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灰燼之夜(《荒唐藝術(shù)》第一卷)
“姓名?”
“……鐵末夸?!?/span>
“年齡……唉,算了,問了也是白問。真是的,你小子一天不消停就渾身難受是吧?這6月才過去幾天,這張板凳已經(jīng)被你坐了4次了知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想都不用想……”
聽著治安亭內(nèi)治安官無奈的挖苦,男人不由得一陣苦笑,隨即輕輕扣門,等待著里面的反應(yīng)。
“看吧,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們周院長來了……不是,你小子笑什么笑?真覺得有人來保你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我告訴你,挑釁治安官好歹也是行政處罰,再笑信不信我直接關(guān)你個十天半個月?”
在治安官惱怒地訓(xùn)斥中,治安亭的門被緩緩打開了。
“周院長,您看看這混小子,您的天權(quán)收容院不是以學(xué)員乖巧著稱的嗎?咋不治治他這搗亂的脾氣?本來您那的一個姓東方的姑娘的禮貌和善良可是傳遍這片街區(qū)的,現(xiàn)在這小子的行為不是在砸您的招牌嗎……”
面對治安官吐苦水一般的控訴,周向挽院長只能報以微笑,以最誠懇的態(tài)度應(yīng)付著,時不時瞟一眼一旁低著頭的鐵末夸。
“……所以,你是聽說東方沉夢她昨天買東西被小販狠狠敲了一筆,想為她打抱不平才想去偷他的錢,結(jié)果被抓個現(xiàn)行?”當(dāng)周院長好不容易交了一筆贖金才把鐵末夸撈出來時,太陽已經(jīng)躲進了地平線。天邊的晚霞還在幫兩人照亮回家的路,在這條沒有路燈的水泥路上,鐵末夸終于將一切對院長吐露。
“是的,但我還是不服,憑什么沉夢她脾氣這么好,那些普通人還要欺負(fù)她?就因為我們是天權(quán)者?為什么普通人總是這么敵視天權(quán)者?”
依舊氣鼓鼓的鐵末夸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地面,沒有注意到院長那被晚霞染紅的臉上泛出的苦澀。但那苦澀也僅僅存在了一瞬,院長便恢復(fù)了以往和藹的面容:“這么說就不對了,我不也是普通人嗎?”
不出所料,原本還賭氣似的鐵末夸聽到這句話立馬泄了氣。
院長沒有再多說什么,也不需要再多說什么,他只是默默地陪伴著鐵末夸,陪伴著這個單純的少年,一起走向他們那個足以被稱為家的地方——御詠縣立行私立天權(quán)者收容所。
“小末,你不是最喜歡吃蘑菇了嗎?今天院長特地讓后廚做了點蘑菇湯,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
鐵末夸回到收容所的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好在院長早讓后廚留了點飯菜給他才不至于挨餓。但當(dāng)廚師將那些飯菜端到他面前時,望著他狼吞虎咽的廚師卻忍不住問道。
鐵末夸沒有理會,他以最快的速度讓除了蘑菇湯之外的飯菜下肚,隨后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狠辣太陽在白天揮灑的燥熱在晚上依舊橫行霸道,在擁擠的8人臥室里更是如此。推開房間的門,迎接鐵末夸的不僅有悶熱的空氣和熏天的惡臭,室友們呼天喊地的抱怨聲更是此起彼伏。
“哇,熙哥!你今天是不是又沒洗腳啊?這窗戶開著都快熏死我了!”李望炫那個大嗓門最先沖擊鐵末夸的耳膜,隨即而來的則是何熙毫不示弱的回懟聲:“這我有什么辦法?誰叫我今天忘了擰水龍頭,黃老師氣得禁止我洗澡,不然我沒事為什么要傷害你們?況且就算我不洗腳又怎么樣?今天的天權(quán)訓(xùn)練我可是差點成功了哦!就差一點點!我離自己的12歲生日還有半年,到時候等我練出來了,我就能成為半公民了,你巴結(jié)我還來不及呢!現(xiàn)在被我熏一下還是你的榮幸呢!”
