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怪故事·耳食錄(三十二)
耳食錄二編·卷二
125,揭雄
明末有個叫揭雄的,忘了他是哪個郡邑的人。他相貌愚鈍,不善言笑。然而就是在自己家里也沒有不合規(guī)矩的行為。為人誠懇。十幾歲時,還不能分清春夏秋冬。走在路上,也會迷失方向。同鄉(xiāng)人都覺得他十分愚笨。
他每當替人做工,干起活來比不上其他普通少年。然而他做工不要報酬,人們也因此利用他。鄉(xiāng)里的豪族爭相雇傭他。揭雄輾轉于他們之中,也不抵觸。?
時間一久,揭雄變得十分貧困。有人勸他經商。揭雄說:“行?!本秃袜徖锞鞯纳倘艘黄鸬轿鬟吔浬獭1娙似圬撍薇颗橙?,把他當仆人對待。然而他還是不知疲倦地替他們干活。途中遇到強盜搶劫他們的行囊。商人們紛紛逃避。揭雄卻慢慢地說道:“你們怎么竟敢這樣!”隨即將一個強盜用拳擊倒在地。其他強盜又圍上來。揭巧妙地奪下他們的武器,接連殺死數(shù)人,其余的強盜慌忙逃竄。眾人開始對他的奇異才能感到驚訝,對待他也比先前有禮貌。不久。這些一起的商人也幾次三番讓他參與經營,然而卻連本錢也賠掉了。人們都說:“他是一個強健的人,然而卻十分愚笨?!庇挚床黄鹚?。
那時他所居住的地方雨下得非常大,連綿月余,河水猛漲沖毀了大堤。鄉(xiāng)里人共同修筑堤壩,修成后又幾次被沖毀,人們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揭雄對眾人說:“這是水下面有妖孽的原因。它會使我們的村子徹底被水淹沒。我請求下水去鏟除它。”于是拔劍跳入水中,不多時就殺死了一只巨黿,提著它的頭,劃開波浪游出來。大水的威勢很快減退,堤壩也不再崩潰。大眾又吃驚地說:“你果真是有能力啊,為什么以前要在人前展現(xiàn)自己軟弱無能呢?”
從此以后士大夫中那些好事者也漸漸與揭雄開始來往。參加宴會時,眾人喧嘩,揭雄只是默默獨坐而已。一天,有兩個文士在席間談論文章,爭論激烈以至于到了捋起袖子要動手的地步。揭雄勸他們說:“文章可以不必爭論,談論文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北娙苏J為他夸口。詫異地問:“您也明白這方面的道理嗎?”揭雄笑著說:“只是略微懂一些,所以知道其中的難處?!北娙讼胍C實他學識的功底,就爭著找出古文中的語句來詰問他。揭雄針對問題一一答對。言語機巧明確而深奧,玄妙的言論出人意料,一句接著一句如同串串明珠,他的論辯如同江河奔流、急風驟雨一般不可遏止,引用典故史實如數(shù)家珍,好像列舉東西南北年月日一樣準確無誤。然而他平生卻未曾學過一個字、讀過一次書。人們都心悅誠服地說:“真是神人!”
