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短篇】無善生還
無善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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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受邀來到這座島上的。
與我同行的還有七個人,一位金發(fā)碧眼的大小姐和她的男仆從,一對衣著打扮天差地別的雙胞胎姐妹,還有一個穿著整齊西裝,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一對看起來關系并不好的夫妻。
我們一行八人,共同受邀前往位于一座離海岸一公里遠的島嶼,島主自稱是我的同學,雖然我對這個人并沒有什么印象,但這段時間我確實沒有什么事做,再加上她說剛剛買下島想和朋友一起在島上度假,盛情邀請我實在難以拒絕。
她能準確的說出我的名字,也能輕松地提起上學時候的事情,還說邀請了其他同學。
我本以為是同學會那樣的聚會,結果看見同行的人卻好像并非如此。
我們聚在港口,踏上了同一艘船,這才互相確認了都是受邀來這里的人。
“……好大的風啊,總感覺渾身不舒服,早知道今天就應該去商場的?!蹦菍Ψ蚱拗械钠拮颖г怪裉斓奶鞖獯_實并不算好,厚重的云層仿佛是一只馬上就要拍下來的手掌,但是看遠處又好似快要放晴一樣。
“得了吧!你去商場又要花錢,我可是確認過了,那小丫頭千真萬確的說過這次旅行是免費的!”
“可是……不是經(jīng)常有那種騙局嗎?就是免費把你帶去回不來的地方,等你要回來的時候再坐地起價?!?/p>
“唔……少羅嗦!不會有那種事,她是我朋友的女兒,自己創(chuàng)業(yè)然后買下了整座島,是個有出息的人!怎么可能干那種事!”
雖然這么說,但他漲紅了臉,仿佛是才意識到這可能真的是個騙局。
我上前去和他們搭話,可是女人好像看出男人在虛張聲勢,氣的跟他吵了起來,我只好退回來。
我注意到那對姐妹臉色有些不好,于是我關切的詢問怎么了。
那對姐妹臉長得一樣,體型也是,但除此之外的裝扮就完全不同了,一個燙著卷發(fā),頭發(fā)末端還染成了紅色,身穿一件黑色的夾克和牛仔褲,一副不良少女的打扮,而另一個則是梳著整齊的短發(fā),一身黑色連衣裙加一件毛線外套,這個女孩肯定比另一個更加有教養(yǎng)吧。
一番交談我才知道,原來姐妹二人都有些暈船,雖然知道要去島上,卻沒想到來接我們的船比想象中的小,晃來晃去馬上就難受起來了。
她們說,她們是以島主的朋友的身份來這里的,卻不愿透露更多。
這時男仆走過來,遞過來保溫杯和一小瓶藥,那正是暈船的藥。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用這個?!?/p>
“……啊,謝謝。但是已經(jīng)暈船了再吃沒什么用吧?”
“可以稍微緩解一下的,因為我家大小姐也暈船,所以這點我明白?!?/p>
姐妹二人接過保溫杯,喝著熱水服下暈船藥,表示要去一邊休息。
而我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大小姐和男仆身上。
“你們和島主是什么關系?”
“島主的母親和夫人是好友,而島主和大小姐以前也見過面,雖然并非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想必借助這次機會能讓二人相處得更好吧?!?/p>
“……閉嘴?!闭谶@時,大小姐突然冒出一句,她好像并不滿男仆擅自介紹自己。
她精致的眉頭皺在一起,眼神很是不悅的看著我們。
我注意到大小姐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小包,似乎是專門裝藥品的,里面瓶瓶罐罐數(shù)量驚人,而剛剛男仆就是從這里面拿出的暈船藥。
“她是因為暈船所以不開心嗎?”
“并不是,在上船前就吃過藥了,只是大小姐以前遇到過一些事,所以大部分時候情緒并不太穩(wěn)定,但是她絕對沒有惡意,請各位不要因此而討厭她,可以的話多和她交談——”“我叫你閉嘴了?!薄啊?,很抱歉?!?/p>
大小姐趴著桌子上,心情很糟糕的樣子,男仆馬上走過去拍打她的后背,又拿出手帕幫她擦汗。
真是個精致易碎的人啊。
至于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他說自己是島主的商業(yè)合作伙伴,她買下這座島也有他的一份功勞,他以為是慶功宴就來了,可是看見我們這幫人,似乎也覺得有些奇怪。
“島主是個什么樣的人?”
