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戰(zhàn)簡裝本小說-第二十四章 第三條路
萬智牌簡裝本小說-兄弟之戰(zhàn)
第三部分 軌跡聚合(29AR-57AR)共13章 13-8
第二十四章?第三條路
羅蘭踩著熟練的優(yōu)雅步伐,走下蜿蜒的走廊。初到象牙塔的頭一年里,她還常常迷路,因為塔身是圓形的,所以塔里的走道也不是直的。不過久而久之,她也懂得分辨南北方向,記得起每條通道和出入口的距離了。現(xiàn)在對她來說,這座塔再也不是個謎。
主教當(dāng)然也注意到了,她似乎注意到了一切。她還夸獎羅蘭,“札夫拿每次一開完會,就會走錯門?!彼缡钦f。
札夫拿是滿不經(jīng)心的,不過事實證明,他對古神器卻很有天份。就算只看到一小塊破片,他也能推敲出整件成品,而且最后都能證明他的假設(shè)無誤。常常在他研讀托卡西雅的筆記時,會讓羅蘭聯(lián)想起小時候的克撒和米斯拉,他們都是同樣的求知若渴。
可是在日常生活里,札夫拿卻經(jīng)常面臨考驗。他經(jīng)常站在與多數(shù)人意見對立的一方。要不是河鼓,札夫拿恐怕早就離這個聯(lián)盟遠(yuǎn)遠(yuǎn)的了。
河鼓是惟一可以駕馭他的人。而且羅蘭沒多久便發(fā)現(xiàn),札夫拿大部分的發(fā)現(xiàn)都是河鼓的杰作。河鼓是個內(nèi)向的女人,在這塔里的世界,她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羅蘭在泰瑞西亞市待了三年,她只聽過河鼓說過三句完整的話。
城市生活好像很適合河鼓,她、她丈夫,還有他們在拉特南的學(xué)生們?nèi)际枪忸^;原因無他。那所學(xué)校幾乎大半都在地下,剃光全身的體毛才能防止虱子。可是待在象牙塔的這段期間,河鼓就不再剃頭了,結(jié)果她長出一頭濃密的秀發(fā),光澤動人。至于札夫拿,則因為不時會回拉特南去看看,所以仍然是光頭一顆。主教是整個聯(lián)盟的中心,但是河鼓卻是象牙塔團(tuán)的礎(chǔ)石,就像費頓,還有死不愿承認(rèn)的札夫拿。
而羅蘭,隨后才漸漸自覺,她自己也是其一。
她往費頓的書齋走去時,看見大廳里滿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文人和學(xué)者。聯(lián)盟宣布成立之后,這座城市很快就成了學(xué)者們的避難所;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血不為他處所容,便競相來到此地。大多數(shù)是從鄰近法拉吉帝國的地方人士,而以賽根、托瑪庫和其他米斯拉領(lǐng)下的城市居多。更讓羅蘭驚訝的是,也有不少來自寇利斯和佑天的人,此外連沙地亞山地的矮人也夾雜其間,特別是不信任克撒和阿基夫人的。
這么多外來人士,免不了有江湖術(shù)士、蒙古大夫、騙子老千或假煉方士等等,不過這幾種人里面,多多少少會有個人帶著某個有用的機械裝置,要不就是古書卷,或是其他人所沒有的知識;要是換做羅蘭,她大概不會讓這些人進(jìn)塔來,可是主教卻讓他們的知識加入這個聯(lián)盟,同時也使得整個組織更壯大。
