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死

芥川龍之介

　　　　　　　序幕(ＰＲＯＬＯＧＵＥ)

????是夜，月亮出來了。作者朝著月亮站著。

作者 月亮呀。

月 ??怎么了呢？

作者 你總是孤孤單單，不感到寂寞嗎？

月 ??哪有，一點也不寂寞呀。

作者 這樣嗎？我有很多朋友，可還是覺得寂寞。真是沒有辦法。

月 ??有很多朋友，所以寂寞呀。

作者 是這樣嗎？

月 ??嗯，是這樣呀。

????稍稍沉默了一會。

作者 月亮呀。

月 ??怎么了呢？

作者 你只是在空中走著，不感到寂寞嗎？

月 ??哪有，一點也不寂寞呀。

作者 這樣嗎？我有好多工作，可還是覺得寂寞。真是沒有辦法。

月 ??有好多工作，所以寂寞呀。

作者 是這樣嗎？

月 ??嗯，是這樣呀。

????稍稍沉默了一會。

作者 月亮呀。

月 ??怎么了呢？

作者 你真好啊。

月 ??為什么呢？

作者 因為你總是在這里吧。變成銀幣那樣白也好，變成縫衣針那樣細也罷，不一直都在嗎？人類可做不到這樣啊。

月 ??……

作者 月亮呀，月亮呀。

月 ??在叫我嗎？

作者 嗯，你為什么不說話了呢。

月 ??這么說了，突然就覺得寂寞呀。

作者 所以就不說話了嗎？

月 ??嗯。

作者 我啊，又在想著死。一想就覺得，一定會變得寂寞呢。

月 ??這樣嗎。我想到不能死，就突然感到寂寞了。

作者 不可思議啊。

月 ??嗯。

????稍稍沉默了一會。

作者 月亮呀。

月 ??怎么了呢？

作者 我要回去了哦。

月 ??這樣啊。

作者 因為還有工作呀。而且，朋友們也在等我。

月 ??那么，我們要各自寂寞了呀。

作者 嗯，那，再見啦。晚安。

月 ??嗯，再見。

?

????作者離開了。只留一彎新月。

?????

一

?

????某中國城市，運河流過。許多粉墻小樓臨水而建。深夜。A和B劃著畫舫出來。

?

A ???你要劃過來，就劃到這里來了。這半夜三更的，到底要去哪？

B ???到那家下面就行。

A ???那家？那不是那個女的她家嗎？

B ???對，那個女人的家——實際上，出了點麻煩事，務必要請你幫忙呢?？傊劝汛瞪习伞?/span>

A ???（系上船）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B ???哎呀，出了大事呀。

A ???怎么了？

B ???兩個人的關系，終于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A ???被發(fā)現(xiàn)了？誰？

