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的孩子】同人

「第三章」

“我說你呀……怎么好端端的綜藝節(jié)目會搞出這樣的事呢？”

莓pro的辦公室中，齊藤京子無奈地捂住臉龐，對著眼前的青年輕聲埋冤道。

少年默默地移開了目光，看似慢不關(guān)心的表情下，一滴冷汗正緩緩地從他的額頭上流了下來。

“我只是覺得有才能的孩子不應(yīng)該埋沒在那種地方。”

“問題是方法呀方法。”京子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打開了自己的電腦，將視頻快進(jìn)到其中的一個部分后暫停下來。

畫面中，是少年握著臺上少女的手的場景。

看著猛的別過頭去的少年，京子默默地按下了電腦的空格鍵，停住的畫面再次運(yùn)動起來。

“你想成為偶像嗎？”

“嗯，我愿意?！?/p>

手指輕點(diǎn)，視頻再次停止。

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少年那少見的尷尬表情，京子露出了一抹壞笑。

“你看看你這話說的，如果不知道的人來看估計(jì)還以為你在求婚呢。”

“……別笑話我啦，京子?！?/p>

“唉。”重重地嘆了口氣，齊藤京子靠在了椅背上，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頭發(fā)，像是這樣就可以將自己積攢的疲憊和壓力排出體外。

“還好，這次的綜藝節(jié)目體量很小，基本沒有什么什么人去看，所以你的行為倒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影響……”

聽著她不斷地碎碎念，阿庫亞忍不住再次微微低頭。

“抱歉……”

“這倒不用，都一起生活那么久了你是什么性格我會不清楚嗎？”伸手阻止了阿庫亞接下來的道歉，京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電腦屏幕中另一個主角，那個一直微笑注視著阿庫亞的少女，這個年僅12歲的少女總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像當(dāng)年她第一次見到星野愛那樣。

那樣天生的明星資質(zhì)。

“總感覺這次又挖到寶了呢……說真的，你要不要來我們這里應(yīng)聘星探??？”

“不?！?/p>

“哼，這次回答地很果斷嘛，那個女孩呢？”

阿庫亞將懷中的一疊文件放到了京子的桌面上。

“昨天我回來前已經(jīng)和孤兒院方面進(jìn)行了一些書面手續(xù)的簽訂，所有的協(xié)議文件都在這里了?！?/p>

拿起那些文件仔細(xì)地看了看，京子眼中露出了些許驚訝。

“辦的很全嘛，真看不出你還有這方面的能力。”

翻了一遍后，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眼前的青年“這又是你從那里學(xué)的？不會又是導(dǎo)演那里吧？”

“自學(xué)?！?/p>

“唉，你這個孩子啊，一直都是那么神神秘秘的，算了算了，我看協(xié)議上面有寫到今天就會把愛榴送過來，你有和他們約定具體的時間嗎？”

“嗯，應(yīng)該很快了，我打算一會去接她?！?/p>

“那這個孩子的住宿問題呢？你有考慮過嗎？”京子狀似隨意地問著，抬手拿起一旁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潤喉。

聽到這個問題，阿庫亞微微愣了一下。

“這個，倒是有考慮過……現(xiàn)在的話是準(zhǔn)備讓她先暫時和我與妹妹住一塊?！?/p>

在知名度穩(wěn)步上升，收入也逐年增加的情況下，他在距離工作室不遠(yuǎn)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也是出于對露比的保護(hù)，他選擇讓妹妹搬到那里和他一起住。

房子是雙層的私家庭院，除了距離工作室近外，它最大的好處就是緊挨著一座條件不錯的私家醫(yī)院，那里雖然收費(fèi)高了些，但所有的醫(yī)療設(shè)備都比較完備，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應(yīng)對突發(fā)事件。

與此同時，人臉比對、報(bào)警系統(tǒng)、電子門鎖也是一應(yīng)俱全……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

“直接把初次見面的女孩接進(jìn)家里？”差點(diǎn)將剛剛喝下的水噴出，京子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她用嫌棄的眼神看向眼前的少年“如果不是我還算了解你，我現(xiàn)在一定已經(jīng)報(bào)警了?！?/p>

阿庫亞尷尬地?fù)狭藫项~前的頭發(fā)，表情也不再淡定。

“我知道不妥，但……這是愛榴自己提出的建議，我一時間也沒有想到更好的方法，就答應(yīng)了她……”

“噗”