適逢饑荒之年,一些流離失所的災民聚到一起,搶劫掠奪鄉(xiāng)民,其勢如蜂屯蟻聚。鄉(xiāng)民奔走相告,共謀逃進山谷躲避。揭雄說:“不必如此,這很容易制止的!”于是將鄉(xiāng)民中健壯的男子召集起來,讓他們在村子南面的荒澤之中,砍竹子作武器,晝夜訓練,并筑高墻挖深溝,派人分守各處要害,婦女老弱負責后勤,向各陣地送水送飯。賊寇一來,就敲起大鼓,揭雄命令他們說:“你們都有家,你們的房子,你們的墓地,都不能白白地送給賊人,必須奮勇殺敵不可懈?。∪缬胁环拿畹臍o赦!”附近村子的鄉(xiāng)民聽說后,都趕來參加,防守力量益發(fā)強大。賊人來后,見到無利可圖,竟然撤走了。方圓數(shù)十里之內,都因此得以安全。
揭雄晚年沒有妻子兒女,閑居在茅屋申,焚香誦讀佛經,晝夜不息,很少和外人相見。不久,就有有一個遠方的僧人來拜訪他,兩人雙足交迭而坐面對面交談。三日三夜那個僧人才離去。從那以后,僧人就幾個月來一次,來了以后只是與揭雄相對默坐而已,不再說一句話。這樣過了很久,僧人離去,臨行前那個僧人對揭雄說:“可以了。”從此就不再前來。揭雄點了兩下頭。?
揭雄從此削發(fā)為僧,卻不再誦經。不久對自已親近的人說:“我的前生是勞山僧人,喜歡研究古文典籍和一切治理國家的道理。師傅認為我形成的俗習尤其嚴重,不能一下子轉化,就讓我來到俗世,告誡我說:“慎重啊,不要再炫耀,不然你就會迷失不能回來!”我常常想到師傅的話,深深地把自己隱藏起來。沒想到幾次三番參與俗人之事,不免炫耀顯示了自己,這也是不得已的情況啊。師傅緊急召喚我,我就要離開了!”于是雙手合十坐著死去。?
非非子說:我往日聽老人們談及揭雄的舊事,因事跡很有意義故而記得。有種說法認為,揭雄本姓鄧,江西人,所傳說的事跡也與此不盡相吻合。傳聞有異,故而將它作為一種傳說,不足以為信。其要旨在于身負大才而言行中不顯山露水,處事不偏激不附和,救助他人虛懷若谷,而自己一無所失,確實有值得記載的價值。
126,雙玉
慶佑之員外講述他第十個兄長琴川去世時,有一個名叫雙玉的姬妾,暈厥多次,備好匕首,打算為夫自殉,家人發(fā)現(xiàn)后奪下刀子。姬妾慷慨發(fā)誓,絕不會偷生。有人哄她說:“跟從公去固然很好,但公剛剛去世,魂魄還是迷亂不清的,你怎么能找得到他?就辜負你的初衷了。七日時他的魂魄還會來這里,你那時再死也不遲?!蹦康氖窍M嗤涎有┤兆?,等她哀傷慢慢淡了就會回心轉意。姬妾答應了,從此不吃不喝,也絕不再悲泣。到七天期過,家人對她的防備稍稍放松,竟然上吊死了。那天是癸丑年八月十六日,距琴川去世則整整十天,年僅二十六歲。
兩天以后,有鬼憑附在一個女傭身上,索要錢紙很急。有人問她:“是雙玉嗎?”回答說:“是的。我尋死,人們不拉著我,死后又不祭奠我,怎么就這么忍心呢?我實在太餓了,所以才來要點錢。”家人信以為真,將要燒紙錢給她,慶佑之員外斥責說:“不不!這是誰?是一個假托雙玉的厲鬼而已。哪有像雙姑那么貞烈死后不封神,而找人要錢的道理?”于是不答應它的要求。鬼過了好大一會兒嘆了嘆氣,說:“怎么辦!騙不成了!”女傭忽然倒地,一下就恢復了自我。
以前琴川還在世時,琴川的夫人金氏天性聰慧絕頂,讀新書好像早就熟讀過了的一樣,擅長詩文,很會彈琴。其他各種技藝,稍稍一學就能掌握其中精妙,可能是天生的秉賦。甲辰年某月,病危,死而復蘇,有條不紊地吩咐完后事之后,對琴川說:“不必悲傷,與君只不過十年相別而已。如若急于見我,西山天臺山水蓮洞有童女子,穿粉紅衣服、手捧綠瓶的,那就是我?!闭f完就去世了。后來琴川專門到洞里去瞻仰神仙像,其中一位童女果然很像。從金氏夫人去世到現(xiàn)在琴川去世整整十年,十年相別的話也得以應驗。兩件事也足以一并記載了。