天權(quán)者,一種擁有駕馭科學(xué)無法解釋的力量的潛力的特殊人群,但由于歷史上天權(quán)者曾經(jīng)對普通人造成過很大的傷害,所以大部分國家的政府會將天權(quán)者看做是一種威脅而采取隔離措施,這在當(dāng)前的國度——天央共和國也是如此。但在這里,天權(quán)者也是有機會獲得半公民的身份的。天央法律規(guī)定,只要是在12周歲以前可以使用自己天權(quán)權(quán)能的天權(quán)者,將會在滿12周歲的那一天有資格參加特殊培訓(xùn),然后會根據(jù)各自的天賦前往不同的高薪崗位任職,其身份也會從無戶口變成半公民,同時也可以享受公民擁有的部分權(quán)利,雖說不是正式公民,但比起之前最大的改變就在于,半公民不需要繼續(xù)待在隔離區(qū)生活,他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居住區(qū)。
李望炫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認(rèn),但何熙的確是擁有讓黃老師都認(rèn)可的學(xué)習(xí)能力,所以面對何熙愈漸囂張的語氣,他雖然不甘心,但氣勢上已經(jīng)輸了半分:“切!少在那里得意忘形,誰能成功都還不知道,你就在那里囂張……咦?阿鐵?你哪去了?今天一天都沒看見你?!?/span>
所有人這才發(fā)現(xiàn),鐵末夸早已一言不發(fā)地來到自己床邊,坐在床頭擺弄起了一個開始掉漆的魔方。
“誰知道呢?不過我好像聽說他今天又被抓到治安亭去了,天權(quán)者不好好練習(xí)如何使用自己的天權(quán),整天就知道到處惹事,真是丟我們收容所的臉!”何熙甚至都沒有將視線從鐵末夸身上掃過,睡在上鋪的他依舊鄙夷地看著同為上鋪的李望炫,言語間早就將鐵末夸劃歸為天權(quán)者中的下等人。
然而外界的爭吵如耳邊風(fēng)一般吹過鐵末夸的耳朵,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的那個3階魔方上。只有這時,只有當(dāng)自己陶醉于某一件事時,他才能獲得片刻的寧靜。
……
那是3年前的一個冬夜,收容所因為斷電而一片漆黑,無可奈何之下,當(dāng)時才剛上任3個月的周向挽院長身體力行,帶領(lǐng)大部分員工上山砍柴,孩子們?nèi)绻敢鈳兔?,可以跟著隊伍幫忙收集樹枝或者整理砍好的柴火。只是院長忘了囑咐大家,不要走得太遠(yuǎn)。
這一年是新歷145年1月,正處于天央百年難遇的寒潮席卷御詠縣,收容所的大人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從膝蓋高的雪中清出一條向山下運柴的路,但當(dāng)大家砍了一些柴,聚在一起準(zhǔn)備先烤烤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鐵末夸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
“壞了,早知道就不追那只兔子了……”在山路的另一邊,瑟瑟發(fā)抖的鐵末夸正躲在一塊巖石下勉強躲避風(fēng)雪。他努力回想鉆木取火的那些要領(lǐng),但最后氣餒地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足夠的力氣鉆出火星。
風(fēng)雪沒有憐憫這個苦命的孩子,不一會兒的功夫,寒風(fēng)突然改變了攻勢的方向,一片片飛雪拍打在他的身上,通過融化的方式打濕他的衣服,奪走他的體溫。
在第4次用盡全力地鉆木取火失敗后,鐵末夸明白了這種行為不過是白白浪費體力。但是,自己的呼救聲又會被寒風(fēng)無情地打散,等待救援的話,天知道找到自己的人看到的是不是一具尸體。
“啊,可惡!”被一切折磨得幾近崩潰的鐵末夸忍無可忍,手中的木棒被他狠狠地扔向雪地。他從未像此刻一般向往自己可以使用天權(quán),盡管他連自己的天權(quán)是什么效果都不知道。
飛出的木棒最終還是屈服于引力,向著一塊被積雪覆蓋的石頭砸去。于是,在鐵末夸驚訝的目光中,木棒打掉了那里一部分積雪,一抹不屬于天地間的淡藍(lán)色暴露在風(fēng)雪中。當(dāng)其上的積雪在他忍耐著嚴(yán)寒的雙手中被一點點挖開,一個嬌小的身影便展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這是……一具尸體?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身上沒有一絲溫度的身體,她似乎早已被這天地的冰雪同化,變成了永遠(yuǎn)定格在此的瞬間。
一股恐懼漸漸爬上鐵末夸的心頭。如果我在此等不到救援,那我是不是就會……和她一樣?想到這里,這個只有8歲多的小男孩雙腳再也支撐不住,他坐在了雪地上,那份恐懼也逐漸滋生出了絕望,連同雪地那寒冷到刺痛的觸感一直從股間爬上大腦。