“是個相當精明算計的人,好幾次差點被她坑了?!?/p>
接著他就繼續(xù)看手機了,而我也退到一邊去休息,等待船只靠岸。
2
到了島上的港口,我們一下船就看見了站在前方等候多時的少女。
她一身蓬松長裙打扮,宛如一個從童話里走出來的人。
“各位都到了啊,今天我很高興,接下來由我?guī)Ц魑蝗ノ葑永锇?!?/p>
我其實還想問清楚我到底是她什么時候的同學,因為至少我高中大學的記憶里,似乎并沒有對這張臉有印象,是初中或者小學的嗎?不過我現(xiàn)在也不打算打斷她興致勃勃的自我介紹,于是打算再找機會問。
我們沿著路走到了島嶼的側面,這條路似乎是圍繞著小島一周,路上有很多大型車輛機械行駛的痕跡,大概是建造港口和房屋時留下的。
我看見遠處的海平面,這種環(huán)境讓人不禁想起了《無人生還》,該不會真的有人會在吃飯的時候宣告所有人的罪行吧。
我有些后悔來這里了。
好在一切平安無事,她帶我們參觀了氣派的別墅,安排好住宿,然后帶我們?nèi)チ瞬蛷d,已經(jīng)準備好的美食讓我一時間忘記了擔憂,馬上大快朵頤起來。
中途,大小姐依舊展露了她精致脆弱的一面,她一開始還算乖巧的一口一口吃著食物,但是很快她就皺起眉頭,說沒胃口,然后男仆帶她回房間了,而她盤子里的食物連一半都沒有吃完。
不知是不是不合口味,但是對此島主卻完全不在意。
吃完飯后,我呆在大廳的陽臺上吹著海風,正巧這時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走過來,他想向我打聽那個大小姐的事情,我如實作答,我印象里完全不認識她,也不清楚關于她的事情。他聽完沉思片刻,接著有些疑神疑鬼的說。
“我總覺得她不太對勁,但是說不上哪里不對。”
我點點頭,不過在我看來她只是個精致易碎的大小姐。
我在陽臺繼續(xù)呆了一會兒,準備回房間去,在路上遇到了雙胞胎姐妹中文靜的那個。
她說她是姐姐,另一個不良少女是她的妹妹。
“那個大小姐,你有什么印象嗎?”
“……并沒有?!?/p>
“那個西裝男呢?”
“也沒有。”
“是嗎?!?/p>
“怎么了嗎?”
“不,沒什么,當我沒說吧?!?/p>
“剛才那個男人也在問大小姐的事?!?/p>
“哦?是嗎?”
“……說起來你們也很可疑啊,到底是來這里做什么的?”
“沒什么,只是有些事,人總是會忘記很多事情,并非是因為人健忘,只是因為理所當然的不覺得需要記住,所以從一開始就不會在意?!?/p>
我完全不理解她的意思,只得舉手投降。
接著我遇到了那對夫妻,他們依然在吵架,吵架的目的是房間分配,他們似乎并不想住同一間,正準備去和島主理論。
“你要是睡在地上就好了,那張床根本擠不下兩個人!”
“你才應該睡地上!所以我才說應該去商場的,開車去的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回家了,現(xiàn)在幾點了?困死了?!?/p>
“得了吧,那輛車早就該報廢了,你以為是以前啊?”
“那就再去整一輛?。】偸钦@些不吉利的東西!”
