下最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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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魔女暗中下了惡咒,白發(fā)蒼蒼的野心家那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的纖弱生命,最終被勾魂使者吹熄,沒有捱過隆冬。
大概是懲罰老領(lǐng)主貪婪的天譴,奧伊西一世的子嗣紛紛早夭。就連僅存的幼子,也是動用了無數(shù)財力和資源才得以順利降生。即便如此,他的身體也并不健康,從小就不得不服用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藥劑,以維持這副孱弱的軀殼。
所幸平安無事長到了成年,否則蒙爾密可迎不來新一任統(tǒng)治者——舊王年輕且才華橫溢的幼子。
更令民眾們感到幸運的是——奧伊西二世與他那迂腐固執(zhí)的父親不同。他懂得和平的珍貴,性格也溫和仁慈得多。剛上任沒多久就主動要求前去與林中魔女談和,領(lǐng)主這番舉動著實令百姓難以置信,要知道奧伊西一世可是個以暴戾貪婪出名,不折不扣的暴君。
總而言之,休戰(zhàn)協(xié)議得償所愿順利簽訂,蒙爾密被戰(zhàn)火肆虐了幾十年的土地也終于迎來了安寧。民眾們只是贊嘆著,崇敬二世的英勇和賢明。
只有這位領(lǐng)主自己知道,他心里埋藏著一個多年前的秘密——幼時誤闖森林,在皎潔月光下偶遇神秘而強大的魔女,與她定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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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魔女當(dāng)年深知拉鋸戰(zhàn)的缺陷,長此以往勢必會損耗大量魔力與精力,勞心勞神。偶遇領(lǐng)主之子純屬意外,但也正因如此才讓她忽然心生一計。
主城防守森嚴(yán),正面突破的難度太高。于是選擇繞開硬碰硬場合,施以計謀讓內(nèi)部逐步土崩瓦解或許是個不錯的想法。
為此麗莎花了不少精力埋下因的種子,并耐著性子悉心養(yǎng)護十來年,直到結(jié)出她想要的果。顯而易見魔女成功了。簽訂和平協(xié)議后,這幾十年間的抵御抗?fàn)幰矊?dǎo)致她過度勞累,不得不進入休眠期。
誕生于草木的薔薇猜測自己再次蘇醒時會失去大部分與戰(zhàn)爭相關(guān)的記憶,于是提前將其封存在附加了專屬封印的信物中,交予摯友保管——一位雪豹族群中頗有威望的女性領(lǐng)袖,她博學(xué)而沉穩(wěn),麗莎再放心不過。
可惜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在她陷入沉睡的近七十年中外界發(fā)生了太多太多事。就連醒來的契機都相當(dāng)有戲劇性——弗肯若斯公爵暗中布置禁忌秘術(shù)偶然喚醒了她,作為報償則需要滿足召喚者一個心愿。
于是從此,公爵府上多了一名不參與任何社交宴席,足不出戶的夫人。她只偶爾出現(xiàn)在蒙爾密貴族間茶余飯后的閑談里,如同鬼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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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還有事要處理,就不多久留。母親慢用?!卑瑺柡I媲暗拇杀P很快就只余一點食物殘渣,他拿起餐巾擦拭唇角,接著站起身對麗莎說道。
“嗯哼,忙你的去吧?!迸藬[擺手,隨后舉止優(yōu)雅地啜飲一口紅茶。余光瞥了眼義子的挺拔背影,開始期待今天又會見到什么有趣的事。
艾爾海森并非是介意與這位“義母”一同用餐,甚至出于某些見不得光的晦暗心思,他反而希望這樣的相處能更多些??上朗聼o常,不總能得償所愿。
