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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下雨了呢?！?/p>

　　夫人把擋隔的轎子窗簾掀起一個(gè)小口，凝望著外面暗沉的天色。

　　陰云密布，細(xì)雨如簾。

　　幸好出發(fā)得早，若是晚上些許時(shí)刻，可能就要淋在外面了。

　　“清兒，我們到了。”

　　夫人放下窗簾，輕輕搖了搖靠在自己肩上已經(jīng)熟睡過去的沈清。

　　“醒醒，清兒?！?/p>

　　可能是夫人的力度很輕，沈清并沒有任何轉(zhuǎn)醒的趨勢，夫人無奈一笑，“真是，在這種地方還睡得那么香?！?/p>

　　“……該……”沈清突然朦朦朧朧的嘟囔了一句。

　　夫人一愣，隨即微微歪頭，把耳朵湊近了她的嘴邊，“恩？你說什么？”

　　“該……該死！啊啊啊啊啊！”沈清突然大喊著直起身，哐的一下撞到了轎頂。

　　隨即捂著頭彎腰，雙眼睜的老大，驚魂未定的四處打量，然后才慢慢平復(fù)：“恩？夫人？這是哪兒……”

　　夫人捂著耳朵，剛剛那聲大喊著實(shí)把她嚇了一跳，加上湊的太近，耳朵也有點(diǎn)疼。

　　她放下手來，柔柔答道：“轎子里。不記得了嗎？你怎么了，做噩夢了？”

　　沈清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慢慢重新坐下，眉毛都擰成了一團(tuán)，悶悶道：“夢見父親復(fù)明了?！?/p>

　　“那不是好夢嗎？”

　　“才不是?！鄙蚯宕诡^喪氣，“父親復(fù)明的話，我還要賺父親學(xué)習(xí)需要的錢?！?/p>

　　那肯定比現(xiàn)在還要辛苦。

　　不過，還好只是夢。

　　沈清撓撓頭，不好意思的對夫人說道：“抱歉，我突然睡著了。最近做的活特別多，沒睡好覺?！?/p>

　　“那就睡一會再走吧?！狈蛉艘恍?，“累的時(shí)候就要休息，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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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府，夫人屋內(nèi)。

　　“怎么樣，舒服吧？”夫人笑意盈盈的看著坐在床上發(fā)愣的沈清。

　　沈清有點(diǎn)緊張的捏著蓋在腿上的被子，“不，感覺做了不該做的事?！?/p>

　　沈清摸了摸床，“我從來沒有在床上躺過……”

　　夫人道：“你先休息，我去照料丞相?！?/p>

　　“不了，夫人！我也一起去！”沈清看到夫人起身，急急喊了一聲，就要下床。

　　“別說了，快躺下。你不是說沒睡好嗎？”夫人轉(zhuǎn)身按著她的肩膀。

　　“可是……”沈清道。

　　哪還有可是，夫人輕輕使力，沈清就被按著躺了下去。

　　瞬間柔軟的床鋪就包圍了她。

　　沈清瞪大了眼睛。

　　好柔軟！這就是床嗎？

　　這輩子第一次躺在床上！

　　被子上還有夫人的味道……

　　沈清拉過被子悄悄聞了聞，又看向床邊。

　　夫人真的就在旁邊。

　　見沈清突然轉(zhuǎn)頭看向自己，夫人不解其意，便對她微微一笑。

　　沈清立馬雙手捂臉：“那，那就躺一會，實(shí)在不愿意起來?！?/p>

　　“對，就說讓你躺著了?！狈蛉溯p笑著，坐到床邊。

　　窗外嘩嘩作響，滴瀝的雨聲，不斷的傳入耳內(nèi)，沈清感到格外的不真實(shí)，不由得喃喃：“雨天竟然這樣享?！?/p>

　　夫人看向窗外：“這哪是享福啊。”

　　“真的。雨天一般都是只發(fā)生壞事?！?/p>

　　“壞事？”

　　“要么是討不到飯，要挨餓，要么是河水泛濫，沖垮房屋，還凍得病倒……我還不喜歡父親握著我的手……”

　　“為什么要握手？”

　　“我討厭家里的角角落落，所以我都會說我出去討吃的或者什么，然后出門?！?/p>

　　“整天無處可去，熬時(shí)間，然后到了晚上回家的時(shí)候，就會看見父親站在雨中?！?/p>

　　“他也總是在知道我回來后，連忙過來握著我的手，對我噓寒問暖，問我冷不冷，說我辛苦了，說擔(dān)心我?！?/p>

　　“我不喜歡那樣……雖然握手是想給我取暖，可越是那樣，我越是想逃，想丟下那樣溫柔的父親?！?/p>

　　“我是惡毒的女兒吧。還不如父親是個(gè)壞人……如果他打我罵我，我就可以毫無留戀地丟下他逃跑……”

