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現(xiàn)世，福澤萬物

神樹

卷一·重生

? 森林深處有陽光落進(jìn)，可越往外走越陰暗，樹木一層疊一層，像一個天然巨大的屏障，炸起鋒利的刺，保護(hù)那里面的一層柔軟。

? 這路對于颯來說并不難走，他只要變回原型，纖細(xì)的樹干很容易穿過去。

? 走著走著眼里猛然一亮——走出森林了。

? 颯沒做好準(zhǔn)備，陡然被陽光一刺，眼淚都流出來了。颯揉揉眼：“這幅人類身體真沒用?！?/p>

? 他轉(zhuǎn)身去看森林，里面的幽暗和外面的光明，中間隔著一條涇渭分明的線。一腳踏進(jìn)去，便身處黑暗，走出來，又是光明。

? 突然，森林里傳來一聲巨響，驚起鳥兒撲棱翅膀，飛向天空。

? 是那群人類——

? 巨大的危機(jī)感傾瀉而來，颯當(dāng)機(jī)立斷，轉(zhuǎn)身跑往小鎮(zhèn)。

? 小鎮(zhèn)居民很多，出奇的多。

? 大街上很熱鬧，年紀(jì)稍大的大爺大媽們坐在一起曬太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精力旺盛的阿姨們就聊的熱火朝天了。坐在自己攤前的小販也心不在焉，心里似乎在惦記著什么。

? 颯眨眨眼，悄悄溜近阿姨們身邊，想偷聽她們講話。所幸阿姨們聲音很大，颯隔著適當(dāng)距離也可以聽的很清楚。

? “騎士隊(duì)明天就來了吧？”

? “誰知道呢，他們不總是突然襲擊嗎？說'業(yè)'躲在我們鎮(zhèn)子里，來了這么多次了，也沒見他們搜到過?！?/p>

? 藍(lán)衣服的居民似乎是很厭惡騎士隊(duì)，眉頭緊皺，目光嫌惡。

? 身旁有人安慰她：“這次沒在鎮(zhèn)里搜出什么，他們應(yīng)該就不會經(jīng)常來鎮(zhèn)里了。那森林，他們還沒進(jìn)呢?！?/p>

? 有人咯咯笑了起來。

? “我們的國王狂熱的信奉神樹。騎士長卻想殺死神樹大人帶來的恩賜，還將他們貶做'業(yè)'。”

? “神樹大人憐憫他們，恩賜戴罪之人重新來過的機(jī)會。凡間渺小的人竟然想殺死他們。癡心五妄想?！?/p>

? 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神樹現(xiàn)世，福澤萬物。”

? 颯猛地抬頭，看見一個穿黑袍的女人。她全身都被包裹著黑布。干枯如死木的手顫顫伸出，握緊胸前的項(xiàng)鏈，低低念道：“神樹現(xiàn)世，福澤萬物?！?/p>

? 神樹現(xiàn)世，福澤萬物。

? 神樹現(xiàn)世，毀滅新生。

? “嗐，你這女人怎么跑出來了！”暴躁綠衣阿姨吼了一句。

? 黑衣女人神神叨叨看她一眼，腳步縹緲地走了。

? “掃興?！?/p>

? 被黑袍女人神神叨叨地?cái)噥y一通 ,?阿姨們也沒了繼續(xù)的興致 ，?聊了幾句家常話便散了 。

? “瘋女人怎么跑鎮(zhèn)上來了。”

? “自從‘業(yè)’來了，?我經(jīng)常看她在鎮(zhèn)子里晃? ?！?/p>

? “嗤，你們聊她干嘛，晦氣死了......”

? ……

颯身著一身白袍，棉布的，布料柔軟，柔順地貼在身上。他長得好，臉極白，帶著點(diǎn)珍珠那意味瑩瑩的光澤。

? 極顯眼，阿姨們散了后，大家沒了情報(bào)熱鬧來源，竟有了不少目光朝颯投來。颯背后躥出一股涼氣，略微感到不自在。余光瞅見了黑袍女人的身影，連忙跟過去了。

? 黑袍女人行跡毫無規(guī)律，只是胡亂在小鎮(zhèn)里亂逛，颯跟著她走了大半天，樹葉都曬蔫了。

? 日落時分。

? 她才不漫無目地的到處走，出了小鎮(zhèn)，直徑朝森林方向去了，站在森林前，她偏頭笑了一下。

? “小娃娃，跟了我一天了，你想干什么?”