這時,他麻木雙眼中的余光告訴他,前面這具“尸體”,她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回……家……”接著,像是為了印證雙眼的信息,“尸體”雙唇微動,如游絲般毫無生氣的、本應(yīng)該在寒風(fēng)中散落的聲音卻清晰可聞地飄進了鐵末夸的耳中。
這聲音是……
“……███,不用怕,沒事了,我們……一起回家……”
這是自己何時的記憶呢?鐵末夸不知道,但他此刻明白了,他只需要一個理由,只要一個理由。他想活下去,但他從小被父母拋棄,在收容所因為不合群經(jīng)常被孤立,前任院長也對他不管不顧,這讓他懷疑起自己是否有活下去的必要。
“這一次,哪怕是為了別人,哪怕是為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活下去?!?/span>
下一個瞬間,鐵末夸義無反顧地將她扛在肩上,即使是她渾身的冰涼也不能讓他動搖半分:“你想回家是吧?好,我?guī)慊丶?。?/span>
山路,積雪,行人,希望。
直接說結(jié)果吧,鐵末夸最終回到了收容所大部隊,女孩獲救,但失去了記憶,所長便為其取名東方沉夢,在山的東面發(fā)現(xiàn)的,即將沉睡在永久夢境中的女孩。
……
回過神來,手上的魔方已經(jīng)被他復(fù)位。這個魔方是東方沉夢被發(fā)現(xiàn)時身上唯一攜帶的東西,在獲救并恢復(fù)意識后,她將這個魔方贈予了鐵末夸。
“嘖,沒意思,睡覺了?!辫F末夸輕嘆一聲,將魔方放在枕頭旁,隨意地一個翻身,背過燈光準(zhǔn)備睡覺。
又想起那一天了,真是的……
“……情況就是這樣,院長。這小子就是不喝這碗蘑菇湯,明明是院長您特地留給他的……”
大廚絮絮叨叨地對著周向挽一陣抱怨,但院長只是找出了前一天的食品采購清單。
“這樣啊。這湯里的蘑菇是昨天東方去那個商販那里買的,就是那個坑她的商販。是我考慮不周,應(yīng)該在回來的路上再買一些的。”
聽著院長直到現(xiàn)在還在為鐵末夸考慮,原本就對鐵末夸意見很大的大廚有些惱火:“院長您是不是有點太想著他了?這家伙的闖禍次數(shù)都快砸了我們收容所的招牌了!要知道一個天權(quán)者片區(qū)可不止我們一家收容所,我們的財政可都是上面撥款的!本來那群政客就對天權(quán)者有偏見,如果我們真的讓他這么發(fā)展下去,指不定他會不會成為不安定分子,到時候可不是您自己的位置不保了,那可是會讓整個收容所關(guān)門的?。 ?/span>
“是啊。哦對了,這蘑菇湯也不能浪費,你去把他加熱一下,到時候我親自送給他,就說是新做的?!?/span>
見院長頭也不回地?zé)o視了自己的發(fā)言,大廚頓時有些泄氣,他望了一眼桌上已經(jīng)涼透的蘑菇湯,輕輕搖頭,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對了,要加熱蘑菇湯的話,順便給我……”院長回頭望向大廚之前站的位置,但那里只有一碗蘑菇湯。
“……唉,好吧,那我就自己去?!?/span>
整個收容所一共三層樓,院長辦公室在三樓,而廚房在一樓。
“要不還是用別的蘑菇重做一碗吧,那小子鼻子可靈著呢……”院長在樓梯上邊走邊想,加之為了省電沒開燈,等回過神來時,一個黑影已經(jīng)近在眼前。
“小夢?”
“啊,院長,”在看清面前的黑影是東方沉夢后,院長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中拿著兩個碗,“那……那個,我聽說院長這個點了還在工作,所以特地做了一碗蘑菇湯,想讓院長放松一下……”
院長看著表情有些微妙的東方沉夢,臉上顯露出一絲欣慰的神色:“啊,那謝了。話說另一碗呢?你是準(zhǔn)備給小末送去的吧?”
“唔……”樓道的燈光依舊沒有打開,但院長還是可以感受到面前女孩的臉頰溫度在急劇上升。
“你呀……”一絲微笑不自覺地爬上了院長的臉,他沒有多說什么,隨手接下了一碗蘑菇湯,臨走前囑咐了她一句:“這個點早就過了熄燈時間了,送完湯,趕緊去睡吧?!?/span>
直到東方的腳步聲在樓梯間消失,院長這才無奈地嘆氣,向著辦公室的方向返回。
“看來今晚要加餐了……”
來到辦公室門口,院長放下一個碗,正準(zhǔn)備伸手開門。
“來了?!?/span>
隨著門后一個冷靜的聲音傳出,一顆子彈在瞬間從門內(nèi)射出,它呼嘯著,擦著院長的頭發(fā)邊緣掠過,狠狠地?fù)糁辛嗽洪L身后的墻壁。
……
“唉,話說你們有沒有聽說,最近御詠縣的人類居住區(qū)有一個天權(quán)者通緝犯???”
“那是,據(jù)說她身手了得,殺人于無形,只要是她盯上的目標(biāo)沒一個能活下來的!”
“切,能力強有什么用?不過只是個濫用武力的殺人狂魔罷了,一定是小時候沒好好教育……”
男生寢室,即使到了午夜,各種此起彼伏的聊天聲依舊如夏日的蚊蠅一般擾人清凈,就算鐵末夸用枕頭死死塞住耳朵也沒用。
“鐵末夸同學(xué),你在嗎?”門外傳來的女聲直接打斷了屋內(nèi)的吵鬧聲,然而僅僅過了一瞬,屋內(nèi)的聲音便更加肆無忌憚。
“這個聲音,是東方沉夢吧?”
