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換句話說,材木座義輝異于常人
或許拖到現(xiàn)在才說已經(jīng)太慢,總之,「侍奉社」的主要活動是接受學(xué)生的請求并幫助他們。
? ?如果不先說清楚,大家真的會搞不懂這個社團(tuán)在干嘛。畢竟我跟雪之下通常都只是在讀書,由比濱從剛剛開始則一直在玩手機(jī)。
? ?「嗯……我說啊,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 ?由比濱在這里顯得太過自然,我也就用自然的態(tài)度對待她。但事實(shí)上,她并非侍奉社的社員。真要說的話,我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社員。等等,我真的是社員喔?可是我已經(jīng)想退社耶。
? ?「咦?嗯~~人家今天很閑哪。」
? ?「『哪』?那樣誰聽得懂?是廣島腔嗎?」
? ?「啥?廣島?我是千葉人耶?!?br>
? ?實(shí)際上,廣島方言真的會在語尾加上「哪」。大部分的人聽了都會反應(yīng)說:「是喔?我第一次聽說?!鼓猩脧V島腔講話會感覺很可怕,但女性講起廣島腔卻非??蓯郏阋耘胚M(jìn)我精挑細(xì)選的十大可愛方言之中。
? ?「哼,你以為在千葉出生就稱得上是千葉人嗎?」
? ?「不好意思,比企谷同學(xué),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么……」
? ?雪之下用打從心底輕視的眼神看過來,但我不以為意。
? ?「接招!第一題,跌打損傷造成的內(nèi)出血叫什么?」
? ?「青痣!」
? ?「嘖,答對了,想不到你懂千葉方言……那么第二題,便當(dāng)中最主要的配菜是什么?」
? ?「味噌炒花生!」
? ?「喔,看來你真的是土生土長的千葉人……」
? ?「我不是說了哪?!?br>
? ?由比濱雙手叉腰、微微歪著頭,好像在說「你到底在說什么」。坐在她旁邊的雪之下手肘撐在桌上,扶著額頭嘆氣。
? ?「……你們在干嘛?這些問題有任何意義嗎?」
? ?當(dāng)然沒有意義。
? ?「只是一場千葉通機(jī)智問答。具體來說,出題范圍橫跨松戶到銚子?!?br>
? ?「太短啦!」
? ?「不好嗎?不然佐原到館山怎么樣?」
? ?「那是縱跨吧……」
? ?……你們聽地名就知道具體位置,到底是有多喜歡千葉?
? ?「那么第三題,搭乘外房線往土氣方向時,偶爾會出現(xiàn)的稀有動物是什么?」
? ?「啊,說到松戶~~小雪乃,聽說那一帶有很多拉面店,下次我們一起去吃吧!」
? ?「拉面……我很少吃拉面,所以沒什么概念?!?br>
? ?「放心!因為我也不常吃!」
? ?「咦?那樣怎么能放心?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 ?「嗯。然后啊,我記得松戶某個地方有間叫什么來著的店,聽說很好吃?!?br>
?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 ?「嗯?我有在聽啊。對了,這一帶也有好吃的店喔。我家在這附近,走路只要五分鐘,所以超清楚的。我出去溜狗時常常經(jīng)過一家店——」
? ?……正確答案是鴕鳥。搭電車時突然看到鴕鳥出現(xiàn)在窗外,那種感覺已不只是驚訝,而是到達(dá)感動的程度。
? ?呼……我不理會這兩個女生的雞同鴨講,繼續(xù)看自己的書。
? ?現(xiàn)場明明有三個人,卻只有我覺得很孤獨(dú),這是怎么回事?
? ?不過,這樣打發(fā)時間頗有高中生的感覺。
? ?和國中生相比,高中生的活動范圍寬廣許多,對打扮和美食也比較有興趣。聊些拉面店之類的話題,確實(shí)滿適合高中生。
? ?……但他們沒事不會玩千葉通機(jī)智問答就是了。
? ?× × ×
? ?隔天我到社辦時,難得見到雪之下和由比濱站在門前。我打量著她們,納悶是在搞什么鬼,結(jié)果見到那兩人稍微把門拉開,似乎在窺探教室內(nèi)的情況。
? ?「你們在做什么?」
? ?「呀?。 ?br>
? ?兩人嚇到的聲音真可愛,她們連身體都跳起來。
? ?「比企谷同學(xué)……你、你嚇到我……」
? ?「被嚇到的人是我吧……」
? ?那是什么反應(yīng)?和我家的貓半夜在客廳碰到人的反應(yīng)一樣。
? ?「可以請你不要突然發(fā)出聲音嗎?」
? ?雪之下一臉不悅地瞪著我,連這點(diǎn)都和那只貓如出一轍。這樣說來,它在我們一家人中,唯獨(dú)不肯親近我。包含這點(diǎn)在內(nèi),雪之下和我家的貓真是相像。
? ?「抱歉啦,你們在干嘛?」
? ?我又問一次。由比濱仍然從稍微打開的門縫窺探內(nèi)部,同時回答我:
? ?「社辦里有可疑分子?!?br>
? ?「你們才是可疑分子?!?br>
? ?「夠了,別再說這些。你能進(jìn)去幫我們看看情況嗎?」
? ?雪之下不太高興地對我下達(dá)命令。
? ?我聽從指示,站到兩人前方,小心翼翼地開門入內(nèi)。
? ?等待我們的是一陣風(fēng)。
? ?那一瞬間,海風(fēng)迎面吹來。由于學(xué)校地處海邊,風(fēng)向非常特別,教室內(nèi)的紙張因此被吹得漫天飛舞。
? ?眼前景象彷佛是魔術(shù)師從魔術(shù)帽里變出一群白鴿。在一片白色的世界中,站著一名男子。
? ?「呵、呵、呵,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你,真教人驚訝——我等你很久了,比企谷八幡!」
? ?「你、你說什么?」
? ?又說驚訝又等我很久是怎樣?我才驚訝咧!