上午要去一趟古蘭薩地下市場與線人交接情報,本來按照慣例這不屬于艾爾海森負責(zé),但偶爾會有那么一兩次特殊情況。何況那兒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之前執(zhí)行任務(wù)時去過幾次,盡管空氣的混濁程度還在可忍受范圍內(nèi),可不代表他喜歡這個氛圍。
蒙爾密的表里做不到完全統(tǒng)一的和諧安寧,只好將耗子趕到陰暗潮濕的下水管道里,試圖掩飾背面的腐朽。如果有選擇余地,艾爾海森會即刻毫不猶豫走向在種滿黑玫瑰的后花園里,與“義母”靜靜品味下午茶的那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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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換上一身簡樸的黑色長袍,兜帽遮住了艾爾海森那頭在人群中顯眼的灰白短發(fā)。古蘭薩集市的入口設(shè)立在一處較為偏僻的小巷里,乍一看無人問津其實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艾爾海森曾想到過這實在有些多此一舉,古蘭薩作為專門兜售各類奇珍異寶禁忌秘術(shù)的大型集市,大概早就在見不得光的情報網(wǎng)里傳了個遍。但也可能正因如此,光是通行暗語就足以篩去極大部分外行人。
最終他停在小巷盡頭,面前只有一堵砌了紅磚平平無奇的石墻。艾爾海森環(huán)顧四周確認(rèn)沒有其他陌生氣息后,抬起手臂讓掌心貼在墻面上,緊接著湊近低聲念了幾句不知名咒語。
仿佛驚醒了什么熟睡的亡靈,一張看不出神情的“人臉”憑空出現(xiàn),并且在艾爾海森腳下顯現(xiàn)出復(fù)雜得讓人眼花繚亂的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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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看看是哪個臭小子打攪了我的美夢?!庇行┨摰呐曉谒享懫穑€不等艾爾海森答復(fù)“她”又自顧自驚呼:“呀!好一張俊俏的小臉。是我中意的那款呢~”守門靈即刻變了臉色,換上一副甜得膩人的腔調(diào)故作嫵媚道。艾爾海森沉默不語,從兜里掏出事先備好的珠寶徑直拋向墻面。
“嘿!要不是看在漂亮臉蛋和亮閃閃的份上,我可饒不了你??!”所幸守門靈反應(yīng)快,在脆弱首飾即將被堅硬石墻砸得粉碎的前一秒,從石墻里伸出手臂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接住了。
“你該慶幸,并非所有來訪者都有我這樣的耐性忍受你的聒噪。”他終于肯吐出兩句話,如往常那般一針見血的尖銳。
“哼,真是個心急的年輕人。祝你在古蘭薩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嘻嘻~”守門靈換回那副譏諷厭惡的口吻,伴隨著有些瘆人的咯咯笑聲,艾爾海森腳下的傳送法陣開始運轉(zhuǎn)。
不過眨眼功夫,周遭景象就大變了樣??諢o一人的清冷小巷此刻人滿為患,各種各樣的聲音瞬間鉆進艾爾海森的腦子——嘈雜叫賣聲,顧客與店家討價還價,生僻口音的竊竊私語。他皺起眉,默默施了個隔音法術(shù),頓時好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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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遠在府邸的魔女隨手在指間幻化出一朵黑玫瑰,輕輕吹了口氣后枝葉向外生長纏繞結(jié)環(huán),最終呈現(xiàn)成鏡面模樣。正通過早上附在艾爾海森衣擺的法印暗中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她靠在由藤蔓編制而成的搖椅上百無聊賴地晃起魔杖,控制煉金臺的藥劑熔煉。弗肯若斯那個老頭還算大氣,許諾下的實驗設(shè)備應(yīng)有盡有相當(dāng)齊全。她也如契約上簽訂的那般煉制一些禁藥,助他謀權(quán)篡位。
麗莎對人類的權(quán)利金錢向來不感興趣,她不清楚自己沉睡了多少年,被誤打誤撞喚醒后缺失的大部分記憶也無處可尋。