琴川名叫蕙,鑲黃旗人,是清朝大臣文端公尹繼善的兒子。官至“鑾儀衛(wèi)冠軍使”。
127,明綃
浙江的盧七,以制衣發(fā)家,家財萬貫。但始終不穿絲綢,不食用酒肉,以節(jié)儉著稱。兒子盧重,秉性卻極其奢侈,一點不像他父親。尤其喜歡串花街柳巷,那些青樓的珠簾之內,大多知道他的名字。不過在選擇配偶上卻非常挑剔,議婚了好多家,最終也沒有中意的。年紀二十多了,還是獨身。
有人勸他說:“姑蘇是出佳麗的地方,必有西施、鄭旦那樣的美人?!北R重于是帶了很多錢財漫游蘇州,放舟錢塘。最終到達太湖。
湖面上的風從耳邊吹過,遙遙聽到歌樂聲。片刻間,只見孤帆拂天,雙槳剪開水面,一只大船來到近前,一副官船的氣派。船上歌喉宛囀,音樂妙曼,盧重聽得心醉。張開船帆跟隨,白晝則同航,夜晚則同泊。經歷兩日的跟隨,兩只船上的仆人開始互通問訊。官船上的人說:“這是嚴州的顧刺史,搬到金閶居住,他已經先走了。這是夫人的船。”盧重讓人請官船的船工過來喝酒,私下叩問船上唱歌奏樂的是什么人,船工說:“夫人的幾位女奴都會樂器,奏曲的是顧刺史的千金?!北R重問:“顧千金許配人家了嗎?”船工說:“聽說還沒有。”盧重問:“你見過嗎?”船工說:“大小姐深居簡出,曾見過一次,真是仙子!”盧重于是賄賂船工,讓他們放慢速度,自己則整天穿戴得整整齊齊,徘徊在舵樓上,希望能得一見。
次日旁晚泊船后,暮靄籠罩波面。顧家夫人的船上篷窗半開,幾位年輕女子出現(xiàn)在窗前,一個個皮膚光潔云鬢流彩,指點遠山,仰觀桅桿,相互喃喃細語。其中一個綠衣紅袖的最美,回頭發(fā)現(xiàn)了盧重,立即讓人關上了窗戶。盧重向船工詢問那位女子是誰,船工說:“綠衣服的就是顧家小姐。”
盧重益發(fā)神魂顛倒,送些錢財給船工求他想想辦法。船工推辭道:“郎君也太癡情了!我能有什么辦法?”盧重執(zhí)意堅持,船工躊躇半天說:“如果非要這樣,那我?guī)屠删胂朕k法。”后來回復說:“有了。夫人的弟弟趙某,是刺史最信得過的人,現(xiàn)在也在船上。可以借同鄉(xiāng)之誼按刺史屬官的禮節(jié)備辦名帖求見,先結其歡心,再下禮求婚應該能行?!北R重按照這個辦法拜見趙某。趙某過來答拜,盧重于是留他飲灑,二人很說得來。喝到酒興正濃時,盧重略微吐露了求婚的意圖,趙某說:“你還未成家嗎?我的外甥女也未許嫁,如能嫁得你這樣的人真的是佳婿?。 北R重立即下拜表示感謝,趙說:“容我回船跟姐姐說去。”不多時,趙某回來,滿臉喜色地說:“事成了!姐姐聽說你品行高人又正派,很愿意托我做媒人,然而必須盡快行納采禮以定下親事,因刺史的個性梗直,說不定會發(fā)生變故?!北R重說:“禮金還沒準備好,怎么辦?”趙說:“隨身帶的有多少算多少吧?!?/p>
那天船已駛近姑蘇,于是拋錨停下。盧重拿出千金作為聘禮,又以百金酬謝媒人趙某。旋即登上顧家的船,攜禮金來見夫人。夫人四十來歲,賞贈盧重的見面禮也很豐厚。幾位婢女都偷偷取笑。
盧重回到自己的船上,雙方約好第二天一起出發(fā)。抵達蘇州,夫人及女子們都乘車先行,行裝財物隨同運走。趙某則留宿在盧重的船上,他說:“等我姐姐到家后,稍事收拾整理,我們就可以去拜見你未來的老丈人了。沒想到一場萍水之交,竟成就一樁美滿的婚姻?!北R重謝道:“全托長輩之賜!”
