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埃納德與中餐館

埃納德此時只有一個想法：前往歡樂時光馬戲團。倒不是像邁克爾那樣為了工作，而是為了尋找更多電子玩偶，作為同僚與傀儡。

可在克里斯看來，“邁克爾”只是想要盡快著手于工作。實際上，歡樂時光馬戲團的事今天用不著他操心了，克里斯與伊麗莎白花了些零用錢，雇傭了幾個人去幫他們照顧店面。

至于弗萊迪披薩店，自然交給弗萊迪他們親自來照看。這些開支讓二人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一抹為零，不過這值得。

克里斯最終決定，將早餐的用餐地點定在中餐館而非汽車餐廳。點上兩份需要花些時間的炒面與煎餃，然后通過聊天和雜志來吸引邁克爾的注意力，這就是克里斯的臨時戰(zhàn)略。

“這，這是種欺詐，”巧合的是，戴斯與夏洛特也正在這家中餐廳用餐，而戴斯正在抱怨自己的那份灌湯包，“湯包里沒有肉餡，只有湯和蔥花！”

“我點的是牛肉湯包，不是純湯湯包，”戴斯放下手中的筷子，任憑肉湯與蔥花向盤中流淌，“而且，哦，里面還有只蚊子！”

“咳咳?！毕穆逄匕戳税醋狼暗姆这彛碇t色旗袍的女服務生面帶微笑趕到。在夏洛特看來，學上點入門級中文還是有必要的。

夏洛特指著湯包，開始向服務生說明情況。用的自然是有些發(fā)音不準的中文：“你好，小姐。我養(yǎng)父的湯包，沒有肉，只有湯！”服務員神情嚴肅地端起湯包，用中文開始道歉。

“別忘了蚊子，”戴斯對夏洛特補充道，“告訴這位亞洲來的小姐，我的湯包里有蚊子，還是死的！”

“他的湯包里面，”夏洛特在腦海中不停思索，拜托，這可比她的母語英文難太多了。于是她試著做出些手勢來讓自己放松，“有好多鞘翅類昆蟲，被拍死后裝進去的！”

許多顧客，聞聲之后都發(fā)出類似干嘔的聲音。同時，還有一些人叉起自己盤中的事物，用一種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那些食物。

“你這是無理取鬧！”女服務生試著壓制自己的火氣，保持心平氣和的語氣對夏洛特做出警示。

“蟲子，吸血的蟲子，”夏洛特繼續(xù)用中文含糊地表達著，她從服務生手上搶過盤子，將死在湯中的蚊蟲指給服務員看，“我們的湯包里，混進了血！”

戴斯的雙眼快速掃視了一邊餐廳四周，之后他猛然發(fā)現，幾乎所有人的眼光都統一投向夏洛特與他自己。出于避免誤會的考慮，戴斯拉住夏洛特后輕聲問道：“呃，夏洛特，你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詞？”

戴斯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其他食客還在忙著檢查自己的灌湯包、煎餃與蛋卷。好像里面會彈出血絲、人肉碎或眼球什么的驚悚物品似的。

“給你們換好新的湯包，你們可不可以保持安靜？”女服務生整理了一下旗袍上的橫扣與束腰，揉揉嗓子來緩解內心的焦躁。

“什么？你讓我們閉嘴？這就是你的待客態(tài)度，”夏洛特又對此產生了誤解，她錯誤地理解了服務生那句中文的含義，“這就是你們常說的什么熱情好客嗎？”

不過，接下來女服務生說出的話，就連戴斯都聽得一清二楚。而且，在他拿著一袋灌湯包被推出中餐館時，他與夏洛特都確信，那名服務生說的話是：“保安在哪兒？”

這場誤會恐怕永遠無法解開了，因為就在二人被驅逐出店之前，兩名保安給他們拍了張照，并在照片左下角按下印章。印章上的字淺顯易懂，且為中英雙排。那兩行字只有一個含義：黑名單顧客。

