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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譯文序跋集》月界旅行 域外小說集 桃色的云 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 一個青年的夢

2022-04-07 23:59 作者:知識課代表  | 我要投稿

《魯迅全集》━譯文序跋集

目錄

1、《月界旅行》

2、《域外小說集》

3、《工人綏惠略夫》

4、《現(xiàn)代小說譯叢》

5、《一個青年的夢》

6、《愛羅先珂童話集》

7、《桃色的云》

8、《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


1、《月界旅行》〔1〕

辨言〔2〕

在昔人智未辟,天然擅權(quán),積山長波〔3〕,皆足為阻。遞有刳木剡木〔4〕之智,乃胎交通;而槳而帆,日益衍進(jìn)。惟遙望重洋,水天相接,則猶魄悸體栗,謝不敏也。既而驅(qū)鐵使汽,車艦風(fēng)馳,人治日張,天行自遜〔5〕,五州同室,交貽文明,以成今日之世界。然造化不仁,限制是樂,山水之險,雖失其力,復(fù)有吸力空氣,束縛群生,使難越雷池〔6〕一步,以與諸星球人類相交際。沉淪黑獄,耳窒目朦,夔以相欺,日頌至德,斯固造物所樂,而人類所羞者矣。然人類者,有希望進(jìn)步之生物也,故其一部分,略得光明,猶不知饜,發(fā)大希望,思斥吸力,勝空氣,泠然〔7〕神行,無有障礙。若培倫〔8〕氏,實以其尚武之精神,寫此希望之進(jìn)化者也。凡事以理想為因,實行為果,既蒔厥種,乃亦有秋。爾后殖民星球,旅行月界,雖販夫稚子,必然夷然視之,習(xí)不為詫。據(jù)理以推,有固然也。如是,則雖地球之大同可期,而星球之戰(zhàn)禍又起。嗚呼!瓊孫〔9〕之“福地”,彌爾〔10〕之“樂園”,遍覓塵球,竟成幻想;冥冥黃族〔11〕,可以興矣。

培倫者,名查理士,美國碩儒也。學(xué)術(shù)既覃,理想復(fù)富。

默揣世界將來之進(jìn)步,獨抒奇想,托之說部。經(jīng)以科學(xué),緯以人情。離合悲歡,談故涉險,均綜錯其中。間雜譏彈,亦復(fù)譚言微中。十九世紀(jì)時之說月界者,允以是為巨擘矣。然因比事屬詞,必洽學(xué)理,非徒摭山川動植,侈為詭辯者比。故當(dāng)觥觥大談之際,或不免微露遁辭,人智有涯,天則甚奧,無如何也。至小說家積習(xí),多借女性之魔力,以增讀者之美感,此書獨借三雄〔12〕,自成組織,絕無一女子廁足其間,而仍光怪陸離,不感寂寞,尤為超俗。

蓋臚陳科學(xué),常人厭之,閱不終篇,輒欲睡去,強人所難,勢必然矣。惟假小說之能力,被優(yōu)孟〔13〕之衣冠,則雖析理譚玄,亦能浸淫腦筋,不生厭倦。彼纖兒〔14〕俗子,《山海經(jīng)》〔15〕,《三國志》〔16〕諸書,未嘗夢見,而亦能津津然識長股,奇肱〔17〕之域,道周郎,葛亮〔18〕之名者,實《鏡花緣》及《三國演義》〔19〕之賜也。故掇取學(xué)理,去莊而諧,使讀者觸目會心,不勞思索,則必能于不知不覺間,獲一斑之智識,破遺傳之迷信,改良思想,補助文明,勢力之偉,有如此者!我國說部,若言情談故刺時志怪者,架棟汗?!?0〕,而獨于科學(xué)小說,乃如麟角。智識荒隘,此實一端。故茍欲彌今日譯界之缺點,導(dǎo)中國人群以進(jìn)行,必自科學(xué)小說始。

《月界旅行》原書,為日本井上勤〔21〕氏譯本,凡二十八章,例若雜記。今截長補短,得十四回。初擬譯以俗語,稍逸讀者之思索,然純用俗語,復(fù)嫌冗繁,因參用文言,以省篇頁。

其措辭無味,不適于我國人者,刪易少許。體雜言龐之譏,知難幸免。書名原屬《自地球至月球在九十七小時二十分間》意,今亦簡略之曰《月界旅行》。

癸卯新秋,譯者識于日本古江戶〔22〕之旅舍。

※※※

〔1〕《月界旅行》法國小說家儒勒·凡爾納著的科學(xué)幻想小說,(當(dāng)時譯者誤為美國查理士·培倫著),一八六五年出版,題為《自地球至月球在九十七小時二十分間》。魯迅據(jù)日本井上勤的譯本重譯,一九○三年十月日本東京進(jìn)化社出版,署“中國教育普及社譯印”。

儒勒·凡爾納(JulesVerne,1828—1905)的小說富于幻想,幻想中卻含有科學(xué)的真實性,是全世界兒童所喜愛的讀物。著有《格蘭特船長的兒女》、《海底兩萬浬》、《神秘島》、《八十天環(huán)游地球》等。

〔2〕本篇最初印入《月界旅行》。

〔3〕積山長波高山大河。

〔4〕刳木剡木指造船。刳,剖開、挖空;剡,削尖。

〔5〕天然自遜大自然的威力漸趨削弱。

〔6〕雷池在安徽望江縣南,池水東入長江?!稌x書·庾亮傳》報溫嶠書:“足下無過雷池一步也?!币馑际墙袦貚灰竭^雷池到京城(今南京)去。后來轉(zhuǎn)用為界限之意。

〔7〕泠然輕妙的樣子。語出《莊子·逍遙游》:“夫列子御風(fēng)而行,泠然善也。”

〔8〕應(yīng)為凡爾納。

〔9〕瓊孫S.Johnson,1709—1784)通譯約翰孫,英國作家、文學(xué)批評家?!案5亍保杆男≌f《拉塞勒斯》中的“幸福之谷”,位于安哈拉王國,四周山林環(huán)繞,必須通過一個巖洞才能到達(dá),是埃塞俄比亞王子們和公主們的樂園。

〔10〕彌爾(J.Milton,1608—1674)通譯彌爾頓,英國詩人、政論家。曾參加十七世紀(jì)英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他的主要著作有取材于《圣經(jīng)》的《失樂園》、《復(fù)樂園》等長詩。“樂園”,指他小說中的“伊甸園”。

〔11〕黃族黃,黃帝(軒轅氏),傳說中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

黃族,指黃帝的后裔,意即中國人。

〔12〕三雄指《月界旅行》中三個乘炮彈射入月球的探險者:巴比堪、臬科爾、亞電。

〔13〕優(yōu)孟春秋時楚國的優(yōu)伶。楚相孫叔敖死后,他披戴了孫叔敖的衣冠,模仿他的形貌舉止,以諫楚王。這里說“被優(yōu)孟之衣冠”,指的是借小說的體裁來傳布科學(xué)知識。

〔14〕纖兒小兒,輕蔑之詞。見《晉書·陸納傳》。

〔15〕《山海經(jīng)》參看本卷第101頁注〔7〕。

〔16〕《三國志》記載魏、蜀、吳三國歷史的紀(jì)傳體史書,西晉陳壽著,共六十五卷。

〔17〕長股奇肱長股即長腿,奇肱即獨臂?!渡胶=?jīng)》和長篇小說《鏡花緣》中都載有這些奇形怪狀的海外諸國。

〔18〕周郎、葛亮周郎即周瑜,葛亮即諸葛亮。都是三國時重要的軍事家和政治家?!度龂尽泛烷L篇小說《三國演義》中都載有他們的事跡。

〔19〕《鏡花緣》章回體小說,清代李汝珍著,共一百回?!度龂萘x》,章回體歷史小說,明代羅貫中著,共一二○回。

〔20〕架棟汗牛通謂“汗牛充棟”。語出柳宗元《陸文通先生墓表》:“其為書:處則充棟宇,出則汗牛馬?!?/p>

〔21〕井上勤(1850—1928)日本翻譯家,曾譯《一千零一夜》、《魯濱孫飄流記》及凡爾納的科學(xué)幻想小說等。

〔22〕江戶日本東京的舊名。




2、《域外小說集》〔1〕

序言

〔2〕《域外小說集》為書,詞致樸訥,不足方近世名人譯本〔3〕。特收錄至審慎,迻譯亦期弗失文情。異域文術(shù)新宗,自此始入華土。使有士卓特,不為常俗所囿,必將犁然有當(dāng)于心〔4〕,按邦國時期,籀讀其心聲,以相度神思之所在。則此雖大濤之微漚與,而性解〔5〕思惟,實寓于此。中國譯界,亦由是無遲莫之感矣。

己酉正月十五日。

※※※

〔1〕《域外小說集》魯迅與周作人合譯的外國短篇小說選集。

共兩冊,一九○九年三月、七月先后在日本東京出版,署“會稽周氏兄弟纂譯”,周樹人發(fā)行,上海廣昌隆綢莊寄售。第一冊原收小說七篇,署“樹人”譯者二篇(安德烈夫的《謾》和《默》);第二冊原收小說九篇,署“樹人”譯者一篇(迦爾洵的《四日》)。一九二一年增訂改版合為一冊,上海群益書社出版。

〔2〕本篇及下一篇《略例》,最初均印入《域外小說集》初版的第一冊。

〔3〕近世名人指林紓。魯迅在一九三二年一月十六日致增田涉信中說:“《域外小說集》發(fā)行于一九○七年或一九○八年,我與周作人還在日本東京。當(dāng)時中國流行林琴南用古文翻譯的外國小說,文章確實很好,但誤譯很多。我們對此感到不滿,想加以糾正,才干起來的”。

〔4〕犁然有當(dāng)于心語出《莊子·山木》:“木聲與人聲犁然有當(dāng)于人之心?!崩缛唬宄靼椎囊馑?。

〔5〕性解天才。

略例

一集中所錄,以近世小品〔1〕為多,后當(dāng)漸及十九世紀(jì)以前名作。又以近世文潮,北歐最盛,故采譯自有偏至。惟累卷既多,則以次及南歐暨泰東〔2〕諸邦,使符域外一言之實。

一裝釘均從新式,三面任其本然,不施切削;故雖翻閱數(shù)次絕無污染。前后篇首尾,各不相銜,他日能視其邦國古今之別,類聚成書。且紙之四周,皆極廣博,故訂定時亦不病隘陋。

一人地名悉如原音,不加省節(jié)者,緣音譯本以代殊域之言,留其同響;任情刪易,即為不誠。故寧拂戾時人,迻徙具足耳。地名無他奧誼。人名則德,法,意,英,美諸國,大氐〔3〕二言,首名次氏。俄三言,首本名,次父名加子誼,次氏〔4〕。二人相呼,多舉上二名,曰某之子某,而不舉其氏。匈加利獨先氏后名,大同華土;第近時效法他國,間亦逆施。

一!表大聲,?表問難,近已習(xí)見,不俟詮釋。此他有虛線以表語不盡,或語中輟。有直線以表略停頓,或在句之上下,則為用同于括弧。如“名門之兒僮——年十四五耳——

亦至”者,猶云名門之兒僮亦至;而兒僮之年,乃十四五也。

一文中典故,間以括弧注其下。此他不關(guān)鴻旨者,則與著者小傳及未譯原文等,并錄卷末雜識中。讀時幸檢視之。

※※※

〔1〕小品這里指篇幅很短的小說。

〔2〕泰東舊時指西洋各國為泰西,以泰東泛指遠(yuǎn)東各國。

〔3〕大氐大抵。

〔4〕俄國人的姓名由三個部分組成:開頭是自己的名字,其次是父名加義為“其子”或“其女”的后綴,最后是姓。

雜識〔1〕

安特來夫〔2〕

安特來夫生于一千八百七十一年。初作《默》一篇,遂有名;為俄國當(dāng)世文人之著者。其文神秘幽深,自成一家。所作小品甚多,長篇有《赤唉》一卷,記俄日戰(zhàn)爭〔3〕事,列國競傳譯之。

迦爾洵

〔4〕迦爾洵V.Garshin生一千八百五十五年,俄土之役〔5〕,嘗投軍為兵,負(fù)傷而返,作《四日》及《走卒伊凡諾夫日記》。氏悲世至深,遂狂易,久之始愈,有《絳華》一篇,即自記其狀。晚歲為文,尤哀而傷。今譯其一,文情皆異,迥殊凡作也。八十五年忽自投閣下,遂死,年止三十〔6〕。

《四日》者,俄與突厥之戰(zhàn),迦爾洵在軍,負(fù)傷而返,此即記當(dāng)時情狀者也。氏深惡戰(zhàn)爭而不能救,則以身赴之。觀所作《孱頭》一篇,可見其意?!捌吜_”,突厥人稱埃及農(nóng)夫如是,語源出阿剌伯,此云耕田者?!鞍蛠痢?,突厥官名,猶此土之總督。爾時英助突厥,故文中云,“雖當(dāng)頭國特制之庇波地或馬梯尼銃〔7〕……”

※※※

〔1〕這里的《雜識》二則:關(guān)于安德烈夫一則及關(guān)于迦爾洵一則之第一節(jié),原載《域外小說集》初版第一冊;關(guān)于迦爾洵之第二節(jié)原載初版第二冊。

〔2〕安特來夫(C.D.EFGHIIJ,1871—1919)通譯安德烈夫,俄國作家。十月革命后流亡國外。著有小說《紅的笑》(即《赤唉》)、《七個絞死的人》,劇本《往星中》、《人之一生》等。

〔3〕俄日戰(zhàn)爭指一九○四年二月至一九○五年九月,日本帝國主義同沙皇俄國之間為爭奪在我國東北地區(qū)和朝鮮的侵略權(quán)益而進(jìn)行的一次帝國主義戰(zhàn)爭。

〔4〕迦爾洵(K.L.MNHHOPF,1855—1888)俄國作家。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說《四日》、《紅花》(即《絳華》)、《膽小鬼》(即《孱頭》)等。