“不是吧?這么晚了,來找我們的鐵末夸大恩人干什么呀?”
“呦,鐵末夸,你未婚妻來找你了,你好歹也回應(yīng)一下人家???”
“吵……吵死了!一個個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原本夏天的燥熱就讓人心煩意亂,被室友這么一吵,自己算是徹底睡不著了。沒辦法,鐵末夸干脆一個翻身,大踏步地走出宿舍門,隨后將其狠狠關(guān)上。
“說了多少次,我救你真的沒別的意思!再說這么多次打掃衛(wèi)生的活你都幫我接下了,我的人情你早還完了!”剛關(guān)上門,鐵末夸便對東方沉夢劈頭蓋臉一陣嘮叨。
“但我已經(jīng)把湯做好了,你不喝不就浪費了嗎?”面對鐵末夸的不耐煩,東方沉夢卻用她那清澈如泉水的雙眸注視著他,好似要將他融化一般。
“……好吧好吧,我喝,我喝行了吧?”鐵末夸最終還是受不了東方沉夢的這一招,無奈敗下陣來??v使萬般不好意思,他還是扭捏地接過了她手中的碗。
是啊,這樣就好。東方沉夢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消失,當(dāng)年在山上,她恢復(fù)意識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坐在她身邊,端著一碗蘑菇湯的鐵末夸。“你醒了?來,把這碗蘑菇湯喝了,這可是我最喜歡的東西,暖胃又健康,一定要喝完它哦!有什么話喝完再說,我可不想你又昏過去?!边@是那時他對她說的話。后來聽院長說,鐵末夸自從回了營地就一直守在她身邊,那碗蘑菇湯本來是他自己的,同時也是營地里最后一份食物。
也許,我忘記了過去的原因,就是上天希望我遇見你吧。那些記憶,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我只希望,時間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呯!
一聲槍響回蕩在整個收容所內(nèi)。
“怎么了?”剛剛將湯碗舉到嘴邊的鐵末夸下了一跳,他條件反射般地望向東方沉夢,卻發(fā)現(xiàn)后者臉上的微笑已經(jīng)無影無蹤。
“槍……槍……”東方沉夢鐵青著臉,顫動的雙唇喃喃低語著。
“槍?”
鐵末夸大腦因為害怕而暫時宕機,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室友們也一臉驚恐地沖出寢室。
緊接著,收容所警報聲大作。
所有收容所的孩子和大人都沖出了房間,在短暫地驚詫后,伴隨著警報聲和時不時響起的槍聲,大家一窩蜂地涌向走廊盡頭的樓梯,霎時間,原本空曠的樓道已經(jīng)人滿為患。
距離樓道最近的幾個房間里的孩子此時已經(jīng)摸到了扶手,那種即將逃離恐懼的希望感讓他們變得無所畏懼,紛紛翻越扶手,跳向樓道下方的平臺,隨后,那幾個孩子的慘叫聲再次改變了房子內(nèi)的氣氛,因為差一點摸到扶手的人清晰地看見,那幾個孩子的手就像被焊在欄桿上面一般將他們懸掛在半空,當(dāng)然也有幾個人成功到達(dá)了一樓,代價是他們的手臂或多或少因為欄桿不知名的粘滯性而留在了上面。鮮血從半截手臂下露出的陰森的白骨處滴下,仿佛是為這所收容所里的所有人的生命進行倒計時。
噠,噠,噠……
如同死神用祂的鐮刀敲擊地面,順著這一聲聲宣判聲映入所有人眼簾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身影,但隨她一同出現(xiàn)的手槍以及被她拖下樓梯,奄奄一息的院長的身軀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人群中,年齡較小的孩子開始尖叫和哭泣。
殺手似乎很頭疼這種狀況,她有些惱火地環(huán)視了一圈,接著終于開口:“是天權(quán)者的,站出來,天權(quán)教會留一條生路?!?/span>
“天權(quán)教……你是那個人類居住區(qū)的殺人……”人群中,一名大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震驚地高喊道,下一瞬,那個震驚的表情便永遠(yuǎn)留在了他的臉上。殺手沒有讓他把話說完,抬手就是一槍,子彈精準(zhǔn)地命中了他的腦門,他倒下的同時,那幾個尖叫哭泣的孩子便因為過度恐懼暈厥了過去,收容所再次恢復(fù)了可怕的寂靜。
殺手之前緊蹙的眉頭終于得到舒展,她扭了扭脖子,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改變:“很遺憾,因為我的身份暴露,你們所有人失去了活下來的最后機會?!?/span>
死神處刑的時候是什么表情?這是收容所內(nèi)的孩子常常會聊起的話題之一。有人說,死神殺人無數(shù),祂應(yīng)該會用憤怒的表情讓對方感到恐懼;有人說,死神樂于殺人,所以殺人時會瘋狂地大笑;還有人說,討論這些沒有意義,因為死神兜帽下只有一個頭骨,不存在表情。但這一刻,望著對面朝著自己的槍口,所有人的意見驚人地得到了統(tǒng)一:對于殺人這件事早已麻木的死神,處刑時為什么會有表情?
