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衍】百鬼夜行
“七月十四鬼門開,閻王坐在殿中臺,牛頭馬面兩面排……” 才至晌午,秦鳶辭已經(jīng)聽到街頭小巷有幼童在頌唱中元的歌謠,不由恍然,原來已經(jīng)是七月半了。今日并非晴空萬里,熱浪鋪天蓋地襲來,帶著窒息與壓抑。秦鳶辭咽下涌到嗓子的血腥之氣,收起案上的符紙緩步到屋門前,既是中元,有些東西還是趁早準(zhǔn)備的好。 傳聞人世與幽冥之間,有一道沉悶的門,名為鬼門,門外生魂,門內(nèi)亡魂。而夏秋交接、天地陰陽交替之時,陽氣盛極而衰,陰氣顯現(xiàn),唯有這一天地府會打開這道門,羈留于地府的亡魂重返人世間。時辰一過,萬千亡魂重歸地府于十殿閻羅走一遭,滌盡罪業(yè)后再復(fù)入六道輪回。 卻也不知那人可曾踏入輪回,秦鳶辭暗自忖道,不過若是按一生殺業(yè),怕是自己百年之后下歸地府,那人也仍在十殿閻羅處磋磨吧。如此想來,秦鳶辭倒是放下心來。想必今日便能再見那人,只要見到他,自己總能從地府手里將他搶來。 黃昏來的極快,風(fēng)吹過巷尾,滿是炊煙的味道。落日余暉鋪在街道和低低矮矮的屋頂上,平日里不常見的鷹隼卻是停駐在樹梢,似是預(yù)示著今日的不同尋常。 此時地府都在忙于準(zhǔn)備鬼門大開,秦鳶辭倒是趁這個空子輕松溜進(jìn)了閻羅殿,崔府君此刻倒是不在殿內(nèi),秦鳶辭捏了個法訣迷暈了殿內(nèi)的小鬼,趁府君還沒回來匆匆找起謝慕的名姓來。若要奪回謝慕的魂魄,萬萬不能將名姓留在生死簿上,唯有生死簿上沒有的名姓,才能不受制于地府。謝慕的名姓不算難找,不多時秦鳶辭便在枉死簿上找到了謝慕。 “至德二載,于太原萬刃穿身而死?!? 那是一個雪天,鵝毛大雪傾瀉而下。秦鳶辭和謝慕立于城墻之上,今日他們小隊要去城外執(zhí)行任務(wù),誰都知道這任務(wù)十死無生,但大家還是寫好了家書報上名去?!敖K歸是要有人去的,我愿做太平盛世的卒子?!鼻伉S辭記得謝慕這般說道。 入目千里無顏色,惟余血火燃百郡。 “阿鳶,你信命嗎?”謝慕擦著手中的傲霜刀,沒來由地問了一句。 秦鳶辭突然心生不安,忙暗地里起了個卦卜問此行是吉是兇。 一片混沌。 “我不再信了?!? “我曾經(jīng)不信命,現(xiàn)在,倒是有那么一點相信了。”謝慕低低一笑,又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阿鳶,你是鷹,當(dāng)翱翔于天際?!? 這次的任務(wù)是唐門來的逆斬堂弟子唐青云帶隊,逆斬堂一向精于暗殺一道,這也是小隊商議后的結(jié)果。單看唐青云平日的為人處事,一點兒也不像個刺客,這會兒,他喝了一口酒便晃晃悠悠地走過來把兩份袖箭遞給謝慕:“這次出堡帶的小東西都快用完了,早知道我就應(yīng)該讓阿七多給我裝一點,喏,就這兩份了,你們可小心點用,壞了我可沒材料修。唉,等回堡阿七肯定又要念叨我浪費了。” 謝慕來了興致:“青云,總聽你提起阿七,難不成是你……” 唐青云挑了挑眉,抱著肩得意地說:“阿七和我可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你個臭打刀的知道什么。” 秦鳶辭忙按住差點跳起來和唐青云互毆的謝慕,瞥了一眼孔雀開屏一樣的唐門弟子:“得了得了,你倆就是一天不埋汰一下不舒服是吧?