“又不是所有的車都那么便宜……”
我跟他們打了個照面,就回房睡覺了。
然而,第二天的清晨卻發(fā)生了難以置信的事件。
3
大小姐死了,男仆早上去叫大小姐起床,卻無人應答,遇到剛剛從房間里出來的雙胞胎,他們一同破門而入,結果發(fā)現(xiàn)了倒在地上的大小姐,門被從內(nèi)側鎖住,而且這扇門如果從內(nèi)側鎖住是無法從外側用鑰匙打開的,因為門上不但有門鎖,還有個手動卡扣的鎖,那個卡扣放下來就會把門擋住,不用暴力根本打不開,窗戶也是一樣,從內(nèi)側鎖死……她右手手腕和脖子有被抓過的痕跡,而倒在她手邊的,是兩瓶被打開的藥。
一瓶是安眠藥,另一瓶也是安眠藥。
“……大小姐一直需要服用安眠藥和止痛藥才能入睡,因為之前買的安眠藥已經(jīng)快吃完了,所以我備了一瓶未拆封的……怎么會這樣。”
其中一瓶已經(jīng)空空如也,而另一瓶也少了大半。
看樣子是服用了過多安眠藥死亡的。
桌子上還有一瓶止痛藥和幾袋鎮(zhèn)靜劑,看得出來她需要長期大量使用藥物。
“……是吃錯藥了吧。”島主看著大小姐的尸體,露出了悲傷的神色,“因為她吃安眠藥需要配合止痛藥吃,所以把未拆封的安眠藥誤當作止痛藥吃了?!?/p>
“怎么可能!分明差別那么大!”
“……是啊,如果是平??隙ú豢赡埽侨绻窃诰窀叨染o張,視野難以辨別的情況下呢?你看她手腕和脖子的痕跡,很明顯有人襲擊過她,房間是從內(nèi)側鎖死的,說明她是逃回了房間,意識到身體狀況不妙,所以想要服用藥物,卻搞錯了對象?!?/p>
雙胞胎姐妹蹲下身檢查尸體,不知為何她們兩個看起來分明年紀不大,卻意外的冷靜。
“那也很奇怪吧?被追殺的時候還要吃安眠藥?”
“或許她想吃的確實是鎮(zhèn)靜劑和止痛藥?!?/p>
“那量也太多了!”
“每個人把手按在她脖子和手腕的痕跡上,對比一下就知道誰最有可能了?!?/p>
“是這樣嗎?”
“我不要碰尸體??!”
“我也是?!?/p>
那對夫妻難得意見一致了。
雖然他們百般不愿,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去做了,輪到我的時候,我注意到那個痕跡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兩道抓痕都抓出了血,很是嚇人,每根手指的痕跡都清晰可見。
“這個真的能掐死人嗎?”
“什么意思?”
“因為很奇怪啊,你看,一般人如果要掐死別人,肯定是兩只手都按在脖子上吧?可是這個只有一只手的痕跡,兇手是一只手掐死她的嗎?”
“喂,不是吃安眠藥過量死的嗎?”
“還不能確定吧,但是脖子上這個痕跡確實很奇怪啊,啊,仔細一看,脖子上的是左手,而抓手腕的是右手!也就是說她被兇手一只手抓著手腕,另一只手掐著脖子?!?/p>
“好像是這樣啊?!?/p>
“好了快點試試,這個不找專業(yè)人士來根本看不出來!”
我將手放到尸體上,冰冷的感覺讓我渾身打顫。
結果是我們所有人都不太吻合。
接著島主和雙胞胎詢問了我們昨晚在做什么,結果是我們所有人都在吃完飯后過了段時間就回房間睡覺了,什么也沒注意到,那對夫妻說他們直到睡覺前還在吵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什么樣的體質(zhì)才能在吵架中睡著啊。
無論如何,我們都找不出什么線索,而這時我突然注意到西裝男不見了,好像從早上開始就沒見到他。
我們敲響了他房間的門,發(fā)現(xiàn)他居然還在房間里。
“你們誰都別想傷害我!”
他聽到外面有人靠近,立刻歇斯底里的大喊著,一邊從房間里傳來砰砰砰砸東西的聲音。
“你在說什么啊,死的人是大小姐不是你吧?”
“混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我離開島就把你們這群女人全都告上法庭!”
“女人?你在說什么啥話?”
“我昨天晚上,可是被一個女人襲擊了!差點連命都沒了!你們當中有個人是殺人犯!把我們叫來是要殺了我們!”
他被女人襲擊,而島上的女人現(xiàn)在有四位,島主、雙胞胎姐妹、還有那個與丈夫不和的女人。
剛剛島主和雙胞胎還在帶領我們推理案件,轉眼間居然成了嫌疑最大的人,如果她們剛剛只是在誤導我們的話,或許真的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洗脫嫌疑。一想到這里我就毛骨悚然。
“……你說有女人襲擊你,你看到她的長相或者身材了嗎?”