? ?我揮開飄落的白色紙張,想看清楚對方的面貌。
? ?結(jié)果出現(xiàn)的是……不,我不認(rèn)識我不認(rèn)識!我根本不認(rèn)識叫做材木座義輝的人!
? ?這間學(xué)校的學(xué)生我?guī)缀醵疾徽J(rèn)識,至于認(rèn)識的人當(dāng)中,就屬材木座是我最不想拉近距離的同學(xué)。
? ?季節(jié)都快進(jìn)入初夏,他卻披著一件大衣不停揮汗,還戴著半指手套。
? ?即使我認(rèn)識這家伙,也要說不認(rèn)識。
? ?「比企谷同學(xué),他好像認(rèn)識你……」
? ?雪之下躲在我背后,詫異地打量我和材木座。材木座因為她無禮的視線瑟縮一下,但又立刻看向我,盤起雙手發(fā)出「呵、呵、呵」的低沉笑聲。
? ?他似乎發(fā)現(xiàn)什么,夸張地聳起肩,然后神情沉重地?fù)u頭。
? ?「你竟然忘記我這個伙伴的面孔……我看錯你了,八幡?!?br>
? ?「他說是你的伙伴……」
? ?由比濱冷冷看著我,眼神好像在說:「一群人渣,去死吧?!?br>
? ?「對了,伙伴。你應(yīng)該還記得吧?我們曾經(jīng)一起度過那段地獄般的日子……」
? ?「不過是體育課被湊成一組嘛……」
? ?我忍不住回嘴,對方聞言露出苦澀的表情。
? ?「哼!那種陋習(xí)難道不是地獄嗎?自己找喜歡的人一組?呵、呵、呵,吾不知大限何時將至,不可能對任何人產(chǎn)生好感!我不愿再受一次彷佛身心被撕裂般的別離之痛。如果那就是愛,我可一點(diǎn)都不要!」
? ?男子眺向窗外遠(yuǎn)處,彷佛在虛空中看到深愛的公主其身影。怎么大家都這么喜歡《北斗神拳》?
? ?看到這里,不論多遲鈍的家伙應(yīng)該都能察覺到一件事——這男的有問題。
? ?「有何貴干,材木座?」
? ?「唔,你終于說出烙印在我靈魂上的名字嗎?沒錯,吾乃劍豪將軍-材木座義輝其人也!」
? ?他使力揮起大衣,回頭看向我,略胖的臉上浮現(xiàn)剽悍的神情。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創(chuàng)作的劍豪將軍設(shè)定內(nèi)。
? ?我不由得頭痛。
? ?更正,應(yīng)該說我的心在痛才對。一旁雪之下和由比濱的視線也變得更銳利。
? ?「喂……他到底是怎樣?」
? ?由比濱不高興——其實(shí)是明顯很不爽地瞪著我。為什么要那樣瞪我?
? ?「他是材木座義輝……每次體育課都跟我一組的家伙。」
? ?老實(shí)說,我們的關(guān)系僅止于此,沒有其他任何交集……好吧,要說他是為了讓我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那段地獄時期的伙伴,那也不算錯。
? ?自己找喜歡的人湊成一組的確是地獄??!
