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y Me to the Stars(where i can see u shine)4
走廊狹長而空曠,至少它原本應(yīng)該是這樣,但狹長的走廊中,站著一個女人。
Yang看著她,她的制服染滿了塵土,她的頭發(fā)上夾雜著干草,她凝視著她的眼睛,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可能只有幾秒,可能幾分鐘,甚至可能幾小時。那雙眼睛不像她記憶中那般,她的雙眼冰冷得像Atlas最寒冷的冬天,但星空依舊在其中,宇宙依舊在其中,只是里面的太陽已經(jīng)熄滅,Yang努力地尋找著,但是太陽沒有出現(xiàn)。
“你準備讓我們一直傻站在這里,還是讓我進去。”她張開嘴,打破堵在門口的沉默,聲音已經(jīng)不像剛才那樣清冷,更柔和,好像回到了曾經(jīng)她開玩笑時的樣子,她的雙眼也不再那么冰冷,冬天變成了深秋,Yang好奇,它會不會回到盛夏,會不會回到百花齊放的春天。
她的心臟狂跳著,仿佛一面在她胸腔內(nèi)瘋狂被擊打的戰(zhàn)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側(cè)身為曾經(jīng)的朋友讓出一個空位。
“你來有什么事?”她嘗試冷靜地詢問道。
“不允許老朋友來敘敘舊嗎?”黑發(fā)女人若無其事地笑著聳了聳肩,在Yang工作臺前的椅子上坐下。她環(huán)視著這個白色的房間,最終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個擺件上。
Yang無奈地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說:“你來有什么事,Blake。”
Blake沉默了幾秒,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她的手腕上有個傷口,但Yang實際上看不出來那只是一個,還是好幾個傷口緊緊挨著,仍然在向外流血,她的手心中的血液還沒干涸,手背上的血液已經(jīng)只剩下了痕跡,新流出的血液順著她的手臂朝手肘流去,血液幾乎染紅了她的整只右手,而手臂幾乎要落到同樣的下場“我被雞啄了,我沒辦法止血,溫室沒有繃帶?!?/p>
“讓我看看?!盰ang抓過她的手臂,查看著她的手腕,血依舊在往外流,雖然速度緩慢但沒有停下的跡象,傷口的模樣被流出的血模糊了,她看不清傷口的情況“流多久血了?”
“可能三四分鐘或者更久一點。”Blake平靜地回答道,但Yang覺得如果只有這么一點時間,流出來的血不會如此觸目驚心。她曾見過更猙獰的傷口,她造成過更猙獰的傷口,她甚至擁有過更猙獰的傷口,但仍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正常面對這一小小的傷口。
“先清理一下傷口吧?!盰ang又嘆了口氣,帶著Blake來到水槽邊,小心避開傷口沖洗著她手上與手臂上的血跡,水槽中的水變成了淺淺的黃棕色,洗凈傷口外的皮膚后,她打開了生理鹽水開關(guān),小心翼翼地沖洗著她的傷口,這時Yang才看清在Blake手腕上的傷口,幾個細小的傷口已經(jīng)沒再流血,但一個較大的傷口依舊在流血,可能是幾個小傷口連在了一起造成的。
“傷口稍微深了一點,我要用雙氧水清理里面,可能會有點痛。”Yang又問,Blake點點頭。她關(guān)閉了生理鹽水,從水槽上的柜子中拿出了一瓶帶有導管的雙氧水,她設(shè)定了較為緩慢的流速,對準了傷口“或許你可以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p>
“我拿雞蛋的時候忘記戴手套,Henny還有,嗯,總之母雞們啄了我?!笨赡苁怯捎陔p氧水沖洗導致的刺痛,Blake縮了縮她的手臂,只有一瞬間,Yang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或許你應(yīng)該更小心一點?!盰ang的語氣可能比她想得要更強烈,她看了一眼Blake,準備再說些什么,但最后她還是選擇閉上嘴,專注清理她的傷口,但動作更輕,希望不會給她帶去更多不必要的疼痛。