再來就是基克斯兄弟會,他們總是披著黑色的長袍,一舉一動都像是服從于某種嚴(yán)謹(jǐn)?shù)募o(jì)律,崇拜著某個機器之神。照這樣看來,他們應(yīng)該會覺得與這些古老的神器為伍是至高享受,能在神器堆中工作更是可貴;可是他們卻常常批判神器和使用神器的人,而且他們對古文物的愛幾近狂熱,仿佛那是一種不可觸摸的圣物。要是有人不小心問起他們,那就得忍受一番長篇大論,講起克撒和米斯拉的機器創(chuàng)造有多荒唐,還有他們一定會為自己的所做所為受到懲罰等等。不消說,這些兄弟會的人對札夫拿和羅蘭一定抱著同樣的看法。事實上在整個聯(lián)盟里,他們是惟一開倒車的人。旁人說的他們都會聽,但是自己卻很少有反應(yīng),除了對著機器膜拜。
費頓從沙林斯帶了幾個預(yù)言家,還有來自尤莫克的巫師巫婆,以及北方沿海的教士。后者個個體型笨重,膚色偏黃,動不動就氣喘如牛。羅蘭看得出費頓為什么能跟這些教士們處得來,因為他們都同樣受不了泰瑞西亞市的溫暖氣候。
主教力邀這些學(xué)者文人們來到她的城市,也不在乎他們來自三教九流。有些死板板的老學(xué)究怎么就是不肯讓別人碰他們的典籍,不過在主教和善的勸說和鋼鐵般的意志下,她就是有辦法讓他們交出來。
只有一個小小的狀況,那就是蘇美芬的魔頌師們不肯加入聯(lián)盟。相反地,他們已經(jīng)投效米斯拉了。
“這哪有什么問題?”札夫拿在得知這項消息之后說,“蘇美芬人哪一那些人都是阿瑪茲人是吧?一脾氣最壞了。他們說的話好難懂,成天就只會威脅恐嚇人?!?br> “他們另有一種古老的知識呀,”主教鎮(zhèn)定的說,“魔頌師唱頌的歌曲里帶有某種力量,可以鎮(zhèn)定人心,也能在某種程度上控制猛獸。”
“唬爛?!痹蚰脹]好氣的說。
“也許吧,”羅蘭說,“不過他們的魔頌之中另有真相,或是我們遺漏的某些自然力量,我們可以從他們身上學(xué)到啊?!?br> “要是他們真的能教出個什么名堂,”札夫拿說,“我看對我們也沒有用處,還不都是些廢話胡扯、危言聳聽;就像那些基克斯人的機器之神,簡直笑死人了。我們把這些行事詭異的狂熱份子搞進(jìn)來,帶來那種機器理想國的白日夢。他們根本不用這個?!痹蚰谜f著還拍拍自己的光頭,以示強調(diào)。
札夫拿每次開口,費頓就大皺其眉。一見札夫拿又出此言論,他便用力重拍著桌子,“不要忽略這些魔頌師的存在好不好?就算我們不了解他們的科技,也不能當(dāng)他們沒有存在的價值?。 ?br> 札夫拿立刻拉長了臉?!拔抑皇呛茈y相信,唱唱歌就能安撫野獸而已。”
“我也不敢相信有人能坐著索藍(lán)的神器飛在天空里??!”費頓反唇相譏,“還有那些機器龍也一樣??墒俏覀兓钤谝粋€樣樣都真實存在的世界里,每個人都應(yīng)該為這些事物做好準(zhǔn)備,我也是其中之一?!?br> 站在費頓的門前,這么一段對話又浮現(xiàn)在羅蘭的腦中。在多次討論會上,費頓和札夫拿總是對立。不曉得費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私底下找她來他的研究室談?wù)劊?br> 她敲敲門,里面有個粗厚的聲音回應(yīng)。
費頓的研究室相當(dāng)簡樸——矮桌上整齊的排滿書,另一張矮桌旁邊擺了幾張椅子,墻上還有一面大石板。房間里只有一扇窗,大胡子叔叔就坐在桌子前面,桌上清得干干凈凈,只有一樣?xùn)|西。
“你聽說了沒?”羅蘭一進(jìn)門就問道。
費頓抬起頭只瞄了她一眼,“佑天哪?札夫拿今天早飯的時候跟我說了。那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嘛?!?br> 羅蘭點點頭。泰瑞西亞市位處偏遠(yuǎn),就算是謠言,跨越了法拉吉帝國再傳過來也要花上好一陣子。只不過前天傍晚時,城里來了幾個賽根的難民,他們說克撒已經(jīng)越過寇利斯和佑天的邊境,解放了幾個法拉吉統(tǒng)治之下的城市。
“過去式,”費頓感嘆一聲,“等消息傳到我們手上,那個叫什么名字的搞不好早就到了托瑪庫了!”