〔5〕俄土之役即一八七七年至一八七八年沙皇俄國和土耳其之間的戰(zhàn)爭,這里又稱“俄與突厥之戰(zhàn)”。突厥,土耳其的舊稱。

〔6〕年止三十應(yīng)為年止三十三。前面的“八十五年”,亦為八十八年之誤。

〔7〕庇波地英語Pivotgun的音譯,意即旋轉(zhuǎn)炮。馬梯尼銃,即馬梯尼來復(fù)槍,系匈牙利人馬梯尼·腓特烈(1832—1897)所發(fā)明,在一八七一年至一八八九年間為英國軍隊采用。

序〔1〕

我們在日本留學(xué)時候,有一種茫漠的希望:以為文藝是可以轉(zhuǎn)移性情,改造社會的。因為這意見,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介紹外國新文學(xué)這一件事。但做這事業(yè),一要學(xué)問,二要同志,三要工夫,四要資本,五要讀者。第五樣逆料不得,上四樣在我們卻幾乎全無:于是又自然而然的只能小本經(jīng)營,姑且嘗試,這結(jié)果便是譯印《域外小說集》。

當(dāng)初的計畫,是籌辦了連印兩冊的資本,待到賣回本錢,再印第三第四,以至第X冊的。如此繼續(xù)下去,積少成多,也可以約略紹介了各國名家的著作了。于是準(zhǔn)備清楚,在一九○九年的二月,印出第一冊,到六月間,又印出了第二冊。寄售的地方,是上海和東京。

半年過去了,先在就近的東京寄售處結(jié)了帳。計第一冊賣去了二十一本,第二冊是二十本,以后可再也沒有人買了。

那第一冊何以多賣一本呢?就因為有一位極熟的友人,怕寄售處不遵定價,額外需索,所以親去試驗一回,果然劃一不二,就放了心,第二本不再試驗了——但由此看來,足見那二十位讀者,是有出必看,沒有一人中止的,我們至今很感謝。

至于上海,是至今還沒有詳細(xì)知道。聽說也不過賣出了二十冊上下,以后再沒有人買了。于是第三冊只好停板,已成的書,便都堆在上海寄售處堆貨的屋子里。過了四五年,這寄售處不幸被了火,我們的書和紙板,都連同化成灰燼;我們這過去的夢幻似的無用的勞力,在中國也就完全消滅了。

到近年,有幾位著作家,忽然又提起《域外小說集》,因而也常有問到《域外小說集》的人。但《域外小說集》卻早燒了,沒有法子呈教。幾個友人,因此很有勸告重印,以及想法張羅的。為了這機(jī)會,我也就從久不開封的紙裹里,尋出自己留下的兩本書來。

我看這書的譯文,不但句子生硬,“詰誳聱牙”〔2〕,而且也有極不行的地方,委實配不上再印。只是他的本質(zhì),卻在現(xiàn)在還有存在的價值,便在將來也該有存在的價值。其中許多篇,也還值得譯成白話,教他尤其通行??上覜]有這一大段工夫,——只有《酋長》〔3〕這一篇,曾用白話譯了,登在《新青年》上,——所以只好姑且重印了文言的舊譯,暫時塞責(zé)了。但從別一方面看來,這書的再來,或者也不是無意義。

當(dāng)初的譯本,只有兩冊,所以各國作家,偏而不全;現(xiàn)在重行編定,也愈見得有畸重畸輕的弊病。我歸國之后,偶然也還替鄉(xiāng)僻的日報,以及不流行的雜志上,譯些小品,只要草稿在身邊的,也都趁便添上;一總?cè)咂?,我的文言譯的短篇,可以說全在里面了。只是其中的迦爾洵的《四日》,安特來夫的《謾》和《默》這三篇,是我的大哥翻譯的。

當(dāng)初的譯文里,很用幾個偏僻的字,現(xiàn)在都改去了,省得印刷局特地鑄造;至于費解的處所,也仍舊用些小注,略略說明;作家的略傳,便附在卷末——我對于所譯短篇,偶然有一點意見的,也就在略傳里說了。

《域外小說集》初出的時候,見過的人,往往搖頭說,“以為他才開頭,卻已完了!”那時短篇小說還很少,讀書人看慣了一二百回的章回體,所以短篇便等于無物?,F(xiàn)在已不是那時候,不必慮了。我所忘不掉的,是曾見一種雜志上,也登載一篇顯克微支〔4〕的《樂人揚珂》,和我的譯本只差了幾個字,上面卻加上兩行小字道“滑稽小說!”這事使我到現(xiàn)在,還感到一種空虛的苦痛。但不相信人間的心理,在世界上,真會差異到這地步。

這三十多篇短篇里,所描寫的事物,在中國大半免不得很隔膜;至于迦爾洵作中的人物,恐怕幾于極無,所以更不容易理會。同是人類,本來決不至于不能互相了解;但時代國土習(xí)慣成見,都能夠遮蔽人的心思,所以往往不能鏡一般明,照見別人的心了。幸而現(xiàn)在已不是那時候,這一節(jié),大約也不必慮的。

倘使這《域外小說集》不因為我的譯文,卻因為他本來的實質(zhì),能使讀者得到一點東西,我就自己覺得是極大的幸福了。

一九二○年三月二十日,周作人記于北京。

※※※

〔1〕本篇最初印入一九二一年上海群益書社合訂出版的《域外小說集》新版本,署“周作人記”。后來周作人在《關(guān)于魯迅之二》中對此有所說明:“過了十一個年頭,上海群益書社愿意重印,加了一篇新序,用我出名,也是豫才寫的?!?/p>

〔2〕“詰誳聱牙”語出韓愈《進(jìn)學(xué)解》:“佶屈聱牙”,意為文字艱澀難讀。

〔3〕《酋長》波蘭顯克微支所作短篇小說。它的白話譯文曾載《新青年》月刊第五卷第四號(一九一八年十月十五日)。

〔4〕顯克微支(H.Sienkiewicz,1846—1916)波蘭作家。他的早期作品主要反映波蘭農(nóng)民的痛苦生活,以及波蘭人民反對異族侵略的斗爭。后來多寫歷史小說,如《火與劍》、《你往何處去?》、《十字軍騎士》等。





3、《工人綏惠略夫》〔1〕

譯了《工人綏惠略夫》之后〔2〕

阿爾志跋綏夫(M.Artsybashev)〔3〕在一八七八年生于南俄的一個小都市;據(jù)系統(tǒng)和氏姓是韃靼人〔4〕,但在他血管里夾流著俄,法,喬具亞(Georgia)〔5〕,波蘭的血液。他的父親是退職軍官;他的母親是有名的波蘭革命者珂修支珂(Kosciusko)〔6〕的曾孫女,他三歲時便死去了,只將肺結(jié)核留給他做遺產(chǎn)。他因此常常生病,一九○五年這病終于成實,沒有全愈的希望了。

阿爾志跋綏夫少年時,進(jìn)了一個鄉(xiāng)下的中學(xué)一直到五年級;自己說:全不知道在那里做些甚幺事。他從小喜歡繪畫,便決計進(jìn)了哈理珂夫(Kharkov)〔7〕繪畫學(xué)校,這時候是十六歲。其時他很窮,住在污穢的屋角里而且挨餓,又缺錢去買最要緊的東西:顏料和麻布。他因為生計,便給小日報畫些漫畫,做點短論文和滑稽小說,這是他做文章的開頭。

在繪畫學(xué)校一年之后,阿爾志跋綏夫便到彼得堡,最初二年,做一個地方事務(wù)官的書記。一九○一年,做了他第一篇的小說《都瑪羅夫》(PashaTumarov)〔8〕,是顯示俄國中學(xué)的黑暗的;此外又做了兩篇短篇小說。這時他被密羅留皤夫(Miroljubov)〔8〕賞識了,請他做他的雜志的副編輯,這事于他的生涯上發(fā)生了很大的影響:使他終于成了文人。

一九○四年阿爾志跋綏夫又發(fā)表幾篇短篇小說,如《旗手戈羅波夫》,《狂人》,《妻》,《蘭兌之死》等,而最末的一篇使他有名。一九○五年發(fā)生革命了,他也許多時候?qū)W鏊氖拢簾o治的個人主義(AnarchistischeIndividualismus)〔10〕的說教。他做成若干小說,都是驅(qū)使那革命的心理和典型做材料的;他自己以為最好的是《朝影》和《血跡》。這時候,他便得了文字之禍,受了死刑的判決,但俄國官憲,比歐洲文明國雖然黑暗,比亞洲文明國卻文明多了,不久他們知道自己的錯誤,阿爾志跋綏夫無罪了。

此后,他便將那發(fā)生問題的有名的《賽寧》(Sanin)〔11〕出了版。這小說的成就,還在做《革命的故事》之前,但此時才印成一本書籍。這書的中心思想,自然也是無治的個人主義或可以說個人的無治主義。賽寧的言行全表明人生的目的只在于獲得個人的幸福與歡娛,此外生活上的欲求,全是虛偽。他對他的朋友說:

“你說對于立憲的煩悶,比對于你自己生活的意義和趣味尤其多。我卻不信。你的煩悶,并不在立憲問題,只在你自己的生活不能使你有趣罷了。我這樣想。倘說不然,便是說誑。又告訴你,你的煩悶也不是因為生活的不滿,只因為我的妹子理陀不愛你,這是真的?!?/p>

他的煩悶既不在于政治,便怎樣呢?賽寧說:

“我只知道一件事,我不愿生活于我有苦痛。所以應(yīng)該滿足了自然的欲求。”

賽寧這樣實做了。

這所謂自然的欲求,是專指肉體的欲,于是阿爾志跋綏夫得了性欲描寫的作家這一個稱號,許多批評家也同聲攻擊起來了。

批評家的攻擊,是以為他這書誘惑青年。而阿爾志跋綏夫的解辯,則以為“這一種典型,在純粹的形態(tài)上雖然還新鮮而且希有,但這精神卻寄宿在新俄國的各個新的,勇的,強的代表者之中?!?/p>

批評家以為一本《賽寧》,教俄國青年向墮落里走,其實是武斷的。詩人的感覺,本來比尋常更其銳敏,所以阿爾志跋綏夫早在社會里覺到這一種傾向,做出《賽寧》來。人都知道,十九世紀(jì)末的俄國,思潮最為勃興,中心是個人主義;

這思潮漸漸釀成社會運動,終于現(xiàn)出一九○五年的革命。約一年,這運動慢慢平靜下去,俄國青年的性欲運動卻顯著起來了;但性欲本是生物的本能,所以便在社會運動時期,自然也參互在里面,只是失意之后社會運動熄了跡,這便格外顯露罷了。阿爾志跋綏夫是詩人,所以在一九○五年之前,已經(jīng)寫出一個以性欲為第一義的典型人物來。

這一種傾向,雖然可以說是人性的趨勢,但總不免便是頹唐。賽寧的議論,也不過一個敗績的頹唐的強者的不圓滿的辯解。阿爾志跋綏夫也知道,賽寧只是現(xiàn)代人的一面,于是又寫出一個別一面的綏惠略夫〔12〕來,而更為重要。他寫給德國人畢拉特(A.Billard)的信里面說:

“這故事,是顯示著我的世界觀的要素和我的最重要的觀念?!?/p>

阿爾志跋綏夫是主觀的作家,所以賽寧和綏惠略夫的意見,便是他自己的意見。這些意見,在本書第一,四,五,九,十,十四章里說得很分明。

人是生物,生命便是第一義,改革者為了許多不幸者們,“將一生最寶貴的去做犧牲,”“為了共同事業(yè)跑到死里去,”只剩了一個綏惠略夫了。而綏惠略夫也只是偷活在追躡里,包圍過來的便是滅亡;這苦楚,不但與幸福者全不相通,便是與所謂“不幸者們”也全不相通,他們反幫了追躡者來加迫害,欣幸他的死亡,而“在別一方面,也正如幸福者一般的糟蹋生活”。

綏惠略夫在這無路可走的境遇里,不能不尋出一條可走的道路來;他想了,對人的聲明是第一章里和亞拉借夫〔13〕的閑談,自心的交爭是第十章里和夢幻的黑鐵匠的辯論。他根據(jù)著“經(jīng)驗”,不得不對于托爾斯泰〔14〕的無抵抗主義發(fā)生反抗,而且對于不幸者們也和對于幸福者一樣的宣戰(zhàn)了。

于是便成就了綏惠略夫?qū)τ谏鐣膹?fù)仇。

阿爾志跋綏夫是俄國新興文學(xué)典型的代表作家的一人,流派是寫實主義,表現(xiàn)之深刻,在儕輩中稱為達(dá)了極致。但我們在本書里,可以看出微微的傳奇派色采來。這看他寄給畢拉特的信也明白:

“真的,我的長發(fā)是很強的受了托爾斯泰的影響,我雖然沒有贊同他的‘勿抗惡’的主意。他只是藝術(shù)家這一面使我佩服,而且我也不能從我的作品的外形上,避去他的影響,陀思妥夫斯奇(Dostojevski)和契訶夫(Tshe-khov)〔15〕也差不多是一樣的事。雩俄(VictorHugo)和瞿提(Goethe)〔16〕也常在我眼前。這五個姓氏便是我的先生和我的文學(xué)的導(dǎo)師的姓氏。

“我們這里時時有人說,我是受了尼采(Nietzsche)〔17〕的影響的。這在我很詫異,極簡單的理由,便是我并沒有讀過尼采?!谖腋嘟?,更了解的是思諦納爾(MaxStirner)〔18〕”。

然而綏惠略夫卻確乎顯出尼采式的強者的色采來。

他用了力量和意志的全副,終身戰(zhàn)爭,就是用了炸彈和手槍,反抗而且淪滅(Untergehen)。

阿爾志跋綏夫是厭世主義的作家,在思想黯淡的時節(jié),做了這一本被絕望所包圍的書。亞拉借夫說是“憤激”,他不承認(rèn)。但看這書中的人物,偉大如綏惠略夫和亞拉借夫——他雖然不能堅持無抵抗主義,但終于為愛做了犧牲,——不消說了;便是其余的小人物,借此襯出不可救藥的社會的,也仍然時時露出人性來,這流露,便是于無意中愈顯出俄國人民的偉大。我們試在本國一搜索,恐怕除了帳幔后的老男女和小販商人以外,很不容易見到別的人物;俄國有了,而阿爾志跋綏夫還感慨,所以這或者仍然是一部“憤激”的書。