“是個短發(fā)的!黑成一片誰能看清??!夠了,我要離開,這里沒有電話,手機也沒有信號!馬上安排我離開!”
我們面面相覷,正巧,在場的四位女性全都是短發(fā),唯一長發(fā)的女性是已經(jīng)死去的大小姐。
而至于他的另一個請求,島主無奈的說,來這座島上的船每周會來一次,想要離開就得等下周了。
“好了,無論如何,你們既然懷疑女性中有兇手,那從今天開始我們分頭行動,男性住在一間,女性住在一間,這樣無論兇手是男是女,如果想要在其他同性察覺不到的情況下行動也是很難的?!?/p>
我們覺得島主這個提議很不錯,這樣的話就算兇手在她們之中,也沒辦法輕易的讓其他人完全察覺不到。
“等等!男性現(xiàn)在還有一個人是?。∪f一他是兇手怎么辦!”與妻子不和的丈夫指著西裝男的房間說道,我也覺得有道理,畢竟我也擔心如果他是兇手怎么辦,讓他完全在我們的監(jiān)視之外,那不就等于送到他口中的肉嗎?
于是我們一起對西裝男說教,最后他才松口允許我們一起呆在屋子里。
四個人的話,我們約定必須有兩個人醒著,輪換睡覺,隔壁的女性們也是一樣,而且必須定時敲打墻壁確認沒有意外。
晚餐時,依然是可口的食物,卻再也沒了狼吞虎咽的氣勢。
4
我們四人結伴回了房間,這時西裝男說起了他昨晚的經(jīng)歷。
“我昨天困得不行,但是手頭還有事情要做,所以就吃了點帶來的巧克力和運動飲料,之后我聽到門外有聲音,就出去查看,結果剛開門就被棍子砸了頭,我頭暈目眩,只看見有個女的跑掉了,但是走廊里太黑,我房間里又只開著臺燈,所以完全看不到細節(jié)?!?/p>
之后他一夜沒睡,鎖上門瑟瑟發(fā)抖。
隔壁的四個人里,有個人是兇手,而且很可能就是她殺了大小姐。
“之后你沒聽到什么聲音嗎?”
“有啊,各種聲音,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人發(fā)出來的?!?/p>
看樣子沒有參考性啊。
“先不說這個,你們覺得誰會是兇手?”
“除了那個島主沒有別人吧!”
“那兩個雙胞胎呢?”
“聽說她們來島上有什么特別的目的,看起來很可疑。”
“大小姐倒是不怎么喜歡那兩個人,她這么說過?!?/p>
“果然吧!”
“她們對尸體的態(tài)度也很冷靜,感覺完全不是正常人會有的反應啊,而且你注意到了嗎?那兩個人其實只要愿意,互換發(fā)型和衣服就能完全偽裝成另一個人?!?/p>
我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嘴的聊著,氣氛倒是逐漸的緩和了不少。
“啊,男傭先不說,你們是做什么工作的?”
被問起這個,我愣了一下。
“我是小說家,寫推理小說的。”
“唉!很厲害啊!有什么代表作嗎?”
我說起了我的出道作,那是本描寫了火災的小說,兇手也很好猜,不過還是拿下了當年的新人獎。
“我聽說過!是那個吧,被人說描寫的很真實,好像身臨其境一樣?!?/p>
“我也拜讀過,沒想到作者本人就在這里,描寫的很棒,讓人覺得好像真的身處火?,F(xiàn)場一般?!?/p>
我聽男傭這么說,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真的經(jīng)歷過?!?/p>
“什么?”
“火災,我還是學生的時候我家附近發(fā)生過一次火災,那個時候我離的很近,親眼看見一棟房子燒成灰,周圍的環(huán)境讓我印象深刻?!?/p>
所以我才能在那場比賽中脫穎而出吧。
我接著詢問他們的工作。
“如你所見,我只是個普通的銀行職員,負責辦理貸款業(yè)務?!蔽餮b男遞上名片。
“哦哦,是大企業(yè)的人才啊?!?/p>
“不敢當不敢當……不過你別看我這樣,我以前還聽不正經(jīng)的,甚至在當年上門推銷過一些殘次品,專門騙一些不懂的人。”
“那可真是過分!”男人氣憤的拍著桌子,但是隨后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實我也半斤八兩啦,我以前是修車的,不過之后倒賣事故車和故障車被抓進去蹲了幾年,現(xiàn)在在想辦法還錢呢?!?/p>
“我可以幫你申請貸款?!?/p>
“那不還是要還嗎!”