“或是已經(jīng)遇到了抵抗軍呢,”羅蘭加了一句?!斑@是前線傳來的消息耶,可是你今天早上怎么沒找我討論這件事?怎么啦?”
“你覺得這東西叫啥?”大胡子比了比,要羅蘭靠近點?!坝饶说臐O夫們打撈起來的;一年前那個珊瑚頭盔也是他們送來的?!?br> 那東西像是個大碗,卻又介于杯或小缸之間。它有個厚實的底座,邊緣矮胖而廣口,直徑大約有三十公分,二旁有一對耳朵供拿取。整個大碗看起來像是銅做的,卻不像羅蘭所見過的任何銅質(zhì)。乍看之下,倒很像是她以前看過阿基夫舊教派用的祭典碗公。
“這東西叫做同兆;”費頓盯著那口大碗,“它自己說它叫這個名字啦。源自葛格斯,我也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你是怎么知道的?”羅蘭問道。
費頓用指尖把碗公推向羅蘭,她探眼往里面看。碗的內(nèi)側(cè)本來應(yīng)該是光滑的,不過這個碗里面卻布滿了小小的刻痕,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螺旋圈圈。
“這上面就寫著它的用途?!辟M頓說。
羅蘭瞇起眼睛,“這是索藍(lán)的象形文字耶?!?br> 費頓點點頭,“你看的那些字我看不懂,”他邊說邊指著另一行曲線符號?!翱墒沁@邊的這些是法拉吉文,用這種秘典的古字體我就看得懂;這一邊的則跟蘇美芬的魔頌詩歌是同類型的文字符號,還有這些跟我那根手杖上的符號幾乎一模一樣。至于這些——”他指指另外一小塊,“就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符號了。你知道上面寫些什么意思嗎?”
“一種解讀索藍(lán)文的方法,”羅蘭說,“一種萬能碼,可以解讀大部分的古代語言?!?br> 費頓微微一笑。“沒錯。要是這上面寫的訊息沒那么恐怖就好了?!?br> 羅蘭揚起一邊眉毛,“上面寫什么?”
費頓靠近去,“我沒全部讀懂,不過讀懂了大部分。上面寫說這東西叫做同兆,源自葛格斯,這些我剛才說過。我不知道葛格斯是個地名還是人名,是個國王還是制造它的人,不過這東西的出現(xiàn),便宣告了這個世界的末日?!?br> 羅蘭看著費頓,不發(fā)一語。
費頓搖搖頭,“我知道你會覺得這又是危言聳聽,所以我才沒拿出來給大家看,搞不好札夫拿還會說我是胡亂抱佛腳咧。可是你聽聽這段法拉吉古文的譯文:‘橫掃大地。帶來末日。顛覆帝國而迎向全新的開始。'還有這個:'呼喚末日,大地只留無盡回憶’。聽起來怪可笑的?!?br> “只留無盡回憶,”羅蘭復(fù)述一次,“好像哪個江湖郎中賣藥的臺詞哦,說什么要用西沉夕陽的呢喃啦,或是什么貓的微笑的。法拉吉的傳說里不是有個故事,說什么瓶中城在一場浩劫之后余生,可是全世界都被毀滅了嗎?”
費頓抬起頭來。“這么說,你是不相信嘍?”
羅蘭搖搖頭,“我覺得這是個很棒的發(fā)現(xiàn),說不定能解開許多謎題。也或許這上面真有些警訊,是古時候?qū)懡o后世看的。可是我并不相信,不,我沒想過要去相信?!?br> “你摸摸看,”費頓說著往后一靠,離那個碗公遠(yuǎn)遠(yuǎn)的?!懊?,你摸摸看嘛?!?br> 羅蘭依言伸出手去摸摸碗的內(nèi)緣,立刻有一種紛亂不安的感覺向她襲來,好像太陽忽然間隱沒在烏云的后面,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她往上看,房間的影像變得好模糊。就在這片模糊之外,仿佛有一個哭聲傳來,一個年紀(jì)很小的孩子充滿哀慟的嚎哭聲,隱隱約約,同樣的模糊不清,她甚至聽不真切。
她猛然放開那個碗,眼前的世界便又恢復(fù)原狀。陽光回到她眼里,那個小孩子的哭聲也不見了。
“你也感覺到了?!辟M頓說。
羅蘭點點頭,坐在費頓的對面,二人面對著那個同兆?!斑@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蹺?!?br> “而且我們還沒辦法體會它,”費頓說,“那是一種警告?還是一種武器?”