傍晚就出發(fā)了,你還敢喝酒?” 唐青云悻悻地收了酒壺:“阿七釀的酒,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喝了,唉,算命的你看看能不能算出來這次任務(wù)結(jié)果怎么樣啊。” 還未等秦鳶辭開口,唐青云就已經(jīng)搖了搖頭:“就算你算出來了我也不會信,若是說真有天命,就憑我手上的這些人命,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了。哎,我一直想問,你不在你們宗門好好呆著,跑來這搏命的地方作甚?!? 許是晚上的任務(wù)可謂十死無生,明日天亮?xí)r,不知還能否有歸來者,秦鳶辭倒也不再隱瞞:“縱天命難擋,出世之人為何不能有一顆俗塵心?” 唐青云嘶了一口氣:“就不該問你和那道士這種問題,滿嘴玄虛,晦氣晦氣!”他沒管臉色逐漸變青的秦鳶辭,看向按著秦鳶辭雙手的謝慕,又看了看秦鳶辭:“我也不打趣你了,如果我回不來,可否將這封信送到唐門,給一個叫唐落七的姑娘,這里是我這些年攢下的些棺材本,想來這棺材倒是不必備了,活著的人卻是還要好好活著的。” 秦鳶辭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卻被唐青云阻住:“我唐青云活了23年,自認(rèn)看人看事沒出過什么差錯。這次任務(wù)說白了就是個死局,我不想咱們五人都耗在這里面,若真要說有個活下來的,那肯定不是我。你倆手上沒沾過什么命,可我們仨手上的人命摞起來能有這太原的城墻這般高,最后這活計啊,那還得我們?nèi)齻€來。哎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我估摸往后啊你就是想見也見不到我了,還不能讓我多說上個兩句?” “我懶散慣了,也懶得多說些什么大義之言,我只知道狼牙想吞下這兒,我就算是死,也得讓他們給我去一層皮?!? 唐青云起身擺了擺手,晃悠著手里的酒壺慢悠悠地走遠(yuǎn)了。 兩人再見到唐青云已是傍晚,陸原和白羽也在,唐青云見五人都到齊了,再次說了此次的計劃,秦鳶辭詫異地發(fā)現(xiàn)唐青云將自己安排在了外圍接應(yīng),他不解地質(zhì)問:“為什么不讓我一起去?” “你以為接應(yīng)一事很簡單嗎?我們能不能順利出來,全靠你一人?!碧魄嘣瓢琢饲伉S辭一眼,不再多說什么,“大家有什么要交代的都早點交代啊,萬一去了路上,也別留下個什么遺憾?!? 陸原第一個邁步到秦鳶辭身邊,輕輕遞過去一個包裹,生硬地開口:“遙遠(yuǎn)綠洲,阿依努爾,多謝?!? “這么久了,你這官話說的還是這么磕磕絆絆?!卑子鹦χ蛉り懺?,他從懷里翻出一枚木牌遞給秦鳶辭,長長作了一揖,“我別無他物,若我回不來,還煩請先生將它送到太白山?!? 是夜,月明星稀,并非好夜。 因了下雪的緣故,太原城靜悄悄地,一如往昔般安詳,若非城外狼牙虎視眈眈,真要讓人以為是重回太平了。城外雪厚,走在上面便發(fā)出吱呀的聲音,唐青云皺了皺眉頭,這雪固然是讓守城軍士有了喘息之機,卻也讓潛入變得更加困難。他將碎屏收起來,換了一把泛著幽藍(lán)色澤的千機匣:“還有一個時辰,潛入斬首風(fēng)險太大,我們需要調(diào)整一下計劃。