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陣接一陣的急迫敲門聲劃破了日常寧靜的早晨，我從搖擺的破床上跳起來，掛上外套，穿條褲子急匆匆地跑了過去。 “來了，來了，馬上到了！”我邊說邊跑，來到一樓破門前，打開搖擺不定的門，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看著不大的小女孩站在門外。男人拄拐戴帽像個鄉(xiāng)紳，直接走進來，低啞的說道:“醫(yī)生，您應該還記得我吧？！” 我默默無語，只是一直盯著?！盎蛟S，不記得了吧，這樣的話，我也許不應該來呢。哈哈哈，”男人發(fā)著沙啞的笑，說道，“兩個半月前我來到這里找您治病過，我是莫里尼亞·吉利斯，是來給你還治病費用的?！?我默默看著，聽著，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驚嘆道，“哦，原來是這樣?。∧敲醇瓜壬?，現(xiàn)在你的身體應該好了一些吧？！”突然，我的大腦空白了，似乎被什么東西吸取了注意力。 “是的，十分感謝您的關心呢！不過呢，我最近可能要離開這個小鎮(zhèn)，因此，我現(xiàn)在得先來您這兒補上治療費用。”男人微微抬頭平視我的臉，又看了看屋內。我一臉懵逼，又將注意力集中在門囗的女孩子身上，垂頭喪氣，身上裸露出來的都是傷疤，穿著與男人遠遠不同的臟衣服，頭發(fā)也是亂蓬蓬的，一股酸流直沖我的腦門，直沖我的眼鼻，右手搭在左手傷口上，安靜地躲在男人身后。 男人望了望我的臉，露出滿意的笑容，沙啞低沉地冒出:“您現(xiàn)在方便的話，我們可以談談費用的問題?！蔽疫€在盯著女孩。“咳，咳，醫(yī)生，您現(xiàn)在還是獨自一人嗎？”男人提高了音調，“我在想您現(xiàn)在也許需要一個女人呢！” 我才聽見，才發(fā)覺，“嗯？你在說什么呢？”男人清了清嗓子，用一種難以言表的笑容，和饒有意味的聲調，說道，“您似乎不太在乎費用呢！不過，我也不打算白來一趟，我一定會給您等價的——‘費用的’?！蔽乙荒樸?，難以理解男人那種玩味的話語，而且以為他不準備直接給我費用，“那么你，哦不，您，打算什么時候或者什么意思給我費用呢？” 男人愣了一下，迅速恢復了平靜的面容，“今日今時，”男人的聲色俱興，“您現(xiàn)在準備好接受了嗎？” 我仍然懵，但是手卻不自覺地被男人的手拉住了，明明手上沒有紙幣或硬幣的感覺，心里卻有點慌張。 男人露出笑容，“您現(xiàn)在其實仍然是孤獨一人吧？我呢，其實我也覺得自己這樣做啊，這樣做呢，這樣做的話，也許，也許可以解決我們雙方的事情呢！” “你這？”我面露疑惑，同時，又有幾個不太好的“危機感”，“請你明說吧，雖然說我有時間跟你講話，但是我還是不太希望彼此之間的關系超過了醫(yī)生與患者，而且，我也是正常人。雖然當醫(yī)生治病救人平時很忙，在這個小鎮(zhèn)掙得不多，但是我覺得我還是可以與女孩結為伴侶的。不需要你的過分關心……”我急沖沖地連轟幾句。 “哈哈哈，我也沒想到啊，醫(yī)生，您真是個有趣的人呢！難怪即使平時看不見您，周圍那么多醫(yī)院，小鎮(zhèn)上的人也會想起您呢?！蹦腥瞬[著眼笑著，連眼周的皺紋都顯現(xiàn)了出來，“我其實也是正常人呢，而且我就要離開這個小鎮(zhèn)了，或許就是去結婚呢？” 我突然就不知所措了，雖然我也許有些多想，但是到了現(xiàn)在還是沒有付給我一毛錢，我是真的不知他所云！“所以？” “所以？所以我可能是想要您幫我做一件事呢?！蹦腥诵昂醯匦χf，“我想這件事絕對是對您有利無害的。” “難道是你的病嗎？！”我雙眼充滿疑惑，但又以為不是這樣的，“還是你的女兒？！”雖然我不認為女孩是男人的女兒，也不敢肯定，畢竟這個年代女孩與奴隸又有什么區(qū)別呢？甚至可以說，長得不好看的人連奴隸都不如，賣掉的價格連買豬狗的費用都不夠，還不如直接自己……想到這個程度，我直接閉上了眼睛。 “女兒？”男人看了看身后，回來笑了一下，“我的病啊，大約是好了，也許還要吃幾次藥？‘我的女兒’啊，大約還在我未來妻子的肚子里，又或許沒有？感謝您的關心，不過，這些都不是我現(xiàn)在的事。但是呢，您現(xiàn)在應該是需要一個女人的，我現(xiàn)在呢是難以養(yǎng)一個女人的……”男人頓了頓。 “養(yǎng)？難道一個可以任意欺凌的少女也會被你們這些人嫌棄嗎？為什么，為什么啊！”我突然熱血上頭，憤然叫嚷著，手指也迅速摔開了男人那充滿老繭子的沙沙的手。男人壓迫拐杖，穩(wěn)了穩(wěn)身形，從突兀中恢復，“哈哈哈，看來我是來對了，我是看準人了！”