“唔，邁克爾哥哥，”克里斯端起菜單，試著忘記剛剛夏洛特鬧出的烏龍笑話，“你想吃點什么嘛？”

“不，”埃納德操縱著邁克爾的嘴唇，“現在我該去工作了，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工作，把那放在一邊吧！”克里斯因激動而變得語無倫次，“邁克爾哥哥，你已經努力了快一年了，是時候休息一下了啊?！?/p>

邁克爾卻快速起身，即便他撞到身后的一名廚師，即便廚師碗中的高湯面條灑了半碗，即便半碗滾燙的排骨高湯落到他的脊背，他也毫無感覺。

就好像，那被燙到紅腫的脊背根本不屬于他一般。埃納德沒有痛覺，因此，死亡以外的感受，她不需要，也更不需要將邁克爾的那些觸覺奪走。

廚師一邊道歉，一邊快速從柜臺下拿出冰袋?？死锼挂才艿竭~克爾身前，想要查看邁克爾的傷勢。

“滾開！”埃納德推開廚師，身材瘦削的老廚師被推得后退幾步，抵住柜臺的邊緣。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是自己沒能抓好面碗，才讓那名客人被燙傷。

“邁克爾哥哥，你真的…沒事？”克里斯看著轉過身來的“邁克爾”—邁克爾的嘴角與眼眶正在融化，不，是在流淌，它們在流淌一種特殊液體，絕不是血液，但也并非唾液與眼淚那么簡單！

那種銀白色的特殊液體，克里斯親眼見到過：自己的姐姐伊麗莎白，就曾因穆迪的恐怖洗腦實驗被注射這種液體金屬，它們是扭曲玩偶的血液，是那四只怪物的子嗣！

可是，為什么它們會出現在邁克爾這里？為什么邁克爾的嘴角會流淌出它們？這不可能是穆迪或扭曲玩偶，前者還被關在監(jiān)獄服刑，后者也早已化為虛無。

“埃納德！”

這是克里斯能想到的第一個答案，奇波夫有可能對這種金屬有所了解。但只有埃納德的第一目標才是邁克爾。一個恐怖猜想在克里斯的心中升起，宛如一顆猩紅色的豐滿氣球—

難道，邁克爾也被埃納德操縱了？就像穆迪曾經對伊麗莎白做過的那樣？

克里斯不敢多想，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餐館中的保安恐怕也無法制服邁克爾，伊麗莎白化作扭曲玩偶一員的事情，克里斯尚還記憶猶新—誰知道邁克爾會發(fā)生怎樣的可怕異變？

“客人，您真的不需要處理一下傷口嗎？”

兩名保安與服務生聞聲趕來，克里斯還沒能將他們攔下，邁克爾便端起一張空餐桌擲向三人。埃納德不喜歡孩子以外的聒噪之音，如果有人無理取鬧，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永遠閉嘴。

“多管閑事?！边~克爾在埃納德的控制下轉身離去，他推開門，完全不受身后尖叫與議論聲的影響。埃納德有她自己的目標。

“邁克爾，你醒醒—”克里斯抱住邁克爾的腰部，可等待他的也僅是邁克爾的拳頭與踢打。埃納德將克里斯推開，這次，埃納德希望徹底解決問題。

“我們回來了，新的灌湯包里還是沒加肉碎，你們是不長記性，還是在裝聾作??？”戴斯拿著紙袋踢開餐館大門，映入眼球的只有餐廳內的慘狀，以及站在自己身前的邁克爾。

“邁克爾，你也喜歡吃中—哦！”戴斯還沒說完，就被邁克爾一拳打飛出去。這可比腹部按摩還要刺激，“這種打招呼的方式，我可一點也不喜歡！”

“現在，還有誰想步他們的后塵么？”

無人應答，埃納德跨過玻璃門，面無表情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克里斯知道，恐怕邁克爾的生日派對要延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