“媽的,我們這么多人還打不過一個小姑娘?大家拼了!”人群中不知誰大喊一聲,所有大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空前統(tǒng)一,本著“這一槍打不到我身上”的想法,成年人們一擁而上,所有人都在賭,大家的目光死死盯著她那根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眼睜睜地看著它向后移動。
“躲開!”原本吊著一口氣的院長迷糊中看到了眼前這一幕,不知為何大吼一聲,回光返照般地抓住了殺手的腿,殺手沒有料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她奮力地想穩(wěn)住身體的平衡,可惜手中槍的扳機已經(jīng)扣響,此時的槍管瞄準(zhǔn)的,是眼前的地面。
在子彈射入地面的瞬間,垂死掙扎的人們仿佛看見了希望,沖向殺手的步伐也更加堅定,直到一聲巨響從前方傳來,巨大的沖擊力將飛撲而來的那些人直接撕碎,稍后一些的人也在被震得七竅流血的同時倒飛出去。對啊,就當(dāng)所有人都認(rèn)為勝利在望的時候,大家卻忽視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殺手是個天權(quán)者。早該在那幾個倒霉孩子的手被黏住的時候就應(yīng)該知道的事情,卻因為人們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人數(shù)有優(yōu)勢而被忽視。
劇烈的爆炸聲終于散去,大人們因為站在前排導(dǎo)致傷亡慘重,還活著的那些也都失去了意識。此時后方的孩子們終于看清面前的情況:面前的過道已經(jīng)徹底消失,甚至兩旁的宿舍有大半也已化為焦土,空氣中充滿著濃烈地硝煙味,唯一的好消息或許是殺手在這次爆炸中也受到了少量的波及,此時還在樓梯所剩不多的平臺上尋找平衡。
“快跑!”一聲來自稍稍年長的孩子的大喊,成功叫醒了那些因恐懼而陷入呆滯的孩子中的少數(shù),當(dāng)殺手穩(wěn)住身形,重新舉槍瞄準(zhǔn)時,那群孩子已經(jīng)沖到之前炸出的窟窿前準(zhǔn)備跳下。殺手扣響了扳機,第二顆子彈從槍膛內(nèi)疾馳而出,呼嘯著飛翔在那群躍入窟窿的孩子的上方,但孩子們還沒來得及慶幸,便感到背后一陣強大的推力,隨之而來的是幾乎要把人點燃的高溫。
望著那些自作聰明跳下一樓的孩子,殺手沒有留情,想必在空中便炸開的子彈以及落下的廢墟足以讓他們死無全尸,萬一沒死,大不了下去補上幾槍。想到這里,殺手隨意撩起那幾撮垂掛在眼前的頭發(fā),雙眼望向了面前那些剩下的羔羊……
……啊,頭好痛。手上好像沾上了什么黏糊糊的東西,而且,周圍的味道比何熙的腳臭不知道厲害多少倍……可是,不對吧?雖然感覺很不舒服,但不至于站不起來,腦子也沒有摔壞,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一清二楚,但明明遭遇了這么可怕的爆炸……
這么想著,鐵末夸便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掙扎著從地上起身,望著眼前幾乎是半個廢墟的收容所,不知所措。
“同學(xué)……你還好吧……能行動嗎?”聽到這句話,鐵末夸幾乎停止的思維終于變得活躍,他望向聲源,一個比他稍大幾歲的孩子略帶疲憊地面龐映入他的眼簾。
“你是……我們對門寢室的宇文晉……”鐵末夸認(rèn)出了眼前的人,脫口而出的瞬間,宇文晉全身淋漓的鮮血也嚇了他一跳。
“沒事……比起這個,我突然能控制自己的天權(quán)了……當(dāng)時我跳下來時位置比較靠后,我的天權(quán)又剛好可以讓我的皮膚變硬……”宇文晉無所謂地?fù)u搖頭,可他止不住顫抖的雙腿讓鐵末夸意識到,現(xiàn)在的他連說話都是在消耗生命。
“你先別說話了,我扛著你走,我們離開這……”鐵末夸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攙扶他,可伸到一半的手卻被他無力地攔下了:“當(dāng)時先我一步跳入洞里的應(yīng)該還有幾個人……有你的幾個室友,還有一個女孩……殺手就在樓上,我這樣活不了的……”
樓上的又一聲爆破響起,各種破損的磚塊混雜著血肉在空中逃竄,最終殊途同歸地被重力征服。
“是啊,我們這些天權(quán)者天生就被隔離……收容所的一切暗無天日,人們的歧視隨時會吞沒我們,”宇文晉抬起頭,看向正在換彈的殺手。也許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他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澄澈,“我接觸過天權(quán)教,了解過他們的情況……這個自稱來自天權(quán)教的殺手,不可能是他們的人……”