? ?材木座跟我一樣,都經(jīng)歷并品嘗過那段痛苦的時光。
? ?第一次上體育課時,我跟材木座都找不到組員,因而湊成一組后,接下來就一
? ?直如此。老實(shí)說,我很想把這位重度中二病患者交易出去,但實(shí)在沒有人肯收留,最后只好放棄。另一方面,我也考慮過動用自由球員制度,可惜我這種等級的選手合約金太高,沒有人負(fù)擔(dān)得起。咦?不是嗎?當(dāng)然不是,單純是因為我跟他都沒有朋友罷了。
? ?雪之下一邊聽我解釋,一邊來回比較我和材木座,然后理解似地點(diǎn)頭。
? ?「這叫做物以類聚吧?!?br>
? ?她做出一個差勁透頂?shù)慕Y(jié)論。
? ?「笨蛋,別把我和他混為一談,我沒有他那么痛苦。首先,我和他不是朋友?!?br>
? ?「呵,這我不得不同意。誠然,我沒有朋友……真是孤零零一人,唉。」
? ?材木座傷心地自嘲。喂,你露出本性啰。
? ?「不管怎樣,你的朋友會來這里,應(yīng)該是有事情吧?」
? ?聽到雪之下這么說,我差點(diǎn)流下眼淚。打從國中那次以來,「朋友」這個名詞能讓我如此悲傷還是第一次。
? ?『比企谷同學(xué)人很好,我很喜歡,但如果要交往……嗯,我們還是當(dāng)朋友吧?!?br>
? ?自從被香織拒絕之后……我一點(diǎn)也不需要這種朋友。
? ?「唔哈哈哈!我竟然完全忘了。八幡啊,這里是侍奉社沒錯吧?」
? ?材木座又開始裝模作樣,對我發(fā)出奇怪的笑聲。
? ?那是什么笑聲?我從來沒聽過。
? ?「對,這里是侍奉社?!?br>
? ?雪之下替我回答后,材木座迅速看她一眼,再把視線轉(zhuǎn)回來。你到底為什么要一直看著我?
? ?「……原、原來如此,如果真如平冢教師的建議,那么八幡,你有義務(wù)實(shí)現(xiàn)我的愿望吧?想不到幾百年之后,我們?nèi)耘f維持主從關(guān)系……看來這也是八幡大菩薩的安排啊?!?br>
? ?「侍奉社并不保證能達(dá)成你的心愿,我們只是幫助你而已?!?br>
? ?「……唔、唔嗯。那么八幡,助我一臂之力吧。呼呼呼,說起來我們的關(guān)系對等。就讓我們像過去那樣,再次掌握天下!」
? ?「你剛剛不是說我們是主從嗎?還有,干嘛一直看著我?」
? ?「咕嚕咕嚕!我們之間不需要在意那些小事,我特予你這種權(quán)力?!?br>
? ?材木座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咳嗽,大概是想藉此蒙混過去,然后又繼續(xù)面向我。
? ?「抱歉,看來這個時代比往昔污穢得多,人心不古啊。真懷念那澄凈的室町時期……八幡,你不這么認(rèn)為嗎?」
? ?「我才不那么想。還有你怎么不快去死?」
? ?「呵呵呵,死并不可怕,大不了我繼續(xù)去地獄爭王位!」
? ?材木座高舉手臂,大衣隨風(fēng)劈啪作響。
? ?他對「去死」這句話的免疫性真高……
? ?我也一樣,習(xí)慣被人惡言相向后,越來越擅長回嘴或打哈哈。
? ?這是什么悲哀的技能啊,我都想哭了。
? ?「嗚啊……」
? ?由比濱真的嚇得倒退好幾步,臉色看來也變得慘白。
? ?「比企谷同學(xué),借一步說話……」
? ?雪之下拉拉我的衣袖,湊到我耳邊問——
? ?「他說的劍豪將軍是什么?」
? ?她可愛的臉蛋近在眼前,我還聞得到她身上的香氣。
? ?可惜說出來的話毫無情調(diào)。
? ?對于這個問題,一句話便能搞定。
? ?「那是中二病啦,中二病?!?br>
? ?「中二?。俊?br>
? ?雪之下不解地看著我。這時,我突然覺得女生念「中」的唇形有夠可愛,真是個大發(fā)現(xiàn)。
? ?「那是一種病嗎?」
? ?在一旁聽著的由比濱也加入對話。
? ?「不算真正的疾病,你可以當(dāng)它是一句流行語?!?br>
? ?所謂的中二病,是指國二左右的學(xué)生經(jīng)常做出讓大家頭痛不已的言行舉止。
? ?至于材木座的等級,已足以稱為「廚二(日文發(fā)音和「中二」相同)」或「邪氣眼(對超能力、神秘力量有所向往,會妄想自己擁有不同凡響的力量)」。
? ?他憧憬動漫畫、電玩、輕小說內(nèi)出現(xiàn)的特殊能力和不可思議的力量,故意裝作自己也有那樣的能力。為了讓一切合情合理,既然擁有那種能力,就要幫自己加上傳說中的戰(zhàn)士轉(zhuǎn)世、被神選上之人、機(jī)關(guān)特務(wù)之類的設(shè)定,再依照那些設(shè)定行動。
? ?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 ?因為帥啊。
? ?我想每個人在國二左右,應(yīng)該都做過類似的事,例如說:「COUNT DOWN TV的觀眾朋友大家晚安。這次帶來的新歌呢,是以愛為主題,由我自己作詞……」像這樣在鏡子前面練習(xí)之類的,應(yīng)該有吧?