既來之則安之,與其像只無頭蒼蠅迷茫地四處奔走,不如先安定下來,另想法子找回記憶。
來到公爵府已兩年有余,唯一能讓她提起點興趣的人只有那位弗肯若斯老爺年輕時收養(yǎng),如今已長得高大挺拔的俊朗青年——也就是麗莎假面名義上的“義子”
距離契約到期還有將近三年,她有很多時間去深入了解這個對外界保持禮節(jié)疏遠,卻又時常向自己流露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感的男人。
艾爾海森不知何時戴上了面具,穿過嘈雜喧嘩的熙攘人群,最終駐足在一個并不起眼的攤鋪前。老板是位看起來面容和藹的老嫗,她頭上包著花紋古樸的帕巾,用有些嘶啞還帶有口音的腔調(diào)緩緩問道:“客人有預(yù)訂嗎?隨意看看也行?!?/span>
老嫗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只是自顧自開始介紹起兜售的商品。艾爾海森蹲下身,不動聲色將印有特殊家徽的木牌遞到她面前。
“唉——老婆子我年紀(jì)大了眼神不好,看不清楚?!彼龂@了口氣依舊低著頭,不知什么時候拿出一團毛線,手握棒針織起圍巾來。
艾爾海森也不再同老嫗打啞迷,隨手將木牌精準(zhǔn)投擲進她身旁的瓦罐里,換了副更低沉的聲線報出暗語:“三月隼,要14號玫瑰?!?/span>
話音剛落,先前對他愛搭不理的攤主忽然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翻轉(zhuǎn),忙不迭放下手里的物什語氣恭維道:“哎呀呀,原來是貴客。老朽有眼無珠,實在抱歉?!彼斐鍪郑灰娬菩奶幒杖槐犻_一只如貓的眼睛,瞳孔泛著詭異綠光,邊說還不住轉(zhuǎn)動,似是在打量面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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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海森沒說什么,甚至毫無懼意直直與那只眼對上視線,看起來早就對此習(xí)以為常。接著他站起身足尖點地,老嫗看出這是在提醒她動作快些,不敢怠慢,轉(zhuǎn)過身手腳利索地取出早就備好的東西。
“玫瑰長勢不錯。”艾爾海森接過不大的包袱,在手里掂量后又掀開一個小角看了眼說道。趁著交接情報的空檔,老嫗?zāi)贸鱿惹氨荒腥穗S意扔到瓦罐里的木牌,將手臂掩在衣擺下。掌心的貓瞳借用昏暗燈光仔細觀察,確認(rèn)無誤后才打開暗格將真正的情報塞了進去。
“客人好眼光。只可惜這個時節(jié)也少不了聞著味兒就來了的臭蟲,光是驅(qū)趕清掃就費了我老婆子好大功夫?!崩蠇炿p手捧著木牌神情恭敬地交還給艾爾海森。
他收回后沒再說什么,只是將帽檐拉得更低,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離開,背影逐漸融入擁擠人流。裹著頭巾的老婦人重新拾起棒針和毛線繼續(xù)她的編織活,余光瞥了眼躲在角落里偷聽談話的“小尾巴”,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那身著黑衣的幾人見艾爾海森離開,過了一會兒才佯裝有事提起步子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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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花園里的陽光溫暖和煦,假若結(jié)束煉藥后無事可做,麗莎常會獨自一人待在被玫瑰叢簇擁的涼亭里看書,或品嘗下午茶糕點。
她倚靠著陰涼處的藤椅小憩,腿上還蓋了一張薄毯。身旁矮桌上擺著本封面精美的詩歌集,壺里的花茶放了許久不免有些發(fā)涼。忽然不知從哪飛來只蝴蝶,撲著翅膀緩緩落在魔女鼻尖,輕微的癢意足以將她喚醒。
“嘁——”麗莎輕輕打了個噴嚏,但蝴蝶反常地沒有被驚走,只是撲棱幾下翅膀懸在半空繞著她轉(zhuǎn)圈?!罢媸莻€淘氣的小家伙。天氣這么好,想睡一覺難道很奇怪嗎?”魔女半掩面打起呵欠,伸出指節(jié)示意它可以停在這里。