這次是真的將喝進(jìn)去的水噴了出來，京子失態(tài)地看著他，又轉(zhuǎn)頭看了看屏幕中的少女。

“呵……呵，真的很有意思啊，我開始期待見到她了?！?/p>

“阿庫亞，你究竟撿了個什么重度缺乏常識的孩子回來啊?！?/p>

——————

時間回到一天前。

“咔”

隨著制片導(dǎo)演的滿意的笑容，這次孤兒院的訪問拍攝告一段落，接下來是剪輯與幕后的制作，與他們這些隨行的藝人關(guān)系已然不大。

習(xí)慣性地?cái)[弄了一下額前的頭發(fā)，也是借這個動作，阿庫亞小心地督了一眼圍在周圍旁觀著拍攝的少年少女們。

這些可憐的孩子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眼中閃爍著好奇與渴望的光芒。

但這些，卻并非阿庫亞所想看到的，他的目光穿過了人群，定格在了那個人群中孤零零的身影上。

時隔多年，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一次出現(xiàn)在他人的身上，有別與赤音那天生的表演天賦，少女給予他的感覺是如此地純粹，不帶一絲矯作和偽裝……就如同當(dāng)年的愛一般。

愛已經(jīng)死了，這個事實(shí)不會改變……但即使只有一點(diǎn)也好，他也想去了結(jié)自己心中尚存的遺憾，或許也只有這樣，自己才可以真正地從過去走出來，去思考和面對未來。

就在他這么想著的時候，少女也在呆呆地望著他。

之前向照野美衣借手機(jī)上網(wǎng)的時候，愛第一個搜索的就是孩子們的現(xiàn)狀，阿庫亞和露比現(xiàn)在都是當(dāng)紅的演員和偶像，網(wǎng)上流傳的照片要多少有多少，愛在這段時間已經(jīng)不知道刷了多少她的孩子們穿著不同服飾做著不同動作的照片，阿庫亞的成熟帥氣，露比的可愛陽光她都一一看在眼里。

心底的幸福淌啊淌，如同永遠(yuǎn)流不盡的江河湖泊，愛，曾一度認(rèn)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

但這份幸福是那么地遙遠(yuǎn)……每當(dāng)夜深人靜之時，愛都會看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久久無法入眠，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一個孤兒，是連活下去都要竭盡全力的社會底層人士，無論是現(xiàn)在還是以前都沒有受過什么良好的教育，愛榴孱弱的身體甚至難以堅(jiān)持完成一支舞蹈……這樣的自己，距離自己的孩子是那么地遙遠(yuǎn)，而且就算真的可以跑出去，就算去到“莓pro”，她又怎么和自己的孩子相認(rèn)呢？轉(zhuǎn)世重生這種事，怎么看都不會有人相信。

但機(jī)會就這么來了，來得她猝不及防。

看著遠(yuǎn)處的少年，愛很開心，非常開心，不知如何表露這份感情的她，只能一直注視著她的孩子，那個已經(jīng)和記憶中大不相同的少年。

但短暫的興奮后，些許的迷茫和不安又一次彌漫上她的心頭，雖然沒有蓋過喜悅，但還是微微沖淡了這份情緒。

“我現(xiàn)在該怎么面對他呀？”

自己已經(jīng)不是“星野愛”了，這點(diǎn)愛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不能用那個逝去身份去愛自己孩子的她，又究竟該怎么做呢？

正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候，一絲溫暖貼在了她的臉上。

“咕！！”

下意識地退后一步，愛的意識從思考中回歸，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少年晃悠著的熱咖啡罐。

少年將咖啡塞入了她的手中，暖意自已然凍僵的手掌一點(diǎn)點(diǎn)爬上她的全身，而她只是呆呆地看著近在眼前的少年，一動未動。

“能聊一聊嗎？”

眼前少女的表情從茫然變?yōu)橄矏傋詈笤俎D(zhuǎn)為沉默地點(diǎn)頭，阿庫亞便隨便找了個地方坐在了少女的身邊。

少女稍做猶豫后，攏起裙子慢慢蹲了下來。

“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愛榴?！?/p>

“是個好名字?！陛p輕抿了一口咖啡，阿庫亞看著手中的易拉罐，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這讓我想起了我那蠢妹妹，她的名字和你很像，榴比衣（露比），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是呀，很可愛不是嗎？”愛笑了，她沒有刻意地去偽裝自己聽到兒子說起女兒名字的高興。

“哈哈，很多時候，我會認(rèn)為媽媽在給我們起名字時，是不是有點(diǎn)偏心了呢？比如我就叫愛久愛海（阿庫亞）……”

“才不會，你的媽媽一定不會這么想！”