過了三天,有對方派的人來碼頭迎接。盧重留下兩個仆人看船,隨同趙某前往。來到一座大宅,像是官閥人家。主人出門相迎,趙某對盧重說:“這就是刺史?!北R重一拜再拜,十分恭敬地行子婿之禮。趙某這時進了內屋。刺史顏面十分端莊,訓教之言嚴謹而簡要。盧重侍奉陪坐,飽受局促不安的折磨。接著擺設酒席,盧重不敢暢飲,小心謹慎地陪了幾杯而已。
到酒筵結束,天已晚,就安排盧重住在外屋。夜里趙某來到,笑著對盧重說:“我受不了拘束,所以沒有陪你喝酒。料想你喝得也不怎么暢快?!庇谑敲伺翢艄舛松暇齐?,痛痛快快地重新喝酒。盧重放懷狂飲至大醉。趙某辭別而去。
盧重沉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一看悄然無一人,感覺奇怪四處探看,整個宅子空無一人。向鄰人詢問,鄰人說:“這是一個姓朱的新建的別墅,昨天來了一個人,暫時租下用來請客?!北R重才感到受騙了。倉皇之中趕回船上見那兩個看船的仆人,則所有的箱篋衣裝,也統(tǒng)統(tǒng)被姓趙的騙走了。急忙尋找停在旁邊的顧家船只,船也不見蹤影。那上面的船工,也是設局的同黨。
盧重至此感到很慚愧,仍然租用原先的舟船返回浙江,到家再付船錢,并囑咐兩個仆人為他保密。這時的盧七已經年老,家里的大事都交給了盧重掌管,因此盧重得以自己說了算。盧重對顧家、趙某出賣自己非常氣憤,而自己愛戀的女子又沒有得到,常常派人去打探他們的行蹤。忽然有個叫李乙的人來說:“你給我錢,我就告訴你姓顧的在哪里。”盧重高興地說:“只管說?!崩钜艺f:“姓顧的實際上回了嚴州。我們可以一同前往查探,肯定我說的沒錯?!北R重認為有道理,就一起去了嚴州。
他們來到一處村子,楊柳連綿高閣顯現(xiàn),周遭美景如畫廊。閣上有一女子,苗條冶艷。李乙用腳碰碰盧重的腳,悄聲說:“這里就是顧家的住宅。請隱藏在樹叢中,等他出來。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小心被人反咬一口?!北R重點點頭,于是仔細察看閣上的女子,真的很像船上見到的那人。
此時已殘陽夕照,炊煙四起,有一人醉醺醺地進入門中,仔細一看,正是那位顧刺史。李乙說:“你信了嗎?”盧重說:“信了。盡管如此,但我們該怎么辦?”李乙說:“你是想要那女子呢?還是想要得回你的錢財呢?”盧重說:“能夠兩者兼得最好,不然的話,得到女子也甘心了?!崩钜艺f:“想要回錢財,打官司就行了。不過告了她的父親,這就結下了仇怨,則女子必定不會跟你,說不定還有其他變故,怪可惜的。想要得到女子,就是親戚了。顧本就將女兒居為奇貨,必定要利用她從你身上得到更多好處,你能答應嗎?”盧重說:“你的意思指什么?”李乙則說:“讓我去勸說他,明天向你回報。”
第二天,李乙?guī)е疹櫟膩砹耍疹櫟幕炭种x罪道:“我內弟害我成這樣,深感后悔。愿意重修前好?!北R重高興極了。姓顧的離去后,李乙說:“借我一千金,則佳人就是你的了?!北R重表示同意,兩人一起回到家中,盧重取出千金給了李乙。又一同前往。