? ?中二病就是其中的極端例子。
? ?我簡單扼要地解釋中二病后,雪之下似乎明白了。之前我就一直覺得,她的腦筋好到讓人驚嘆的地步,說她可以舉一反十也不為過。即使不把事情解釋得巨細(xì)靡遺,她也能掌握其本質(zhì)。
? ?「我還是不懂……」
? ?相較于雪之下,由比濱則以嫌惡的語氣低聲抱怨。沒辦法,換成是我,光聽那些說明也一定搞不懂,應(yīng)該說雪之下那樣便聽得懂才奇怪。
? ?「嗯~~換句話說,他算是根據(jù)自己創(chuàng)作的設(shè)定在演戲啰?」
? ?「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他的設(shè)定基礎(chǔ),好像是室町幕府的第十三代將軍足利義輝。他們的名字相同,可能因此比較容易構(gòu)思。」
? ?「為什么他會把你當(dāng)成同伴?J
? ?「八成是從我的名字聯(lián)想到八幡大菩薩,清和源氏將祂視為武神虔誠祭祀。你應(yīng)該知道鶴岡八幡宮吧?」
? ?聽到這里,雪之下突然沉默不語。我用視線問她「怎么了」,結(jié)果她睜大眼睛看著我說:
? ?「真意外,你竟然這么清楚?!?br>
? ?「……還好啦?!?br>
? ?腦中差點(diǎn)閃過不好的回憶,我不禁別過頭,順便轉(zhuǎn)移話題。
? ?「材木座一直引用歷史實(shí)在很煩,但他至少是依據(jù)過去的歷史做出設(shè)定,所以還好一點(diǎn)。」
? ?雪之下聽完瞄了材木座一眼,用打從心底厭惡的表情問道:
? ?「……還有更糟的嗎?」
? ?「有?!?br>
? ?「我就聽來參考一下,到底有多糟?」
? ?「這個世界曾經(jīng)有七個神,分別是屬于創(chuàng)造神的三柱神『賢帝葛蘭』、『女戰(zhàn)神梅席卡』、『心之守護(hù)哈堤亞』,屬于破壞神的三柱神『愚王歐圖』、『失落圣堂洛格』、『疑神疑鬼萊萊』,以及永久欠神『無名神』。他們讓世界反復(fù)經(jīng)歷繁榮與衰退,而目前正處于第七次循環(huán)。日本政府為了防止世界再次走向滅亡,到處尋找這七個神的轉(zhuǎn)生體。其中最重要、能力仍是未知數(shù)的永久欠神『無名神』,正是我比企——喂,你怎么那么會套話!很可怕耶!我差點(diǎn)要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 ?「我完全沒有要套你的話……」
? ?「真不舒服……」
? ?「由比濱,注意你的言詞,我會產(chǎn)生自殺的沖動喔。」
? ?雪之下宛如投降般嘆一口氣,視線在我和材木座之間來回。
? ?「也就是說,比企谷同學(xué)和他是同類吧?難怪對劍豪將軍之類的那么清楚?!?br>
? ?「不不不,雪之下同學(xué)你胡說什么?那怎么可能呢?我會這么清楚,是因為我有選修日本史??!還有玩『信長的野望』?!?br>
? ?「是嗎?」
? ?雪之下的眼神充滿懷疑,彷佛要我去死一死。
? ?但我不會就此退縮,因為我跟材木座并非同類。我能堂堂正正地直視雪之下,因為她說的并不對。
? ?我和材木座不是同類,而是「曾經(jīng)」是同類。
? ?「八幡」這個名字相當(dāng)少見,所以有段日子,我真的以為自己很與眾不同。一個從小就喜歡動漫畫的人,會有這種妄想也無可厚非。
? ?一個人在被窩里想著自己擁有神秘力量,某一天那股力量會突然覺醒,把自己卷入攸關(guān)世界存亡的戰(zhàn)爭中。為了那一刻的到來,開始每天寫神界日記、三個月寫一份報告給政府——每個人都干過這種事吧?難道沒有嗎?
? ?「……好吧,以前可能一樣,但現(xiàn)在不同。」
? ?「這個嘛……」
? ?雪之下壞心地笑了笑,接著走向材木座。
? ?我看著她的背影,同時心想:我真的和材木座不一樣嗎?
? ?答案是肯定的。
? ?我不再作愚蠢的妄想,也沒再寫神界日記或給政府的報告,最近頂多會寫「絕不原諒名單」而已。名單中的第一位當(dāng)然是雪之下。
? ?我不會做好鋼彈模型后發(fā)出效果音玩起來,不會用洗衣夾打造最強(qiáng)機(jī)器人,也從拿橡皮筋和鋁箔紙煉成防身武器的階段畢業(yè),更不再拿爸爸的大衣和媽媽的人造皮草圍巾玩角色扮演。
? ?我和材木座不一樣。
? ?當(dāng)我得出這個結(jié)論時,雪之下也來到材木座眼前。由比濱還小聲說:「小雪乃快逃!」你這樣講材木座很可憐耶。
? ?「我大致上明白了。你的請求是要把心病治好吧?」
? ?「……八幡,余依據(jù)和汝之契約,為了實(shí)現(xiàn)朕之愿望,千里迢迢來到此地。那是崇高圣潔的欲望,也是唯一的愿望?!?br>
? ?材木座看向我,無視雪之下的存在。你連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都用得亂七八糟,腦袋到底有多混亂?
