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紅樓夢》有一些人物從沒有正式出場，沒有正式露面。但是我們可以從旁人的隨意閑聊中窺探她的命運，以及她當(dāng)時的處境。今天要說的嫣紅，是《紅樓夢》中再微不足道的一個罷了。賈赦這個老頭子看上了賈母身邊的鴛鴦，讓邢夫人去問賈母。

因為邢夫人是繼室，家世也比不上王夫人，而邢夫人也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不同于王夫人和賈政這樣相對平等的夫妻關(guān)系，邢夫人對賈政完全是討好的狀態(tài)。鴛鴦不愿意給賈赦做小老婆，哪怕邢夫人說自己是好相處的太太。如果鴛鴦給賈赦做小老婆，就是姨娘就是半個主子。運氣好一點生個孩子，地位就更穩(wěn)固了。

但是不管邢夫人怎么勸說，鴛鴦就是不同意。第一，是賈赦是一個一把年紀(jì)，又品性猥瑣的糟老頭子。第二，鴛鴦知道做姨娘的待遇也不過如此。比如趙姨娘和周姨娘，說是半個主子，實際的權(quán)利還不如一些有頭有臉的丫環(huán)。第三，最主要的一點鴛鴦不是趨炎附勢，有虛榮心的女孩子。

二

因為鴛鴦不愿意，并且以死相逼，這件事情才到此作罷。但是后來賈赦又花了八百兩銀子買了一個叫嫣紅的女孩。八百兩銀子是什么概念呢？劉姥姥到大觀園時，看到各種精致的菜，算下來這一桌菜大概20兩。而二十兩銀子，夠劉姥姥一家五口人一年的開銷。八百兩銀子，劉姥姥這樣的普通人家就算是坐吃山空，四十年才能花完。

所以八百兩銀子無疑是一筆巨款。當(dāng)然對花錢如流水的賈府來說不算什么。嫣紅是什么來歷，沒有人知道。也許是和香菱一樣的揚(yáng)州瘦馬，被人精心培養(yǎng)，到了一定年齡轉(zhuǎn)賣出去。也許是和襲人一樣，家里沒法維持生計，就賣給了賈赦?？傊@八百兩銀子足以改變像嫣紅、像襲人這樣底層人家一家人的命運。

所以這八百兩銀子，也足以買斷一個花季少女的一生。打個比方，比如現(xiàn)在有個富豪出價500萬買你的人身自由，你覺得你家人會不會把你當(dāng)做貨物賣了?因為500萬也足以改變百分之九十家庭的命運。有了這筆錢，一家人可以從赤貧變成中產(chǎn)階級，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三

犧牲一個人，改變一家人的命運。大部分家庭都經(jīng)不起這樣的誘惑。至于被賣的女孩，以后是什么樣的命運，誰會關(guān)心呢？襲人被賣給賈府是家里實在沒有米下鍋了，香菱是被家里仆人弄丟來回轉(zhuǎn)賣。嫣紅具體是哪一種情況，《紅樓夢》中并沒有詳細(xì)寫出。但她的結(jié)局會好到哪里去呢？

賈赦是一個猥瑣的老頭子，一屋子鶯鶯燕燕。對她不過是一時新鮮而已，過后嫣紅不過是他眾多小妾的一個。可以賞給兒子，比如像秋桐。也可以賣給別人，比如薛蟠在夏金桂的煽風(fēng)點火下差點賣了香菱。所以嫣紅這個名字很好聽，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明媚的花季少女。但她的結(jié)局是可以預(yù)料的，不會太好。

特別是賈府最后被皇帝抄家之后，男的要么流放下獄，情節(jié)嚴(yán)重的可能殺頭。女的可能在監(jiān)獄里被折磨而死，可能被官府充作官妓。鴛鴦拒絕賈赦的時候，她的家人一直在勸她，勸她給賈赦當(dāng)小妾。因為雖然在鴛鴦看來，沒什么實際的好處，不值得。但是她的哥哥嫂嫂想著沾光，完全沒有考慮鴛鴦的感受。

四

所以不管是代孕也好，拐賣婦女兒童也好，嫖娼也好這些都絕對不能被合法化。因為我們作為一個人不能像商品一樣明碼標(biāo)價。如果代孕合法，有多少女孩會因為家庭貧困被父母被丈夫當(dāng)做掙錢的機(jī)器?畢竟代孕媽媽的費用頂?shù)蒙掀胀彝ニ奈迥甑氖杖?，有的甚至更貴。

如果拐賣兒童合法，有的父母會生下孩子，把孩子當(dāng)做商品一樣賣給別人。如果嫖娼合法，會有很多女孩子被自愿賣身。她們或許是經(jīng)不起誘惑，或許是走頭無路。不管是代孕也好、拐賣兒童也好、嫖娼也好。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一條來錢快，而且合法的捷徑，誰還會愿意辛苦勞動呢？

《紅樓夢》中的嫣紅也好，襲人也好，香菱也好。她們本質(zhì)上就是被人當(dāng)做商品一樣明碼標(biāo)價轉(zhuǎn)賣。有人說代孕和嫖娼是你情我愿，但是這種事情一旦產(chǎn)生金錢交易就不是買家和賣家。而是人和商品。人和商品的區(qū)別是什么，人是有尊嚴(yán)的，而商品沒有。商品只有被別人買走，被別人使用，被別人使用完遺棄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