“我知道?!?/p>
沉默再次回到兩人之間,看上去這一次沒人準備再打破這一尷尬的局面。寂靜籠罩著整個房間,Yang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于眼前的工作上,不去注意Blake的呼吸節(jié)奏,不去注意她手指上感受到的微弱脈搏鼓動,不去注意從Blake皮膚上傳來的溫度。
傷口不算很大,雖然依舊在流血,但Yang覺得不需要縫合,她從柜子里拿出繃帶,緊緊地纏繞在她的手腕上,最后用醫(yī)用膠帶將其固定,希望能夠通過擠壓來止血,等待Blake自身的血小板結(jié)成血痂防止血液的繼續(xù)流出,但這個過程需要多久,Yang不知道,也許她應(yīng)該給她做一次血檢。
“我要給你打一針破傷風,防止感染?!盰ang轉(zhuǎn)身來到器械柜前,從里面取出注射器,從藥品柜里取出一小瓶破傷風抗毒素。將抗毒素注入注射器時,Yang窺視了一眼Blake,她沒有說話,沒有看向Yang,只是盯著桌子上的擺飾,她看不透她眼里的感情,她讀不透她的想法,那么多年的相處卻敵不過幾年的分離,曾經(jīng)的Blake如同一本打開的書,允許她翻到任何一頁,現(xiàn)在的Blake依舊是那本書,但是被關(guān)上了,被掛上了鎖,被放進了嚴絲合縫的保險箱,讓她無法觸及。
也許她現(xiàn)在該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工作,讓Blake盡快回到溫室,也許這樣可以解開她被擰在一起的內(nèi)臟,緩解她如同鼓聲一般的心跳。只要打完這一針就好了。
她把注射口抵在Blake的上臂,緩緩地推入藥水,但這個過程比她想象得要更加漫長。
“好了,治療差不多了?!盰ang將注射器扔進殺菌槽啟動,她再檢查了一遍Blake的手腕,傷口處的繃帶被血浸透了一小部分并且還在緩緩擴散,她希望這種現(xiàn)象不會持續(xù)太久,但如果繼續(xù)的話,她需要做些其他的準備來盡量應(yīng)對這種情況。
她從柜子里拿出了三卷繃帶,一卷醫(yī)用膠帶,裝進了一個袋子遞進Blake的手中。
“如果繃帶被血浸濕了就換。”Yang說道,繼續(xù)從柜子中拿出一盒創(chuàng)可貼“等不怎么出血后就用這個?!?/p>
Blake看上去想說些什么,但最終什么都沒有從她口中流出。
也許她想說的是Yang所想的,她給自己的疑問,她為什么要給她這么多繃帶,是因為她覺得Blake是一個麻煩?不,不可能,即使這么多年的分離,她也不可能會覺得Blake是一個麻煩。是因為她想盡量避免與Blake來往?也許,她還沒有準備好跟Blake回到從前的樣子,她也不知道她們是否能回到從前的樣子。
“你的凝血速度太慢了,可能血小板含量有點低,我會給餐廳提交一份你的專屬食譜,吃一段時間后你的血小板含量就會恢復正常了?!盰ang繼續(xù)說道,回到工作臺前準備為Blake編寫食譜。
“如果之后血沒止住,或者是出了其他問題,再來找我。”她思考了一會兒,繼續(xù)說道。畢竟她是飛船上的醫(yī)生,如果她不好好關(guān)注船員的健康,她又要怎么做好自己的工作。
她說服自己,她只是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
她的診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lake本應(yīng)該離開了,但是她沒有。她站在工作臺前,握著被包扎好的手腕,沒有看向Yang,只是看著桌上的擺件,很快她又將目光移向地面。Yang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個小擺件,一只會自動擺頭的小黑貓,她嘆了口氣。
“如果你喜歡這個的話,你就把它帶走吧。”她說。