她隨手梳理睡得有些凌亂的發(fā)絲,想起剛才居然久違地夢見了艾爾海森,應(yīng)該是剛來到公爵府那時候的事。也是在這樣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午后,花園里的玫瑰還遠不及此時這般馥郁繁茂。
“要來一杯嗎?”麗莎還記得她是舉起茶杯笑吟吟地邀請艾爾海森入座。盡管他并非專程來尋她,但仍然鬼使神差地應(yīng)下了。
彼時十七歲的艾爾海森已經(jīng)脫去了青春期的稚氣,可眉宇間依舊散發(fā)著股青澀味道——讓麗莎一貫的壞心思發(fā)作,不免想逗弄幾番。他剛從學(xué)府回來不久,身上還穿著那套相當(dāng)突顯學(xué)生氣質(zhì)的制服。
“嗯…讓我猜猜,艾爾海森·弗肯若斯?”麗莎說著將一塊小巧的糕點送入口中,玫瑰香氣頓時溢滿味蕾?!盎蛟S已經(jīng)有所耳聞,但還是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你父親續(xù)弦的新夫人。你可以偷偷叫我麗莎哦,呵呵?!彼跗鸢脒吥橆a,饒有興致看面前這個青年臉上的淡然神情和逐漸發(fā)紅的耳廓。
在他陷入沉默怔愣不語的片刻里,下意識接受了麗莎遞到自己嘴邊的玫瑰餅。直到回過神,艾爾海森微微皺眉像是難以置信似的,飛快嚼了幾口軟糯香甜的糕點又囫圇吞下。
“貴安…母親?!彼t疑著念出這個稱呼,盡管面前的女人看起來不過大了他十幾歲。隨后青年深吸一口氣,舉杯將茶水飲盡,站起身向她微微鞠躬?!拔疫€有事就先走了。祝您…繼續(xù)享用下午茶?!?/span>
“哎呀,跑的這么快,是我嚇到他了嗎?”留在原地的麗莎攪了攪水中漂浮的花瓣,瞇起那雙綠如碧翠的眼眸,看著艾爾海森著急離開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花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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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糟糕的記憶。艾爾海森不知為何忽然想起與那位“義母”的初遇,眉心都擰緊幾分。他剛解決掉尾隨了自己一路的“老鼠”,正準(zhǔn)備啟程返回。
當(dāng)佯裝被打暈了的幾人自以為演技精湛,摸著口袋里在打斗過程中順走的包袱,在心里暗自竊喜時。不會想到其實這也在艾爾海森的計劃之中,而他也順勢在跟蹤團伙身上安裝了定位裝置,反客為主順藤摸瓜找到背后主使這種事平時也沒少做。
他拍了拍身上的沾到的灰塵,剛拐出巷角就看見不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在叫賣著什么,還從空氣中聞出一股熟悉的同族氣息。
“這個數(shù),不講價。”滿臉橫肉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店家向討價還價的顧客比了個手勢,“我這可是稀奇貨,而且客人你看,皮相這么好的各位又見過幾回?”半人高的鐵籠里蓋著塊遮住了大半視野的黑布,但從露出的一角就足以看清楚大概。
性別估不出,年齡目測不超過十歲。偶然闖進了陷阱?還是與族人失散后被抓???這些都不得而知,但艾爾海森可以嗅出這孩子正散發(fā)著焦慮不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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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我要了?!彼驍嗔苏勗?,徑直扔出一袋沉甸甸的貨幣。老板早就講價講的有些不耐煩了,見半路忽然殺出一個出手如此闊綽的客人,拿出錢袋里的金幣在牙齒上咬了口,確認(rèn)貨真價實后喜出望外連忙答應(yīng)。
艾爾海森忽略一旁咬牙切齒的眼神,蹲下身掀起黑布將籠內(nèi)的情況一覽無余?!熬瓦@一只是嗎?”是個女孩兒,看上去還不懂收起耳朵。他快速掃了眼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孩子,試探性散出信息素以作安撫。
接收到同族氣息的女孩兒顫抖著耳朵,緩緩抬起耷拉的腦袋,用余光怯怯看了眼艾爾海森。后者則將食指抵在唇前示意她不要亂動。