這一篇,是從S.BugowundA.Billard同譯的《革命的故事》〔19〕(Revolution-geschichten)里譯出的,除了幾處不得已的地方,幾乎是逐字譯。我本來還沒有翻譯這書的力量,幸而得了我的朋友齊宗頤〔20〕君給我許多指點和修正,這才居然脫稿了,我很感謝。

一九二一年四月十五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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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工人綏惠略夫》阿爾志跋綏夫的中篇小說,魯迅自德譯本轉(zhuǎn)譯,最初連載于一九二一年七月至十二月《小說月報》第十二卷第七號至第十二號。單行本于一九二二年由上海商務(wù)印書館初版,列為《文學(xué)研究會叢書》之一。改版本于一九二七年六月印成,列為《未名叢刊》之一,上海北新書局發(fā)行。

〔2〕本篇最初發(fā)表于《小說月報》第十二卷第七號(一九二一年七月),后收入《工人綏惠略夫》初版本卷首。

〔3〕阿爾志跋綏夫(M.Q.EHGRSNOIJ,1878—1927)俄國作家。他的作品在俄國革命運動高漲期,帶有揭發(fā)沙皇黑暗統(tǒng)治的傾向;

但在一九○五年革命失敗后,成了頹廢主義文學(xué)的代表者之一,著有《工人綏惠略夫》、《沙寧》等。十月革命后流亡國外,死于波蘭華沙。

〔4〕韃靼人蘇聯(lián)民族之一,有俄羅斯聯(lián)邦韃靼自治共和國。

〔5〕喬具亞通譯格魯吉亞,現(xiàn)為蘇聯(lián)加盟共和國之一。

〔6〕珂修支珂(T.Kosciuszko,1746—1817)通譯珂斯秋希科,波蘭愛國者,一七九四年在波蘭領(lǐng)導(dǎo)武裝起義,反對俄國和普魯士。

〔7〕哈理珂夫通譯哈爾科夫,蘇聯(lián)烏克蘭第二大城市。

〔8〕《都瑪羅夫》應(yīng)為《托曼諾夫》(原題《托曼諾夫?qū)④姟罚?/p>

〔9〕密羅留皤夫(B.C.LPHTUVSTJ,1860—1939)俄國作家、出版家。當(dāng)時是《大眾雜志》的主編和發(fā)行人。

〔10〕無治的個人主義即無政府的個人主義。

〔11〕《賽寧》通譯《沙寧》,長篇小說,發(fā)表于一九○七年。

〔12〕綏惠略夫《工人綏惠略夫》中的主人公。

〔13〕亞拉借夫《工人綏惠略夫》中的人物。

〔14〕托爾斯泰(C.D.WTUXYTZ,1828—1910)俄國作家。出身于貴族地主家庭。他的作品無情地揭露沙皇制度和資本主義勢力的種種罪惡,同時又宣揚道德的自我完善和“勿以暴力抗惡”等說教。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戰(zhàn)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復(fù)活》等。

〔15〕陀思妥夫斯奇([.L.TXYTIJX]PZ,1821—1881)通譯陀思妥耶夫斯基,俄國作家。一八四九年因參加反對沙皇政府的革命團(tuán)體被判死刑,后改判苦役流放。主要作品有《窮人》、《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罪與罰》等。契訶夫,參看本卷第404頁看注〔1〕。

〔16〕雩俄通譯雨果,參見本卷第438頁注〔2〕。瞿提(J.W.vonGoethe,1749—1832),通譯歌德,德國詩人、學(xué)者。主要著作有詩劇《浮士德》和小說《少年維特之煩惱》等。

〔17〕尼采(1844—1900)德國哲學(xué)家,唯意志論和“超人哲學(xué)”的鼓吹者。著有《札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等。

〔18〕思諦納爾(M.Stirner,1806—1856)通譯施蒂納,原名施米特(K.Schmidt),德國唯心主義哲學(xué)家。著有《個人及其所有》等。

〔19〕《革命的故事》德國S.布果夫和A.比拉爾特合譯的阿爾志跋綏夫的中短篇小說集,其中包括《工人綏惠略夫》、《血痕》(即《血跡》)、《朝影》、《托曼諾夫?qū)④姟罚础抖棘斄_夫》)和《醫(yī)生》。

〔20〕齊宗頤(1881—1965)字壽山,河北高陽人。德國柏林大學(xué)畢業(yè),曾任北洋政府教育部僉事、視學(xué)。一九二六年七月間曾與魯迅從德文轉(zhuǎn)譯荷蘭望·藹覃的長篇童話《小約翰》。






4、《現(xiàn)代小說譯叢》〔1〕

《幸?!纷g者附記〔2〕

阿爾志跋綏夫(MikhailArtsybashev)的經(jīng)歷,有一篇自敘傳說得很簡明:

“一八七八年生。生地不知道。進(jìn)愛孚托爾斯克中學(xué)校,升到五年級,全不知道在那里做些甚幺事。決計要做美術(shù)家,進(jìn)哈爾科夫繪畫學(xué)校去了。在那地方學(xué)了一整年缺一禮拜,便到彼得堡,頭兩年是做地方事務(wù)官的書記。動筆是十六歲的時候,登在鄉(xiāng)下的日報上。要說出日報的名目來,卻有些慚愧。開首的著作是《VSI^jozh》〔3〕,載在《RuskojeBagastvo》〔4〕里。此后做小說直到現(xiàn)在。”

阿爾志跋綏夫雖然沒有托爾斯泰(Tolstoi)和戈里奇(Gor-kij)〔5〕這樣偉大,然而是俄國新興文學(xué)的典型的代表作家的一人;他的著作,自然不過是寫實派,但表現(xiàn)的深刻,到他卻算達(dá)了極致。使他出名的小說是《闌兌的死》(SmertLande),使他更出名而得種種攻難的小說是《沙寧》(Sanin)。

阿爾志跋綏夫的著作是厭世的,主我的;而且每每帶著肉的氣息。但我們要知道,他只是如實描出,雖然不免主觀,卻并非主張和煽動;他的作風(fēng),也并非因為“寫實主義大盛之后,進(jìn)為唯我,”卻只是時代的肖像:我們不要忘記他是描寫現(xiàn)代生活的作家。對于他的《沙寧》的攻難,他寄給比拉爾特的信里,以比先前都介涅夫(Turgenev)〔6〕的《父與子》,我以為不錯的。攻難者這一流人,滿口是玄想和神閟。高雅固然高雅了,但現(xiàn)實尚且茫然,還說什幺玄想和神閟呢?

阿爾志跋綏夫的本領(lǐng)尤在小品;這一篇也便是出色的純藝術(shù)品,毫不多費筆墨,而將“愛憎不相離,不但不離而且相爭的無意識的本能”,渾然寫出,可惜我的譯筆不能傳達(dá)罷了。

這一篇,寫雪地上淪落的妓女和色情狂的仆人,幾乎美丑泯絕,如看羅丹(Rodin)〔7〕的彫刻;便以事實而論,也描盡了“不惟所謂幸福者終生胡鬧,便是不幸者們,也在別一方面各糟蹋他們自己的生涯”。賽式加標(biāo)致時候,以肉體供人的娛樂,及至爛了鼻子,只能而且還要以肉體供人殘酷的娛樂,而且路人也并非幸福者,別有將他作為娛樂的資料的人。凡有太飽的以及餓過的人們,自己一想,至少在精神上,曾否因為生存而取過這類的娛樂與娛樂過路人,只要腦子清楚的,一定會覺得戰(zhàn)栗!

現(xiàn)在有幾位批評家很說寫實主義可厭了,不厭事實而厭寫出,實在是一件萬分古怪的事。人們每因為偶然見“夜茶館的明燈在面前輝煌”便忘卻了雪地上的毒打,這也正是使有血的文人趨向厭世的主我的一種原因。

※※※

一九二○年十月三十日記。

〔1〕《現(xiàn)代小說譯叢》魯迅、周作人、周建人合譯的外國短篇小說集,僅出第一集,署周作人譯,上海商務(wù)印書館出版,列入《世界叢書》。收八個國家的十八個作家的小說三十篇,一九二二年五月出版,其中魯迅翻譯的有三個國家六位作家的小說九篇。

〔2〕本篇連同《幸?!返淖g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年十二月《新青年》月刊第八卷第四號,后來同收入《現(xiàn)代小說譯叢》第一集。

〔3〕《VSljozh》《在斯里約支》,阿爾志跋綏夫作于一九○一年的小說。

〔4〕《RuskojeBagastvo》俄語《_

XX]TIaTbNYXYJT》,《俄國財富》,月刊,一八七六年創(chuàng)辦于彼得堡,一九一八年停刊。從九十年代初期起,成為自由主義的民粹派的刊物。

〔5〕戈里奇通譯高爾基。參看本卷第401頁注〔1〕。

〔6〕都介涅夫(c.d.WHbIFIJ,1818—1883)通譯屠格涅夫,俄國作家。著有長篇小說《獵人筆記》、《前夜》、《處女地》等?!陡概c子》是他的代表作,描寫了俄國農(nóng)奴制廢除前夕新舊思想的斗爭。

〔7〕羅丹(1840—1917)法國雕塑家。作品有《青銅時代》及《巴爾扎克》、《雨果》等塑像。

《父親在亞美利加》譯者附記〔1〕

芬闌和我們向來很疏遠(yuǎn);但他自從脫離俄國和瑞典的勢力之后,卻是一個安靜而進(jìn)步的國家,文學(xué)和藝術(shù)也很發(fā)達(dá)。

他們的文學(xué)家,有用瑞典語著作的,有用芬闌語著作的,近來多屬于后者了,這亞勒吉阿(Arkio)便是其一。

亞勒吉阿是他的假名,本名菲蘭兌爾(AlexanderFila-nder),是一處小地方的商人,沒有受過學(xué)校教育,但他用了自修工夫,竟達(dá)到很高的程度,在本鄉(xiāng)很受尊重,而且是極有功于青年教育的。

他的小說,于性格及心理描寫都很妙。這卻只是一篇小品(Skizze),是從勃勞綏惠德爾〔2〕所編的《在他的詩和他的詩人的影象里的芬闌》中譯出的。編者批評說:亞勒吉阿尤有一種優(yōu)美的譏諷的詼諧,用了深沉的微笑蓋在物事上,而在這光中,自然能理會出悲慘來,如小說《父親在亞美利加》所證明的便是。

※※※

〔1〕本篇最初連同《父親在亞美利加》的譯文,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七月十七、十八日北京《晨報》副刊,后收入《現(xiàn)代小說譯叢》第一集。

〔2〕勃勞綏惠德爾(E.Brausewetter)德國評論家。

《醫(yī)生》譯者附記〔1〕

一九○五至六年頃,俄國的破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有權(quán)位的人想轉(zhuǎn)移國民的意向,便煽動他們攻擊猶太人或別的民族去,世間稱為坡格隆。Pogrom這一個字,是從Po(漸漸)和Gromit(摧滅)合成的,也譯作猶太人虐殺。這種暴舉,那時各地常常實行,非常殘酷,全是“非人”的事,直到今年,在庫倫還有恩琴〔2〕對于猶太人的殺戮,專制俄國那時的“廟謨”〔3〕,真可謂“毒逋四?!薄?〕的了。

那時的煽動實在非常有力,官僚竭力的喚醒人里面的獸性來,而于其發(fā)揮,給他們許多的助力。無教育的俄人中,以殲滅猶太人為一生抱負(fù)的很多;這原因雖然頗為復(fù)雜,而其主因,便只是因為他們是異民族。

阿爾志跋綏夫的這一篇《醫(yī)生》(Doktor)是一九一○年印行的《試作》(Etivdy)中之一,那做成的時候自然還在先,驅(qū)使的便是坡格隆的事,雖然算不得杰作,卻是對于他同胞的非人類行為的一個極猛烈的抗?fàn)帯?/p>

在這短篇里,不特照例的可以看見作者的細(xì)微的性欲描寫和心理剖析,且又簡單明了的寫出了對于無抵抗主義的抵抗和愛憎的糾纏來。無抵抗,是作者所反抗的,因為人在天性上不能沒有憎,而這憎,又或根于更廣大的愛。因此,阿爾志跋綏夫便仍然不免是托爾斯泰之徒了,而又不免是托爾斯泰主義的反抗者,——圓穩(wěn)的說,便是托爾斯泰主義的調(diào)劑者。

人說,俄國人有異常的殘忍性和異常的慈悲性;這很奇異,但讓研究國民性的學(xué)者來解釋罷。我所想的,只在自己這中國,自從殺掉蚩尤〔5〕以后,興高采烈的自以為制服異民族的時候也不少了,不知道能否在平定什幺方略〔6〕等等之外,尋出一篇這樣為弱民族主張正義的文章來。

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八日譯者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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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連同《醫(yī)生》的譯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九月《小說月報》第十二卷號外《俄國文學(xué)研究》,后收入《現(xiàn)代小說譯叢》第一集。

〔2〕庫倫現(xiàn)名烏蘭巴托,蒙古人民共和國首都。恩琴(eFbIHF,1887—1921),現(xiàn)譯作翁格恩,原是沙皇軍隊大尉,十月革命后與日本帝國主義相勾結(jié),成為遠(yuǎn)東白衛(wèi)軍頭目之一。他侵占庫倫后,曾下令對和平居民大肆掠奪和槍殺。一九二一年八月被紅軍俘獲后槍決。

〔3〕“廟謨”廟指廟堂,朝廷的意思;謨,策劃的意思。廟謨,即封建王朝對國政的策劃,一作“廟謀”。

〔4〕“毒逋四?!闭Z見《書經(jīng)·泰誓下》,逋,原作庯。這里是荼毒的意思。

〔5〕蚩尤傳說中遠(yuǎn)古時代的九黎族首領(lǐng),與漢族祖先黃帝戰(zhàn)斗,戰(zhàn)敗被殺。

〔6〕平定什幺方略指為反動統(tǒng)治階級鎮(zhèn)壓少數(shù)民族起義和農(nóng)民起義歌功頌德的武功紀(jì)錄。如《平定金川方略》、《平定準(zhǔn)噶爾方略》等。