“不用了?!盉lake搖搖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透露不出任何信息,她打開艙門,在離開前最后看了一眼Yang“Yang,那個小貓,Celica,是我送給你的。”
Blake離開了,只留下Yang一個人怔怔地望著那只小黑貓擺件。
——
“將軍?!?/p>
Pyrrha用自己的棋子推倒Yang的國王,一邊宣告著自己的勝利,一邊大笑起來。Yang撅起嘴觀察著棋盤,但依舊沒有找到讓自己脫離死局的方法。她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桌子,開始著手復原棋盤到最初的模樣。
“我真的不適合玩這玩意,還是普通的桌游適合我,我們就不能玩一局大富翁嗎?我相信那個能比象棋更好玩。”她說。
“你只是因為贏不了不高興而已?!奔t發(fā)女人咯咯笑著,幫著她復原棋盤“不過如果你想玩大富翁的話,我們就得多找?guī)讉€人來,你知道,人越多越好玩?!?/p>
“太好了,就喜歡占領(lǐng)地盤當一個惡毒資本家。”整理好的想起隨著桌面升降臺落下,等它重新升起時,大富翁桌游已經(jīng)擺在了桌面上,Yang先選擇了一個棋子,小狗造型,足夠可愛“那么你準備邀請誰呢?我看Weiss是肯定不可能的?!?/p>
“你有什么建議?”Pyrrha拿起一個看上去像是馬頭的棋子,放在了自己面前。
“嗯,”Yang若有所思地哼了一聲“不知道Ruby愿不愿意放棄她的游戲主機來跟我們一起玩桌游,還有Penny。”
“可能不會?!彪S后她又自己回答了自己。
“或許我可以叫三個人過來?!盤yrrha說道,拿出了自己的卷軸。
“行,好主意?!?/p>
娛樂室在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船員喜歡待的地方,這里基本上不會存在空無一人的情況。不過Ruby通常更習慣留在引擎室用自己的主機玩游戲,而不是使用娛樂室的主機或者是其他娛樂設(shè)施,Yang猜她懶得踏出引擎室或者是不想讓別人無意或有意刪除她的游戲存檔。或者兩種可能都有。而Weiss更不用說,像工作狂一般,沒有見她有過任何休息時間,拉她來玩游戲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已經(jīng)通知他們了,相信很快就會過來?!盤yrrha放下卷軸時說道,一邊為每個玩家分出相應(yīng)數(shù)額的玩具紙幣。Yang打著哈欠看著她分發(fā)的動作等待著Pyrrha呼叫的玩家。
她想起了幾個小時前發(fā)生的事情,Blake最后說的那句話。
“那是我送給你的。”
她嘴里喃喃著,試圖去回憶與那個小黑貓擺件相關(guān)的故事,但是過去太久了,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將Blake送給她的所有東西都收進了一個箱子,堆進了閣樓的最深處,堆進了她大腦的最深處,然而這也導致了回憶的困難。
Yang不知道是什么將它帶出了陰暗的閣樓,不知道為什么被她又帶上了飛船,不知道為什么擺在了她的工作臺上。也許它是什么重要的標志,但是Yang忘記了。她嘆了口氣,不管是怎樣的努力都無法讓她回憶起任何與它相關(guān)的記憶。
那是因為她依舊對Blake擁有同樣的感情?也許那些感情從來都沒有消失過,Yang不知道,甚至不確定自己想不想知道。
“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Pyrrha在Yang面前放下一杯不知道她從哪里弄來的飲料,又啜飲了一口自己手里的,Yang看了看杯子里的藍色透明液體,聞起來沒有酒精味,可能是某種汽水。
“沒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苯鸢l(fā)女人聳了聳肩,端起了飲料送到嘴邊“這最好不是潔廁靈?!?/p>
“我保證不是?!盤yrrha咯咯笑起來。
她呷了一小口杯子里的飲料,嘗到了一點淡淡的薄荷味,除此之外就是藍莓味,Yang覺得自己還嘗到了檸檬味,但是她不太確定。味道還不錯,雖然沒有酒精,至少不是潔廁靈,她對自己這么說。