“你……不能活著?!?/span>
原本望向前方的殺手似乎聽到了宇文晉的自言自語,她夢魘般的目光射向下方,接著似乎是為了嘲弄他的無力一般俏皮地歪過了腦袋。
……果然。
宇文晉自知一個剛剛學(xué)會運用天權(quán)的人無法抗衡可以在人類居住區(qū)胡作非為的殺手,但他必須這么做,也不得不這么做。
用力推開了身前的鐵末夸,他用僅剩的力氣強行硬化自己正面相對完好的皮膚:“不就是爆炸嗎?來??!”這是他最后的怒吼,也是他的遺言。
碎石堆中,剛剛站起的李望炫無法理解宇文晉的從容;翻倒的家具旁,從來看不起這個年長于自己卻不會使用天權(quán)的家伙的何熙無法理解宇文晉的勇氣;只有緩緩攙扶起鐵末夸的東方沉夢,雙眼的淚光無法隱藏。
呯。
槍聲響起,此后一切歸于沉寂。
子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孛辛擞钗臅x的腦門,然后彈開了,讓所有做好準(zhǔn)備的人愣在原地。
下一瞬,一種莫名的晶體開始從宇文晉被擊中的位置產(chǎn)生,它覆蓋……不,倒不如說它開始快速同化宇文晉的身體,短暫的呼吸間,宇文晉的殘軀便成了一尊以這種晶體鑄成的雕像。
殺手從容不迫地從二樓一躍而下,出神地望著那張大義凜然的臉,隨后在幸存者驚恐的目光中,將手掌輕輕放在他的頭上,如同安撫嬰兒一般來回?fù)崦?/span>
“沒有希望的大義凜然,只是在浪費生命?!?/span>
隨著這句話的結(jié)束,殺手猛然用力,雕像在殺手手掌下瞬間四分五裂。
“那么,下一個?還是說,團隊票?”
……
更正一下,死神為了在處刑時不太無聊,有時還是會想要聽聽?wèi)K叫的大合唱的。
收容所的大門并沒有因為之前的爆炸被完全封鎖,于是理所當(dāng)然地受被殺手堵上了。李望炫的四肢已經(jīng)不見蹤影,從身側(cè)的血洞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里面的器官;何熙因為天花板的粘滯,頭發(fā)被胡亂地黏在上面,身上的彈孔處不停地淌著鮮血,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在將幾個已經(jīng)結(jié)晶化的尸體如同拼圖一般重新組合后,屋外的警笛聲終于姍姍來遲。
“嗯,這樣的話就沒時間玩了?!币荒_將那些重組的尸體踢散后,殺手將她那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的表情面向了最后的兩個玩物——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的鐵末夸和東方沉夢。
一切,仿佛4年前的那個大雪之夜,兩個無力的生命,面對生命威脅卻無能為力。鐵末夸不甘心,沒有人會甘心自己的生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被剝奪,可上次他的垂死掙扎好歹是有希望的,這次呢?上次求生的理由是通過那渺茫的希望拯救東方沉夢以及自己,那完全不存在希望的這次呢?
“別過來!”身旁的東方沉夢精神已然崩潰,她不斷地抓起身邊的碎石和塵土,尖叫著扔向面前的殺手,盡管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將這些扔到殺手身上。
“比起之前的犧牲者,你毫無意義地重復(fù)更加顯得你是一只螻蟻,”看著面前絕望掙扎的東方沉夢,殺手那沒有變過的表情瞬間猙獰,“而螻蟻,只會讓我感到惡心!”
……為什么?
比起因為恐懼而絕望的東方沉夢,鐵末夸的大腦不知為何變得異常平靜。
他的父母都是人類,在得知他們的孩子是天權(quán)者之后,并沒有選擇在哺乳期結(jié)束后將他送入收容所,盡管天央的政策是如此。那天,查房的護士正巧撞見了產(chǎn)后虛弱的母親表情猙獰地掐住嬰兒的脖子,也正是這次查房避免了他慘遭毒手。
自從前任院長將這件事告訴他之后,他便一直對人類有著極大的成見,他一直以為只有天權(quán)者不會傷害自己,之前的經(jīng)歷也證明了這一點。
原來,世界容不下我。
他迷茫的抬起頭,恍惚間,面前的殺手就像另一個舉著槍的自己,那個自己強大而堅定,但他卻渺小而脆弱。
對面的自己直勾勾地盯著鐵末夸,隨后,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既然一直在失去,何不以無止境的掠奪來回敬一切?”
“但……別說掠奪了,我連活下去都做不到……”
“那你甘心在這里不明不白地死去嗎?有人還在你身邊瑟瑟發(fā)抖,你是她唯一的希望?!?/span>
“那能怎么辦?我沒有任何的力量,這樣的我能保護得了誰?”