男人再次以滿意的笑容，緩緩道來，“您其實真的很有善心呢！我想這樣的您是真正值得我信賴的人，這樣的您是真正適合幫我這件事的人。我因為結婚的事，可能要暫時離開這里，但是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就是——我的遠房親戚——曾經(jīng)擁有巨大財富的朗爾提·吉利斯·阿拉曼達，沒錯，就是那個阿拉曼達家族的一支，雖然我看上去沒有那么富有，但是我還是有點市場的，有貿易的人。十七年前，朗爾提家族遭遇到了即奴罪和驅逐令，但是呢，我在三個月前還是找到了那個買了朗爾提的小女兒的奴隸頭子贖回了她，”男人雙眼有些淚花，望了望身后女孩，我也緩了緩氣，平復了心情?！八芸蓱z，從小就被當奴隸對待，從來沒有享受過哪怕一點兒朗爾提財富的潤澤，而且還被邪性的奴隸主各種各樣的折磨，當我看到她的時候，我…我…我，真的……很難受……”男人頓住了，仿佛是再說下去就只會剩下斷斷續(xù)續(xù)的哽咽和令人憂傷的啜泣。 我又又又一次涌上酸意，只能閉上雙眼緩解，過了一會兒，我睜開眼睛，男人盯著我，張著嘴，似乎有點什么聲音，卻只能看見，感覺。 “所以，我，我，我，真的很希望您現(xiàn)在可以幫我照顧我的孩子，如果，如果，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希望您能將我的孩子當作一個女人，甚至，甚至可以……”男人頓住，轉身抓住女孩的右手，撫起女孩的頭顱，“您，您，您，可以答應我嗎？”女孩糟糕的頭發(fā)下是一張姣好的臟臉，失去幸福光芒的雙眼中滿是對生活的渴望，仿佛我就是她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我，我，”我一見女孩的雙眼，就被吸去了所有的注意力，不在乎男人的所謂種種，但是此時的我還有一點理由，“不……行？”我一個人生活也很吃力啊，也許根本養(yǎng)不起兩個人呢？ 男人聽完沒有說什么，而且默默無言，靜靜地背對著我，突然直挺身子，拉著女孩的手，“那，那么，我們只能離開了，或許這就是永遠的離開了，希望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還是三個人吧?！蹦腥司従彽卣f完這些，作出離開的姿態(tài)，女孩的雙眼還是哀憐地望向我，即使身體還是面向我。 “不，不，我是說那個，”我盯著女孩，急忙補充道，“我想，我是說，我覺得那個，如果女孩可以跟我艱難困苦地生活在這里的話，我想，哦不，我肯定會接受的，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男人聽罷，撐著拐杖，以一種極為舒緩的姿態(tài)緩緩轉身，眼睛瞇成小縫，嘴角只是微微上揚，仿佛是一種哭笑不得的狀態(tài)。“我，我，”男人把我的右手拉近，放在女孩的手上，男人夾著我和女孩的手，我摸在干枯的手上，有一兩處十分膈應人的疤痕，“我來的時候就相信您這樣的善人，一定會答應我的，我也相信您未來一定會記住這件事，感謝這件事的?！?我眼里只有女孩的哀傷，聽不見男人的話語。 男人放開手，雙手壓迫在拐杖上，笑容滿面，仿佛看到了希望。 “那么，我就準備離開了，醫(yī)生?！蹦腥宿D身向門外走去，我讓女孩進到屋里，然后準備送走男人。 走出門十幾米，我準備告別，突然想起一件事，十分重要的事情——“哎，吉利斯先生，你還沒有，”吉利斯突然打斷我的話，“應該沒關系吧？我相信下次還會遇見的，女孩的價格，我覺得支付治療費用還是夠的，您~應~該~是~懂~得~的！”吉利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道。我突然發(fā)覺了事情的真相，不過，我不在乎這些，我只在乎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那個——女孩的名字啦！——那個你帶來的那個女孩的。” 男人驚詫，立刻又露出難以言喻的笑容，“本來如果您覺得女孩的名字不重要的話，可以叫任何名字，小丫？小時？不過，既然您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告訴您，她的名字是——希露薇爾·麥諾提利斯·吉利斯?！蹦腥苏f完，拉好帽子，提著拐杖，直挺挺地走了。 “希露薇爾？”我心囗齊開，“好美的名字，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希望和我一起好好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