“我們到達第一個目標星球要用多久?”她無聊中問,強迫自己不去回想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她的手指敲打著玻璃杯,想象著對應(yīng)的音符,以此來屏蔽潛伏在這些思想下,準備隨時彈出頭來的回憶。
“一個星期左右可能?!奔t發(fā)女人放下杯子,“我知道你會想去地面上出外勤的。”
“承認吧,P,不管是誰去出外勤,你們都要讓我跟著一起去,畢竟我是醫(yī)生?!盰ang揶揄地說道,在桌面上按下?lián)淇伺七x項,沒多久,一副撲克牌就由機械臂送到了她的手中“我就像牌里的大王,所有人都想要我?!?/p>
她從牌堆中準確地抽出了大王,旋到Pyrrha的面前。
“畢竟你在其他人身邊,他們就不用擔心自己的健康問題了,或者安全問題?!盤yrrha點點頭,下一秒從入口傳來的艙門開啟聲音就吸引了她們兩人的注意力。
第一個走進來的是Lie Ren,他之前就在原來的飛船上負責節(jié)日和船員生日時的餐食,為大家只有打印食物的日子添加一些別樣的期待,現(xiàn)在他更是每天都在廚房工作,制作出了更多Yang在以前的飛船上都沒有想過的美味。
第二個是Nora Valkyrie,在工程部負責電力系統(tǒng)的管理和維護。
第三個是Jaune Arc,如果Yang沒記錯的話,他似乎負責交接各部門工作,主要在做文書方面的工作,只不過她的工作日志向來都是直接提交,而且飛船上的人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不需要醫(yī)生,所以她不需要從指揮室接收指令,與他的交際自然也就少了不少。
到現(xiàn)在,Pyrrha說的也許就是這三個人了,Yang看見Jaune后就將目光移回了桌面上,將自己的棋子擺到了起點,端起杯子,喊道:“開玩了開玩了,看我不碾壓你們,準備在我無處不在的地盤里顫抖吧!”
只不過,進來的不止三人,當Yang抬起頭時,她發(fā)現(xiàn)了第四人的存在,她又僵住了,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好像命運在跟她開什么奇怪的玩笑一般,讓她在一天內(nèi)與同一個人不停地交叉行程。
“希望你們不會介意,我正好在溫室,所以我也邀請了Blake?!盧en朝她們微微欠身,伸手拿起一個花朵造型的棋子。
Pyrrha瞥了瞥Yang,顯然是在擔心她的反應(yīng),但是Yang只是低著頭,不去看后來的那個女人,她專注于自己的飲料,仿佛那樣就能讓她忽視她的存在。
“不會的,人越多越好。”Yang聽到Pyrrha拉開了在她身邊的椅子,隨后又聽到了她的驚呼聲。
“Blake!你的手腕怎么了!”
“沒事,今天早上拿雞蛋的時候被啄了,Yang處理過了。”她說完后,Yang猜測她可能轉(zhuǎn)向了自己的方向“說起來,Yang,我之前還沒有好好謝過你?!?/p>
Yang依舊沒有抬頭,她喝了一口杯子中的飲料借以躲避她的選擇目光。
“沒什么,我該做的工作而已?!彼罱K還是抬起眼,看向了Blake,她的臉,她的眼神依舊沒有透露出任何信息,依舊是那本被鎖起來的書,Yang重新低下了自己的頭,盯著自己面前的游戲紙幣“你的手腕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止血了?!盉lake回答道。
“那就好。”
她還能說什么呢,任何進一步的詢問貌似都會踏出她們之間那根隱形的紅線,是誰畫下的線,Yang不太清楚,可能是她,可能是Blake,也可能是她們之間還存在的某種默契讓她們兩人同時畫下了這條界限,并盡量地不去跨越它。
“我們還要不要玩游戲了?!北娙藢擂蔚募澎o中,Nora終于成為了那個打破僵局的人,她扔出骰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她的身上。
“行啊,怎么就不玩了。”
游戲,可能是現(xiàn)在唯一能夠轉(zhuǎn)移她注意力的東西了。
——
“草莓日出,龍舌蘭加倍?!盰ang朝酒吧酒保喊道,也許一艘大型飛船的好處不止于更好的餐食,還有更好的飲酒享受。她對機器可沒什么意見,但是活生生的人總讓她能更愉快一些。
