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開始

導(dǎo)演張以慶為拍攝《幼兒園》這部紀(jì)錄片，幾乎跑遍了武漢所有的幼兒園。

張以慶說：“武漢的幼兒園歷史悠久，中國的第一家幼兒園就是一百多年前由張之洞在武漢創(chuàng)立的?！?/p>

挑選幼兒園時，幾乎所有的園長都會向他介紹說“我們這里教學(xué)環(huán)境好，還采用雙語教學(xué)”。

只有一位園長告訴他“我們注重對孩子的人文關(guān)懷，以及對孩子個性的重視和關(guān)注”。

這所幼兒園面積很大，園舍都是兩層的蘇式建筑，對許多成年人來說非常親切，這正是張以慶要找的“幼兒園”。

入園準(zhǔn)備

攝制組進(jìn)入幼兒園后，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觀察、比較、篩選，在園方的配合下，他們最后按小、中、大，每級各選了一個班級。緊接著他們在曲尺形的教室中的一角架起了機(jī)器，但并不拍攝，為的是盡早讓孩子們熟悉機(jī)器，以免正式拍攝開始后孩子們因為陌生和好奇而造成不必要的干擾。

不拍什么

不拍講故事，不拍做游戲，不拍唱歌，不拍畫畫，不拍六一，不拍國慶……后來，有人問張以慶，你們?yōu)槭裁催@也不拍那也不拍，那你們拍些什么啊？張以慶說，像六一、國慶，都是成人按他們的想法，讓孩子們先排練兩個月，再跳集體舞蹈，我們以為他們是快樂的，其實他們是痛苦的。

美好，或許只是大人們的一廂情愿

?一天下午，小班的茜茜帶來了叔叔結(jié)婚的喜糖，有硬也有軟，想讓劉老師分給小朋友吃，但只有7顆，怎么辦。

后來劉老師提議，想吃糖的同學(xué)就上來表演，等分到最后一顆糖時競爭到了白熱化。

劉老師舉著最后一塊糖說：“這最后一顆糖給劉老師我吃好不好？”

于是同時爆發(fā)出兩種聲音，說好的全是已經(jīng)拿到了糖的孩子，沒得到糖的孩子都憤怒地喊不好。

劉老師又說：“有哪個小朋友愿意讓劉老師吃這塊糖？”

一片寂靜......

高揚忽然粗聲粗氣地說，“我愿意！”

劉老師詫異地問：“為什么呢？”

高揚說：“因為他們把軟糖都挑走了，我不喜歡吃硬糖，就給你吃吧?！?/p>

張以慶的最初設(shè)想是，“幼兒園是快樂、美好的”，“孩子們是快樂、美好的”，現(xiàn)在終于發(fā)現(xiàn)，這些其實都是概念化的東西，也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并不了解孩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觀察三四個月后，平時的耳聞目睹和鏡頭紀(jì)錄下來的世界，則徹底顛覆了張以慶他們心中的設(shè)想。

甚至就連攝像劉德東，其實每個鏡頭都出自他之手，但在片子剪出來后，當(dāng)初來不及細(xì)看的他也大吃一驚，說不敢相信這就是孩子們的世界。

有“兒童”與“成人”世界之分嗎？

?原先的想法全部被推翻了，這讓張以慶他們傻了眼。

當(dāng)時有很多人問張以慶“你拍什么”、“你要說什么”，張以慶說當(dāng)時他也不知道。

但他們也慢慢觀察到，其實孩子們存在著好多問題，比如衣服總穿不好，鞋帶系了個死結(jié)，板凳摞不上，那他就過不去，非常痛苦……

張以慶說，在他拍攝前倒是主觀的，后來慢慢地變得客觀，他必須真實地面對他所看到的一切，這是痛苦的，因為選題的開掘變了。

接受訪問的小朋友就坐在黑板前面對著鏡頭回答，它們把孩子們發(fā)生在春夏秋冬以及晨昏之間的片斷串在了一起。

問題由老師、少兒心理學(xué)專家、助理導(dǎo)演以及張以慶的朋友完成。

張以慶說，他們并不是專家，也不是有意非要去問一些影射的東西，但小朋友就會自然地說他爹媽沒時間管他，做生意到處請人吃飯，做美容什么的。

張以慶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和孩子是可以用成人的方式去對話的，他所接受的都是成人的東西。

老師問孩子：你這么大個兒，你怎么長高的？

他會問答：我是在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老師幫助下長這么高的！

問：你長大以后要干什么？

小朋友說：當(dāng)科學(xué)家做坦克。研究坦克打日本人！

原本他們不打算拍攝孩子們春游，但聽說是到開發(fā)區(qū)的可口可樂公司參觀生產(chǎn)線，就決定去拍。

當(dāng)孩子們隨口說出“開飛機(jī)，丟炸彈，炸死美國王八蛋”，

與孩子對“9·11”的同情，以及孩子們春游看廣告片，喝免費可樂的鏡頭并置在一起時，

看似散亂的片斷就折射出了成人世界中的深層?xùn)|西。

以上選自南方周末

一切《看上去很美》，

童真美好，

或許只是大人們的一廂情愿，

也或許只是跟成人世界靠的太近，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