我們就這樣閑聊著,完全把壓抑的氣氛拋之腦后。
把敲打墻壁的事情也拋之腦后。
5
第二天醒來,我們四人都察覺到情況不對,因為我們四個睡得太快了,快的不正常。
而同時房間的門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男人的妻子不見了。
我們解開房門的鎖,聽到那三人這么說。
“昨天晚上我們不知為何睡得很快,今天早上醒來就發(fā)現(xiàn)房門的鎖被打開了,而且她也不見了……”
“……被擺了一道啊?!彪p胞胎的姐姐說道,“大概是安眠藥,那個瓶子里的安眠藥少了一大半,本能的以為是都是被大小姐吃掉了,仔細一想兇手完全可以帶走一些混在食物里?!?/p>
“食物,是誰做的?”
“啊,是我?!睄u主舉起手來。
“還有我?!边@次是男傭,他確實在上島之后除了照顧大小姐就是在幫忙做飯。
這么說這兩個人有嫌疑啊。
“我可沒有混安眠藥,你們也看見了吧,我是和你們一起吃的,如果我混入安眠藥,那么我肯定也會睡著?!?/p>
“我覺得未必,你肯定藏了一些巧克力吧?巧克力對安眠藥有抑制作用,你就是靠這個抵消了安眠藥的效果,那天晚上你也是,本來打算等我睡著了下手,卻沒想到我也隨身帶了提神的東西,所以慌亂中襲擊了我一下就跑了吧?”
“……那你不是也有嫌疑?你是知道有安眠藥所以才吃巧克力吧?”
“我可沒有去過廚房,你們誰看到我去廚房了嗎?”
確實,第一天上島后我們就很困,大概就是因為那天晚上的晚飯有安眠藥,而吃飯前的那段時間西裝男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啊,嫌疑又到我身上了呢?”
島主島上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懷疑了。
“不過要說嫌疑,你的嫌疑也不小?!彼噶酥改腥耍行┗艁y,“我記得早上去找你們的時候,你們在門前忙了很久吧?是為了打開卡扣和從內(nèi)側鎖死的房門,但是我們這邊的房門卻沒有上鎖,我很確定我們昨晚睡覺前是有上鎖的,為什么會這樣呢?”
“……她是自己離開房間的?”
“只能這么想了,你啊,一直和你妻子不和,估計早就想殺死她了,只是沒找到好的時機,但是就在昨天,時機出現(xiàn)了。”
“什么時機?”
“殺人的時機……前天晚上試圖襲擊大小姐的人是你吧?想要劫色失敗后若無其事的回去,結果第二天大小姐因為被你襲擊而錯誤的食用了藥物死亡,你和你妻子是住在同一間的,你晚回去肯定會被她察覺,或許當時沒有在意,但是結合第二天大小姐被襲擊,大概也能猜到是你干的好事,于是她找你攤牌,你就殺人滅口了吧?”
“胡、胡說!你有什么證據(jù)!話說大小姐身上的爪印,我不是也試過了嗎?根本就不符合啊?!?/p>
“那個不是我說的哦,我本來就覺得這種測試沒有什么依據(jù),也完全不可靠?!?/p>
“怎么可能——”
他啞口無言,剛剛島主的解釋堪稱天衣無縫,讓人百口難辨。
“從男性寢室出來后……可能是她想找你,也可能你想找她,但是無論如何,你們兩個都從各自的臥室出來了,然后你殺了她,所以早上只有你們的房門是好好上鎖的,因為你沒辦法從外面給我們這邊上鎖?!?/p>
“這……這——”
男人慌張的支支吾吾,他完全找不到理由給自己辯解。
“我、我雖然和她吵架!但是她一直等我到出獄,我們、我們沒有理由殺死對方……根本不可能??!我沒有……”
他看見我們都站到了他的面前,他嚇得轉頭就跑,結果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跡。
島主嘆了口氣。
“真是夠了。”她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從今天開始廚房你們隨便用,各自做各自的食物,順便檢查所有人的行李和隨身物品,不允許再有安眠藥出現(xiàn)。”
我們紛紛點頭接受,唯獨一人——
“男的里面也有兇手!我這次不會再出來了!”