她落座在吧臺前,環(huán)視著酒吧,這里的裝潢設(shè)計讓她想起了在Vale的一家老酒吧,它們都有著一股幾個世紀前的設(shè)計風味,飛船上的酒吧和那家老酒吧的差異可能就在于智能化的程度上,Yang記得那里除了桌面菜單與全息屏幕,再也沒有其他現(xiàn)代化痕跡。她在那里有幸嘗過老板自釀的啤酒,比她這輩子喝過的任何啤酒都要美味,那也許也應(yīng)該歸功于酒吧對于某些傳統(tǒng)的堅持。
而在飛船上想要盡量去現(xiàn)代化可就有些難度了。但Yang不介意這里到處都是屏幕,也不介意喝不到自家精釀的啤酒,畢竟那種美味的啤酒本來就在少數(shù)。而且Weiss本人對于酒也是及其挑剔的,她命令自己的飛船上的酒都必須是她認同的品牌,不然就不要在飛船上存任何酒。
“今天過得怎么樣?”酒保朝她揚起了眉毛,Yang看了看他胸前的銘牌,上面寫著Coal。
“可以更糟一點?!彼χ鴵u了搖頭。
艙室內(nèi)回蕩著柔和的鋼琴曲,正好可以舒緩她緊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這里是她最不可能見到Blake的地方,至少她覺得不是,在她依舊保留的記憶中,她找到了Blake并不喜歡喝酒的信息。而這條信息對于她來說就足夠了。
“這是你的草莓日出,呃?!盋oal看了一眼她胸口上的銘牌,接著說“Xiao Long醫(yī)生?!?/span>
“別,叫我Yang就好了?!彼舆^自己的飲料,朝酒保擺了擺手“在醫(yī)務(wù)室以外的地方被人叫醫(yī)生都讓我感覺怪怪的。”
“了解了,Yang?!彼c了點頭“有需要的話就叫我?!?/span>
她從沒弄懂為什么自己手里的飲料會被叫做草莓日出,她盯著玻璃杯里的粉色液體,思考著這個問題。它嘗起來,與其說是草莓味,更不如說是橘子味,也許是它的顏色迷惑了眾人。
音樂已經(jīng)切換到了下一首,Yang也終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加倍的龍舌蘭讓本應(yīng)被果汁沖淡的烈度再次提高,而這種烈度是她需要的,在鋼琴曲的安撫與酒精的麻痹中,她今天晚上說不定能不胡思亂想,真正睡一個好覺。
她聽見有人打開了艙門,有人來到了她的身邊,但這一系列動作的聲音是她最熟悉不過的。
“能給我一杯啤酒嗎?謝謝!”Ruby朝Coal喊完自己想要的酒后,就撲通一聲坐到了Yang旁邊的椅子上,拍打著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那上面沾染了什么東西。
“你怎么到這里來了?”Yang問道。
“我就不能到這里來了嗎?”Ruby撅起嘴,朝拿來啤酒的Coal點點頭。
“啊啊啊,不不不,你不可以喝這個?!盰ang搶過妹妹手中的酒杯,準備推回給酒?!敖o她換成溫牛奶?!?/span>
“拜托,老姐,”她又拿回了酒杯,而Coal似乎并不打算參與她們兩人之間的爭搶,躲到了吧臺角落拿出了自己的卷軸“你妹我也是喝酒的?!?/span>
“不喝咖啡的人如是說道?!盰ang揶揄地朝她揚起眉毛,又喝了一小口自己的酒。
“我不喝咖啡,不代表我不會喝酒?!盧uby不滿地反駁道“而且你妹我已經(jīng)25了,啤酒我還是會喝的!”
“隨便你怎么說吧?!彼┛┬χ焓秩鄟y了Ruby本來就不太整齊的短發(fā)“那么你來干嘛的,我相信你肯定不會就為了一杯啤酒拋棄自己的游戲跑來酒吧的。”
“嗯,我是來找你的?!盧uby看著她,說“我覺得我們可以聊聊,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聊過了?!?/span>
“嗯,你說得對。”Yang幾乎已經(jīng)明白自己妹妹的意思了,她為什么會突然到這里來,突然提出跟她聊一聊的建議。畢竟早餐時她目睹了發(fā)生的一切。當然,Yang對于這一點并不抵觸,畢竟那是她的妹妹,即使她總是想在她面前樹立起一個堅強的形象,但Ruby年紀越大,她就越意識到,她也可以依靠Ruby“當然,你想想聊什么?”