《瘋姑娘》譯者附記〔1〕

勃勞綏惠德爾作《在他的詩和他的詩人的影象里的芬闌》(FinnlandimBildeSeinerDichtungundSeineDichter),分芬闌文人為用瑞典語與用芬闌語的兩群,而后一類又分為國民的著作者與藝術(shù)的著作者。在藝術(shù)的著作者之中,他以明那亢德(MinnaCanth)〔2〕為第一人,并且評論說:

“……伊以一八四四年生于單湄福爾〔3〕,為一個紡紗廠的工頭約翰生(Gust.Wilh.Johnsson)的女兒,他是早就自夸他那才得五歲,便已能讀能唱而且能和小風(fēng)琴的‘神童’的。當(dāng)伊八歲時,伊的父親在科庇阿設(shè)了一所毛絲廠,并且將女兒送在這地方的三級制瑞典語女子學(xué)校里。一八六三年伊往齊佛斯吉洛去,就是在這一年才設(shè)起男女師范學(xué)校的地方;但次年,這‘模范女學(xué)生’便和教師而且著作家亢德(Joh.Ferd.Canth)結(jié)了婚。這婚姻使伊不幸,因為違反了伊的精力彌滿的意志,來求適應(yīng),則伊太有自立的天性;但伊卻由他導(dǎo)到著作事業(yè)里,因為他編輯一種報章,伊也須‘幫助’他;

但是伊的筆太鋒利,致使伊的男人失去了他的主筆的位置了。

“兩三年后,尋到第二個主筆的位置,伊又有了再治文事的機(jī)緣了。由伊住家地方的芬闌劇場的邀請,伊才起了著作劇本的激刺。當(dāng)伊作《偷盜》才到中途時,伊的男人死去了,而剩著伊和七個無人過問的小孩。但伊仍然完成了伊的劇本,送到芬闌劇場去。待到伊因為艱難的生活戰(zhàn)爭,精神的和體質(zhì)的都將近于敗亡的時候,伊卻從芬闌文學(xué)會得到伊的戲曲的獎賞,又有了開演的通知,這獲得大成功,而且列入戲目了。但是伊也不能單恃文章作生活,卻如伊的父親曾經(jīng)有過的一樣,開了一個公司。伊一面又弄文學(xué)。于伊文學(xué)的發(fā)達(dá)上有顯著的影響的是勃蘭兌思(GeorgBrandes)〔4〕的書,這使伊也知道了泰因,斯賓塞,彌爾和蒲克勒(Taine,Spencer,Mill,Buckle)〔5〕的理想。伊現(xiàn)在是單以現(xiàn)代的傾向詩人和社會改革家站在芬闌文學(xué)上了。伊辯護(hù)歐洲文明的理想和狀態(tài),輸入伊的故鄉(xiāng),且又用了極端急進(jìn)的見解。伊又加入于為被壓制人民的正義,為苦人對于有權(quán)者和富人,為婦女和伊的權(quán)利對于現(xiàn)今的社會制度,為博愛的真基督教對于以偽善的文句為衣裝的官樣基督教。在伊創(chuàng)作里,顯示著冷靜的明白的判斷,確實的奮斗精神和對于感情生活的鋒利而且細(xì)致的觀察。伊有強盛的構(gòu)造力,尤其表見于戲曲的意象中,而在伊的小說里,也時時加入戲曲的氣息;但在伊缺少真率的藝術(shù)眼,伊對一切事物都用那固執(zhí)的成見的批評。伊是辯論家,諷刺家,不只是人生觀察者。伊的眼光是狹窄的,這也不特因為伊起于狹窄的景況中,又未經(jīng)超出這外面而然,實也因為伊的理性的冷靜,知道那感情便太少了。伊缺少心情的暖和,但出色的是伊的識見,因此伊所描寫,是一個小市民范圍內(nèi)的細(xì)小的批評?!?/p>

現(xiàn)在譯出的這一篇,便是勃勞綏惠德爾所選的一個標(biāo)本。

亢德寫這為社會和自己的虛榮所誤的一生的徑路,頗為細(xì)微,但幾乎過于深刻了,而又是無可補救的絕望。培因也說,“伊的同性的委曲,真的或想象的,是伊小說的不變的主題;伊不倦于長談那可憐的柔弱的女人在伊的自然的暴君與壓迫者手里所受的苦處。夸張與無希望的悲觀,是這些強有力的,但是悲慘而且不歡的小說的特色?!贝蟮謶K痛熱烈的心聲,若從純藝術(shù)的眼光看來,往往有這缺陷;例如陀思妥也夫斯奇的著作,也常使高興的讀者不能看完他的全篇。

一九二一年八月十八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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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連同《瘋姑娘》的譯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十月《小說月報》第十二卷第十號《被損害民族的文學(xué)號》,后收入《現(xiàn)代小說譯叢》第一集。

〔2〕明那·亢德(1844—1897)通譯康特,芬蘭女作家。曾參加資產(chǎn)階級民主改革運動,作品有揭露資本主義社會矛盾的劇本《工人的妻子》等。

〔3〕單湄福爾現(xiàn)名坦佩雷(Tampere),芬蘭西南部的城市。

〔4〕勃蘭兌斯(1842—1927)丹麥文學(xué)批評家。著有《十九世紀(jì)文學(xué)主流》、《俄國印象記》等。

〔5〕泰因(1828—1893)通譯泰納,法國文藝?yán)碚摷?、史學(xué)家。

著有《英國文學(xué)史》、《藝術(shù)哲學(xué)》等。斯賓塞(1820—1903),英國哲學(xué)家、社會學(xué)家。主要著作有《綜合哲學(xué)體系》十卷、《社會學(xué)研究法》等。彌爾(1806—1873),通譯穆勒,英國哲學(xué)家、經(jīng)濟(jì)學(xué)家。著有《邏輯體系》、《論自由》(嚴(yán)復(fù)中譯名分別為《穆勒名學(xué)》、《群己權(quán)界論》)等。蒲克勒(1821—1862),通譯巴克爾,英國歷史學(xué)家,著有《英國文明史》等。

《戰(zhàn)爭中的威爾珂》譯者附記〔1〕

勃爾格利亞〔2〕文藝的曙光,是開始在十九世紀(jì)的。但他早負(fù)著兩大害:一是土耳其政府的兇橫,一是希臘舊教的錮蔽。

直到俄土戰(zhàn)爭之后,他才現(xiàn)出極迅速的進(jìn)步來。唯其文學(xué),因為歷史的關(guān)系,終究帶著專事宣傳愛國主義的傾向,詩歌尤甚,所以勃爾格利亞還缺少偉大的詩人。至于散文方面,卻已有許多作者,而最顯著的是伊凡跋佐夫(IvanVazov)〔3〕。

跋佐夫以一八五○年生于梭波德〔4〕,父親是一個商人,母親是在那時很有教育的女子。他十五歲到開羅斐爾(在東羅馬尼亞〔5〕)進(jìn)學(xué)校,二十歲到羅馬尼亞學(xué)經(jīng)商去了。但這時候勃爾格利亞的獨立運動已經(jīng)很旺盛,所以他便將全力注到革命事業(yè)里去;他又發(fā)表了許多愛國的熱烈的詩篇。

跋佐夫以一八七二年回到故鄉(xiāng);他的職業(yè)很奇特,忽而為學(xué)校教師,忽而為鐵路員,但終于被土耳其政府逼走了。革命時〔6〕,他為軍事執(zhí)法長;此后他又與詩人威理式珂夫(Vel^ish-kov)〔7〕編輯一種月刊曰《科學(xué)》,終于往俄國,在阿兌塞〔8〕完成一部小說,就是有名的《軛下》,是描寫對土耳其戰(zhàn)爭的,回國后發(fā)表在教育部出版的《文學(xué)叢書》中,不久歐洲文明國便幾乎都有譯本了。

他又做許多短篇小說和戲曲,使巴爾干的美麗,樸野,都涌現(xiàn)于讀者的眼前。勃爾格利亞人以他為他們最偉大的文人;

一八九五年在蘇飛亞〔9〕舉行他文學(xué)事業(yè)二十五年的祝典;今年又行盛大的祝賀,并且印行紀(jì)念郵票七種:因為他正七十周歲了。

跋佐夫不但是革命的文人,也是舊文學(xué)的軌道破壞者,也是體裁家(Stilist),勃爾格利亞文書舊用一種希臘教會的人造文,輕視口語,因此口語便很不完全了,而跋佐夫是鼓吹白話,又善于運用白話的人。托爾斯泰和俄國文學(xué)是他的模范。他愛他的故鄉(xiāng),終身記念著,嘗在意大利,徘徊橙橘樹下,聽得一個英國人叫道:“這是真的樂園!”他答道,“Sire,〔10〕我知道一個更美的樂園!”——他沒有一刻忘卻巴爾干的薔薇園,他愛他的國民,尤痛心于勃爾格利亞和塞爾比亞〔11〕的兄弟的戰(zhàn)爭,這一篇《戰(zhàn)爭中的威爾珂》,也便是這事的悲憤的叫喚。

這一篇,是從札典斯加女士的德譯本《勃爾格利亞女子與其他小說》里譯出的;所有注解,除了第四第六第九之外,都是德譯本的原注。

一九二一年八月二二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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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連同《戰(zhàn)爭中的威爾珂》的譯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十月《小說月報》第十二卷第十號《被損害民族的文學(xué)號》,后收入《現(xiàn)代小說譯叢》第一集。

〔2〕勃爾格利亞保加利亞的舊譯。

〔3〕伊凡·跋佐夫(c.KNfTJ,1850—1921)通譯伐佐夫,保加利亞作家。一八七四年起參加民族獨立斗爭,曾多次流亡國外。著有長篇小說《軛下》、諷刺喜劇《升官圖》等。

〔4〕梭波德現(xiàn)名伐佐夫格勒。

〔5〕東羅馬尼亞應(yīng)為東魯米利亞。根據(jù)一八七八年柏林條約,東魯米利亞為土耳其的一??;一八八五年并入保加利亞。

〔6〕指一八七六年保加利亞反抗土耳其統(tǒng)治的民族革命時期。

〔7〕威理式珂夫(g.KIUPh]TJ,1855—1907)通譯威理奇珂夫,保加利亞作家,民族革命運動的參加者,著有抒情詩《親愛的祖國》,小說《在監(jiān)獄中》等。

〔8〕阿兌塞今譯敖德薩,黑海北岸的蘇聯(lián)城市。

〔9〕蘇飛亞今譯索菲亞,保加利亞的首都。

〔10〕Sire英語:先生、閣下。

〔11〕塞爾比亞今譯塞爾維亞。

《黯澹的煙靄里》譯者附記〔1〕

安特來夫(LeonidAndrejev)以一八七一年生于阿萊勒〔2〕,后來到墨斯科學(xué)法律,所過的都是十分困苦的生涯。他也做文章,得了戈理奇(Gorky)的推助,漸漸出了名,終于成為二十世紀(jì)初俄國有名的著作者。一九一九年大變動〔3〕的時候,他想離開祖國到美洲去,沒有如意,凍餓而死了〔4〕。

他有許多短篇和幾種戲劇,將十九世紀(jì)末俄人的心里的煩悶與生活的暗淡,都描寫在這里面。尤其有名的是反對戰(zhàn)爭的《紅笑》和反對死刑的《七個絞刑的人們》。歐洲大戰(zhàn)時,他又有一種有名的長篇《大時代中一個小人物的自白》。

安特來夫的創(chuàng)作里,又都含著嚴(yán)肅的現(xiàn)實性以及深刻和纖細(xì),使象征印象主義與寫實主義相調(diào)和。俄國作家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如他的創(chuàng)作一般,消融了內(nèi)面世界與外面表現(xiàn)之差,而現(xiàn)出靈肉一致的境地。他的著作是雖然很有象征印象氣息,而仍然不失其現(xiàn)實性的。

這一篇《黯澹的煙靄里》是一九○○年作??肆_綏克〔5〕說“這篇的主人公大約是革命黨。用了分明的字句來說,在俄國的檢查上是不許的。這篇故事的價值,在有許多部分都很高妙的寫出一個俄國的革命黨來?!钡@是俄國的革命黨,所以他那堅決猛烈冷靜的態(tài)度,從我們中國人的眼睛看起來,未免覺得很異樣。

一九二一年九月八日譯者記。

※※※

〔1〕本篇連同《黯澹的煙靄里》的譯文,均收入《現(xiàn)代小說譯叢》第一集。

〔2〕阿萊勒。通譯奧廖爾,位于莫斯科西南的城市。

〔3〕指十月革命后蘇聯(lián)反抗國際武裝干涉及與國內(nèi)反動派的斗爭。

〔4〕一九一九年安德烈夫流亡國外,同年九月在去美國途中,因心臟麻痹癥死于芬蘭的赫爾辛基。

〔5〕克羅綏克(J.Karasek.1871—1951)通譯卡拉塞克,捷克詩人、批評家。著有《死的對話》、《流放者之島》等,又編有《斯拉夫文學(xué)史》等。

《書籍》譯者附記〔1〕

這一篇是一九○一年作,意義很明顯,是顏色黯澹的鉛一般的滑稽,二十年之后,才譯成中國語,安特來夫已經(jīng)死了三年了。

一九二一年九月十一日,譯者記。

※※※

〔1〕本篇連同《書籍》的譯文,均收入《現(xiàn)代小說譯叢》第一集。

《連翹》譯者附記〔1〕

契里珂夫〔2〕(EvgeniTshirikov)的名字,在我們心目中還很生疏,但在俄國,卻早算一個契訶夫以后的智識階級的代表著作者,全集十七本,已經(jīng)重印過幾次了。

契里珂夫以一八六四年生于凱山〔3〕,從小住在村落里,朋友都是農(nóng)夫和窮人的孩兒;后來離鄉(xiāng)入中學(xué),將畢業(yè),便已有了革命思想了。所以他著作里,往往描出鄉(xiāng)間的黑暗來,也常用革命的背景。他很貧困,最初寄稿于鄉(xiāng)下的新聞〔4〕,到一八八六年,才得發(fā)表于大日報,他自己說:這才是他文事行動的開端。

他最擅長于戲劇,很自然,多變化,而緊湊又不下于契訶夫。做從軍記者也有名,集成本子的有《巴爾干戰(zhàn)記》和取材于這回歐戰(zhàn)的短篇小說《戰(zhàn)爭的反響》。