? ?這時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只要雪之下跟他說話,他一定會轉(zhuǎn)頭看我。
? ?我能體會材木座的心情。要是我不知道雪之下的本性就被她搭話,一定也會不知所措,沒辦法好好正視她的臉。
? ?但雪之下沒有一般人的心腸,不懂得體恤男人的純情。
? ?「現(xiàn)在是我在跟你說話。當(dāng)我在說話時,請你好好看著我?!?br>
? ?雪之下的聲音相當(dāng)冰冷,而且她還揪住材木座的衣領(lǐng),硬是把他拉回正面。
? ?沒錯,雪之下自己明明沒什么禮貌,卻要求別人要有禮貌。因為她那種個性,我也被訓(xùn)練成一來社辦就會主動打招呼。
? ?雪之下松手后,材木座真的咳了幾聲??磥憩F(xiàn)在不是演戲的時候。
? ?「……咕、咕哈、咕哈哈哈哈,真是嚇到我了。」
? ?「也不要那樣說話?!?br>
? ?「……」
? ?材木座被雪之下冷漠以對,因而默默低下頭。
? ?「這個季節(jié)為什么還要穿大衣?」
? ?「……唔、唔嗯。這是保護(hù)身體不受瘴氣侵襲的裝備,原本是我的十二神器之一。當(dāng)我轉(zhuǎn)生到這個世界后,才特地把它變成最適合這個身體的型態(tài)。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不要那樣說話?!?br>
? ?「啊,是……」
? ?「那你戴的半指手套呢?這有什么意義?那樣沒辦法保護(hù)指尖吧?」
? ?「……啊,是的。呃……這是我從前世繼承的十二神器之一,能射出金剛鋼線的特殊護(hù)手。為了能自由操作,才刻意露出指尖……就是這樣!呼哈哈哈哈!」
? ?「注意你的說話方式。」
? ?「哈哈哈!哈哈、哈啊……」
? ?材木座起初放聲大笑,之后卻顯得越來越無力,甚至夾雜悲哀的嘆息,最后陷入沉默。
? ?雪之下似乎覺得他很可憐,一改先前的語氣,溫柔地對他問道:
? ?「總之,只要治好你的病就好吧?」
? ?「……啊,這個不是病?!?br>
? ?材木座從雪之下面前別開視線,很小聲地回話。他一臉困擾,不斷用眼神對我示意。
? ?現(xiàn)在的他完全是普通的模樣。
? ?材木座并沒有在雪之下炯炯有神的注視下還能繼續(xù)裝模作樣的能耐。
? ?啊啊……我快看不下去啦!
? ?材木座太可憐,害我想要幫他一把。
? ?當(dāng)我向前踏出一步、正要拉開雪之下和材木座時,腳下響起一陣沙沙聲。
? ?那是不久前在社辦飛舞的紙張。
? ?我撿起那張紙,看到上面充滿一堆艱深的漢字,一片黑壓壓地吸引住我的目光。
? ?「這是……」
? ?我移開視線,環(huán)顧教室四周,發(fā)現(xiàn)四十二乘三十四的稿子遍布室內(nèi)。我一張一張撿起,按照順序排列。
? ?「嗯,我不說你也能會意,真不簡單,不枉費(fèi)我們曾一起度過那段地獄時光?!褂杀葹I完全不理會材木座的感慨,看向我手上的東西。
? ?「那是什么?」
? ?我將這迭紙遞給由比濱,她啪啦啪啦地翻閱。她一邊看著,頭上一邊冒出問號,最后深深嘆一口氣,將那迭紙還給我。
? ?「這是什么?」
? ?「我想應(yīng)該是小說原稿?!?br>
? ?這時,材木座故意咳一下,表示他有話要說。
? ?「感謝你的明察,那正是我的輕小說原稿。我想投稿到某個新人獎,但因為沒有朋友,聽不到大家的感想。你們就讀看看吧?!?br>
? ?「總覺得你好像若無其事地說出很悲哀的事……」
? ?中二病患者立志成為輕小說作家,可說是理所當(dāng)然的發(fā)展。想將憧憬的事物化為形體是很正常的情感。不僅如此,時常妄想的人認(rèn)為自己寫得出好作品,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再說,能將興趣和工作合而為一,的確是一種幸福。
? ?因此材木座想成為輕小說作家,不會讓我太驚訝。
? ?比較驚訝的是,他特地拿作品來給我們看。
? ?「網(wǎng)絡(luò)上有些給大家投稿的網(wǎng)站跟討論串,你可以貼在上面啊?!?br>
? ?「不行,他們講話太直接,萬一被批評得一無是處,我可能會死掉?!?br>
? ?……精神真脆弱。
? ?不過隔著一層網(wǎng)絡(luò),對人講話的確會不留情面。換成是朋友,應(yīng)該會顧及對方的感受,說得比較含蓄。