西裝男這次徹底把自己鎖在了房間內(nèi),堅決不出門。
6
我感覺眼前有無數(shù)的光亮。
而且有一股熾熱的感覺烘烤著臉。
我睜開眼睛,看見了沖天的火光,整個別墅都燃燒起來了!我想要求助,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
對了,因為西裝男閉門不出,而男傭又有下藥的嫌疑,所以我們提議將我和男傭綁起來放在她們房間里看守,至少所有人都呆在一起的話,兇手也很難作案。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我面前是燃燒的建筑呢,我現(xiàn)在身處建筑之外,是有人救了我嗎?
“你醒了?”
我聽到聲音,朝后看去是男傭的臉,他正在準備著什么……
“你在做什么?”
“做最后的收尾而已?!?/p>
“……你就是兇手嗎?”
“是的。”
“……”
“你好像不明白為什么我要這么做吧?沒關系,等一下會告訴你的,畢竟你也是兇手之一,有資格知道這些。”
“我沒有殺過人!你肯定是搞錯了!”
他一言不發(fā),起身推動手里的東西,我也被他推著往前走,是一臺輪椅,我現(xiàn)在身體被捆著,就這樣呆坐在輪椅上,什么都做不到。
“從前,有個幸福的家庭,他們雖然遠道而來,卻也算是在這座城市扎穩(wěn)腳跟,過著蠻不錯的生活,平日里,男主人會去工作,周末也會帶家人出門游玩,他們雖然并不是非常富裕的人,卻也能讓一個跟隨他們而來的窮小子有工作,有家人……可是,有一個推銷員賣給了他們有殘次的電器,他們原本駕車出游的計劃也因為一個無良的修理工故意破壞而擱置……如果那個時候,那臺電器沒有因為質(zhì)量問題而過熱起火,如果他們駕車出游的計劃沒有被人為擱置,如果那個時候第一發(fā)現(xiàn)人沒有袖手旁觀……”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曾經(jīng)見到過火災現(xiàn)場,但是我確實沒有注意到里面還有人,不只是恐懼還是震撼,總之我呆呆的在那里看著。
“我那天正巧上午外出采購食材,偏偏那個時候沒有在家,當我回去的時候火勢已經(jīng)一發(fā)不可收拾,我拼了命去救人,卻無能為力,最終只有大小姐活了下來,卻因為這件事精神變得相當脆弱,不借助藥物根本無法正常生活,她本應該和正常人一樣無憂無慮的長大,卻被你們聯(lián)手摧毀了?!?/p>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要殺她?”
“我沒有殺她?!?/p>
他推著我來到了斜坡的頂端,在這里如果他松手的話,被捆的動彈不得的我就會順勢滑下去,掉入熊熊烈火之中去。
“你們來啦?!?/p>
在那里站著的,是島主,以及雙胞胎。
她們?nèi)慷际菐蛢矗?/p>
“終于能給姐姐和姐夫報仇了啊?!睄u主嘆著氣,似乎有些失望,“那三個人已經(jīng)被燒死了,現(xiàn)在只剩下你了。”
“等等!我那個時候沒有注意到里面有人啊!我是無辜的!你們、你們?nèi)绻麣⒘宋摇銈儦⒘四敲炊嗳?,絕對逃不掉的!”
“逃不掉?為什么逃不掉?這里可是我的島。”
“你們這群瘋子!遲早有人會察覺不對勁,然后找到這里揭發(fā)你們的!”