他的著作,雖然稍缺深沉的思想,然而率直,生動,清新。他又有善于心理描寫之稱,縱不及別人的復(fù)雜,而大抵取自實生活,頗富于諷刺和詼諧。這篇《連翹》也是一個小標(biāo)本。

他是藝術(shù)家,又是革命家;而他又是民眾教導(dǎo)者,這幾乎是俄國文人的通有性,可以無須多說了。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二日,譯者記。

※※※

〔1〕本篇連同《連翹》的譯文,均收入《現(xiàn)代小說譯叢》第一集。

〔2〕契里珂夫(i.D.jPHP]TJ,1864—1932)俄國作家。一九一七年移居巴黎,后死于捷克布拉格。著有自傳體小說《塔爾哈諾夫的一生》、劇本《莊稼漢》等。

〔3〕凱山通譯喀山,今蘇聯(lián)韃靼自治共和國的首都。

〔4〕新聞這里是報紙(日語)的意思。




5、《一個青年的夢》〔1〕

后記〔2〕

我看這劇本,是由于《新青年》〔3〕上的介紹,我譯這劇本的開手,是在一九一九年八月二日這一天,從此逐日登在北京《國民公報》〔4〕上。到十月二十五日,《國民公報》忽被禁止出版了,我也便歇手不譯,這正在第三幕第二場兩個軍使談話的中途。

同年十一月間,因為《新青年》記者的希望,我又將舊譯校訂一過,并譯完第四幕,按月登在《新青年》上。從七卷二號起,一共分四期。但那第四號是人口問題號,多被不知誰何沒收了,所以大約也有許多人沒有見。

周作人先生和武者小路〔5〕先生通信的時候,曾經(jīng)提到這已經(jīng)譯出的事,并問他對于住在中國的人類有什幺意見,可以說說。作者因此寫了一篇,寄到北京,而我適值到別處去了,便由周先生譯出,就是本書開頭的一篇《與支那未知的友人》。原譯者的按語中說:“《一個青年的夢》的書名,武者小路先生曾說想改作《A與戰(zhàn)爭》,他這篇文章里也就用這個新名字,但因為我們譯的還是舊稱,所以我于譯文中也一律仍寫作《一個青年的夢》?!?/p>

現(xiàn)在,是在合成單本,第三次印行的時候之前了。我便又乘這機(jī)會,據(jù)作者先前寄來的勘誤表再加修正,又校改了若干的誤字,而且再記出舊事來,給大家知道這本書兩年以來在中國怎樣枝枝節(jié)節(jié)的,好容易才成為一冊書的小歷史。

一九二一年十二月十九日,魯迅記于北京。

※※※

〔1〕《一個青年的夢》日本武者小路實篤所作的四幕反戰(zhàn)劇本。中譯文在翻譯時即陸續(xù)發(fā)表于北京《國民公報》副刊,至該報被禁??瘯r止(一九一九年八月三日至十月二十五日),后來全劇又移刊于《新青年》月刊第七卷第二號至第五號(一九二○年一月至四月)。

單行本于一九二二年七月由上海商務(wù)印書館出版,列為《文學(xué)研究會叢書》之一;至一九二七年九月,又由上海北新書局再版發(fā)行:列為《未名叢刊》之一。

〔2〕本篇最初印入一九二二年七月上海商務(wù)印書館出版的《一個青年的夢》單行本,未另在報刊上發(fā)表過。

〔3〕《新青年》綜合性月刊,“五四”時期倡導(dǎo)新文化運動、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重要刊物。一九一五年九月創(chuàng)刊于上海,由陳獨秀主編。第一卷名《青年雜志》,第二卷起改名《新青年》。一九一六年底遷至北京。從一九一八年一月起,李大釗等參加編輯工作。一九二二年七月休刊,共出九卷,每卷六期。魯迅在“五四”時期同該刊有密切聯(lián)系,是它的重要撰稿人,曾參加該刊編輯會議。

〔4〕《國民公報》一九○九年中國改良派為鼓吹立憲運動而創(chuàng)辦于北京的日報,徐佛蘇主編,一九一九年十月二十五日,因刊登揭露段祺瑞政府的文字,被禁???。

〔5〕武者小路實篤(1885—1976)日本作家。《白樺》雜志創(chuàng)辦人之一,著有小說《好好先生》、劇本《他的妹妹》等。在日本侵華期間,他附和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政策。

譯者序〔1〕

《新青年》四卷五號里面,周起明〔2〕曾說起《一個青年的夢》,我因此便也搜求了一本,將他看完,很受些感動:覺得思想很透徹,信心很強固,聲音也很真。

我對于“人人都是人類的相待,不是國家的相待,才得永久和平,但非從民眾覺醒不可”這意思,極以為然,而且也相信將來總要做到。現(xiàn)在國家這個東西,雖然依舊存在;但人的真性,卻一天比一天的流露:歐戰(zhàn)未完時候,在外國報紙上,時時可以看到兩軍在停戰(zhàn)中往來的美譚,戰(zhàn)后相愛的至情。他們雖然還蒙在國的鼓子里,然而已經(jīng)像競走一般,走時是競爭者,走了是朋友了。

中國開一個運動會,卻每每因為決賽而至于打架;日子早過去了,兩面還仇恨著。在社會上,也大抵無端的互相仇視,什幺南北,什幺省道府縣,弄得無可開交,個個滿臉苦相。我因此對于中國人愛和平這句話,很有些懷疑,很覺得恐怖。我想如果中國有戰(zhàn)前的德意志一半強,不知國民性是怎幺一種顏色?,F(xiàn)在是世界上出名的弱國,南北卻還沒有議和,〔3〕打仗比歐戰(zhàn)更長久。

現(xiàn)在還沒有多人大叫,半夜里上了高樓撞一通警鐘。日本卻早有人叫了。他們總之幸福。

但中國也仿佛很有許多人覺悟了。我卻依然恐怖,生怕是舊式的覺悟,將來仍然免不了落后。

昨天下午,孫伏園〔4〕對我說,“可以做點東西?!蔽艺f,“文章是做不出了?!兑粋€青年的夢》卻很可以翻譯。但當(dāng)這時候,不很相宜,兩面正在交惡〔5〕,怕未必有人高興看?!蓖砩宵c了燈,看見書脊上的金字,想起日間的話,忽然對于自己的根性有點懷疑,覺得恐怖,覺得羞恥。人不該這樣做,——我便動手翻譯了。

武者小路氏《新村雜感》〔6〕說,“家里有火的人呵,不要將火在隱僻處擱著,放在我們能見的地方,并且通知說,這里也有你們的兄弟?!彼麄冊诖箫L(fēng)雨中,擎出了火把,我卻想用黑幔去遮蓋他,在睡著的人的面前討好幺?

但書里的話,我自然也有意見不同的地方,現(xiàn)在都不細(xì)說了,讓各人各用自己的意思去想罷。

一九一九年八月二日,魯迅。

※※※

〔1〕本篇及下篇《譯者序二》連同劇本第一幕的譯文,最初同時發(fā)表于一九二○年一月《新青年》月刊第七卷第二號,未收入單行本。

〔2〕周起明即周作人(1885—1967),又作啟明、起孟,魯迅的二弟??谷諔?zhàn)爭時期墮落為漢奸。他在《新青年》第四卷第五號(一九一八年五月)曾發(fā)表《讀武者小路君作〈一個青年的夢〉》一文,下面的“人人都是人類的相待,不是國家的相待……”幾句,即引自該文。

〔3〕南北卻還沒有議和南北,指南方軍政府與北洋政府。一九一七年皖系軍閥段祺瑞解散國會,驅(qū)走總統(tǒng)黎元洪。孫中山在廣州召開國會非常會議,組織護(hù)法軍軍政府,由此出現(xiàn)南北兩個對立的政權(quán)。

一九一九年一月雙方各派代表在上海議和,因段祺瑞的阻撓,和談破裂。

〔4〕孫伏園(1894—1966)原名福源,浙江紹興人,魯迅任紹興師范學(xué)校校長時的學(xué)生。后在北京大學(xué)畢業(yè),曾參加新潮社和語絲社,先后任《晨報副刊》和《京報副刊》編輯。著有《伏園游記》、《魯迅先生二三事》等。

〔5〕兩面正在交惡兩面,指中日雙方。一九一九年一月在巴黎和會上,中國要求取消日本強加于中國的不平等條約及各種特權(quán),遭到否決,致引起中國人民的憤怒。

〔6〕《新村雜感》一九一八年冬,武者小路實篤在日本宮崎縣日向地區(qū)創(chuàng)建新村,實行“耕讀主義”時所寫的文章。

譯者序二

我譯這劇本,從八月初開手,逐日的登在《國民公報》上面;到十月念五日,《國民公報》忽然被禁止出版了,這劇本正當(dāng)?shù)谌坏诙鰞蓚€軍使談話的中途。現(xiàn)在因為《新青年》記者的希望,再將譯本校正一遍,載在這雜志上。

全本共有四幕,第三幕又分三場,全用一個青年作為線索。但四幕之內(nèi),無論那一幕那一場又各各自有首尾,能獨立了也成一個完全的作品:所以分看合看,都無所不可的。

全劇的宗旨,自序已經(jīng)表明,是在反對戰(zhàn)爭,不必譯者再說了。但我慮到幾位讀者,或以為日本是好戰(zhàn)的國度,那國民才該熟讀這書,中國又何須有此呢?我的私見,卻很不然:中國人自己誠然不善于戰(zhàn)爭,卻并沒有詛咒戰(zhàn)爭;自己誠然不愿出戰(zhàn),卻并未同情于不愿出戰(zhàn)的他人;雖然想到自己,卻并沒有想到他人的自己。譬如現(xiàn)在論及日本并吞朝鮮的事〔1〕,每每有“朝鮮本我藩屬”這一類話,只要聽這口氣,也足夠教人害怕了。

所以我以為這劇本也很可以醫(yī)許多中國舊思想上的痼疾,因此也很有翻成中文的意義。

十一月二十四日

迅。

※※※

〔1〕日本并吞朝鮮的事指一九一○年八月日本帝國主義強迫朝鮮政府簽訂《日韓合并條約》,使朝鮮淪為它的殖民地。




6、《愛羅先珂童話集》〔1〕

序〔2〕

愛羅先珂〔3〕先生的童話,現(xiàn)在輯成一集,顯現(xiàn)于住在中國的讀者的眼前了。這原是我的希望,所以很使我感謝而且喜歡。

本集的十二篇文章中,《自敘傳》和《為跌下而造的塔》是胡愈之〔4〕先生譯的,《虹之國》是馥泉〔5〕先生譯的,其余是我譯的。

就我所選譯的而言,我最先得到他的第一本創(chuàng)作集《夜明前之歌》,所譯的是前六篇〔6〕,后來得到第二本創(chuàng)作集《最后之嘆息》〔7〕,所譯的是《兩個小小的死》,又從《現(xiàn)代》〔8〕雜志里譯了《為人類》,從原稿上譯了《世界的火災(zāi)》。

依我的主見選譯的是《狹的籠》,《池邊》,《雕的心》,《春夜的夢》,此外便是照著作者的希望而譯的了。因此,我覺得作者所要叫徹人間的是無所不愛,然而不得所愛的悲哀,而我所展開他來的是童心的,美的,然而有真實性的夢。這夢,或者是作者的悲哀的面紗罷?那幺,我也過于夢夢了,但是我愿意作者不要出離了這童心的美的夢,而且還要招呼人們進(jìn)向這夢中,看定了真實的虹,我們不至于是夢游者(Som^nambulist)。

一九二二年一月二十八日,魯迅記。

※※※

〔1〕《愛羅先珂童話集》一九二二年七月上海商務(wù)印書館出版,列為《文學(xué)研究會叢書》之一。其中魯迅翻譯者九篇,除《古怪的貓》一篇未見在報刊上發(fā)表外,其它各篇在收入單行本前都曾分別發(fā)表于《新青年》月刊、《婦女雜志》、《東方雜志》、《小說月報》及《晨報副刊》。

《魯迅譯文集》所收《愛羅先珂童話集》中的末四篇(《愛字的瘡》、《小雞的悲劇》、《紅的花》、《時光老人》),系自巴金所編愛羅先珂第二童話集《幸福的船》(一九三一年三月上海開明書店出版)轉(zhuǎn)錄。

〔2〕本篇最初印入《愛羅先珂童話集》。

〔3〕愛羅先珂(K.k.iHTGYIF]T,1889—1952)俄國詩人、童話作家。童年時因病雙目失明。曾先后到過日本、泰國、緬甸、印度。

一九二一年在日本因參加“五一”游行被驅(qū)逐出境,后輾轉(zhuǎn)來到我國。

一九二二年從上海到北京,曾在北京大學(xué)、北京世界語專門學(xué)校任教。

一九二三年回國。他用世界語和日語寫作,主要作品有童話劇《桃色的云》和童話集、回憶錄等。

〔4〕胡愈之浙江上虞人,作家、政論家。當(dāng)時任商務(wù)印書館編輯,主編《東方雜志》。著有《莫斯科印象記》等。

〔5〕馥泉汪馥泉(1899—1959)浙江杭縣人,當(dāng)時是翻譯工作者。

〔6〕前六篇指《狹的籠》、《魚的悲哀》、《池邊》、《鸼的心》、《春夜的夢》、《古怪的貓》。

〔7〕《最后之嘆息》一九二一年十二月日本東京叢文閣出版。

〔8〕《現(xiàn)代》出版于東京的日本雜志,月刊,大日本雄辯會講談社編輯。

《狹的籠》譯者附記〔1〕

一九二一年五月二十八日日本放逐了一個俄國的盲人以后,他們的報章上很有許多議論,我才留心到這漂泊的失明的詩人華希理·埃羅先珂。

然而埃羅先珂并非世界上赫赫有名的詩人;我也不甚知道他的經(jīng)歷。所知道的只是他大約三十余歲,先在印度,以帶著無政府主義傾向的理由,被英國的官驅(qū)逐了;于是他到日本。進(jìn)過他們的盲啞學(xué)校,現(xiàn)在又被日本的官驅(qū)逐了,理由是有宣傳危險思想的嫌疑。