? ?正常而言,以我們和材木座的交情,實(shí)在說不出太嚴(yán)苛的意見。畢竟大家都不太會當(dāng)面說出剌耳的話,最后趨向保守是必然的。不過,這僅限于正常情況。
? ?「可是……」
? ?我嘆一口氣看向旁邊,和雪之下視線交會時,見到她露出一臉茫然的神情?!肝蚁?,雪之下的意見會比投稿網(wǎng)站的網(wǎng)友批評還嚴(yán)苛喔?!?br>
? ?× × ×
? ?我和雪之下、由比濱各自把材木座的原稿帶回家,用一個晚上讀完。
? ?材木座寫的小說,算是校園超能力戰(zhàn)斗的題材。
? ?這部曠世巨作是以日本某座城市為舞臺,描述神秘組織與擁有前世記憶的超能力者們在黑夜神出鬼沒,然后,一位平凡無奇的少年主角發(fā)現(xiàn)潛藏于自己體內(nèi)的力量,并且接二連三打倒敵人。
? ?讀完這篇小說時,天色已經(jīng)泛白。
? ?結(jié)果今天上課時,我?guī)缀醵荚谒X,到第六節(jié)課都還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熬過班會后,我便前往社辦。
? ?「等一下!別走別走!」
? ?一踏進(jìn)特別大樓,我就聽到背后傳來由比濱的聲音。
? ?她背著輕盈的書包追上來,和我并肩而行,顯得神采奕奕。
? ?「自閉男,你好像不太有精神耶。怎么啦?」
? ?「沒有啊,看了那種東西當(dāng)然會沒精神……我現(xiàn)在還是好困。倒是你,為什么看完那種作品還能活蹦亂跳?」
? ?「咦?」
? ?由比濱眨了眨眼。
? ?「……啊,說、說的也是。哎呀,我也覺得好困喔?!?br>
? ?「你絕對沒看吧……」
?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徑自望向窗外還哼起歌曲。雖然她裝得一副沒事的樣子,臉頰和頸部卻不斷冒出冷汗……不知道她的襯衫會不會因此變透明。
? ?× × ×
? ?我打開社辦的門,難得見到雪之下在打瞌睡。
? ?「辛苦啦?!?br>
? ?我開口打招呼,但雪之下依舊發(fā)出微弱的呼吸聲,睡得相當(dāng)安穩(wěn)。她的表情像在微笑,和平常冰冷不露破綻的樣子截然不同,兩者的差距讓我不禁心跳加速。
? ?輕輕搖動的黑發(fā)、晶瑩剔透又細(xì)致的雪白肌膚、水汪汪的大眼睛、大小恰到好處的粉色嘴唇,那副沉靜的睡容讓我想永遠(yuǎn)看下去。
? ?這時,雪之下的嘴唇微微一動。
? ?「……嚇我一跳,看到你的臉我馬上就醒了?!?br>
? ?嗚哇……我也瞬間清醒過來。還好,差點(diǎn)要被她誘人的睡相騙得鬼迷心竅。真想讓這女人就此一睡不醒。
? ?雪之下像小貓般張開嘴巴打呵欠,然后大大伸一個懶腰。
? ?「看來你也讀得很累?!?br>
? ?「是啊,我很久沒有熬夜,而且又沒讀過這類作品……看來是沒辦法喜歡?!?br>
? ?「啊~~我也絕對沒辦法喜歡?!?br>
? ?「你根本沒看吧?現(xiàn)在還不快點(diǎn)看?!?br>
? ?由比濱不高興地「唔」了一聲,從書包取出小說原稿。她的原稿連一點(diǎn)折痕都沒有,非常干凈。
? ?她啪啦啪啦地快速翻閱整篇小說,好像真的覺得很無趣。
? ?我觀察一會兒,然后開口:
? ?「材木座的作品不代表輕小說的一切,市面上還有很多有趣的作品?!?br>
? ?我很清楚這句話對材木座幫不上忙,不過雪之下聽了,微微歪著頭詢問:
? ?「例如你最近在讀的東西嗎?」
? ?「是啊,很有趣喔!我個人推薦GAGA——」
? ?「我會找機(jī)會看看。」
? ?我切實(shí)感受到「講這種話的人絕對不會看」的定理。
? ?下一秒,有人粗暴地敲打社辦大門。
? ?「在下有事相求?!?br>
? ?材木座一派古風(fēng)地打招呼,走進(jìn)社辦。
? ?「那么,讓我聽聽諸位的感想?!?br>
? ?材木座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威武地將雙手交叉于胸前,一臉充滿自信,帶著不知打哪來的優(yōu)越感。
? ?相對的,坐在他對面的雪之下,難得露出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
