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森爾眼睛猛然睜大，做出了一個“噓”的手勢，壓低聲音說道：“蘭，這種話可是瀆神的大罪！”

而蘭滿不在乎的說道：“難道不是嗎？感覺兩邊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魔神王殘暴無情，瑪麗卡虛偽至極?！?/p>

“蘭！”森爾大聲呵斥，面上已經(jīng)帶著幾分憤怒。而蘭見狀也迅速收態(tài)。但隨后，森爾無奈的嘆了口氣，蘭某種意義上說的并沒有錯。在向日葵鎮(zhèn)那些年，教區(qū)內(nèi)的暗流涌動，她也不是沒有見過。人類與亞人和平共處的平靜，只不過是表面。夜梟公爵曾經(jīng)對人類的歧視法律，郁金香商區(qū)的各種潛規(guī)則，還有教區(qū)偶爾引發(fā)的沖突。實際上，這些無不都是兩個種族矛盾之間的具象化。

即便米瑞可大主教一直都在努力緩解這種矛盾，然而無論是教士對亞人骨子里的歧視，還是亞人內(nèi)心深處都人類的仇恨。這些從未真正衰減過。自己父親剛剛當上向日葵鎮(zhèn)大神官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并不看好他，甚至小時候的自己，還聽到過一些對自己母親的風言風語。

這些事情本來都全部過去，翻篇了，但是此時卻全部涌回森爾的內(nèi)心。想到這里，森爾心中的擔憂更多了起來，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們怎么樣了，也不知道，逆爾現(xiàn)在是否還……活著。

看見森爾的擔憂，蘭想了想，小心的安慰道：“其實，現(xiàn)在也在不斷變好，不是嗎？至少我們現(xiàn)在看不到什么太顯著的仇恨?，旣惪ā竦脑竿苍谥饾u實現(xiàn)，不是嗎？”

森爾金色的眼眸暗淡，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說道：“社會是由純粹的利益組成的。所謂的德是求取名聲的手段，所謂的名聲是為了獲取更多利益的途徑。沒有人會真正為了謙讓而去謙讓，沒有人會真正為了清廉而去清廉。”

聽到這話，蘭被森爾這突如其來的這句話給嚇了一跳，問道：“森爾，你在說什么??？你，你不會中邪了吧！”

森爾搖了搖頭，說道：“不，我沒有。蘭，只是，從惡魔的視角，讀完了諸神時代歷史。同時還看了魔神西格雷奧斯的諫言。剛剛那些話，實際上就是西格雷奧斯，否定女神的理論基礎。他否定了所有的道德，認為人本身就與野獸一樣，是無時無刻都在追逐利益的?！?/p>

森爾接著說道：“西格雷奧斯認為，所有人并非是被瑪麗卡的道德所感化而追隨，而是因為權勢而去追隨。所謂追求光明，道德，美好，只不過是為自己的內(nèi)心真正的意圖找個虛偽的正當理由而已。只要跟在女神身邊，就可以分的權勢，隨后便可以用權勢去支配其他沒有權勢的人?！?/p>

蘭聽到后，撓了撓臉，對森爾的話似懂非懂。她想了想，說道：“魔神未免也太極端了些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還不如蠻荒時代呢?！?/p>

森爾搖了搖頭，看向蘭，說道：“也許小幽會明白。實際上，我不得不相信這種說辭。曾經(jīng)，我控訴了一位神官，他飛揚跋扈，從事奴隸貿(mào)易并欺詐百姓。他看我的眼神十分憤怒，又向大主教祈求，自己還想侍奉女神，還想贖罪。但，米瑞克大主教并沒有像往常一樣選擇了原諒，而是直接揭穿他只不過是舍不得教會所賦予的權力罷了?！?/p>

蘭聽到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嘴角勾起俏皮的笑，問道：“森爾啊，你都讀完魔神王的留言了，可以說是異端中的異端了。而且你還支持魔神王的言論，你不怕一回到佛爾斯特就被判處火刑嗎？“

森爾只是說道：“我不怕。當初女神的面對的境遇比我還要糟糕數(shù)倍。但是她卻依然沒放棄自己的夢想，因此我的信仰也絕對不會動搖。“

森爾說道：”現(xiàn)在，我認為，真正會讓我被送上火刑架的。是我接下來所知道的一切。魔神王并非是施虐成性。惡魔與獸人也不是所有人所說的那樣野蠻邪惡。伊希瓦的土地也有綠洲，并非只有灰燼與沙塵?！?/p>

森爾雙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中的擔憂也逐漸變得堅定：”只是……它所背負的原罪。我不會相信，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會本性邪惡。他的父親是一位正直的圣騎士，而我也一直都全心全意的侍奉著女神。它所背負的原罪，并不是他一出生就有的，而是……”

想到這里，森爾笑了，笑得很溫柔，卻又苦澀，感覺似乎是妥協(xié)了：“蘭，也許……女神也從未想過，現(xiàn)在的今天，卻反而與她曾經(jīng)想象的未來漸行漸遠了呢?！?/p>

蘭聽到這，沒有說什么，她不知道怎么說，只是握住了森爾的手，用肌膚之間的觸碰，用這種簡單的肢體語言，安撫著森爾。

……

”師傅，我不認為，丘說的并不是一樁美談?！?/p>

“為什么，我的徒弟？”常櫻緩緩挪動身子，從草席上做起了起來，喝了口涼茶問道：“你對三位賢明的首領禪有什么獨特的看法？”

常櫻的眼中映襯著年輕的西格雷奧斯，她聽自己的徒弟回答道：”他們只是為了求一個名，而非是真正的賢明。甚至，可能連圣人都不是?！?/p>

常櫻瞪大了眼睛，隨后瞇了起來，和藹的一笑，問道：”為什么你會這么認為？”

“因為實際上，他們的日常飲食起居，跟我們沒有什么區(qū)別，一樣的都是粗茶淡飯，所擁有的權力，也不過是組織一下人手，春天播種，秋天收割儲存罷了。“西格雷奧斯回答道：“但是，在我的家鄉(xiāng)，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跟普通士兵的伙食都能拉開差距。士兵吃的是混合了其他雜質(zhì)的黑面包。而白負責則享用醇香的白面包，搭配一些蔬菜與腌肉。甚至在物資充足的時候，可以喝上一杯不錯的小麥酒。而士兵則只能喝涼水，喝的酒也只是一些混合了殘渣的次品。神的享受就更不一樣了，美酒與佳肴享用不盡，居住的宮殿也是金碧輝煌?！?/p>

常櫻喝了口茶，閉上眼睛，示意西格雷奧斯繼續(xù)講下去，、

而西格雷奧斯眼睛微微瞇起，他的瞳孔微微收縮，繼續(xù)說道：“而正因為如此，我家鄉(xiāng)的統(tǒng)治者，并不愿意將王位給任何人。而那三位賢王之所以愿意禪讓自己的位置，是因為他們的生活與普通的老百姓并沒有什么太大區(qū)別。于其坐在上面，不如禪讓，還可以留個自己人人交口稱贊的名聲，未來惠及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