耳畔的聲音似乎嗤笑了一聲,隨后在鐵末夸眼里,面前舉槍的自己變回了殺手的模樣,似乎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個幻覺。
“你似乎搞錯了什么,沒有力量從來不是逃避的借口,就像這樣?!?/span>
自己的聲音再次響起,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在耳畔,而且從距離判斷簡直是另一個蹲在他身邊的人在說話。
這下震驚的人不止是鐵末夸了,原本打算朝他們開槍的殺手也瞬間調(diào)轉(zhuǎn)槍頭,震驚從她的眼里轉(zhuǎn)瞬即逝:“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是雙胞胎嗎?還是說……”
“天權(quán),”鐵末夸身旁,另一個和他長相完全相同的人接上了殺手沒有說出口的話,“你想的沒錯,我是鐵末夸的天權(quán)產(chǎn)物?!?/span>
“可以分身,而且分身擁有獨立的思想……有趣的天權(quán),但螻蟻不管有多少只都只會被踩死。”殺手并未因為這個微不足道的變量而停止向前的步伐,在她眼里,一個剛剛誕生的天權(quán)無論從任何層面來說都不足為懼,她甚至沒有為她的子彈附著天權(quán),槍口依舊對準(zhǔn)鐵末夸的面門。
“喂喂喂,你好像有點太過自大了吧?”“鐵末夸”的聲音開始流露些許不滿,“你連我會不會自爆都沒有確認(rèn)過,就要直接殺死我的本體?這也太過業(yè)余了吧,還有……你本不想殺死我們,對嗎?”
“你的話太多了?!睔⑹珠_始對這只聒噪的螻蟻表示煩躁,但當(dāng)她將槍口對準(zhǔn)“鐵末夸”時,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卻開始遲疑。的確,在這種看起來擁有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任何未知信息都可能成為改變局面的變量,更不用說在這種極端情況下掌握的天權(quán),即使強度不夠,但暴走失控的概率會因為環(huán)境因素大大提升,而面前這個男孩的情況……
“我并非沒有辦法躲避你的自爆,倒是你一個天權(quán)產(chǎn)物,又是怎么得出我不想殺死你們的妄言的?”外面的警笛聲近到只有幾個街區(qū)的距離,這讓殺手開始著急。她盡力不將其表現(xiàn)在聲音中,盡管她自己都明白這屬于天方夜譚。
“很簡單的道理,你先前對其他人的殺戮十分果斷,但直到聽到了警笛聲才決定對我們下手,并且你用于掩飾的手段——也就是玩弄尸體,這一行為完全可以在屠殺完成后進行,這一切顯得過于刻意,對于這件事唯一合理的解釋只可能是你并不想殺死我們,就像現(xiàn)在,你聲稱自己有應(yīng)對爆炸的手段,但在現(xiàn)在這種緊迫的時候卻沒有立刻行動,反而問了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問題,”隨著“鐵末夸”分析的逐漸深入,鐵末夸也終于開始意識到事情的蹊蹺,“順著這個思路向下,我也許還能得出更加大膽的結(jié)論……”
呯!
殺手果斷向著“鐵末夸”開槍。子彈利落地穿過了它的身影,它如同汽泡般瞬間破碎的身軀就這樣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地上的一片結(jié)晶化的地面。
鐵末夸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這是他的天權(quán),他從頭到尾都明白,但那也是自己所期望的樣子……這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想要擁有的從來不是什么力量,也不是什么面對危險時的勇氣,也并非他以前莽撞闖禍時對現(xiàn)實的逃避。一直以來,他渴求著自身的毀滅,但因為自身的善良,他不希望他的毀滅傷害到在乎他的人。
那就……讓我變得十惡不赦,直到?jīng)]人在乎我吧……
于是,知道殺手并不想殺死他們的鐵末夸快速背起身旁驚恐的東方沉夢,快速闖入身旁的廚房,那里的窗戶早就因為先前房屋的坍塌而震碎,他一躍而出,不知疲倦地奔跑在夜色下,一如當(dāng)年在雪地中的奔跑。
“小夢,我將會為了前往地獄而行進,也為了不讓你踏上這條地獄道而墮落……”
10分鐘后,立行收容所的廢墟周圍已經(jīng)拉起了一圈警戒線,與七嘴八舌談?wù)撨@件事的天權(quán)者居民不同,警員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經(jīng)過了簡單的搜索后,為首的警長便對周遭的群眾宣布本次襲擊是天權(quán)教策劃的,隨后便將人群驅(qū)散。
“不用看了,警方對天權(quán)者隔離區(qū)的事情向來不上心,而且那兩個孩子已經(jīng)離開這里了。”
殺手站在一旁的民房天臺,那雙眼睛竭力想要看穿一切,就在此時,身后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如果換做平時,殺手根本不會給別人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后的機會,但此時的殺手只是緩緩起身,面無表情的回身,之前收容所里表現(xiàn)出的猙獰仿佛只是東方沉夢的幻覺。
面對這個看起來并不健壯的男人,殺手只是對著他伸出了3根手指,語調(diào)與在收容所內(nèi)時沒有任何改變:“我們的交易?!?/span>
“我懂我懂,畢竟這是你協(xié)助我的條件,所以這次又是什么問題?總不會是那個小鬼詭異的天權(quán)吧?”男人似乎希望讓周圍快被凍僵的氣氛流動起來,稍微耍了下嘴皮子,卻直接被殺手無視。
“第一,為什么這次的目標(biāo)這么???”