店家撩起黑布,粗著嗓子讓籠內(nèi)的“貨物”起來,接著翻出一長串鑰匙精準(zhǔn)找出解鎖鐵籠的那把?!皻G是是,就只有這一只了。這臭丫頭勁很大,我們的人費了好大功夫才抓住?!卑帜腥硕阎~媚的笑答道,接著又立刻換了副表情從籠子里拽出被關(guān)了很久的女孩兒?!斑?,腳鐐的鑰匙您收好了。建議不要中途打開,死丫頭片子跑得可快?!?/span>
艾爾海森點了點頭將鑰匙收進口袋,確認(rèn)用黑布蓋嚴(yán)實剛過他腰間的同族女孩兒后,牽著鎖鏈朝出集市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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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蘭薩集市出來后艾爾海森二人都一言不發(fā),本能驅(qū)使她想要相信流淌著一脈血的族人,但被關(guān)押的這段日子已經(jīng)讓女孩兒的精神狀態(tài)變得很差,她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逃走。
于是他們只是走著,保持一種詭異的緘默氣氛。直到艾爾海森將她領(lǐng)到一處四下無人的偏僻樹叢里,他才終于摘了兜帽露出面具下的臉龐。
「怎么被捉到的?」他沒有拐彎抹角,蹲下身幫女孩兒解開腳鐐一邊用雪豹族群中特有的語言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馈@蜍酱瓜骂^,靜靜看著面前這個同族青年發(fā)頂處露出了同她一樣的獸耳,抿了抿唇像是有些難以啟齒,過了好一會兒才用有些沙啞的嗓音低聲答:「人類,狡猾,用吃的,誘餌。」
艾爾海森取下有些沉重的金屬鐐銬掂了掂,接著隨手扔到一旁的草叢里。聽到這個回答,皺了皺眉但還是沒說什么。他從包里拿出水壺,擰開蓋子遞過去:「笨得意料之中?!诡D了頓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渴了許久早就口干舌燥的女孩兒也顧不得艾爾海森話語里的陰陽怪氣,一把抓過水壺如獲至寶似的往嘴里猛灌,喝的太急還差點嗆到。過了好一會兒,直至將最后一滴水舔干凈,她才用衣袖擦著唇角意猶未盡地還給艾爾海森?!肝医欣蜍?,雖然不會寫,但祖奶奶說是“活下去”的意思。你呢?」
如果再這么莽撞,別說活著,見全尸說不定都難。他在心里想道,隨后遲疑幾秒報上了幼時乳名:「…海瑟姆?!狗凑f全稱她大概也不會拼。
「嗨塞木?」如他所料,莉芙蹙著眉發(fā)音不清地重復(fù)道。但下一秒?yún)s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以前,聽媽媽說過,另外的族群,也有,“嗨塞木”。可惜,后來,大火,死掉了。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活著”?!?/span>
這倒引起了艾爾海森的注意,盡管莉芙的語句磕磕絆絆,但仍然可以提取出一些關(guān)鍵詞。他本想繼續(xù)追問,可天邊的太陽不等人,如果再不盡快動身就可能會趕不上宴席,何況艾爾海森還是主人公。
「上來,送你回去?!篂榱粟s路他難得化回原身,有力的豹尾卷起包袱拋到莉芙懷里,示意她坐到背上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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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日暮時分的公爵府里正忙得不可開交,廚房里熱火朝天地在為晚宴做準(zhǔn)備,大廳里甚至已經(jīng)開始接待來得非常早的客人。而此刻整座莊園里最悠閑的人非麗莎莫屬,她裹著條浴巾顯然是才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換上襯衫裙后也遮掩不了女人曼妙的身材曲線,她掌心向上捧著杯紅酒輕輕搖晃,走到窗前先是看了眼天邊玫瑰色的夕陽,緊接著視線下移,很快就注意到“出了趟遠門”此時正好回來的艾爾海森。
只見他步伐穩(wěn)健,甚至還能向路上偶遇的客人打招呼,一點兒也看不出疲憊模樣。嗯——該說不愧是身強體健的年輕人嗎?暗中觀察了他許久的魔女不由得笑了笑。
