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否借姑娘顯微鏡一用，觀察一下此物?！?/p>

? 軟木塞塞緊三個小瓶中，分別是跳蚤、另一只跳蚤和膿血。

? “這……”林載芝猶豫了。

?張真理的房間里，煮著一大鍋醋，空氣中滿是醋酸味，還有奇怪的酒味。

? “我知道這鼠疫若入肺，發(fā)病則極為烈性，所以不愿姑娘以身犯險，只求姑娘教我這新型顯微鏡的用法，我自己觀察便是，使用后會好好消毒的。”

? “還是我親自來看吧?！?/p>

? 在這之前，林載芝就發(fā)現(xiàn)蒸餾過的水幾乎不含任何微格，可是靜置多天的蒸餾水里，卻會長出眾多細小微格。想到這空氣中漂浮的灰塵在顯微鏡下也是個龐然大物，不難令人聯(lián)想到，這致病的微格會飄飛在空氣中，隨著呼吸進入人體內而傳染。

? 明知這很危險，可是她還是想親自去看。不知為何，想到自己的研究可能會拯救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她就感到熱血沸騰。這比起雕刻玉或者大理石有意義多了，她想。

? 林載芝口鼻包著層層紗布，小心地用針把跳蚤戳破，挑了一點點置于玻璃片的蒸餾水滴上，再把玻璃片放在顯微鏡下，仔細觀察。

? 鼠蚤、病人身上的跳蚤、以及病人皰中的膿血都含有大量細小的微格，其中，一種桿狀微格是三中共有而且存在最多的。

? 觀察完，她按照張真理的囑咐，把接觸過跳蚤和膿血的小瓶、針和玻璃片扔到火爐中焚毀，顯微鏡用烈酒擦一遍，包口鼻的紗布和衣服滾水煮半個時辰，洗澡并且烈酒擦身。此外，張真理還給了她一小瓶醋精，放在水里整日煮沸，也能起到預防作用。

? 做完這一切，她便拿起畫筆，將她看到的微格畫下來。

? 我不能假裝什么都看不見悶頭做畢業(yè)課題，我該做些什么，她想。

? 在完成圣母像的雕刻后，她把自己寫出的論文再一次交給朱利安老師。

? “我還要去給其他學生的作品評分，現(xiàn)在沒有時間看這個。”果不其然又是拒絕。

? “老師，我想您不可能一點也沒聽說，這城里發(fā)生了什么?！绷州d芝鼓起勇氣說，“這篇論文叫《微格和黑死病的關系研究》，是我用顯微鏡觀察了黑死病人膿血得出的，它可能會拯救無數人的性命?！?/p>

? “我是繪畫和雕塑教師，不懂這些醫(yī)學的東西?！敝炖怖蠋熮D身要走。

? “這不對吧？”林載芝張開雙臂擋在朱利安老師面前，“您畫的一手好人體，要想畫好人體，就必須學好解剖學，不瞞您說，我也學過解剖學。但是要想畫出您的水平……恐怕要長年親手解剖人體，您真的不認識任何醫(yī)學院的老師嗎？”

? 朱利安老師沉默了一下，向她伸出手：“論文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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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張真理正在散盡千金挽救這座城市。

?他穿著斗篷，用層層紗布包著口鼻，還有一層紗罩住眼睛，挨家挨戶分發(fā)驅蟲藥、老鼠藥、醋精、烈酒和石灰，告訴他們除了購買生活必需品之外少出門，也不要去教堂。多洗手，開窗通風，喝煮沸的開水，清理干凈門口的垃圾污水，人畜糞便要撒一層石灰。還有醋精放在水里整日煮開，屋里灑驅蟲藥，食物鎖好，只給老鼠留下毒餌。對于門上寫有“P”字的人家，他也不例外，他不能強求人們把患病的家人隔離，只能外加告訴他們，和病人靠近時要用烈酒噴過的干凈的布包住口鼻，不要直接接觸病人，不小心接觸了要用烈酒擦手，病人使用的一切東西都要放在開水中煮過。大多數人都對他說過的話半信半疑，甚至有人看到他分發(fā)的烈酒眼睛都直了，但是也有家人患病而處于恐慌中的人，看到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對他萬分感謝。

? 只要有一個人愿意聽，那他的努力就是值得的。

? 《行醫(yī)手冊》里關于鼠疫，倒是列舉了幾種湯藥，但是上面說，這湯藥只是調理身體，要治療鼠疫，并無方法，只有預防。

? 現(xiàn)在患病的人尚不多，如若能將這疫病控制在爆發(fā)之前，那便是謝天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