? ?「很抱歉,我對這類作品并不熟悉……」
? ?雪之下先如此開頭,材木座則大方回答:
? ?「無妨。我正想聽聽世俗的意見,你盡管說。」
? ?「好?!?br>
? ?于是雪之下輕輕吸一口氣,下定決心開口。
? ?「非常無聊,讀起來甚至覺得痛苦,這部作品超乎想象地?zé)o聊?!?br>
? ?「咕唔!」
? ?雪之下一句話就置材木座于死地。
? ?材木座受到打擊,整個身體大大向后仰,椅子還發(fā)出「喀噠喀噠」的聲音,之后才勉強(qiáng)恢復(fù)姿勢。
? ?「唔、唔嗯……可、可以告訴我是哪里無趣,讓我當(dāng)作參考嗎?」
? ?「首先,你的文法亂七八糟。為什么老是用倒裝句?助詞、助動詞的用法到底懂不懂?難道小學(xué)沒學(xué)過?」
? ?「唔咕……那、那樣寫比較平易近人,讀者更容易產(chǎn)生親切感……」
? ?「這應(yīng)該等你能寫出正確的句子再說吧?此外,你的標(biāo)音有很多問題。沒有人會把『能力』念成『chikara』,還有『幻紅刃閃』這個詞怎么會標(biāo)為『Bloody Nightmare Slasher』?『Nightmare』是從哪里來的?」
? ?「咳咳!唔、唔唔,不是的!最近超能力格斗作品的特征就是特別的標(biāo)音——」
? ?「那叫做自我陶醉,除了你以外沒人看得懂。你真的想讓大家讀這篇作品嗎?對了,說到作品,你的劇情發(fā)展太容易猜到,一點(diǎn)樂趣都沒有。而且女主角為什么要在這里脫衣服?那根本沒必要,看了也很反感。」
? ?「噫一聽、聽說不那樣安排會賣不好……至于劇情發(fā)展,那是……」
? ?「還有敘述句太長,生難字太多不好閱讀。話說回來,不要拿還沒完結(jié)的故事給人看好嗎?在賣弄文采之前,請先多補(bǔ)充常識。」
? ?「呀啊??!」
? ?材木座四腳朝天大聲慘叫,肩膀不斷抽搐,雙眼翻白望向天花板。他夸張的反應(yīng)看得我都煩了,差不多該停止比較好。
? ?「應(yīng)該夠了吧?一次全講出來未免太狠?!?br>
? ?「我還沒說完呢……好吧,接下來換由比濱同學(xué)嗎?」
? ?「咦?我、我也要?」
? ?材木座看向面露驚訝的由比濱,對她投以求助的視線,眼角還泛著淚。她看材木座那么可憐,于是雙眼盯著空中,試著尋找可以夸獎的部分,硬是擠出這句話:
? ?「我、我覺得……你、你知道很多艱深的詞匯?!?br>
? ?「咕哇!」
? ?「你干嘛給他致命一擊……」
? ?對一個立志成為作家的人來說,那句話等于是禁忌,因為那代表他毫無其余可取之處。還不習(xí)慣輕小說的人被問到感想時,經(jīng)常會這樣回答。只是,一部小說若是被如此評價,就跟「不好看」沒什么兩樣。
? ?「那、那換自閉男說吧?!?br>
? ?由比濱迅速逃離座位,將位子讓給我。她本來坐在材木座對面,現(xiàn)在卻躲到我的斜后方。
? ?看來她不忍心再正視燃燒殆盡、化為白灰的材木座。
? ?「咕、咕唔。八、八幡,你應(yīng)該能理解吧?若是你,應(yīng)該能明白我描繪的世界、輕小說的地平線吧?這是愚民們無法理解的遼闊故事?!?br>
? ?是啊,我了解。
? ?我點(diǎn)點(diǎn)頭,要材木座放心,他的眼神也對我說「我相信你」。
? ?如果我不回應(yīng)他,就不配當(dāng)一名男子漢。于是我深呼吸一次,溫柔地開口:
? ?「說吧,你抄襲哪部作品?」
? ?「噗嗚!咕、咕噫……噫嘻嘻……」
? ?材木座滿地滾來滾去,猛力撞上墻壁才停下來一動也不動。他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一滴淚水滑下臉頰,完全是想一死了之的模樣。
? ?「……你真不留情,講得比我還刻薄。」
? ?連雪之下也往后退好幾步。
? ?「你啊……」
? ?由比濱用手肘輕戳我的側(cè)腹,似乎在說「還有其他東西可以講吧」,但還要說什么呢……我思索好一會兒,終于想到自己遺漏最根本的部分。
? ?「反正插圖才是重點(diǎn),故事怎樣不用太計較啦?!?br>
? ?× × ×
? ?有好一陣子,材木座不斷進(jìn)行吸氣、吸氣、吐氣的拉梅茲呼吸法,讓心情恢復(fù)平靜。接著,他像剛出生的小鹿,一邊顫抖著四肢一邊站起身。
? ?他拍掉身上的灰塵直視我。
? ?「……你們還肯再看我的作品嗎?」