到了顧宅后,李乙說自己先進去稟報,讓盧重在門外等候。過了很久不見李乙出來,心下起疑,直接走了進去,發(fā)現(xiàn)院子里沒有人。進入客堂,還是沒人。往臥室閨房一看,鏡子梳妝盒等亂七八糟落滿灰塵,越發(fā)對沒人的情況感到不對勁。推開門剛一走進內室,則聽到有人高呼:“賊!賊!”頃刻出現(xiàn)好幾個人,一起抓住了盧重,責備他說:“擅自闖入人家婦女臥室,想要干什么?”盧重反復說明來這里的過程和原因,人家說:“這里主人姓方,并不姓顧,為何還要胡說八道!”于是將他吊在屋梁上用鞭子抽打。盧重經受不住痛楚,就問他們要怎樣。人家說:“拿萬金來,就放了你?!北R重哀求減半,并且不得向外人宣揚。起初人家根本不聽,再三哀求后答應了。盧重給信得過的親人寫信,用五千金將自己贖了出來。
回到家,又羞又悔無地自容,追求那女子的念頭至此打消。從此家道衰落,串花街柳巷的惡習也稍有收斂。一年后,聽說本里的張丞家有好女,就與張家訂了婚約。將要娶親,張女有外遇,忽然與人私奔了。張丞羞愧窘迫沒有辦法,正好自己剛剛買了一個婢妾,人很漂亮,于是予以厚待,讓她裝成自己的女兒,嫁給盧重。
新婚晚上新娘始終不說話,盧重問她,她忽然流淚道:“我哪忍心保密呢?盡管如此,還得有您的寬恕,我才敢說。”盧重說:“姑且說說看?!蹦擎九f:“我本非張家女兒,而是你一直追求的所謂顧家女子。其實我也不是什么顧家女,只是一個娼妓而已,宋十三娘明綃就是我。那顧刺史也不是顧刺史,叫做全五,趙某實際上是李八。那些奸人們將我買出來專門誘騙您的,得到錢財后又把我賣掉了。我如同敗葉隨風,孤英落在糞窖里,已經換了三個夫婿了;而最終得以歸于您,也是夙緣!”盧重非常吃驚,于是講述了嚴州的事,明綃說:“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大概也不過是張儀誑楚的那一套罷了?!北R重問張家女兒現(xiàn)在何處,明綃將實情都告訴了他,并且勸解他說:“要不是張公想息事寧人,您必定會為與張家女兒的婚事問題去打官司,這對于您來說其實是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的?!北R重既擔心自己的丑事會因訴訟宣揚出去,又娶到了明綃這樣的美人,于是就安心過日子。
過了沒多久,盧重從朋友家回來,路過一處樹林,發(fā)現(xiàn)一位少婦上吊了,急忙救下得以復蘇。問她的緣故,她不勝羞愧地哭泣,說是自己偶然逾越了女孩子的規(guī)矩,竟然被薄情郎誘騙,如今又被他拋棄,無處可歸,故而自作了斷。盧重見婦人也頗有姿色,以情相勸,婦人表示感謝他相救的恩德,愿意給他做個小妾,于是私下跟盧重回去了。后來偶爾問到她的家庭姓氏,原來正是張丞的女兒。
盧重對她以前的污行很生氣,打算攆她走。明綃力勸盧重,并且要將正妻位置讓給她,盧重不同意,就將張女納為妾。派人稟告張丞,確定了翁婿關系。【騙子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