我在帳外策應(yīng),你們兩個能干掉目標(biāo)嗎?” 陸原和白羽點了點頭。 唐青云又將視線看向謝慕:“如此這般,那些狼牙軍注意力應(yīng)當(dāng)在我三人身上,盜取機密的事只能交給你了,我會盡量將狼牙都吸引到我這邊,你拿到機密便馬上撤離,秦先生會在營外一里處策應(yīng)?!? 謝慕知道這般安排等同于完全搏命,有心阻止卻又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得悶悶地應(yīng)了聲。唐青云滿意地點了點頭,坐在樹底下仔細(xì)擦著千機匣,秦鳶辭眼尖,看到那千機匣側(cè)身刻著一個“七”字。 太原城外的夜同樣靜悄悄,像每個深夜一樣尋常,只是這一晚又注定不尋常。 一行烏鴉似被驚起,嘶鳴著飛過天際。片刻后再無聲響,只有鷲鳥覓食的撕扯聲隨著若隱若現(xiàn)的篝火嗶剝聲劃過樹林。 秦鳶辭感覺自己等了很久,久到狼牙營中火光乍起,久到喊殺聲傳入林中,久到他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向自己沖來。 是謝慕。 他左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垂在胸前,懷中鼓鼓囊囊好似揣了什么,見到秦鳶辭的一瞬間,謝慕忙哆哆嗦嗦地將懷中的小匣塞給秦鳶辭:“快跑,把它送回太原城!那群狼牙馬上要追來了!” 秦鳶辭忙攙起謝慕朝太原城的方向跑去。 “唐青云他們呢?” “青云在狼牙大營東面牽制住了大部分狼牙……陸原和白羽去刺殺狼牙頭領(lǐng)和軍師,撤離時和青云一起折在了狼牙營中……告訴節(jié)度使,這個大營有古怪……我拿到機密之后拼死逃了出來?!? 身后狼牙的追殺聲越發(fā)近了,謝慕只來得及斷斷續(xù)續(xù)交待了些情況,兩人深知,面對斬首行動的狼牙必定惱羞成怒,不死不休。 利響聲從背后傳來,秦鳶辭回身只見一支箭矢破空而來。這一箭,攙著謝慕的他躲不開,也不能躲。他閉上眼,聽得箭矢入肉的鈍響,卻未感受到痛。秦鳶辭睜開眼,謝慕正趴在自己身前,肩胛處被一支箭矢洞穿,他咬著牙生生折斷了箭桿,將箭簇隨手?jǐn)S在腳下,啐了一口。 “鳶辭,你先走!”謝慕抽出傲霜刀背對著秦鳶辭,刀鋒映照著月光,此刻竟如同索命惡鬼般寒氣逼人。 “待此間事了,我會去你們宗門拜見長輩?!? 秦鳶辭只覺心中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他愕然地看著這個微微顫抖的背影和追來的狼牙。 “秦鳶辭!快走!” 刀氣在兩人中間凝成一道墻,提身捏了踏星行的訣,秦鳶辭知道自己留在這里也是無濟(jì)于事,將機密送回去才是當(dāng)前最重要的事情。 “謝慕!等我來尋你!” ? “我早該知道,你這人從來說話不算話。” 沒有絲毫猶豫,秦鳶辭干脆利落地劃掉了生死簿上謝慕的名字。把一切重歸原樣后,秦鳶辭躲在暗處撤了讓鬼使迷暈的訣。鬼使悠悠醒轉(zhuǎn),驚慌地看了看案上的生死簿,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變化,只以為自己是累極了小憩了片刻。 離鬼門大開還有半個時辰,秦鳶辭心里突然沒了把握,他強迫自己壓下心底的不安,自己早已獻(xiàn)祭給天道,雖是生人,魂魄卻是不屬于自己的了,即使撞上了鬼差,哪怕是閻羅,想來也是拿自己沒什么辦法的。 ? 秦鳶辭后來重新回到那日謝慕獨自留下的地方,放眼望去除了一片被血液染成黑色的土地,再沒有其他東西了,他不知道這是誰的血,只魔怔了一般翻找著。他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直到在塵土掩埋下,有一枚殘片倒映出了光芒。 他一眼便識得那殘片來自于謝慕從不離身的傲霜刀。傲霜刀碎了,那謝慕?秦鳶辭不敢再想,他小心翼翼包起殘片,背著包裹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愿清醒的夢境,一如唐青云心心念念的唐落七,早已死在去年深秋的太原城外,又如陸原只言片語中名為阿依努爾的姑娘,一早便嫁作他人,再如看起來無所念的白羽,實際上也在向往著太平的日子。 愿為盛世馬前卒,白羽住處的紙上寫著這般七個字。 秦鳶辭履行了允諾,一一將隊友的遺物送到該去的地方。送完了,該去哪里呢? 回宗門吧,便守一輩子的天道,參一輩子的天道。 出世清苦,入世卻更苦。秦鳶辭立在衍天儀前,浩瀚宇宙、萬千星辰復(fù)在他眼前展開,他的目光卻是凝在了謝慕劃出刀墻的最后一幕。 我這一遭究竟是為了什么?本是渺小芥子,為何牽動心緒? “小鳶兒,怎么,動情了?”有人從身后拍了拍秦鳶辭的肩膀。 不用回頭,秦鳶辭都能聽出來這是他那天天沒個正形的師兄蕭弗憂:“師兄你又胡說些什么!” “哎,待我占星衍算……小鳶兒果然是自投情網(wǎng),可惜可惜……若要捕捉一線生機,不妨問問天道?!睅熜稚裆襁哆兜鼗瘟嘶问种福伉S辭突然覺得自家?guī)熜窒駱O了街邊那些招搖撞騙的神棍,待聽到最后一句卻是愣在當(dāng)場。 一線……生機? 那人已經(jīng)連尸骨都未留下,哪里來的一線生機? 秦鳶辭待要再問,師兄卻已經(jīng)飄得遠(yuǎn)遠(yuǎn)的了。 “若要捕捉一線生機,不妨問問天道……”秦鳶辭知道自家?guī)熜滞蒲莸哪芰?,不由琢磨起最后一句話來? 天道難測,更是未曾聽聞有人能和天道交談,師兄此言,必有其他意思。他看向衍天儀,未開啟的衍天儀靜靜矗立在那里,給注視衍天儀的人展現(xiàn)廣袤的世界。 秦鳶辭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或許十天,或許幾個月,他依舊未能參到天道的示意,他決定去幻靈境觀星辰以演天機。 ? 七月半,鬼門開。 沒有驚天地的巨響,一扇大門就那么悄悄地打開了,萬千亡魂從鬼門中涌出,它們循著生前的記憶,奔向心中掛念的人。 秦鳶辭早早便在鬼門外的一棵樹上守著,若要用一個字形容這場面,秦鳶辭只能說一個“擠”字。他不敢眨眼,生怕一個恍惚,就錯過了心上的那人。 有人曾問他,秦先生,愛一個人真的會在萬千人群中一眼認(rèn)出他嗎。 那時的秦鳶辭回答的很肯定,即便人再多,也能在人山人海中認(rèn)出所愛之人。 那在百鬼夜行中,能一眼認(rèn)出所愛之人嗎? 秦鳶辭握緊了魂燈,一動不動死死盯著鬼門的出口。 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xiàn)在鬼門邊時,秦鳶辭緊張到幾乎要握不住手上的魂燈。 是謝慕! 生人的氣息驚動了駐守鬼門的鬼差,秦鳶辭不再等待,提身捏了踏星行的訣,飛身躍到謝慕的魂魄面前。 “阿鳶……”謝慕愣愣地看著秦鳶辭,卻又反應(yīng)過來鬼差正朝著秦鳶辭而來,“阿鳶快走!這里不是你這種活人該來的地方!” 秦鳶辭看著謝慕焦急的表情,卻突然釋然一笑,捏動法訣將謝慕的魂魄封入魂燈之中。 阿慕,之前未能護(hù)你周全,如今沒有誰能從我手里奪走你。 “念你修為不易,交出那個亡魂,自可放你安全離開!”鬼差厲聲喊住秦鳶辭,有些從鬼門中涌出的亡魂也不著急趕路了,站在道旁小聲議論著這一幕。 “不交?!鼻伉S辭衣袖一揮,密密麻麻的符紙靜靜環(huán)繞在他身側(cè)。鬼差亦知他是不會老老實實交出亡魂的,也亮出武器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秦鳶辭。 能從鬼差手里走過一遭的生人,唯有失盡魂魄之人。失魂之人,縱是地藏王來了,也是沒有什么辦法的。秦鳶辭雖狼狽,鬼差卻也拿他沒什么辦法,只得色厲內(nèi)荏地威脅他將謝慕的魂魄交出來。 勾掉生死簿、獻(xiàn)祭于天道、搶奪謝慕魂魄……一年的謀劃盡是為了此刻,秦鳶辭怎會交出愛人的魂魄,他只持魂燈立在那,如一株飲馬川的胡楊。眼看此次鬼門關(guān)閉的時間要到了,鬼差無奈,只得匆匆退回鬼門后,將此間事報與閻羅知曉。 秦鳶辭用魂燈支撐住身體,雖然鬼差針對魂魄的招式傷不到他,但身上卻也是真真切切的受傷了。見鬼差離開,他忙捏了個訣。 “阿慕?”秦鳶辭看著面前并不凝實的人影,囁喏著開口。 謝慕的魂魄從魂燈上冒出來,沒好氣地說:“你何苦來尋我?!? “你說的,待此間事了,便隨我去宗門拜見長輩。我來帶你回宗門!”秦鳶辭想伸手觸碰謝慕,卻直直從謝慕身體中穿過,他收回手,局促地?fù)狭藫项^。 ? 秦鳶辭不知道自己在這幻靈境又參悟了多久,直到他準(zhǔn)備尋求別的法子時,終于聽到了第二個聲音:“承天之人,你可還記得你的職責(zé)?” “學(xué)生不敢忘?!鼻伉S辭遍讀衍天典籍,何嘗不知道這聲音正是天命。 “須知守天道,化天劫方為你的職責(zé),亦是你的道?!? “守萬載春秋,是我的道,守阿慕一人,亦是我的道。” “好一個‘亦是我的道’,我給你一次機會救回那小子,但你要將魂魄祭與這,生生世世,固守天道,衍宙合之勢,化天下大劫,你可愿?” 秦鳶辭幾乎要按捺不住狂喜之意,脫口而出:“學(xué)生愿意!” 天命似乎沒想到秦鳶辭答應(yīng)得這般干脆,生生噎了一下:“你那小情人的尸身已被野獸分食,斷斷是不可復(fù)生的,是讓他投胎轉(zhuǎn)世還是依附在衍天宗,你自己決定?!? 秦鳶辭愣了一下,心臟仿佛被錘子重重敲擊了一下。 竟是尸骨無存。 ? 自己選擇借助天命幫助救回謝慕,就代表了他此生離不開衍天宗半步,至于謝慕是復(fù)入輪回還是像自己一樣守天道,他沒有勇氣替謝慕做決定,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把選擇交給謝慕自己。秦鳶辭如實將這一切的事情告訴了謝慕,從戰(zhàn)亂平息到送歸遺物,從參悟天道再到鬼門奪人。 謝慕沉默許久,久到秦鳶辭幾乎要心底一片死灰,方笑著伸出虛幻的手放在秦鳶辭頭上比劃著摸頭的動作。 “阿鳶不是說要帶我拜見你的宗門長輩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