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故鄉(xiāng)是一座走不出來的迷宮 | 科幻春晚


編者按: 這是本屆科幻春晚的第2篇解題,我們請著名懸疑小說家那多寫了寫他眼中的故鄉(xiāng)——上海。過好像了某個年齡,我們的故鄉(xiāng)都會分裂成另一個。兒時那座神奇,詭秘,街道幽深的城市,無論如何,是再也找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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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與我
那多 | 著名懸疑小說家,專職迷宮制造者,代表作“那多手記”系列,《十九年間謀殺小敘》等。?
不知道是因為我寫懸疑小說后世界在我眼里變了模樣,還是我原本就古里古怪所以才成了懸疑小說家,總之故鄉(xiāng)上海在我的印象中,是充滿詭奇玄秘氣息的。
小時候,我時常張開手,從家邊蘇州河上的小橋跑下來,覺得自己在滑翔,風是腥的,然后一轉(zhuǎn),就進了居住的新式里弄里,腥味兒頓時就不見了。那里弄仿佛很大,很復雜,住滿了我看不清究竟臉孔上寫滿了故事的人。弄堂里的墻不高,紅磚,可以蹭著腳趴在上面,卻怎么都翻不過去。有的樓連著樓,走進去是黑色的,陰氣迷散,或者是某家弄里的工廠,宛如迷宮,家家戶戶門連著門,幾乎走不出來。你看,我已經(jīng)分不出夢境與真實的回憶了。
但我真真地記著,有一年的夏夜,我坐在臨著小陽臺的房間里,看見紗門后,一個野貓腦袋的怪物向我微笑,然后就不見了。我沒來得及和它說上話。
貓是神秘的動物,有時候會突然降臨。那時三樓的曬臺很大,可以容我奔跑跳躍,并且藏了許多的角落,每天每天地探索都弄不清楚。某些時候,我指的是不僅一次,在瓦檐下的雜物堆里,有細弱的貓叫,那是新生的眼睛都沒睜開的小野貓崽兒。大人嚴禁我接近它們,因為不知躲在何處的母貓會把我的臉抓花。也許我看見野貓怪就是在這樣的警告之后,我想她正是該來的,所以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有點驚恐,不敢對人說。
曬臺的瓦檐上也是個好地方,我很多次攀爬上去,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眼前是綿延到極遠處的屋頂,心里涌出莫明的開朗,然后被大人趕上來揪下去。那是我能憑自己本事站到的最高處,所看見的一切,和大雨后街上的浪花一起,構(gòu)成了上海在我回憶中的全部。當然還有學校邊的瓊糖攤、電影院里的《畫皮》和《少林寺》、黃浦江上的海鷗和母親要求我看見海鷗時朗誦高爾基的《海燕》、但這些顯然都是屋頂和街上大水之間的事情。
所以我一向感覺有兩個上海。曾經(jīng)的,現(xiàn)在的。我不知道斷層在哪兒,時常我走在舊舊的安靜狹小的路上,或者索性重回兒時的那個弄堂里,仿佛嗅見從前世界的光影了,但又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