直覺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注視著,艾爾海森抬起頭看向麗莎的窗臺。礙于視野盲區(qū),他敏銳的視力也只捕捉到一只舉著紅酒杯露出了半截的白皙手腕。即便如此,單從這副悠哉清閑的舉止來看就不難猜出是誰。他微不可聞輕笑一聲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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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府邸艾爾海森就被知會前去書房面見弗肯若斯老爺,即他的義父。年過半百兩鬢斑白的中年人即使是坐在輪椅上,也絲毫沒有削減他不怒自威的氣場。
“交代給你的事,辦妥了嗎?”弗肯若斯沉聲問道,一邊仔細擦拭拐杖夾層中的利劍。艾爾海森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信件遞過去,“魚已經(jīng)咬鉤,隨時可以收網(wǎng)?!彼麑⒁粡埖貓D在書桌上平鋪開,微型信標(biāo)閃爍著顯示出那幾名尾隨人士的位置。
“做得很好我的孩子,作為弗肯若斯家一柄最出色的利刃,你從未讓我失望過?!敝心耆诵χ潛P道,卻忽然調(diào)轉(zhuǎn)劍鋒直指艾爾海森的咽喉。后者則面無懼色,神情淡然地接下話頭:“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父親。”甚至讓脆弱的喉部又挨近幾分。
像是對他這一舉動十分滿意,弗肯若斯公爵嘴角勾起笑容,將劍刃收回拐杖鞘中?!吧湛鞓?,我最得意的兒子?!彼麖某閷侠锬贸鲆粋€精美木盒,打開后只見其中赫然躺著一把做工精湛的匕首?!笆障掳?,你配得上這件禮物?!?/span>
弗肯若斯說得如此真切,或許有那么一刻的確像極了慈愛的父親。他沒有推辭,謝過后將匕首揣進衣兜?!叭グ?。”能猜到艾爾海森還有不少準(zhǔn)備工作等著,公爵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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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幕已徹底暗下,離開書房后艾爾海森馬不停蹄趕去沐浴更衣,如果可以的話麗莎真想夸他一句勞動楷模?!翱磯蛄藛??母親大人?!卑瑺柡I嗦阒谠⊥袄?,被水沾濕的手順勢將劉海撩起,露出眉間一道陳年舊疤。
“哎呀呀,小可愛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即使小把戲被拆穿女人也毫不在意,甚至通過媒介隨心所欲地與他對話。她語調(diào)不快的柔和嗓音頓時在狹窄的浴室里響起,有那么一瞬差點讓艾爾海森誤以為麗莎就貼在自己耳畔輕語。
“很初級的媒介視聽術(shù),看起來你做了更隱蔽的改良?!鼻嗄觊]上眼試圖讓躁動的心平靜下來。此時魔女正對鏡挽起她淺亞麻色的卷發(fā),往耳垂上扣緊墜飾:“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你的小秘密實在抱歉。作為交換,小可愛也可以向我問一些你好奇的事情哦,呵呵。”
“多余的好奇心時常會引人墜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我并不關(guān)心他藏匿危險人士的目的,也對你真實的身份不感興趣?!卑瑺柡I嗌砺泱w跨出浴桶,披上浴袍答道。
“嗯哼,如果涉及你的身世呢?”她終于點明自己的意圖,當(dāng)然這也不止事關(guān)艾爾海森。一切都太過湊巧,若非麗莎一時興起想借著他的眼睛出去走走,也就不會在看到那片森林時忽然想起了零散的記憶碎片。
“午夜十二點,賓客散場后,來閣樓找我?!痹捯魟偮湓∈冶阍俅蜗萑爰澎o,仿佛剛才那段對話只是艾爾海森的臆想,但臟衣物下擺處如煙飄散的花瓣又真真切切提醒著他這并非在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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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里已經(jīng)陸續(xù)到了不少賓客,艾爾海森也推著弗肯若斯公爵一同進場,親自調(diào)試好擴音器遞了過去。輪椅上身著華貴禮服的中年人頗具威嚴(yán)地為晚宴開場致辭,他中氣十足的嗓音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像身有殘疾。