阿庫亞有些驚訝地將目光轉(zhuǎn)向身邊的少女，她的眼光是如此地認(rèn)真……雖然這份認(rèn)真在自己看過去地瞬間就破碎了，少女避開了他的目光，有些僵硬地說完了后面的話。

“嗯……怎么說呢，你的媽媽肯定是喜歡藍(lán)寶石的發(fā)音，才會給你起這個名字啦，絕對不會是偏心?！?/p>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臉上流露出自嘲般的神色。

“不過給男孩子起這樣的名字，你的媽媽可能確實(shí)沒有照顧到你的想法?！?/p>

有這樣的媽媽，會認(rèn)為偏心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畢竟這樣的母親是在你們才4歲就離開的，極度自私的家伙啊。

這樣想著，腦袋埋得更加深了。

阿庫亞看著少女，那抹熟悉感隨著交談越發(fā)明顯起來，在遙遠(yuǎn)地記憶中，那個在工作中遇到問題的身影也喜歡這樣將自己一個人蜷縮在沙發(fā)上，脆弱地令人心痛。

嘴巴張了張，那個熟悉的名字差點(diǎn)脫口而出。

“愛榴，你可以來我們這里當(dāng)藝人喔，你很有天分?！?/p>

“……”

少女在聽到這一句話時，眼中閃過了一瞬地掙扎。

“在阿庫亞看來，偶像是什么樣的呢？”她看著前方，過去的自己的虛影出現(xiàn)在眼前，與之同時而來的，還有自己那短暫一生的疑惑。

“躲在謊言的身后，被謊言包裹，用唱歌和跳舞去尋求愛，但最后卻連真正重要的事物都無法抓住，活在虛假的聚光燈下，活在他人的期待和幻想中，出賣自己的私生活……這種生活方式，真的可以算作好的選擇嗎？”

“當(dāng)然不能?！?/p>

“嗯……嗯？”沒有料到阿庫亞的回答會如此地直接，愛有些驚訝地抬起頭。

“所謂的偶像，就是你說的這個樣子，幾乎沒有時間去談戀愛，工作超過三十歲就會被業(yè)界淘汰掉，收入不會太高，要不停地去撒謊維持人設(shè)，一有不小心，就會被炎上，會被網(wǎng)絡(luò)討伐，會一瞬間失去工作，甚至……會因此而死。所謂偶像，就是這樣一個脆弱的行業(yè)?！?/p>

啊啊，就像我這樣……

“那為什么，要邀請我？”

“因?yàn)檫@些只是我過去的看法罷了，所有活在聚光燈下的人，大家都是一樣的，不，或許只要是活在這個世界中人，大家都沒什么不同。但……在認(rèn)識了很多人，得到了很多幫助后，我會選擇更加相信這個世界一些，一個人走不下去的路，有人陪伴話，就可以嘗試著邁過去。”

少年的眼中，一路走來的疲憊顯露而出。而這也被愛收在了眼中，讓她的心跟著微微抽痛。

“愛榴，想聽一個故事嗎？”

“……嗯?！?/p>

“這是我一個熟人的故事?！毖劬γ缮弦粚颖瘋?，但阿庫亞的表情卻顯得很淡然“他沒有父母，母親死的很早，而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他，他從來沒有感到過屬于父母的那一份溫暖……但這一份遺憾，在他遇到一個偶像時得到了改變?！?/p>

“他所珍惜的一個人很喜歡偶像，但是那個人卻已經(jīng)是時日無多，可能是為了安慰那個孩子，他選擇和她一起追星，而也以此為契機(jī)，他找到了自己的救贖?！?/p>

“他所喜歡的偶像出道的時候是12歲，也就是和愛榴你一樣大的樣子，當(dāng)引領(lǐng)他追星的孩子去世時，他從那個孩子的手中接過了孩子那未能完成的夢想……不，那或許只能稱為悲愿，他遵守著那個誓言，代替那個孩子去繼續(xù)愛那個偶像，也或許是因?yàn)槿绱税?，那個偶像對他而言，除了是工作時的娛樂外，更像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對她的感情，或許已不能用單純地‘喜歡’二字來表達(dá)了?！?/p>

“而在那之后，因?yàn)橐粋€特殊的契機(jī)，他和那個偶像有了更加深層次地接觸，甚至從她的身上獲得了自己求而不得的愛……但在得到了如此多的東西后，他卻無法給予那個偶像任何反饋，他只能活在仇恨中，用復(fù)仇來麻痹自己的神經(jīng)，每天都在悔恨與自責(zé)中度過，他一度以為自己的人生只是為了復(fù)仇而存在，因此傷害了很多的人……”