她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問,Ruby也一定知道這一點。
“你想說說她嗎?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們也可以說說其他的事情?!?/span>
Yang再次回歸沉默,燈光透過玻璃杯在不透明的酒液上投下閃亮的光影,嘆了口氣。她的食指敲打著酒杯的邊緣,醞釀著自己的回答。她可以說“不”,也可以進行Ruby想要的談話。
她在想,她真的想要討論她嗎?也許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部分她能說說。但是Ruby幾乎知道一切,也許除了今天在她自己的醫(yī)務(wù)室里發(fā)生的事件,她幾乎知道一切。
“好吧。”Yang放下了自己的杯子“我們就談?wù)勊?。?/span>
“你感覺怎么樣,重新見到她,你感覺怎么樣?”Ruby問道,她抓著手里的啤酒,但一直沒有要喝的意思。
“你的問題很直接啊。”Yang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敲了敲桌子“你跟Penny相處這么久,她直奔主題的性格可帶壞你了。”
“你知道,最直接的問題往往是最有效率的交談方式?!?/span>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币魳吩俅吻袚Q了,鋼琴變成了薩克斯,讓她感覺身處于二十世紀酒館中“我感覺,困惑,手足無措以及難以置信。最開始,感覺像一個我無法分辨是好是壞的夢?!?/span>
“你覺得像溺水了一樣?!盧uby接著說。
“是的,可以這么說?!盰ang點點頭。
“那么,你恨她嗎?”
“不,”她搖搖頭,對Ruby問出的問題感到驚訝,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嘗試去恨她,但是從來都不管用,她做不到。她試圖將她最喜歡的某件Blake送給她的東西扔進大海,讓海浪將它擊碎,她嘗試把所有與她相關(guān)的東西扔進垃圾箱,讓回收車拖著它們到天知道哪個荒郊野嶺的自動處理站去,但是她只是把它們整齊地放進了箱子,放進了閣樓被厚厚的灰塵掩蓋“我不恨她?!?/span>
她永遠都不可能恨她。
“你還關(guān)心她嗎?”
“我不知道,也許。”她想起上午Blake進醫(yī)務(wù)室時的場景,當她向她展示她的手時,她身體中出現(xiàn)的那種奇怪的感覺“她今天上午到醫(yī)務(wù)室來了,她的手受傷了?!?/span>
“然后呢?”Ruby繼續(xù)耐心地問道。
“我看見她的手被血染紅,我感覺好像有一雙銳利的爪子在抓撓著我的內(nèi)臟,每一次都留下一道道的血痕,很痛,但是我又沒有辦法讓它停下來?!盰ang緊緊抓住自己的手指,使出的力讓她的指節(jié)已經(jīng)泛了白“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由內(nèi)而外的蠶食我?!?/span>
“很痛苦?!?/span>
酒吧艙門再次打開了,又進來了幾號人,Yang轉(zhuǎn)過頭去來短暫地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Yang,我覺得你應(yīng)該跟她談?wù)?,在你準備好的時候?!盰ang剛準備開口說些什么時,Ruby就舉起手打斷了她“在你不同意之前,先聽我說完嘛。你知道你以前也一直告訴我,解決問題的最直接方法就是面對問題。”
“你知道,說起來簡單?!?/span>
“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她笑著端起自己的啤酒,Yang也端起自己的酒,跟妹妹碰了一下杯“但你可是Yang Xiao Long,你從來都沒有對問題低過頭?!?/span>
Yang笑著搖了搖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對問題低過頭。
“你覺得你們還能重歸于好嗎?”Ruby接著問。
“我不知道。”
“你還愛她嗎?”
“我不知道,Ruby。”Yang抬起頭,看向頂層酒架,燈光透過透明的酒液在酒瓶背后的墻壁上投下的光斑耀出閃閃的金光, 仿佛那雙時不時縈繞在她腦海中的金色眼眸“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