日英是同盟國〔2〕,兄弟似的情分,既然被逐于英,自然也一定被逐于日的;但這一回卻添上了辱罵與毆打。也如一切被打的人們,往往遺下物件或鮮血一樣,埃羅先珂也遺下東西來,這是他的創(chuàng)作集,一是《天明前之歌》〔3〕,二是《最后之嘆息》。

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版的是第一種,一共十四篇,是他流寓中做給日本人看的童話體的著作。通觀全體,他于政治經(jīng)濟(jì)是沒有興趣的,也并不藏著什幺危險思想的氣味;他只有著一個幼稚的,然而優(yōu)美的純潔的心,人間的疆界也不能限制他的夢幻,所以對于日本常常發(fā)出身受一般的非常感憤的言辭來。

他這俄國式的大曠野的精神,在日本是不合式的,當(dāng)然要得到打罵的回贈,但他沒有料到,這就足見他只有一個幼稚的然而純潔的心。我掩卷之后,深感謝人類中有這樣的不失赤子之心的人與著作。

這《狹的籠》便是《天明前之歌》里的第一篇,大約還是漂流印度時候的感想和憤激。他自己說:這一篇是用了血和淚所寫的。單就印度而言,他們并不戚戚于自己不努力于人的生活,卻憤憤于被人禁了“撒提”〔4〕,所以即使并無敵人,也仍然是籠中的“下流的奴隸”。

廣大哉詩人的眼淚,我愛這攻擊別國的“撒提”之幼稚的俄國盲人埃羅先珂,實在遠(yuǎn)過于贊美本國的“撒提”受過諾貝爾獎金的印度詩圣泰戈爾〔5〕;我詛咒美而有毒的曼陀羅華〔6〕。

一九二一年八月十六日,譯者記。

※※※

〔1〕本篇連同《狹的籠》的譯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八月《新青年》月刊第九卷第四號。

〔2〕日英是同盟國一九○二年日、英帝國主義為侵略中國及與沙皇俄國爭奪在中國東北和朝鮮的利益,締結(jié)了反俄的軍事同盟。

〔3〕《天明前之歌》即《夜明前之歌》。

〔4〕“撒提”印度舊時的一種封建習(xí)俗:丈夫死后,妻子即隨同丈夫的尸體自焚。撒提(Sati,梵文)的原義為“貞節(jié)的婦女”。

〔5〕泰戈爾(R.Tagore,1861—1941)印度詩人、作家。他的作品主要描寫英帝國主義統(tǒng)治下印度人民的悲慘生活。但又具有泛神論者的神秘色彩和宗教氣氛。一九一三年他以詩集《吉檀迦利》獲得諾貝爾獎金。著有《新月》、《園丁》、《飛鳥》等詩集及《戈拉》、《沉船》等小說。

〔6〕曼陀羅華毒草名,秋季開花。華,同花。

《池邊》譯者附記〔1〕

芬蘭的文人P.Palivalrinta〔2〕有這樣意思的話:人生是流星一樣,霍的一閃,引起人們的注意來,亮過去了,消失了,人們也就忘卻了!

但這還是就看見的而論,人們沒有看見的流星,正多著哩。

五月初,日本為治安起見,驅(qū)逐一個俄國的盲人出了他們的國界,送向海參衛(wèi)〔3〕去了。

這就是詩人華希理·愛羅先珂。

他被驅(qū)逐時,大約還有使人傷心的事,報章上很發(fā)表過他的幾個朋友的不平的文章〔4〕,然而奇怪,他卻將美的贈物留給日本了:其一是《天明前之歌》,其二是《最后之嘆息》。

那是詩人的童話集,含有美的感情與純樸的心。有人說,他的作品給孩子看太認(rèn)真,給成人看太不認(rèn)真,這或者也是的。

但我于他的童話,不覺得太不認(rèn)真,也看不出什幺危險思想來。他不像宣傳家,煽動家;他只是夢幻,純白,而有大心〔5〕,也為了非他族類的不幸者而嘆息。這大約便是被逐的原因。

他閃過了;我本也早已忘卻了,而不幸今天又看見他的《天明前之歌》,于是由不得要紹介他的心給中國人看。可惜中國文是急促的文,話也是急促的話,最不宜于譯童話;我又沒有才力,至少也減了原作的從容與美的一半了。

九月十日譯者附記。

※※※

〔1〕本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九月二十四日《晨報》副刊,《池邊》的譯文即發(fā)表于二十四日至二十六日該刊。

〔2〕P.Palivalrinta佩伐林塔(1827—1913),芬蘭小說家。出身于農(nóng)民家庭,他的作品主要描寫農(nóng)民生活,是以芬蘭文寫作的最早的作家之一。著有《人生圖錄》、《霜晨》等。

〔3〕即海參崴,原為我國東北部重要海口,清咸豐十年(1860)為沙皇俄國占領(lǐng),改名符拉迪沃斯托克(意為“控制東方”)。

愛羅先珂于一九二一年七月到達(dá)當(dāng)時已被日本軍隊占領(lǐng)的海參崴。

〔4〕一九二一年五月間愛羅先珂被日本政府驅(qū)逐后,日本報紙《讀賣新聞》曾先后刊載江口渙的《憶愛羅先珂華希理君》(一九二一年六月十五日)和中根弘的《盲詩人最近的蹤跡》(一九二一年十月九日)等文。

〔5〕大心同情心、博愛的意思。

《春夜的夢》譯者附記〔1〕

愛羅先珂的文章,我在上月的《晨報》〔2〕上,已經(jīng)紹介過一篇《池邊》。這也收在《天明前之歌》里,和那一篇都是最富于詩趣的作品。他自己說:“這是作為我的微笑而作的。雖然是悲哀的微笑,當(dāng)這時代,在這國里,還不能現(xiàn)出快活的微笑來?!?/p>

文中的意思,非常了然,不過是說美的占有的罪過,和春夢(這與中國所謂一場春夢的春夢,截然是兩件事,應(yīng)該注意的)的將醒的情形。而他的將來的理想,便在結(jié)末這一節(jié)里。

作者曾有危險思想之稱,而看完這一篇,卻令人覺得他實在只有非常平和而且寬大,近于調(diào)和的思想。但人類還很胡涂,他們怕如此。其實倘使如此,卻還是人們的幸福,可怕的是在只得到危險思想以外的收場。

我先前將作者的姓譯為埃羅先珂,后來《民國日報》的《覺悟》〔3〕欄上轉(zhuǎn)錄了,改第一音為愛,是不錯的,現(xiàn)在也照改了。露草在中國叫鴨跖草,因為翻了很損文章的美,所以仍用了原名。

二一,十,一四。譯者附記。

※※※

〔1〕本篇連同《春夜的夢》的譯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十月二十二日《晨報副鐫》。

〔2〕《晨報》研究系(梁啟超、湯化龍等組織的政治團(tuán)體)的機(jī)關(guān)報。它在政治上擁護(hù)北洋政府。副刊即《晨報副鐫》,原是《晨報》的第七版,一九一九年二月起由李大釗主編;一九二一年十月十二日起另出單張,隨同《晨報》附送,由孫伏園主編,成為贊助新文化運動的重要刊物之一。一九二四年十月孫伏園去職,九二五年后改由新月派徐志摩續(xù)編,至一九二八年???/p>

〔3〕《民國日報》一九一六年一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原為反對袁世凱而創(chuàng)辦。主持人邵力子。一九二四年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后成為該黨機(jī)關(guān)報,曾參加反帝反封建的斗爭。一九二五年末,該報為西山會議派把持,成為國民黨右派的報紙?!队X悟》是它的綜合性副刊,從一九一九年創(chuàng)刊后,至一九二五年“五卅”運動前,積極宣傳新文化運動,影響較大。

《魚的悲哀》譯者附記〔1〕

愛羅先珂在《天明前之歌》的自序里說,其中的《魚的悲哀》和《雕的心》是用了藝術(shù)家的悲哀寫出來的。我曾經(jīng)想譯過前一篇,然而終于擱了筆,只譯了《雕的心》。

近時,胡愈之先生給我信,說著者自己說是《魚的悲哀》最愜意,教我盡先譯出來,于是也就勉力翻譯了。然而這一篇是最須用天真爛熳的口吻的作品,而用中國話又最不易做天真爛熳的口吻的文章,我先前擱筆的原因就在此;現(xiàn)在雖然譯完,卻損失了原來的好和美已經(jīng)不少了,這實在很對不起著者和讀者。

我的私見,以為這一篇對于一切的同情,和荷蘭人藹覃(F.VanEeden)〔2〕的《小約翰》(DerKleineJohannes)頗相類。至于“看見別個捉去被殺的事,在我,是比自己被殺更苦惱,”〔3〕則便是我們在俄國作家的作品中常能遇到的,那邊的偉大的精神。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十日,譯者附識。

※※※

〔1〕本篇連同《魚的悲哀》的譯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二年一月《婦女雜志》第八卷第一號。

〔2〕藹覃即望·藹覃(1860—1932),參看本書《〈小約翰〉引言》及其注〔1〕。

〔3〕這句話見于《魚的悲哀》第五節(jié)。

《兩個小小的死》譯者附記〔1〕

愛羅先珂先生的第二創(chuàng)作集《最后的嘆息》,本月十日在東京發(fā)行,內(nèi)容是一篇童話劇和兩篇童話〔2〕,這是那書中的最末一篇,由作者自己的選定而譯出的。

一九二一年十二月三十日,譯者附記。

※※※

〔1〕本篇連同《兩個小小的死》的譯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二年一月二十五日《東方雜志》第十九卷第二號。

〔2〕童話劇指《桃色的云》,參看本書《〈桃色的云〉序》。兩篇童話,指《海公主與漁人》和《兩個小小的死》。

《小雞的悲劇》譯者附記〔1〕

這一篇小品,是作者在六月底寫出的,所以可以說是最近的創(chuàng)作。原稿是日本文。

日本話于戀愛和鯉魚都是Koi,因此第二段中的兩句對話〔2〕便雙關(guān),在中國無法可譯。作者雖曾說不妨改換,但我以為戀鯉兩音也近似,竟不再改換了。

一九二二年七月五日附記。

※※※

〔1〕本篇連同《小雞的悲劇》的譯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二年九月《婦女雜志》第八卷第九號。

〔2〕關(guān)于第二段中兩句雙關(guān)的對話,原話為(小雞問小鴨)“你有過戀愛幺?”(小鴨回答說)“并沒有有過戀愛,但曾經(jīng)吃過鯉兒?!?/p>




7、《桃色的云》〔1〕

序〔2〕

愛羅先珂君的創(chuàng)作集第二冊是《最后的嘆息》,去年十二月初由叢文閣在日本東京出版,內(nèi)容是這一篇童話劇《桃色的云》,和兩篇短的童話,一曰《海的王女和漁夫》,一曰《兩個小小的死》。那第三篇,已經(jīng)由我譯出,于今年正月間紹介到中國了。

然而著者的意思卻愿意我早譯《桃色的云》:因為他自己也覺得這一篇更勝于先前的作品,而且想從速贈與中國的青年。但這在我是一件煩難事。日本語原是很能優(yōu)婉的,而著者又善于捉住他的美點和特長,這就使我很失了傳達(dá)的能力。

可是延到四月,為要救自己的爽約的苦痛計,也終于定下開譯的決心了,而又正如豫料一般,至少也毀損了原作的美妙的一半,成為一件失敗的工作;所可以自解者,只是“聊勝于無”罷了。惟其內(nèi)容,總該還在,這或者還能夠稍慰讀者的心罷。

至于意義,大約是可以無須乎詳說的。因為無論何人,在風(fēng)雪的呼號中,花卉的議論中,蟲鳥的歌舞中,諒必都能夠更洪亮的聽得自然母的言辭〔3〕,更鋒利的看見土撥鼠和春子的運命〔4〕。世間本沒有別的言說,能比詩人以語言文字畫出自己的心和夢,更為明白曉暢的了。

在翻譯之前,承S.F.君〔5〕借給我詳細(xì)校過豫備再版的底本,使我改正了許多舊印本中錯誤的地方;翻譯的時候,SH君〔6〕又時時指點我,使我懂得許多難解的地方;初稿印在《晨報副鐫》上的時候,孫伏園君加以細(xì)心的校正;譯到終結(jié)的時候,著者又加上四句白鵠的歌,使這本子最為完全;我都很感謝。

我于動植物的名字譯得很雜亂,別有一篇小記附在卷尾,是希望讀者去參看的。

一九二二年七月二日重校畢,并記。

※※※

〔1〕《桃色的云》愛羅先珂以日文寫作的三幕童話劇,譯文曾陸續(xù)發(fā)表于一九二二年五月十五日至六月二十五日的《晨報副鐫》。單行本于一九二三年七月北京新潮社出版,列為《文藝叢書》之一。一九二六年起改由北新書局出版,一九三四年起又改由上海生活書店出版。

〔2〕本文最初收入新潮社出版的《桃色的云》初版,系據(jù)《將譯〈桃色的云〉以前的幾句話》和《〈桃色的云〉第二幕第三節(jié)中譯者附白》二文補充改定。因改動較多,故所據(jù)二文仍收入本書。

〔3〕自然母的言辭劇本中的自然母認(rèn)為“強者生存弱者滅亡”是自然的“第一的法則”,而“第一等的強者”應(yīng)是“對于一切有同情,對于一切都愛”的人,而非暴力者。

〔4〕土撥鼠和春子的運命劇本中土撥鼠和春子都是被“強者世界”迫害致死的人物。

〔5〕S.F.日本人福岡誠一(FukuokaSeiichi)的簡寫,世界語學(xué)者,愛羅先珂的朋友,曾編輯愛羅先珂的日文著作。

〔6〕SH未詳。

記劇中人物的譯名〔1〕

我因為十分不得已,對于植物的名字,只好采取了不一律的用法。那大旨是:

一,用見于書上的中國名的。如蒲公英(Taraxacumof^ficinale),紫地丁(Violapatrinüvar.chinensis),鬼燈檠(Rodgersiapodophylla),胡枝子(Lespedezasieboldi),燕子花(Irislaevigata),玉蟬花(Irissibiricavar.orien^talis)等。此外尚多。

