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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翊坤宮吃了閉門羹的消息，不脛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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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說帝后小性，這才是夫妻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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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埋怨皇后不知深淺，才被寵幾天，就敢將皇帝拒之門外?？梢娺@是以為宮里沒了貴妃壓制，跋扈善妒本性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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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最多的是等看皇帝沖冠一怒，痛斥皇后，進而來個罷黜后冠的大戲，那就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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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與內(nèi)宮相反，前朝朝議，三四日里，除了日常軍報，各地政報，便都是東拉西扯談古論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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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臺這幾日似乎少了氣性，不怎么變著法兒搞彈劾，反而從吳大胖子開始，左右兩位御史都好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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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宣卞氏，光烈陰氏，兩位不告狀的御史將能數(shù)出來的賢后列舉遍，然后再將當今帝后與古之做比，條條框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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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說去，都是國不可無明君，君不可無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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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左思冷不丁也冒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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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雖沒算盤，心上一桿秤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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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別的，就是算賬。前朝幾位帝后內(nèi)宮花銷，當今皇后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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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本賬目算下來，清楚明白，帝后持家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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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寺武沛拿出自己擅長，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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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八景如何應(yīng)對，天商北斗怎樣流轉(zhuǎn)。帝星明，后星燦，這天啊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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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打瞌睡的文學(xué)院老院首驚醒，一步三顫邁出來，張嘴出的也是顫音，竟然跟皇帝求一副皇后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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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重陽，得了一張。那字好不錯，更好的是，自打表上掛起，小兒讀書上道，媳婦兒不再瞪眼，連他多年老寒腿今兒幾場雨也沒痛風。更更要命，家里種了幾十年鐵樹，開出紅花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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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日前丫頭擦拭手滑，破了裝裱，更是濕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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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痛心疾首，眼見小兒學(xué)業(yè)分心，媳婦煩躁，自己腿也開始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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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不得不落下老臉，告求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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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們聽的嘻嘻哈哈，皇帝也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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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正是借著此機，散朝作罷，天子儀仗悄無聲息在養(yǎng)心殿拐角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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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翊坤宮門正好開著，皇帝不叫通傳，做賊似的進去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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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灑掃的，走道的，都給韓公公叫止，眾人只是行禮，不敢發(f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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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嬤嬤有道行，悄咪咪先將里頭侍候冷菁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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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皇帝掀了紗幔進屋，里頭魏嬰正在桌邊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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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連著給了皇帝兩日閉門羹，他倆也又兩日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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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相加，不過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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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隔了圓桌，藍湛看他就仿佛四年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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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我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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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望著那個跟自己隔桌說話的人，強叫自己將心里的熱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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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著陛下要來，粥做不多，碗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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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忽地動作，閃身功夫就挨著魏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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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吃一碗，小籠包正熱乎呢，嘿，什么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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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沒急著言語，只是將自己喝了沒幾口的粥碗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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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接的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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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素的，沒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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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木耳雞蛋，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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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搖頭，將皇帝嘴邊粘住的雞蛋碎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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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怎的這個時辰過來，早朝可是有什么不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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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將第二個包子塞進嘴里，道：

‘ 痛快的很，這兩日朝堂上風調(diào)雨順，天下太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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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軒苑傅老上回重陽得了你的福字，家宅安寧，鐵樹開花。但是家仆不慎弄壞，今兒一早朝議，老爺子舔臉跟我要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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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知道，八十高壽，不好回絕么。這不，我就順著，舔臉來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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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接了皇帝喝空的碗，從粥盆里加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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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點小事，叫韓內(nèi)官知會一聲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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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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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忽地從后抱住魏嬰，害的他差點整個粥碗掉落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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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我那天是著急了，別跟我見識，咱們和好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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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定了定，才嘆息著側(cè)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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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好好吃飯，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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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還生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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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話吃飯，我沒氣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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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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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歸坐，皇帝重又接了粥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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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一勺是喂了魏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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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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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口，我一口，緩緩將碗里的喝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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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拿捏著栗子面小窩頭，魏嬰喂狗似的，一小塊一小塊往藍湛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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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今日會忙些，中午過不來，晚上…別再關(guān)門，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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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手里掰下的甜窩頭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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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作思忖，面上笑意淺淺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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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不關(guān)了…我想，想去相思臺…殿中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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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訝然，轉(zhuǎn)瞬間，眸子像給什么東西點了，騰騰地冒小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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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他倆雨夜里在相思臺，纏綿中給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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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下蘇軟軟那貨不在，藍湛心里再續(xù)前緣的心思給魏嬰羞怯模樣，勾的像熱泉上的泉眼，突突冒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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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晚上，月亮正了，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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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我自己去…就是，早了，看月亮，聽水聲，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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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好好，放心，阿羨，我不叫你就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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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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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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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迷蒙，晚鴉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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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從輾轉(zhuǎn)的床鋪中起身，一顆心腸隨著紅燭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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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穿了自己的衣裳，雖則身量差些，可好在夜足夠深，相思臺上雨做簾，殿中又無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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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應(yīng)該…認不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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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多少是知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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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分別，加之午時那番意猶未盡的勾引，皇帝必是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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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浮氣躁，饑渴難耐。待上了雨臺，進入無光空殿，依稀見著人影和自己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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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明心遵照囑托，不吭聲，事情也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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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遠雷聲響起，似乎在提醒殿中人，他親手促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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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秋冬的雨叫人憋悶，魏嬰眼皮隱隱跳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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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下了腳踏，端了燭臺，來到側(cè)殿帷幕后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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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還鋪著近日接任南直隸總督的蓼師進送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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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宮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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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峽迢迢舊楚宮，至今云雨…暗丹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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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臺落在桌案，金光光影為舊日楚宮鍍上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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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心殿中，皇帝多少次跟他卷在矮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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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耳邊有個聲音，說：