開場白結(jié)束時針指針正好指向“7”,大堂鐘聲緩慢而隆重地響起,早就整裝旗鼓蓄勢待發(fā)的指揮家見狀,手中的指揮棒迫不及待開始表演:先是一段舒緩的弦樂,帶動起宴會融洽和諧的氣氛。曲調(diào)宛轉(zhuǎn)悠揚如星星之火,很快就點燃了整個會場。
表面說是為了慶賀公爵之子成年而舉辦的晚宴,不如比作借此契機進行商業(yè)合作的洽談更加貼切。來客中無一不是身居高位手握大權(quán)的精英權(quán)貴,人人都戴上假面心懷鬼胎。
即使是艾爾海森也不得不依照指示,去同某位對他外貌青睞有加的貴族小姐交談。所幸他靠著既不會冒犯到對方又恰好令其感到無趣的語言技巧,很快便從充斥名貴香水氣息的一眾女眷包圍中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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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有人很受歡迎嘛,呵呵?!鳖^戴一頂黑色紗質(zhì)禮帽的女人朝房間內(nèi)正皺著眉更換外套的青年男人打趣道,她看了眼樓下幾名身著華服四處晃悠的年輕小姐,又補了句“那群漂亮小姐們好像在找什么人。你說,如果我將位置報給她們,會收到怎樣的回禮呢? ”
被抓住把柄的艾爾海森抬起頭面無表情看了眼惡趣味作祟的女人,后者則笑吟吟迎上視線?!安灰偸强囍槪y得過次生日,多笑一笑嘛?!丙惿e著酒杯湊前,戴了蕾絲手套的指尖輕輕觸碰青年唇角,微微抬起一點幅度。
“你總是膽大得出乎意料,弗肯若斯夫人?!卑瑺柡I词肿プ∷氖直?,指腹隔著蕾絲布料有意無意在肌膚上摩挲而過?!罢f不定從前沒失去記憶時的我,要比現(xiàn)在奔放得多哦,親愛的‘兒子’。”說罷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話,麗莎啜飲一口紅酒隨即挑起艾爾海森的下巴,被浸潤的唇瓣在他嘴角一觸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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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與她身上好聞的玫瑰馨香混合,明明并不濃烈卻仿佛瞬間蓋過了先前沾染的其他香水味。艾爾海森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就這么靠在墻邊任由這位名義上的“母親”不合禮數(shù)的親昵。他瞇起眼眸,百分百肯定麗莎此刻的神智相當(dāng)清醒。若當(dāng)真醉了酒,放浪如她說不定會直接就在這小小的觀賞隔間里哄著誘著將自己吃干抹凈。
麗莎一心兩用,趁著接吻空檔從艾爾海森衣兜里摸出條懷表吊墜。不會錯,就是這個氣息,今晚剛來到大堂就隱約察覺到了熟悉的魔力感應(yīng)。她屏息凝神搜查許久,對于最終目標(biāo)居然鎖定在了艾爾海森身上著實有些出乎預(yù)料。
“我沒聽說過母親居然有這種私拿他人物品的癖好?!鼻嗄攴词肿トピ噲D拿回吊墜,但被麗莎側(cè)身靈巧躲開了。她打了個響指,懷表瞬間消失不見。
“這個小物件真正的主人是誰可不好說哦,小可愛?!迸溯笭栆恍?,豎起指節(jié)做“噓聲”手勢,艾爾海森憑借敏銳的聽力也很快注意到從隔壁隱隱傳來的呻吟喘息聲,不需要費什么心思就能輕易猜到是在干什么。“看來現(xiàn)在這里變成不方便的地方了。而我也沒有那種聽墻角的癖好。所以——”麗莎停頓半秒才笑著繼續(xù)說:“和我之前約好的那樣,來閣樓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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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艾爾海森此刻內(nèi)心的疑問迫切需要一個排出口,理智還是告訴他暫且鎮(zhèn)靜?!俺赡甓Y宴會上拋下滿堂賓客不管獨自與義母私會”,盡管他有一百種方法不讓人發(fā)現(xiàn),但今晚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將多余的情感浪費在與任務(wù)不相關(guān)的人身上也是大忌。