二,用未見于書上的中國名的。如月下香(Oenotherabiennisvar.Lamarkiana),日本稱為月見草,我們的許多譯籍都沿用了,但現(xiàn)在卻照著北京的名稱。

三,中國雖有名稱而仍用日本名的。這因為美丑太相懸殊,一翻便損了作品的美。如女郎花(Patriniascabiosaefolia)就是敗醬,鈴蘭(Convallariamajalis)就是鹿蹄草,都不翻。還有朝顏(Pharbitishederacea)是早上開花的,晝顏(Caly-stegiasepium)日里開,夕顏(Lagenar^iavulgaris)晚開,若改作牽?;ǎ?,匏,便索然無味了,也不翻。至于福壽草(Adonisopenninavar.dahurica)之為側(cè)金盞花或元日草,櫻草(Primulacortu^soides)之為蓮馨花,本來也還可譯,但因為太累墜及一樣的偏僻,所以竟也不翻了。

四,中國無名而襲用日本名的。如釣鐘草(Clematishe-racleifoliavar.stans),雛菊(Bellisperennis)是。但其一卻譯了意,即破雪草本來是雪割草(PrimulaFauriae)。

生造了一個,即白葦就是日本之所謂劉萱(ThemedaForskallivar.japonica)。

五,譯西洋名稱的意的。如勿忘草(Myosotispalustris)是。

六,譯西洋名稱的音的。如風(fēng)信子(Hyacinthusorien-talis),珂斯摩(Cosmosbipinnatus)是。達(dá)理亞(Dahliava-riabilis)在中國南方也稱為大理菊,現(xiàn)在因為怕人誤認(rèn)為云南省大理縣出產(chǎn)的菊花,所以也譯了音。

動物的名稱較為沒有什幺問題,但也用了一個日本名:就是雨蛙(Hylaarborea)。雨蛙者,很小的身子,碧綠色或灰色,也會變成灰褐色,趾尖有黑泡,能用以上樹,將雨時必鳴。中國書上稱為雨蛤或樹蛤,但太不普通了,倒不如雨蛙容易懂。

土撥鼠(Talpaeuropaea)我不知道是否即中國古書上所謂“飲河不過滿腹”〔2〕的鼴鼠,或謂就是北京尊為“倉神”的田鼠,那可是不對的??傊?,這是鼠屬,身子扁而且肥,有淡紅色的尖嘴和淡紅色的腳,腳前小后大,撥著土前進(jìn),住在近于田圃的土中,吃蚯蚓,也害草木的根,一遇到太陽光,便看不見東西,不能動彈了。作者在《天明前之歌》的序文上,自說在《桃色的云》的人物中最愛的是土撥鼠,足見這在本書中是一個重要腳色了。

七草在日本有兩樣,是春天的和秋天的。春的七草為芹,薺,鼠麯草,繁縷,雞腸草,菘,蘿卜,都可食。秋的七草本于《萬葉集》〔3〕的歌辭,是胡枝子,芒茅,葛,瞿麥,女郎花,蘭草,朝顏,近來或換以桔梗,則全都是賞玩的植物了。

他們舊時用春的七草來煮粥,以為喝了可避病,惟這時有幾個用別名:鼠麯草稱為御行,雞腸草稱為佛座,蘿卜稱為清白。但在本書卻不過用作春天的植物的一群,和故事沒有關(guān)系了。秋的七草也一樣。

所謂遞送夫者,專做分送報章信件電報牛乳之類的人,大抵年青,其中出產(chǎn)不良少年很不少,中國還沒有這一類人。

一九二二年五月四日記,七月一日改定。

※※※

〔1〕本篇原題《譯者附記》,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二年五月十五日《晨報副鐫》,后經(jīng)作者稍加增補改定,改題《記劇中人物的譯名》,收入單行本。

〔2〕“飲河不過滿腹”語見《莊子·逍遙游》:“偃鼠次河,不過滿腹”。偃鼠,同鼴鼠。

〔3〕《萬葉集》日本最早的詩歌總集,共二十卷,約于公元八世紀(jì)時編成,內(nèi)收公元三一三年至七八一年間的詩歌四千五百余首,計分“雜歌”、“挽歌”、“相聞歌”、“四季雜歌”及“四季相聞”、“譬喻歌”六類。是研究日本古代史的重要資料。

將譯《桃色的云》以前的幾句話〔1〕

愛羅先珂先生的創(chuàng)作集第二冊是《最后的嘆息》,去年十二月初在日本東京由叢文閣出版,內(nèi)容是一篇童話劇《桃色的云》和兩篇童話,一是《海的王女和漁夫》,一是《兩個小小的死》。那第三篇已經(jīng)由我譯出,載在本年正月的《東方雜志》〔2〕上了。

然而著者的意思,卻愿意我快譯《桃色的云》:因為他自審這一篇最近于完滿,而且想從速贈與中國的青年。但這在我是一件煩難事,我以為,由我看來,日本語實在比中國語更優(yōu)婉。而著者又能捉住他的美點和特長,所以使我很覺得失了傳達(dá)的能力,于是擱置不動,瞬息間早過了四個月了。

但爽約也有苦痛的,因此,我終于不能不定下翻譯的決心了。自己也明知道這一動手,至少當(dāng)損失原作的好處的一半,斷然成為一件失敗的工作,所可以自解者,只是“聊勝于無”罷了。惟其內(nèi)容,總該還在,這或者還能夠稍稍慰藉讀者的心罷。

一九二二年四月三十日,譯者記。

※※※

〔1〕本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二年五月十三日《晨報副鐫》。

〔2〕《東方雜志》綜合性刊物,一九○四年三月在上海創(chuàng)刊,商務(wù)印書館出版,先為月刊,后改半月刊,至一九四八年十二月???。

《桃色的云》第二幕第三節(jié)中譯者附白〔1〕

本書開首人物目錄中,鵠的群誤作鷗的群。第一幕中也還有幾個錯字,但大抵可以意會,現(xiàn)在不來列舉了。

又全本中人物和句子,也間有和印本不同的地方,那是印本的錯誤,這回都依SF君的校改預(yù)備再版的底本改正。惟第三幕末節(jié)中“白鵠的歌”四句,是著者新近自己加進(jìn)去的,連將來再版上也沒有。五月三日記。

※※※

〔1〕本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二年六月七日《晨報副鐫》。





8、《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1〕

附錄關(guān)于作者的說明〔2〕

夏目漱石〔3〕夏目漱石(NatsumeSōseki,1867—1917)名金之助,初為東京大學(xué)教授,后辭去入朝日新聞〔4〕社,專從事于著述。

他所主張的是所謂“低徊趣味”,又稱“有余裕的文學(xué)”。一九○八年高濱虛子〔5〕的小說集《雞頭》出版,夏目替他做序,說明他們一派的態(tài)度:

“有余裕的小說,即如名字所示,不是急迫的小說,是避了非常這字的小說。如借用近來流行的文句,便是或人所謂觸著〔6〕不觸著之中,不觸著的這一種小說。……

或人以為不觸著者即非小說,但我主張不觸著的小說不特與觸著的小說同有存在的權(quán)利,而且也能收同等的成功?!篱g很是廣闊,在這廣闊的世間,起居之法也有種種的不同:隨緣臨機(jī)的樂此種種起居即是余裕,觀察之亦是余裕,或玩味之亦是余裕。有了這個余裕才得發(fā)生的事件以及對于這些事件的情緒,固亦依然是人生,是活潑潑地之人生也?!?/p>

夏目的著作以想像豐富,文詞精美見稱。早年所作,登在俳諧〔7〕雜志《子規(guī)》(Hototogisu)〔8〕上的《哥兒》(Bocchan),《我是貓》(Wagahaiwanekodearu)諸篇,輕快灑脫,富于機(jī)智,是明治〔9〕文壇上的新江戶藝術(shù)〔10〕的主流,當(dāng)世無與匹者。

《掛幅》(Kakemono)與《克萊喀先生》(CraigSensei)并見《漱石近什四篇》(1910)中,系《永日小品》的兩篇。

森鷗外〔11〕

森鷗外(MoriOgai,1860—)名林太郎,醫(yī)學(xué)博士又是文學(xué)博士,曾任軍醫(yī)總監(jiān),現(xiàn)為東京博物館長。他與坪內(nèi)逍遙〔12〕上田敏〔13〕諸人最初介紹歐洲文藝,很有功績。后又從事創(chuàng)作,著有小說戲劇甚多。他的作品,批評家都說是透明的智的產(chǎn)物,他的態(tài)度里是沒有“熱”的。他對于這些話的抗辯在《游戲》這篇小說里說得很清楚,他又在《杯》(Sakazuki)里表明他的創(chuàng)作的態(tài)度。有七個姑娘各拿了一只雕著“自然”兩字的銀杯,舀泉水喝。第八個姑娘拿出一個冷的熔巖顏色的小杯,也來舀水。七個人見了很訝怪,由侮蔑而轉(zhuǎn)為憐憫,有一個人說道,“將我的借給伊罷?”

‘第八個姑娘的閉著的嘴唇,這時候才開口了。

“Monverren’estpasgrand,maisjeboisdansmonverre.’這是消沉的但是銳利的聲音。

這是說,我的杯并不大,但我還是用我的杯去喝?!?/p>

《游戲》(Asobi)見小說集《涓滴》(1910)中。

《沉默之塔》(Chinmokunotō)原系《代〈札拉圖斯忒拉〉〔14〕譯本的序》,登在生田長江〔15〕的譯本(1911)的卷首。

有島武郎〔16〕有島武郎(ArishimaTakeo)生于一八七七年,本學(xué)農(nóng),留學(xué)英、美,為札幌農(nóng)學(xué)校教授。一九一○年頃雜志《白樺》〔17〕發(fā)刊,有島寄稿其中,漸為世間所知,歷年編集作品為《有島武郎著作集》,至今已出到第十四輯了。關(guān)于他的創(chuàng)作的要求與態(tài)度,他在《著作集》第十一輯里有一篇《四件事》的文章,略有說明。

“第一,我因為寂寞,所以創(chuàng)作。在我的周圍,習(xí)慣與傳說,時間與空間,筑了十重二十重的墻,有時候覺得幾乎要氣閉了。但是從那威嚴(yán)而且高大的墻的隙間,時時望見驚心動魂般的生活或自然,忽隱忽現(xiàn)。得見這個的時候的驚喜,與看不見這個了的時候的寂寞,與分明的覺到這看不見了的東西決不能再在自己面前出現(xiàn)了的時候的寂寞呵!在這時候,能夠?qū)⑦@看不見了的東西確實的還我,確實的純粹的還我者,除藝術(shù)之外再沒有別的了。我從幼小的時候,不知不識的住在這境地里,那便取了所謂文學(xué)的形式。

“第二,我因為愛著,所以創(chuàng)作。這或者聽去似乎是高慢的話。但是生為人間而不愛者,一個都沒有。因了愛而無收入的若干的生活的人,也一個都沒有。這個生活,常從一個人的胸中,想盡量的擴(kuò)充到多人的胸中去。我是被這擴(kuò)充性所克服了。愛者不得不懷孕,懷孕者不得不產(chǎn)生。有時產(chǎn)生的是活的小兒,有時是死的小兒,有時是雙生兒,有時是月分不足的兒,而且有時是母體自身的死。

“第三,我因為欲愛,所以創(chuàng)作。我的愛被那想要如實的攫住在墻的那邊隱現(xiàn)著的生活或自然的沖動所驅(qū)使。因此我盡量的高揭我的旗幟,盡量的力揮我的手巾。

這個信號被人家接應(yīng)的機(jī)會,自然是不多,在我這樣孤獨的性格更自然不多了。但是兩回也罷,一回也罷,我如能夠發(fā)見我的信號被人家的沒有錯誤的信號所接應(yīng),我的生活便達(dá)于幸福的絕頂了。為想要遇著這喜悅的緣故,所以創(chuàng)作的。

“第四,我又因為欲鞭策自己的生活,所以創(chuàng)作。如何蠢笨而且缺向上性的我的生活呵!我厭了這個了。應(yīng)該蛻棄的殼,在我已有幾個了。我的作品做了鞭策,嚴(yán)重的給我抽打那頑固的殼。我愿我的生活因了作品而得改造!”