? ?我不禁懷疑自己聽錯了。材木座見我一頭霧水、沒說任何話,又再詢問一次,這回他的聲音比剛才宏亮。
? ?「你們還肯再看我的作品嗎?」
? ?他看著我跟雪之下,目光充滿熱誠。
? ?「你……」
? ?「你是被虐狂嗎?」
? ?由比濱躲在我背后,厭惡地盯著材木座,好像在說「去死吧,變態(tài)」。不,他不是那樣啦。
? ?「你被批評得體無完膚,還想繼續(xù)寫?」
? ?「當(dāng)然。評價的確很慘烈,讓我覺得干脆去死算了,反正活著也不會受異性歡迎,又沒有朋友。應(yīng)該說,我希望我之外的人全都去死?!?br>
? ?「是啊。如果是我,被批評成那樣也會很想死?!?br>
? ?但材木座卻接受一切負(fù)評,繼續(xù)說下去。
? ?「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很高興。讓別人閱讀自己因為喜歡而寫出的作品,然后聽聽對方的感想,這是一件很棒的事。雖然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但我真的很開心?!?br>
? ?接著,材木座笑了。
? ?那不是劍豪將軍的笑容,而是材木座義輝的笑容。
? ?——啊啊,原來如此。
? ?他不只有中二病,還有很嚴(yán)重的作家病。
? ?這種人會想寫作,是因為有東西想寫或想傳達(dá)給別人。若自己的作品能打動他人的心,便會非常高興。他會不斷寫作,即使得不到任何肯定,仍會繼續(xù)創(chuàng)作。這就是作家病的癥狀。
? ?因此,我的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
? ?「嗯,我會讀?!?br>
? ?我不可能不讀的。那是材木座的中二病癥狀發(fā)展到極致才達(dá)到的境界。即使被當(dāng)作有病、遭到白眼、受到無視、淪為笑柄,他也絕不放棄或改變信念,那是他將自己的妄想化為形體、堅持到底的證明。
? ?「我寫好新作會再拿過來?!?br>
? ?材木座說完后轉(zhuǎn)過身,昂首闊步離開社辦。
? ?連關(guān)上的門看起來都莫名耀眼。
? ?即使扭曲、幼稚、不合理,但只要能貫徹始終,那一定是正確的。如果遭到他人否定就輕易改變,那種程度的東西才不配叫做「夢想」或「自我」。所以,材木座不需要改變。
? ?——除了他讓人不舒服的地方。
? ?× × ×
? ?過幾天……
? ?今天最后的第六堂課是體育。
? ?我和材木座依舊湊成一組,這點(diǎn)并無改變。
? ?「八幡,現(xiàn)在最紅的插畫家是誰?」
? ?「你現(xiàn)在就煩惱這點(diǎn)未免太早,先得獎再說?!?br>
? ?「嗯,的確。問題是我要從哪家出版社出道……」
? ?「你怎么老是以得獎為前提???」
? ?「……如果作品大賣而改編成動畫,有機(jī)會跟配音員結(jié)婚嗎?」
? ?「夠了,別胡思亂想。你先把小說寫好,懂嗎?」
? ?我們開始會在體育課交談。要說有什么改變,大概就是這點(diǎn)。
? ?不過,我們都聊些沒營養(yǎng)的東西,也不是特別有趣,所以不會像其他同學(xué)那樣發(fā)出大笑。
? ?我們的對話既不時尚也不帥氣,盡是些無可救藥的話題。
? ?連我自己都覺得很蠢,根本沒有半點(diǎn)意義可言。
? ?不過,至少體育課不再是「討厭的時光」。
? ?大概是這樣。
? ?畢業(yè)發(fā)展調(diào)查表
? ?總武高級中學(xué) ?2年C班
? ?姓名
? ?材木座 ?義輝
? ?座號 ?12 ? ? ? ? ? ?○男-女
? ?請寫下你的信念。
? ?常在戰(zhàn)場,吾乃利刃。
? ?你在畢業(yè)紀(jì)念冊寫下什么夢想?
? ?小學(xué)→漫畫家
? ?國中→作家
? ?為了將來,你現(xiàn)在做了哪些努力?
? ?為了即將到來的戰(zhàn)斗,手臂隨時戴著一公斤的力量護(hù)腕。
? ?師長建議:
? ?你是在跟誰戰(zhàn)斗?還有,就算你解除護(hù)腕,體內(nèi)蘊(yùn)藏的力量也不會變強(qiáng)。
? ?你的夢想從漫畫家變成小說家,是因為不會畫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