“哈哈哈……”島主吐了吐舌頭,“我來給你講一講島上發(fā)生的事情吧,首先,企圖殺死累贅的大小姐獨吞賠償金的傭人,假借喂藥的借口給她服下超過劑量的安眠藥,導致她死亡,之后事情被某個維修工夫婦知曉,以這個為要脅企圖敲詐財物,卻雙雙被傭人殺死在睡夢中,而你西裝男是因為察覺到了異樣,把自己藏在屋子里,他才放了火——嘛,其實也沒必要那么詳細,反正也查不出來,”她從懷里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了男傭,“最后,就在他打算殺死所有人的時候,你挺身而出!犧牲了自己,創(chuàng)造了機會,我們才得以反殺了?!?/p>
赤手空拳想要反殺一個成年男性根本不可能,但是手中有槍就不一樣了,她甚至可以說這是男傭帶來的,只是因為會暴露所以一直沒拿出來。
“這種事……這種事不會有人信的……”
“信不信和我有什么關系?我讀過一本書,當中提到過,‘如果拿起麥克風說:今天天氣很好,那么聽到的人就會產(chǎn)生兩種想法,一是今天天氣很好,二是這只是麥克風測試?!窗?,無論哪種想法都是合情合理的,至于哪種是真相,怎么可能有當事人之外的人知道?。烤秃孟瘛稛o人生還》的結尾,當警察來到島上,真的有人可以在不經(jīng)歷這些事的情況下絕對正確的解釋出發(fā)生的一切嗎?現(xiàn)在,就是這種情況?!?/p>
我慌了,拼命的掙扎,卻根本動彈不得分毫。
先不提大小姐的死亡,西裝男最開始被襲擊,大概是兇手沒料到他吃了巧克力,抵消了安眠藥的效果,所以只能放棄擊殺,那對夫妻中妻子的死亡實在是太好解釋了,她一個人面對三個兇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敵得過,她們第二天還假惺惺的演戲,而丈夫估計也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干掉了,而西裝男……他把自己塞在房間里,如今已經(jīng)被大火吞噬。
我看向島主。
這個人實在是太過于恐怖了。
“順便跟你說一下吧,雙胞胎的身份是我請來的專業(yè)人士,她們最擅長的,就是偽裝死亡的情況,我讓她們剛剛已經(jīng)把尸體按我說的偽裝好了,接下來你只需要配合我們演完最后一幕就可以了,當然,你的任務是什么都不做?!?/p>
他們是認真的,他們就是要對之前的一切復仇。
可是為什么大小姐會死呢?
大小姐如果不是他們殺的,那到底為什么……
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安眠藥……”
“什么?”
我們這兩天,一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安眠藥吧……負責食物的是男傭和島主,他們是一伙的,當然有的是機會下藥,但是問題在這里。
“大小姐的安眠藥……不是你們拿走的。”
“我沒有拿?!?/p>
因為我們在第一餐,也就是大小姐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下藥,可是大小姐死亡的時候藥瓶里少了的量,完全不像是會搞錯計量服用的,他們從一開始就有安眠藥,根本沒必要從大小姐那里拿,她也承認了沒有拿,那么也就是說,安眠藥是大小姐主動吃下去的,吃下了足以致死的量。
“啊……是你們……是因為你們她才死的!”
大小姐本來精神就很脆弱,一直服用抗抑郁和鎮(zhèn)靜劑,甚至需要安眠藥配合止痛藥才能入睡,那個時候,當她看到我們的時候,當她意識到這些人打算做什么的時候,她是不是因此而崩潰了呢?
不……或許是他們最開始襲擊西裝男的時候被她看見了也說不定。
但是無論如何,大小姐……知道了他們要做什么,知道了所有人都沒安好心,而且自己也可能成為兇手之一,所以崩潰自殺了。
而那兩道血印,是她歇斯底里的一邊掐住自己的脖子,一邊掐住自己的手腕造成的。
他們所有人,都是殺死大小姐的兇手!
“是你們害死了她……”
“是嗎,有趣的想法,不愧是推理小說作者?!?/p>
他們,完全不在乎因他們的行為而死的大小姐,他們絕對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是,他們完全不在乎。
此時男傭已經(jīng)揮舞起拳頭落在我臉上,只要偽裝成我和他搏斗過,最后被他用刀刺死的假象就可以了。
一切都如她所愿。
刀子刺入了我的胸口,我感覺整個胸腔都被血所淹沒,無法呼吸,可是刺入我胸口的刀子卻也同時切斷了捆著我的繩子,失去束縛力的繩子居然可以被輕易的掙脫,我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居然將他撞開,我愣了一下,然后朝著島主跑去。
至少……至少不能讓這個惡魔——
我本想拉她下水,可是我卻被撲上來的男傭抓住,他拖著我一路朝著懸崖的邊緣跑去,接著我們二人一同墜落。
我的反抗,結果反而似乎更加完善了她安排的劇本。
什么都沒改變,什么都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