《與幼小者》(Chisakimonoe)見《著作集》第七輯,也收入羅馬字的日本小說集中。

《阿末之死》(Osuenoshi)見《著作集》第一輯。

江口渙

〔18〕江口渙(EguchiKan)生于一八八七年,東京大學(xué)英文學(xué)科出身,曾加入社會主義者同盟〔19〕。

《峽谷的夜》(Kyokokunoyoru)見《紅的矢帆》(1919)中。

菊池寬

〔20〕菊池寬(KikuchiKan)生于一八八九年,東京大學(xué)英文學(xué)科出身。他自己說,在高等學(xué)校時代,是只想研究文學(xué),不豫備做創(chuàng)作家的,但后來偶做小說,意外的得了朋友和評論界的贊許,便做下去了。他的創(chuàng)作,是竭力的要掘出人間性的真實來。一得真實,他卻又憮然的發(fā)了感嘆,所以他的思想是近于厭世的,但又時時凝視著遙遠(yuǎn)的黎明,于是又不失為奮斗者。南部修太郎〔21〕在《菊池寬論》(《新潮》〔22〕一七四號)上說:

“Hereisalsoaman〔23〕——這正是說盡了菊池的作品中一切人物的話。……他們都有最像人樣的人間相,愿意活在最像人樣的人間界。他們有時為冷酷的利己家,有時為慘淡的背德者,有時又為犯了殘忍的殺人行為的人,但無論使他們中間的誰站在我眼前,我不能憎惡他們,不能呵罵他們。這就因為他們的惡的性格或丑的感情,愈是深銳的顯露出來時,那藏在背后的更深更銳的活動著的他們的質(zhì)素可愛的人間性,打動了我的緣故,引近了我的緣故。換一句話,便是愈玩菊池的作品,我便被喚醒了對于人間的愛的感情,而且不能不和他同吐Hereisalsoaman這一句話了。”

《三浦右衛(wèi)門的最后》(MiuraUemonnoSaigo)見《無名作家的日記》(1918)中。

《報仇的話》(AruKatakiuchinohanashi)見《報恩的故事》(1918)中。

芥川龍之介〔24〕

芥川龍之介(AkutagawaRiunosuke)生于一八九二年,也是東京大學(xué)英文學(xué)科的出身。田中純〔25〕評論他說:“在芥川的作品上,可以看出他用了性格的全體,支配盡所用的材料的模樣來。這事實便使我們起了這感覺,就是感得這作品是完成的?!彼淖髌匪玫闹黝},最多的是希望已達(dá)之后的不安,或者正不安時的心情。他又多用舊材料,有時近于故事的翻譯。但他的復(fù)述古事并不專是好奇,還有他的更深的根據(jù):他想從含在這些材料里的古人的生活當(dāng)中,尋出與自己的心情能夠貼切的觸著的或物,因此那些古代的故事經(jīng)他改作之后,都注進(jìn)新的生命去,便與現(xiàn)代人生出干系來了。他在小說集《煙草與惡魔》(1917)的序文上說明自己創(chuàng)作態(tài)度道:

“材料是向來多從舊的東西里取來的。……但是材料即使有了,我如不能進(jìn)到這材料里去,——便是材料與我的心情倘若不能貼切的合而為一,小說便寫不成。勉強的寫下去,就成功了支離滅裂的東西了。

“說到著作著的時候的心情,與其說是造作著的氣分,還不如說養(yǎng)育著的氣分‘更為適合’。人物也罷,事件也罷,他的本來的動法只是一個。我便這邊那邊的搜索著這只有一個的東西,一面寫著。倘若這個尋不到的時候,那就再也不能前進(jìn)了。再往前進(jìn),必定做出勉強的東西來了?!?/p>

《鼻子》(Hana)見小說集《鼻》(1918)中,又登在羅馬字小說集內(nèi)。內(nèi)道場供奉禪智和尚的長鼻子的事,是日本的舊傳說。

《羅生門》(Bashōmon)也見前書,原來的出典是在平安朝〔26〕的故事集《今昔物語》〔27〕里。

※※※

〔1〕《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魯迅和周作人合譯的現(xiàn)代日本短篇小說集,收作家十五人的小說三十篇(魯迅所譯者為作家六人,小說十一篇),一九二三年六月由上海商務(wù)印書館出版,列為《世界叢書》之一。

〔2〕本篇最初印入《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

〔3〕夏目漱石(1867—1916)原名金之助,日本作家。著有長篇小說《我是貓》、《哥兒》等。

〔4〕朝日新聞日本報紙,一八七九年創(chuàng)刊于東京。

〔5〕高濱虛子(1874—1959)原名高濱清,日本詩人。著有《雞頭》、《俳諧師》等。

〔6〕觸著指創(chuàng)作能反映社會現(xiàn)實的問題,反之為“不觸著”。

〔7〕俳諧日本詩體之一,一般以五言、七言、五言三句十七音組成,又稱十七音詩。

〔8〕《子規(guī)》日本雜志名,日本詩人正岡子規(guī)(1867—1902)于一八九七年創(chuàng)辦。

〔9〕明治日本天皇睦仁的年號(1868—1912)。

〔10〕新江戶藝術(shù)指明治時期(1868—1912)的文藝。江戶藝術(shù)則指江戶時期(1603—1867)的文藝。

〔11〕森鷗外(1862—1922)日本作家、翻譯家。著有小說《舞姬》、《阿部一族》等,譯有歌德、萊辛、易卜生等人的作品。

〔12〕坪內(nèi)逍遙(1859—1935)日本作家、評論家、翻譯家。

著有文學(xué)評論《小說神髓》、長篇小說《當(dāng)世書生氣質(zhì)》等,曾翻譯《莎士比亞全集》。

〔13〕上田敏(1874—1916)日本作家、翻譯家,從事英、法文學(xué)的介紹和文藝創(chuàng)作。

〔14〕《札圖斯忒拉》即《札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德國哲學(xué)家尼采的著作。

〔15〕生田長江(1882—1936)日本文藝評論家、翻譯家,曾翻譯《尼采全集》及但丁的《神曲》等。

〔16〕有島武郎(1878—1923)日本作家。因思想矛盾不能克服而自殺。著有長篇小說《一個女人》、中篇小說《該隱的后裔》等。

〔17〕《白樺》日本雜志名,一九一○年創(chuàng)刊,一九二三年停刊,有島武郎為創(chuàng)辦人之一。

〔18〕江口渙(1887—1975)日本作家。曾任東京《日日新聞》記者、《帝國文學(xué)》編輯,一九二九年加入日本無產(chǎn)階級作家同盟。

著有小說集《戀與牢獄》等。

〔19〕社會主義者同盟日本先進(jìn)工人和知識分子在蘇聯(lián)十月革命影響下組織的團(tuán)體,一九二○年成立于東京,后因內(nèi)部思想不統(tǒng)一而分裂。

〔20〕菊池寬(1888—1948)日本作家。曾主編新思潮派的雜志《新思潮》,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曾為日本軍國主義效勞。著有長篇小說《忠直卿行狀記》、《真珠夫人》等。

〔21〕南部修太郎(1892—1936)日本作家。曾主編《三田文學(xué)》雜志,著有《修道院之秋》等。

〔22〕《新潮》日本雜志名,一九○四年創(chuàng)刊,曾大量譯介歐洲文學(xué)。

〔23〕Hereisalsoaman英語:這同樣是人的意思。

〔24〕芥川龍之介(1892—1927)日本作家。曾參加新思潮派,后因精神苦悶自殺。

〔25〕田中純(1890—1966)日本作家。曾主編《人間》雜志,著有《黑夜的哭泣》等。

〔26〕平安朝日本歷史朝代名(794—1192)。日本桓武天皇于公元七九四年遷都京都(即西京),改名平安城。

〔27〕《今昔物語》日本平安朝末期的民間傳說故事集,以前稱《宇治大納言物語》,相傳編者為源隆國,共三十一卷。包括故事一千余則,分為“佛法、世俗、惡行、雜事”等部,以富于教訓(xùn)意味的佛教評話為多。

《沉默之塔》譯者附記〔1〕

森氏號鷗外,是醫(yī)學(xué)家,也是文壇的老輩。但很有幾個批評家不以為然,這大約因為他的著作太隨便,而且很有“老氣橫秋”的神情。這一篇是代《察拉圖斯忒拉這樣說》譯本的序言的,諷刺有莊有諧,輕妙深刻,頗可以看見他的特色。文中用拜火教〔2〕徒者,想因為火和太陽是同類,所以借來影射他的本國。我們現(xiàn)在也正可借來比照中國,發(fā)一大笑。只是中國用的是一個過激主義的符牒〔3〕,而以為危險的意思也沒有派希族那樣分明罷了。

一九二一,四,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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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四月二十四日《晨報》副刊,《沉默之塔》的譯文即發(fā)表于二十一日至二十四日該刊。后來譯文收入《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時,本篇未收。

〔2〕拜火教又稱瑣羅亞斯德教、祆教、波斯教,相傳為古波斯人瑣羅亞斯德(即察拉圖斯忒拉)所創(chuàng)立。教義還保存于《波斯古經(jīng)》,認(rèn)為火代表太陽,是善和光明的化身,以禮拜“圣火”為主要儀式。

〔3〕過激主義的符牒這里的意思是以過激主義為護(hù)符?!冻聊防镎f的是:派希族(Parsi,即拜火教徒)“以洋書為危險”,“殺掉那看危險書籍的東西”,“用車子運進(jìn)塔里去”。而危險書籍就是“自然主義和社會主義的書”。

《鼻子》譯者附記〔1〕

芥川氏是日本新興文壇中一個出名的作家。田中純評論他說,“在芥川氏的作品上,可以看出他用了性格的全體,支配盡所用的材料的模樣來。這事實,便使我們起了這感覺,就是感得這作品是完成的”。他的作品所用的主題,最多的是希望已達(dá)之后的不安,或者正不安時的心情,這篇便可以算得適當(dāng)?shù)臉颖尽?/p>

不滿于芥川氏的,大約因為這兩點:一是多用舊材料,有時近于故事的翻譯;一是老手的氣息太濃厚,易使讀者不歡欣。這篇也可以算得適當(dāng)?shù)臉颖尽?/p>

內(nèi)道場供奉〔2〕禪智和尚的長鼻子的事,是日本的舊傳說,作者只是給他換上了新裝。篇中的諧味,雖不免有才氣太露的地方,但和中國的所謂滑稽小說比較起來,也就十分雅淡了。我所以先介紹這一篇。

四月三十日譯者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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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五月十一日《晨報》副刊,《鼻子》的譯文即發(fā)表于十一日至十三日該刊。后來譯文收入《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時,本篇未收。

〔2〕內(nèi)道場供奉內(nèi)道場,即大內(nèi)之道場,在宮中陳列佛像、念誦佛經(jīng)的場所。供奉,即內(nèi)供奉,略稱內(nèi)供,為供奉內(nèi)道場的僧官。

《羅生門》譯者附記〔1〕

芥川氏的作品,我先前曾經(jīng)介紹過了。這一篇歷史的小說(并不是歷史小說),也算他的佳作,取古代的事實,注進(jìn)新的生命去,便與現(xiàn)代人生出干系來。這時代是平安朝(就是西歷七九四年遷都京都改名平安城以后的四百年間),出典是在《今昔物語》里。

二一年六月八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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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六月十四日《晨報》副刊,《羅生門》的譯文即發(fā)表于十四至十七日該刊。后來譯文收入《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時,本篇未收。

《三浦右衛(wèi)門的最后》譯者附記〔1〕

菊池寬氏是《新潮》派〔2〕的一個作家。他自己說,在高等學(xué)校時代,是只想研究文學(xué),不預(yù)備做創(chuàng)作家的,但后來又發(fā)心做小說,意外的得了朋友和評論界的贊許,便做下去了。

然而他的著作卻比較的要算少作;我所見的只有《無名作家的日記》,《報恩的故事》和《心之王國》三種,都是短篇小說集。

菊池氏的創(chuàng)作,是竭力的要掘出人間性的真實來。一得真實,他卻又憮然的發(fā)了感嘆,所以他的思想是近于厭世的,但又時時凝視著遙遠(yuǎn)的黎明,于是又不失為奮斗者。南部修太郎氏說,“Hereisalsoaman——這正是說盡了菊池寬氏作品中一切人物的話?!麄兌加凶钕袢藰拥娜碎g相,愿意活在最像人樣的人間界。他們有時為冷酷的利己家,有時為慘淡的背德者,有時又為犯了殘忍的殺人行為的人,但無論使他們中間的誰站在我眼前,我不能憎惡他們,不能呵罵他們。這就因為他們的惡的性格或丑的感情,愈是深銳的顯露出來時,那藏在背后的更深更銳的活動著的他們的質(zhì)素可愛的人間性,打動了我的緣故,引近了我的緣故。換一句話,便是愈玩菊池寬氏的作品,我便被喚醒了對于人間的愛的感情;而且不能不和他同吐Hereisalsoaman這一句話了?!保ā缎鲁薄返谌淼谌枴毒粘貙捳摗罚┎坏绱耍涫康馈?〕之在日本,其力有甚于我國的名教〔4〕,只因為要爭回人間性,在這一篇里便斷然的加了斧鉞,這又可以看出作者的勇猛來。但他們古代的武士,是先蔑視了自己的生命,于是也蔑視他人的生命的,與自己貪生而殺人的人們,的確有一些區(qū)別。而我們的殺人者,如張獻(xiàn)忠〔5〕隨便殺人,一遭滿人的一箭,卻鉆進(jìn)刺柴里去了,這是什幺緣故呢?楊太真〔6〕的遭遇,與這右衛(wèi)門約略相同,但從當(dāng)時至今,關(guān)于這事的著作雖然多,卻并不見和這一篇有相類的命意,這又是什幺緣故呢?我也愿意發(fā)掘真實,卻又望不見黎明,所以不能不爽然,而于此呈作者以真心的贊嘆。

但這一篇中也有偶然失于檢點的處所。右衛(wèi)門已經(jīng)上綁了——古代的綁法,一定是反剪的,——但乞命時候,卻又有兩手抵地的話,這明明是與上文沖突了,必須說是低頭之類,才合于先前的事情。然而這是小疵,也無傷于大體的。

一九二一年六月三十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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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連同《三浦右衛(wèi)門的最后》的譯文,最初發(fā)表于一九二一年七月《新青年》月刊第九卷第三號。后來譯文收入《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時,本篇未收。

〔2〕新潮派應(yīng)為新思潮派?!缎滤汲薄?,日本雜志名,創(chuàng)刊于一九○七年十月,以后曾幾度停刊和復(fù)刊。

〔3〕武士道日本武士應(yīng)盡的義務(wù)及職責(zé)。興起于鐮倉幕府時代,明治維新后,武士等級在法律上被廢除。

〔4〕名教封建社會的等級、名分和禮教。

〔5〕張獻(xiàn)忠(1606—1646)延安柳樹澗(今陜西定邊東)人,明末農(nóng)民起義領(lǐng)袖。崇禎三年(1630)起義,轉(zhuǎn)戰(zhàn)陜西、河南等地。崇禎十七年(1644)入川,在成都建立大西國。舊史書中常有關(guān)于他殺人的夸大記載。據(jù)《明史·張獻(xiàn)忠傳》:“順治三年(1646),獻(xiàn)忠盡焚成都宮殿廬舍,夷其城,率眾出川北,……至鹽亭界,大霧,獻(xiàn)忠曉行,猝遇我兵于鳳凰坡,中矢墜馬,蒲伏積薪下。于是我兵禽獻(xiàn)忠出,斬之?!?/p>

〔6〕楊太真(719—756)即楊貴妃,名玉環(huán),法號太真,蒲州永樂(今山西永濟(jì))人。初為唐玄宗子壽王妃,后入宮得玄宗寵愛。

她的堂兄楊國忠因她得寵而擅權(quán)跋扈,敗壞朝政。天寶十四年(755)安祿山以誅國忠為名,于范陽起兵反唐,進(jìn)逼長安,玄宗倉惶奔蜀,至馬嵬驛,將士歸罪楊家,殺國忠,玄宗為安定軍心,令楊妃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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