“真是一個愚蠢的家伙啊，那個偶像所希望的，真的是他的復(fù)仇嗎？將被給予的東西一樣樣丟棄，等反應(yīng)過來時手上已經(jīng)空無一物了，但好在有人幫他拾起那些東西……最后，他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可即使如此，他對那個偶像還是只有虧欠……只有虧欠，在說著漂亮話的同時，他傷地最重的，卻是自己一直希望守護(hù)的?！?/p>

說到這里，他面色蒼白地抬起頭，看向了身邊的少女。

“這是我的私心，愛榴，你和她真的很像……我想要幫助你，這或許是因?yàn)閷δ愕膸椭梢跃徑馕覂?nèi)心那巨大的愧疚，這很無恥。就像你所說的那般，偶像業(yè)就是一個謊言與欺瞞的行業(yè)，我……曾經(jīng)勸過妹妹離開那個圈子，因?yàn)樗菈粝耄矁H僅只是夢想而已，沒有現(xiàn)實(shí)的框架，夢想支撐不起任何東西?！?/p>

“……但這么說就是否決了母親和我妹妹的一切，即使是謊言，偶像終究還是給他人帶去希望和夢想的職業(yè)。而愛榴，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潛力，那是我只在一人身上所見到的東西，我會不竭余力地幫你，這是我的贖罪，我不希望騙你……選擇權(quán)在你的手上?！?/p>

看著自己的孩子，愛沉默了。

這12年來，自己的孩子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她不知道，再此之前，她只能看到孩子們在網(wǎng)絡(luò)上的圖片和他們在屏幕上展露的笑容，即使知道那笑容多半是假的，她依然愿意去相信她的孩子已經(jīng)擁有自己所渴望的愛。

但現(xiàn)實(shí)不會如她所愿。

沒有家人的生活，愛再熟悉不過，而如今，她的孩子卻走上了和她一樣的道路……自己臨終前的話語是否成為了束縛住孩子的枷鎖呢？愛無法得到答案。

自己為何會成為偶像？

最初只是尋找求生的辦法，離開孤兒院輾轉(zhuǎn)于社會上的她年紀(jì)輕輕就開始思考‘謀生’的問題，而齊藤社長的邀請?jiān)趯δ菚r的她而言是一種未知的工作邀請，為了生存下去，也為了用謊言尋找真正的‘愛’，她才同意成為了莓pro的簽約藝人。

也許在這之中，也有渴望讓那拋棄自己的母親將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的、卑微的愿望。

之后便是登場表演，也是直到那時，她才第一次感受到被他人所愛的感覺，第一次有被他人需要的感覺，對于她而言，即使只是虛假的愛意，她也從未感受過，那份被他人所需要的美好致使她繼續(xù)留在舞臺上，也讓她真正熱愛上了偶像的工作。

如果是讓當(dāng)時的自己來選，她一定會沒有一點(diǎn)猶豫地選擇重返舞臺的吧？

想到這里，愛在心底苦笑了一聲。

偶像與粉絲是相互欺騙的關(guān)系，彼此付出的感情也盡是虛假。臺上的偶像不曾真正注視任何一個人，臺下的粉絲也僅是用片刻的刺激來麻痹疲憊的思緒……如果有所例外，那定是將愛意轉(zhuǎn)化為瘋狂的手段。

手輕輕地?fù)徇^自己的小腹，那時的刺痛似乎還在隱隱發(fā)作。

為什么自己會死呢？

因?yàn)橹e言，因?yàn)槠垓_，從不曾愛過他人，一個人侵泡在虛假的愛意中，低估這個世界惡意的偶像迎來的便是這樣的結(jié)局……從她選擇重新回到舞臺的那一刻，結(jié)局也許就已經(jīng)注定了。

如果……

如果自己沒有選擇回到舞臺，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如果自己沒有死，露比和阿庫亞是否會成長為不同的樣子呢？

這些事情，愛無法做出解答，她無法得到答案，現(xiàn)在她所想的，其實(shí)只有一件事——

她想要和自己的孩子們在一起。

為此，即使仍然有所疑惑，即使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否正確，星野愛便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

“我不是很懂啦，但如果這是阿庫亞所希望的話，那我可以試試。”

無論什么時候，星野愛都是那個想要想貪婪地得到一切的偶像。

只是這一次，她想要得到的僅僅只是與自己的孩子相見。

是否可以拋棄謊言，真實(shí)的面對自己的孩子們呢？

愛如此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