B ???當然是，被她男人。

A ???真的這樣？

B ???真的是啊。

A ???那家伙不行啊。

B ???可不是不行啊。

A ???那怎么就又出了這種事情呢？

B ???哎呀，前天晚上去那里，突然就聽見吵鬧說，她男人出門回來了。

A ???是這樣啊。

B ???就在這慌慌張張跑的當口，又把一只鞋子給掉那里了。

A ???哎呀哎呀。

B ???那家伙又倒霉，鞋子被她男人撿到了。

A ???就這樣慢慢露了馬腳啊。

B ???嗯——想想還真挺可笑。不能說真有什么，前天晚上剛進屋，就聽見在那兒鬧呢。要是因為這個被她男人嫉妒，可就真沒辦法了。

A ???要這么說也是啊。

B ???那種女的，還是不碰為好啊。要不然，連你也一起恨上。

A ???嗯，是因為我建議你和那個女的來往嗎？

B ???當然！

A ???但是啊，那個女的可對你有意思呢。

B ???這怎么說？

A ???要人家有那意思，我牽線才能起作用啊。再說了，被她男人發(fā)現(xiàn)，那不全是你的錯嗎。

B ???但是，你也有責任……

A ???那我也盡力而為了呀。

B ???那可謝謝你，這才是你嘛，其實啊今天，那個女的來信了，說因為出了這種事，就只好一起逃走了。

A ???那她男人呢？

B ???怎么辦我也不知道。

A ???別騙我，你不可能不知道。

B ???不，我可不騙人，不過我也不能告訴你……哎呀實際上，我打算必要的話，給他吃你給的安眠藥。

A ???可別讓我為這事負責啊。

B ???哎，總之先聽我說。就是說，反正是要逃跑，就坐著船，順流而下最好……

A ???原來如此，所以讓我劃船？

B ???你不愿意，也拜托了，我們兩個的命，可都交給你了。

A ???你拜托我，倒反而是把命交到我手上了。

B ???現(xiàn)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求你了，就點頭了吧！

A ???不用你求也行啊，總之，先把船停下吧。

B ???這樣，那就謝謝你?，F(xiàn)在總算能放下心了。我倒也不是特地要拜托你，只是那女的矯情，不樂意讓生人劃船。

A ???哪里哪里，真是防患于未然啊

B ???一到了什么時候，女人還真是任性啊。

A ???也差不多該繼續(xù)了吧？

B ???是啊，盡管夜還長著，還是要在天亮之前，盡可能跑遠些。

????A解開纜繩，把畫舫停在一棟樓下。

A ???撞到了。

B ???沒事。

A ???你們有暗號嗎？

B ???嗯。（從畫舫中取出月琴來彈）

????月琴響了一會。樓上的窗戶終于開了，女人從中探出頭來。

女人 B先生？

B ???是我。

女人 （做出一樣的手勢）噓。

????很快，一根繩子從窗口垂下。女人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繩子上垂下。B在中途將她抱了下來，送到畫舫里。

B ???那個人呢？怎么樣？

女人 睡著了。（越過他去看A那邊）這是哪位？A先生？

A ???是的。

女人 真是辛苦你了。

A ???不客氣。

B ???有什么好笑的嗎？

女人 因為……這還不好笑嗎？

A ???先開船吧。（安安靜靜把畫舫劃出去）

B ???我的鞋子呢？

女人 就放那里了。

B ???放那里了？

女人 嗯。

B ???傻不傻！

女人 但是，就放那里不行嗎？就算讓人知道我們兩個一起跑了，也沒什么不好。

B ???這倒也是。

女人 那就請先閉嘴。

B ???閉嘴？

女人 嗯，只為您一個人演的戲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請在后臺好好休息如何？

B ???你在說什么呢？

女人 還不明白嗎？

B ???哪個明白啊。

女人 那么，就明明白白告訴您吧。（對A）您快點。

A ???好。（從后面，突然勒住B的脖子）

B ????。。ㄋ劳觯?/span>

女人 終于，都結束了。

A ???這樣一來，就都結束了。（把B的尸體扔進水里）你男人醒了之后，肯定以為你是和B一起跑了。

女人 說不定以為我們一起投水了呢。

A ???隨他怎么想。（一邊用船槳劃水一邊）就這樣順流而下，過一座又一座的橋，應該天亮之前就能到揚州吧。

女人 月亮要出來了呢。

A ???嗯，這樣水面上就要亮起來了。那家伙的月琴還放在那里吧。為了提神，就彈彈琴也好。

女人 是啊。

????畫舫安安靜靜在水面上滑過，看不見了。月明。只是能聽見月琴聲越行越遠。

（大正四年前后）

原文——yab.o.oo7.jp/textsyousetu.htm

原文算是文字比較簡單emm好久不搞翻譯我來復健一下。是芥川先生的未定稿

大正四年，也就是1915年，23歲的芥川龍之介，也會想著死的事情。雖然是創(chuàng)作生涯初期的文章，但已經有一種對生命的思考，毋寧說，這種思考是貫穿他的一生的。于是在河童忌這個日子，從此隱隱約約體察他的生死觀。

想寫什么但是有一點寫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