　　“你沒有錯(cuò)。”夫人摸了摸沈清的頭。

　　“你的父親不是溫柔，而是選擇了最容易的事情?！?/p>

　　“因?yàn)楸绕鹩H自出門乞討，比起盡到父母的義務(wù)，握一握手要簡單的多。也許看起來溫柔，但那……”

　　抬眼望去，沈清不知道何時(shí)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

　　“清兒？”夫人輕喚一聲，沈清毫無反應(yīng)。

　　“睡著了嗎？”

　　“唔……”平躺著的沈清側(cè)翻了個(gè)身，哼唧一聲，無意識的拉過頭上的手，用臉蹭了蹭，像是做了什么香甜的夢，掛上了滿足的微笑。

　　夫人慢慢靠近熟睡的沈清，“傻瓜，都不聽我說完……”

　　夫人空著的手撐在她的身旁，緩緩靠近沈清的耳邊，聲音低沉：“輕信溫柔，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正準(zhǔn)備起身，只聽到沈清又傻笑著呢喃夢語：“夫人……夫人最溫柔了?！?/p>

　　夫人一愣。

　　望著眼前毫無防備沈清，夫人說不清什么滋味，抿著嘴，低頭閉眼，“真的，你不要這樣……”

　　“那不是溫柔……”

　　夫人垂下了眼眸，那晚的回憶又如潮水涌了上來。

　　“沒事吧，小姐？”奶媽和下人攙扶著剛剛從被從水里救回來的夫人，“來，重新上船?！?/p>

　　下人們已經(jīng)奮力把船劃到了岸邊。

　　夫人一言不發(fā)的跪坐在船上，看著船窗外的夜空，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心中只覺得，如果能那樣落水死了就好了。

　　“我給您擦擦！”

　　奶媽找來毛巾披在她的頭上，絮絮叨叨的不斷抱怨著。

　　“婚事前一天，這是什么事啊！”

　　“幸好小姐臉上沒留傷口?！?/p>

　　“要想方設(shè)法地討好丞相府，少爺才能謀個(gè)一官半職啊。家道中落，現(xiàn)在只能靠您了，小姐……”

　　唰！

　　男子掀開簾子從外走了進(jìn)來，手里還抱著個(gè)盒子：“沒事嗎，妹妹？”

　　奶媽看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男子，忍不住開口道：“少爺，您小心些……”

　　“別太啰嗦了！剛剛翻船只不過是釣魚的時(shí)候稍微失手而已！”

　　“快看這個(gè)！終于釣到了！”男子疾步走到夫人面前，興高采烈的打開盒子，彎腰把它遞到她眼前去炫耀，“船翻了，我也抓得牢牢的。”

　　夫人垂眸。

　　盒子里是一個(gè)渾圓的鱉，全身金光燦燦，很是顯眼。

　　“家人沒一點(diǎn)嫁妝，總得帶點(diǎn)東西獻(xiàn)給丞相吧?！蹦凶佣琢讼聛恚盀榱俗屛覜]美麗的妹妹嫁過去能夠受寵，我費(fèi)了些力氣?！?/p>

　　夫人沒有說話，只是抬眼靜靜看著男子那興奮的雙眸。

　　為了妹妹？

　　沒有嫁妝是因?yàn)樾珠L。

　　若不是兄長出入妓院，若不是事到如今才貪戀官職，家道也不會敗落至此。

　　為了釣金鱉而翻船的那一刻，兄長最看重的，也只有它還在不在。

　　今后兄長也會一直相信自己是個(gè)好人吧。

　　但是……

　　夫人看著床上的沈清，把手輕輕抽回一點(diǎn)。

　　“那不是溫柔?！?/p>

　　“那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是一廂情愿的施舍?！?/p>

　　“而且，一直以來，我待你也是如此?！?/p>

　　“但是你輕信誘惑，竟對我這般?！?/p>

　　夫人把手轉(zhuǎn)了個(gè)方向，重新?lián)嵘仙蚯宓恼菩模种嘎幕胨闹搁g，然后十指相扣，“我現(xiàn)在也不知如何是好了?！?/p>

　　良久，夫人雙手握著沈清的手抬起了一些，閉眼輕輕吻住掌中那只粗糙的手。

　　“早知如此……我是不會把你牽扯進(jìn)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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