‘ 微生盡戀人間樂，只有襄王憶夢中。阿羨，你是我眷戀的人間樂事，亦是夢中，神女相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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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自己似乎都沒意識，一滴淚水無聲落在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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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不屬，畫前人更不曾發(fā)覺，殿門何時閃進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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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我賣了，你倒還有心境賞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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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攤在畫布的指尖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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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上掛著未干的水珠，所以一時有些難以分辨，帷幕下的，是人帶水，還是眼底水霧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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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人影靠近，才總算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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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眼前的，冒雨而來，一衣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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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魏嬰眼底的格外晶亮，心里不只有驚，隱隱地似乎還帶著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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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搞的，都沒人為陛下?lián)蝹忝矗簧頋駳?，跟…水鬼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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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魏嬰自己都不曉得，他如何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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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上前，還在滴水的衣袖跟魏嬰的貼住。

‘ 可不就是水鬼，死不瞑目，來抱怨你…的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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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臺的火光動的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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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額角落下濕發(fā)蓋住魏嬰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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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靜默，殿外雨聲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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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兩個人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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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抓住藍湛的手，冰涼直涼進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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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了濕衣裳吧，別著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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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阿羨給我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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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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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臺的光亮移動，書房很快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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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素日流連，翊坤宮中自然要備些里外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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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了干凈衣衫，魏嬰又將長明爐上暖茶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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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坐在床沿喝茶，魏嬰跪在床里，從后頭用干布給他擦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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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當我是睜眼瞎么，就算伸手不見五指，單憑耳朵邊聽呼氣兒，攥一把指尖骨，我就知道，是你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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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弄個小丫頭誆人。她呀，見了人影就往后躲，根本打心眼不樂意…就你，為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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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會子，拆房子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將來前路上，樹都砍禿，草拔個盡，遇人殺人，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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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軟軟地趴伏在耳側(cè)，止住了藍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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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沒辦法，咱們…都沒法子，別生氣，好不好，是我…是我對不住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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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垂上給燙了下，藍湛忙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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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耳邊人眼眶紅的好似丹紅涂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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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羨，嫁我，你悔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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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望，魏嬰似乎被一口氣提上喉嚨，哽咽半晌，終是無奈嘆息。

‘ 或許，是有些悔…早知今日，還不如死在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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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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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握緊了魏嬰雙手，不住摩挲，擔憂都在眼底，連帶還有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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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護好你，叫你受了屈，還得勞心勞力替我籌謀。阿羨，我改，我一定改。咱們…咱們別分開，我…我離不開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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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嗣的事我想法子，大不了，找個同宗的孩子，早些過繼。我不在乎你給我不給我生孩子，我只在乎你，阿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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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業(yè)千秋，陛下，不可不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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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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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好像個掙扎著保護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執(zhí)拗地擁住魏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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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只在意你，沒你，千秋還有何意義，行尸走肉窮生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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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轉(zhuǎn)動，藍湛忽地想到什么，歪頭道：

‘ 阿羨，讓林度效仿先前太妃那招，咱們也造個假孕，然后從外頭準備好孩子，就說是你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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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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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不理會魏嬰驚慌，藍湛繼續(xù)自說自話：

‘ 這個法子我覺可行，就是待孕的產(chǎn)婦咱們得多找?guī)讉€，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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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聽不下去，直接用手堵了皇帝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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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不敢再想，天家子嗣，非同兒戲，越說越不像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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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不像話，我真覺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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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拉開魏嬰手，藍湛眼神向斜處飄，竟是有些當真設(shè)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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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貍貓?zhí)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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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是真不敢信，這樣話出自一國之君口中?？裳灾忚彛实墼秸f越周密，一副欺誆天下的網(wǎng)兜給他漸漸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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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若真給他做下，自己就是武周朝最大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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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子猛然給軟軟的十指扣住，藍湛被唇間柔香定住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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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夫君，停了你的天馬行空，是我錯了，不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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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君子有九思，我…所思，只一個你，藍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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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其你思那些歪門邪道，不如…咱們珍惜眼前光陰，或許天可憐見，早給轉(zhuǎn)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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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我的好皇帝，住了你的無端思量…簌簌無風花自墮，你攜風雨來，我…為你墮，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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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湛盯緊了魏嬰，那番言語，不但令魏嬰自己耳根紅到脖梗，也同樣在藍湛眼底撒上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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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菩薩，你這話，可真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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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還不快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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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自然是要交代，好好的…沉沉的…重重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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