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向西游走，溫柔的余暉灑在斑駁的白墻上，教堂鐘樓爬滿藤蔓，初生嫩綠與將死蒼綠盤曲折疊，以白色石板為基，黑色的指針指向整點，沉悶的鐘響了三聲。 ? 是四壁斑駁卻高雅的白墻，上古教徒的虔誠化成神圣的信仰，面前的深色木門縫中透出天邊才有的日落明黃，白暫的手臂指起,拎著綴有綠色枝葉的白底長裙，嗒嗒的腳步聲消失,抬手推開木門，正對面明媚的陽光灑下,灑進她的眼睛，像綠色海洋上泛起金色的巨浪。站在太陽與她之間，查萊克·霍華德繪圖的手稍稍愣了一愣，側(cè)過身：“Senorita?” ? 她伸手遮了遮耀目的金光，逆著光路的男子金色的頭發(fā)更鍍上金光,冰藍色的眼睛在陰影里，高又窄的鼻梁像是古希臘最完美的周雕塑，薄薄的嘴唇泛著明艷的紅色，她瞇了瞇眼睛打量這他，片刻后眼睛睜得很大，呆在原地：“霍...霍華德...?” ? 他明媚地笑了笑，薄薄的紅唇勾起誘人的弧度，轉(zhuǎn)回身，冰藍色的瞳仁被陽光側(cè)面淋上去顯得愈加熠熠閃光：“您認識我?” ? “又來一個？”臺下一個男子嘀咕。 ? “費爾頓！“查萊克輕嗔，男子馬閉嘴。 ? 再抬眼，那位長著栗色頭發(fā)，皮膚白皙恍若洋娃娃的女孩子還沒得到解釋就已消失了。 ? “這具尸體會出現(xiàn)在哪里?”其他男子嘀嘀咕咕，費爾頓在一旁可憐巴巴看著查萊克，一幅被欺負的模樣，而查萊克只瞟了那幾人一眼，便披過西裝外套出了門。 ? “迪莉雅，看出什么名堂沒有？”迷迷糊糊醒過來，發(fā)現(xiàn)項目組長試圖將她搖醒。 ? “是個...夢啊?！钡侠蜓叛凵衩噪x，那個金發(fā)碧眼唇紅齒白的的物理學頭沐浴在陽光下的樣子好像還歷歷在目，攝人心魂的那聲“Senorita"也仍縈繞在她耳畔，她望向負責人，一幅如夢初醒模樣。 ? “怎樣?” ? “目...目前還沒有進展?！钡侠蜓艙项^，“我對外文了解本來就少，這還是古外文，難度更甚，恐怕還得過段時間。 ? “而且我剛剛明明只是淺看了兩眼就睡著了。”迪莉雅攤手，“說明我的確不太會。” ? “你加油吧。“負責人想起她嘟囔什么夢，“實在不行咱就不研究了，這手稿邪乎得很?！?? “什么邪乎？”迪莉雅的眼睛陡然煥發(fā)出瑩瑩生機之綠，好奇赤裸裸得寫在臉上，“愛聽，細說?！?? ”之前有幾位學者研究時突然消關(guān)不見，再沒出現(xiàn)過?！柏撠熑四樕嫌胁恍藕蛽?，“多小心點為好?！?? “哈哈，這都什么年代了，博士。”迪莉雅臉上的好奇褪了大半，本就泛著俏皮的臉上更泛起些許玩味，“咱們研究物理學與現(xiàn)代科學的，咋還不堅定維護唯物主義呢。” ? “很多時候這些東西并不是所謂偽科學，而是某些研究范圍上的漏洞，我們會被一些看似沒有道理的事情影響?！必撠熑税胪嫘Π朕揶恚瑥囊慌缘臅苌铣槌鲆槐旧夏甏臅妥吡?。 ? 眼見負責人出走，迪莉雅左手搭在椅子上，右手反復轉(zhuǎn)著筆，末了按咬下筆尾，喃喃一聲“查萊克”，便埋頭在一沓稿紙上寫畫下她想到的——或是物理學公式，要么，就是查萊克·霍華德，清冷高挑的模樣和那張宛若神祗的臉。 ? 倏地想起他那句“您以識我？”迪莉雅更暗戳戳生起莫名的氣來。 ? “查萊克、查萊克、查萊克·霍華德！”迪莉雅被手稿上抽象得像畫的文字沖得暈轉(zhuǎn)向，幾乎是咬牙切齒，“誰不知道你啊，12歲顛覆物理學認知，13歲拿下理之國巴紐塔皇家物理研究院院長頭銜，怎么不認識你呢！??！” ? “是嗎？”冰藍色的眼睛彎起，如罌粟般鮮紅的薄唇勾起，綻出媚禍人心的微笑，右手的鑲金羽毛筆停住，左手支住下頜，像萬丈青天之上的神明，招頭凝望書桌前落地窗外挑不出一絲光的黑夜，領口金質(zhì)的雕花圓紐映著面前燈盤里跳躍的燭火，肩上金質(zhì)的穗子安靜地垂下，酡紅色的皇家議員披肩遠遠拖在深色橡木方凳身后，褶皺在羊毛毯上。 ? 迪莉雅當然不知道，她的牢騷被遠在上古帝制某貴族院里的當事人聽得一清二楚。 ? 夜還深著， 迪莉雅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倏地坐起，目光落在窗前白色書桌上發(fā)黃斑駁的稿紙上。起身坐到桌旁翻看一本古籍 ，果然不多時便睡著了。 ? 又是夢。 ? 夢里……是誰的一生。從孩提時代開始，到跟她差不多的年紀，金碧將煌的城堡、有序的傭人、苦澀的湯藥、各種各樣閃閃發(fā)光的寶石、兩個哥哥的突容、綴滿鉆石熠熠生輝的皇冠…… ? 最后，目光停在舞池中央，她坐在獸皮鑲金的椅子上，手搭著扶手，裙子復雜得惹眼。 ? 舞池里輕柔的舞曲突然變了調(diào)，邦邦邦的敲擊聲不絕于耳，恍然驚起，太陽已然掛上天際。 ? 面前，白鴿仍有節(jié)律地敲擊著玻璃。她打開窗戶，白鴿在她手心丟下一塊冰藍色的寶石后揚長而去。 ? 顏色很熟悉…是...…是什么呢? ? 迪莉雅倏地頭疼起來，雙手抱頭，眼前的世界在褪色、變得斑白。 ? 倏地抬頭：“是他的眼睛?！?? 世界停止旋轉(zhuǎn)，小提琴聲摻雜進來，通明的燈火給本就奢華的裝飾更鍍上一層華麗的色調(diào)，盛裝的男女在舞池里翩然起舞，不習慣戴手套的她感到戴著白色長紗手套的手癢癢的，視野朦朧，目之所及一片暖色，須臾一抹瘦高的身影靠近，她看不清，四指握拳，那石頭還在手心。 ? 那人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握拳放到左肩下，微微彎腰行了禮。 ? 禮畢迪莉雅的眼睛才漸漸聚焦，低頭看他時正對上他剛抬起的眸子，淺綠色的汪洋立馬掀起巨浪，他領口還有和她手中一樣的藍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