? 颯從樹后走出，迎了上去。

? “好奇?！?br/>

? 黑袍女人低低笑了起來：“好奇心害死小朋友。”

? “想來就來吧。”

? 黃昏。

? 光不是那么亮了，暗黃的天空。顯得那條涇渭分明的線也不那么明顯了。

? 有什么東西，在此刻消失了，

? 或者說，又出現(xiàn)了。

? 黑袍女人毫不猶豫的進(jìn)了森林。颯略微猶豫了下，還是跟了進(jìn)去。

? 昏暗。

? 連颯都有些看不清路，那女人卻如魚得水地穿梭在林間，路也熟得很，幾下便來到一片開闊的地方。

? 中間有一座巨大的石樹，雕刻得極為細(xì)致，連紋路都清晰可見，令人毛骨悚然。

?“神樹大人……”

? 女人瘋狂的笑起來，她上前，跪在石樹前， 雙手合十虔誠的禱告。

? 此時，也有了三三兩兩從各處冒出來的人，他們都一樣，上前，禱告。

? “扎根天空的神樹啊，我是你忠誠的信徒， 我已獻(xiàn)祭，然后重獲新生?！?br/>

?“你的福澤已降臨我身，請讓我贖罪?！?br/>

?“從腐爛的地底爬出，我重見光明。感謝您的恩賜?！?br/>

? 神圣又荒誕。

? 這場禱告進(jìn)行的時間很長，颯站在一旁靜靜的看完。儀式規(guī)模不大，但足夠虔誠。

? 令人生畏。

? 通過線索一絲一絲的拼湊，颯好像窺見了真相的一角。

? 被稱為“業(yè)”的信徒們，借著神樹的力量前仆后繼地從幽暗腐爛的地底爬出，帶著他們生前的罪惡，獲得新生，重返世間。

? 狂熱的信奉著天上那遙不可及的東西。

? 瘋狂。

? 信徒們在凝視石樹。

? 颯沒打擾這靜默，悄悄走了。

? 夜色濃重，天上沒多少星星，遠(yuǎn)方天空被映出一絲暗紅。

? 圓月當(dāng)空。

? 颯走出森林，黑色的樹木是他離走的背景。它們靜靜佇立在那里，黑影拉得很長， 層層疊疊。

? 恍忽中似乎能聽到尖笑，如鬼魅。

? 化作原形的身體在地上前行得暢通無阻。突然，小樹苗猛地停下。樹身化成修長的人形。

? 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味，腳下泥土濕潤。黑得窒息。颯挽起袖子，樹葉形的紅痕印在雪白的手臂上，紅色比白天發(fā)現(xiàn)它時，更鮮艷一點(diǎn)。

? 是血，血浸濕了土地。

? 而根系，吸收了血液。

? 颯有些害怕，他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 走進(jìn)小鎮(zhèn)，這里安靜的過分，連聲狗吠都沒有。各安燈火都已熄滅，只有中央廣場的方向向傳來火光。

? 直覺告訴颯，那里很危險(xiǎn)?？伤€是去了，為什么呢，可能是因?yàn)槟菆龆\告吧，也可能是其它什么東西。

? 他們偏執(zhí)得太過瘋狂，只為求得神憐。

? 颯站定，抬頭。

? 刀面反射的火光晃過來，颯偏頭。

? 東西“咕咚”落地的聲音響起，颯的視野里出現(xiàn)一個人頭， 雙目圓睜，有黑氣在頭周圍繚繞。

? 血紅。

? 廣場上尸體成山，紅與黑交融相纏。紅色映在颯眸子里，把他眼瞳也映成猩紅色。

? 颯雙眸猛地一縮,不敢至信地看著廣場上這幕，像戲劇。穿著銀盔甲的騎士舉著鋒利的長劍，正氣凜然地刺下去。

? 審判。

? 月亮發(fā)出澄黃的光，皎潔流芳。

? 月下審判。

? 靠在馬車邊的俊美長發(fā)男子掀眸，懶懶地看他。漆黑瞳仁里映出他的身影，手上不停地在擦拭長劍。

? 幼嫩的白袍少年闖入，像純真的白兔落入野狼的巢穴，血紅雙眸緊盯他。

? 金發(fā)男子靠近馬車邊的長發(fā)男子， 低聲詢問：“殿下，怎么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