“可是那是什么意思呢?”羅蘭問道?!爸涣魺o盡的回憶?”
“河鼓有沒有教過你冥想之類的技巧?”費頓反問她。
“她教過主教,主教又教了一點給我,”羅蘭說,“可是冥想的方法有很多種啊,一般都是學(xué)者用來專注或集中精神時使用,有的像是蘇美芬的歌詠——”
費頓急急揮手打斷她,“那個不講話的河鼓呢?她都用什么方法?”
“主教說‘她在早上靜坐,想著她在拉特南的家鄉(xiāng),想著那片碧波蕩漾,白色的浪花前仆后繼,一波波拍打在岸上’;我在想,想家或許能讓她平靜下來吧?!绷_蘭又接著說,“只要她還記得清楚,她就不用回到故鄉(xiāng)去。”
“還有呢?”
羅蘭聳聳肩,“還有一些有趣的小事情,”她想了想,“像是主教說過,河鼓每次冥想,她的房間就會變得更整齊一點,像是書本全都排好在書柜里,或是筆尖都收在筆盒里了。當(dāng)然啦,那些東西也很少人會弄丟的?!?br> “你相信嗎?”費頓問時的聲音有點沙啞。
“我倒覺得這個問題可以再研究,”羅蘭回答,“要是不只河鼓一個人有這種現(xiàn)象,恐怕札夫拿又要大叫說這是唬爛鬼扯蛋什么的了?!?br> “就是說啊,”費頓點點頭。“那你自己有沒有試過?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故鄉(xiāng)?”
羅蘭又聳聳肩,“其實我現(xiàn)在不太想去想家耶,特別是想到阿基夫現(xiàn)在會變成什么樣子?!?br> “是啊,我想也是?!贝蠛訉W(xué)者說?!拔蚁胛铱赡軙W(xué)一學(xué)吧,那種冥想聽起來滿接近這什么大地?zé)o盡的回憶的。”
羅蘭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那個碗。她伸出手,可是沒敢再摸它。
費頓說,“萬一那是一種武器,那對兄弟會不會用到啊?”
羅蘭搖搖頭?!拔蚁氩粫_@里面沒有出現(xiàn)過機器,也沒有電線或鐵塊之類的,又看不到明顯的能量來源。我們所能感受到的只是某種警告,還有一種不祥的感覺而已?!?br> 費頓點點頭,“我同意你的說法。還有不曉得為什么,我覺得我好不想跟別人談這件事?”
羅蘭也有這種感覺?!爸辽僭摳嬖V主教?!彼€是建議,“還有,把里面的那些文字抄一份起來;這上面的譯文對我們的研究應(yīng)該很重要。然后再找個地方好好收起來,別讓人家拿走了。以防萬一?!?br> 費頓又點點頭,不過眼睛卻瞪著同兆?!半m然講得可怕,可是聽起來卻有點教人心動哪,你說是不是?橫掃大地,然后全新的開始?”
羅蘭站起身,走到門前又停下腳步。“是啊,”她說,“不過你的冰河恐怕會融化哦,到時候你要研究什么?”
費頓笑得有點無力?!澳氵@話說得還真理智哦。不管米斯拉跟那個叫什么名字的之間關(guān)系有多惡化,現(xiàn)在畢竟還沒有那么糟嘛。”
羅蘭也笑笑,隨即便帶上房門,留費頓一個人去研究。站在彎曲的走廊上,她碰碰剛才摸過那個碗的手掌。還有點麻,現(xiàn)在才開始恢復(fù)一點知覺。她扭扭手指頭,想快點恢復(fù)。
扭著手指,她搖搖頭。事態(tài)的確沒有那么糟。
還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