男人噗嗤一聲,仿佛在他眼里的連環(huán)殺手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你搞錯了,這次的目標(biāo)是關(guān)鍵,之前那些反而是掩飾,而且之前的目標(biāo)和這一次的目的不一樣,回答完畢。”
“第二,為什么要讓我自稱天權(quán)教的人?”
“你傻啊?我的目的本身就是激化矛盾,如果沒有你的自稱,天權(quán)教的撇清關(guān)系的過程不就十分簡單了嗎?”
“第三,基于以上信息,為什么你甘愿放棄高貴的過去也要實現(xiàn)的千古偉業(yè)需要激化本就存在深仇大恨的兩個群體的敵意?”
男人止住了笑聲,一股由衷的欣賞出現(xiàn)在他的眼神中:“行啊,跟我干了這么久,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與其問幾個毫不相關(guān)的問題,不如集中一個點詢問了。”
殺手不爽地別過臉:“我們是合作關(guān)系,合作關(guān)系是平等的,以及,為什么?”
男人沒有急著回答,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煙,悠閑地將其點燃,云霧繚繞之間,顯得他的眼神有些閃爍:“我先問你,一個精美的陶器制作的第一步是什么?”
“將陶泥捏成坯?”殺手下意識地說道。
“不,那對我來說已經(jīng)比較靠后了,至少前面得先挖出陶土、加水,然后讓其變得柔軟可塑才能開始塑形。社會也是一樣,已經(jīng)是一團亂麻的社會現(xiàn)狀最好的解決方法便是讓其先具有可塑性,要做到這一點的方法有很多,但不管最后燒制出的是青花瓷還是只是一個陶瓷模具,都必須先達(dá)成這一步,加上時間緊迫,越暴力地對待陶土,最后便能越快進行塑形,不管最后是什么形狀都好,只要搶先在工期結(jié)束之前完成都不算晚……“男人的聲音愈發(fā)陰沉,最后的幾句話幾乎成了唇語,煙卷燃燒的速度開始加劇,越來越濃烈的煙霧遮住了男人眼中的一絲痛苦。
“但,我不明白,你最終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為了什么能夠做出如此瘋狂之舉?”殺手的語氣變得有些急躁,但男人只是輕輕揮手,轉(zhuǎn)身離開前留下了一句話:“你的提問機會用完了,下次要是想得起來再問也不遲?!?/span>
著急的殺手本想沖上去問個明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從兜里拿出一張寫著“JUSTICE”的紙條,目光望向下方凌亂的現(xiàn)場,一甩手,那張紙條便隨風(fēng)飄向了作案現(xiàn)場,一如之前的幾次行動一樣。
是啊,我的目的十分明確,但我為什么要這么做?離開天臺后,這個問題開始縈繞在男人的腦海里。
我究竟是為了什么呢?我有些忘了……
罷了,忘了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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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天權(quán)教最新檔案信息
近期,本省主教大人注意到有人在以我們的名義四處進行恐怖活動,范圍不僅限于盤積省內(nèi)部,但根據(jù)此人活動地點分析,范圍的圓心應(yīng)該處于盤積省的省會。經(jīng)調(diào)查及整合其他省組織的情報,目前可知該人為女性,外表年齡約為14歲,但鑒于她及其專業(yè)的技術(shù)以及遠(yuǎn)超普通天權(quán)者的天權(quán)使用技巧,實際年齡可能還會更大。姓名未知,但她目前以justice的代號行動,姑且以“正義”代稱。
目前已知其天權(quán)需要依托槍械使用,具體效果為可給予槍械子彈多種不同的效果,目前已知效果為:1、爆炸;2、使目標(biāo)物體產(chǎn)生極強的粘性;3、使目標(biāo)物體結(jié)晶化……切換不同的效果需要觸發(fā)條件,但尚未得知具體條件。
經(jīng)天央?yún)^(qū)大主教大人分析,確定為威脅,威脅判定等級暫定為A。大主教大人已經(jīng)下令,鑒于正義對我教造成的強烈負(fù)面影響以及強大的實力,盤積省教會分部原定行動全部取消,所有活動轉(zhuǎn)入地下,在努力消除影響的同時做好與政府發(fā)生沖突的準(zhǔn)備。正義不是分部能夠解決的角色,待大主教處理完手頭的問題將親自與其交涉,且因為存在正義屬于不明第三方勢力的可能性,希望盤積省各教徒不要輕易出動。
最后,至高天已死,大地神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