等他回過神想說點什么時,麗莎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如鬼魅一般”,艾爾海森不由得想起外界私下里對這位公爵府夫人的評價。
“太好了,少爺您原來在這兒。”正四處尋人的家仆看見艾爾海森顯得格外欣喜,“伍茲敏老爺正到處找您,說是要商談合作業(yè)務(wù);還有格蘭茨家的小姐,看您離開這么久,讓我來找找。哦對,安東尼夫人……”一長串姓氏名稱連珠炮似的從年輕家仆嘴里往外冒,艾爾海森聽得有些不耐煩,直接打斷道:“我知道了。以及剛剛有沒有看見母親從這里出去?”
“欸?夫人也在這里嗎?我來的路上沒看見什么人經(jīng)過?!奔移鸵苫蟮負狭藫虾竽X勺,看起來不像在撒謊。
跑得夠快。艾爾海森望著空蕩蕩的走廊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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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閣樓臥室的麗莎很快就開始著手破解懷表上的封印,涉及某些生僻的古文字,她還不得不翻閱相關(guān)資料進行查證。書桌臺上的沙漏隨也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次快要見底時就會被女人未卜先知似的翻轉(zhuǎn),開始新一輪的流動。
嘖,到底是什么重要信息,居然讓當(dāng)時的自己設(shè)下如此繁雜的封印。麗莎暗自吐槽,埋頭忙碌過了約莫一個小時才終于破除法陣。她還沒來得及高興,懷表里封存許久的記憶頓時全灌進了腦子。
等艾爾海森忙完所有事情,推開閣樓并未上鎖的門扉時,一眼就注意到趴在書桌前頭飾還整齊戴在發(fā)間的女人。他頓時心下一驚,快步上前探了探鼻息,確認(rèn)麗莎只是睡著才松了口氣。
視線右移看見半打開的懷表,以及幾本一旁散落的厚重書籍。艾爾海森準(zhǔn)備先將熟睡的女人抱到床上,再仔細觀察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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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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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艾爾海森緩過神時,身下的女人看起來已經(jīng)由于體力不支陷入熟睡。他小心翼翼坐起身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無聲說了句“晚安,麗莎?!?/span>
“太小聲了我聽不見哦?!蹦行┙苹乇犻_一只眼,沒料到她只是假寐的艾爾海森不自然輕咳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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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span>
“嗯哼?!?/span>
艾爾海森,我一直會在。
伴你入眠,驅(qū)除夢魘。
完整版見:https://ghmm.design.blog/2023/03/13/%e3%80%8c%e5%8f%9b%e4%b8%8e%e8%83%8c%e5%be%b7%e4%b8%8e%e9%bb%91%e7%8e%ab%e7%91%b0%e3%80%8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