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夜神剛進入大學(xué)的2014年，他做出了自己的第一款游戲《拯救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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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的故事有些反套路——一位迷路的魔族戰(zhàn)士，名字就叫夜神，要去拯救魔王。

雖然反派題材聽上去新鮮，但說白了《拯救大魔王》就是一款類魔塔的小游戲，這受限于他萌新時期的編程技術(shù)，

“我當時只會一個switch，連value都不會，然后就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用了幾千個if，幾百個switch，做出了‘打完這個怪，開一扇門，拿個鑰匙’這種簡單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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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神把《拯救大魔王》做完之后，發(fā)布在了貼吧和論壇，至今大概只有2000多下載，但其中一個玩了游戲的粉絲，特地來加夜神的QQ，告訴他，自己非常喜歡這款游戲，“你什么時候能出2??？”

這是夜神通過做游戲獲得的第一個粉絲，激動之余，他決定把《拯救大魔王》系列做下去，所以《拯救大魔王2》最初是專門為這一個粉絲做的。

那會兒，夜神肯定沒法預(yù)料，隨著想法越來越多，世界觀越鋪越大，他投入的精力遠超一代。

為了讓游戲更完善，他召集了幾個小伙伴，甚至在2015年成立了自己的組織——“吃了就睡工作室”。

“吃了就睡工作室的發(fā)展大概經(jīng)歷了哪幾個階段？”，我拋出了一個常規(guī)問題，但夜神的回答讓我有點驚訝，

“你說的是哪個吃了就睡工作室，現(xiàn)在的和以前的不是一個，老的吃了就睡早就解散了。”

02?2個“吃了就睡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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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讓夜神走上了游戲開發(fā)的“不歸路”，有兩個重要的節(jié)點。

一個是2015年10月，RPG Maker MV在全球發(fā)售，新版的軟件更適合初學(xué)者使用，給了夜神這樣基礎(chǔ)一般的新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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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摸索，夜神還會逛一個叫66RPG的論壇——

在“獨立游戲”尚未在國內(nèi)興起的年代，這是中國民間開發(fā)者的聚集地之一，靈游坊的創(chuàng)始人粱其偉、《To the moon》的作者高瞰，《太吾繪卷》的制作人茄子，都是66RPG的用戶。后來66RPG關(guān)站，其中的一個文字游戲社區(qū)分離了出去，被命名為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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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論壇上，夜神不僅學(xué)到了游戲開發(fā)工具的使用技巧，還結(jié)識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游戲人。

第二個是夜神報名參加的“微軟創(chuàng)新杯”比賽。

夜神大學(xué)就讀于軟件工程專業(yè)，大二時學(xué)院正好有個參加“微軟創(chuàng)新杯”的機會，雖然老師極力推薦報另一個更貼合專業(yè)的項目，但夜神還是偷偷勾選了“游戲開發(fā)”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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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帶去參賽的游戲，正是《拯救大魔王2》，此時他做完了一個Demo版，開始考慮組建團隊。

“成員都是往網(wǎng)絡(luò)上找的。比方說我去一些討論游戲的論壇、QQ群，說我正在做個游戲，可以把演示版本發(fā)你們玩一下，感興趣的來找我，我們共同把游戲完善一下，順便還能參加一個比賽。”

運氣眷顧，夜神很快找到了幾個年齡相仿的隊友，兩個美術(shù)，一個程序，都是就讀大學(xué)生，第一代“吃了就睡工作室”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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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團隊介紹視頻里，夜神稱“團隊的名字源于一個簡單的夢想，將來的有一天，我們能夠拋下一切，吃了就睡。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必將經(jīng)歷一場不吃不睡的大冒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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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團隊的加持，《拯救大魔王2》得以替換各種素材，豐富流程內(nèi)容，蛻變成一款品相更好的RPG游戲，而其中的一些設(shè)定致敬了夜神非常喜歡的獨立游戲《廢都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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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一年的時間打磨（去掉參賽和期末復(fù)習(xí)的時間，實際大概半年），《拯救大魔王2》順利出爐，拿到了微軟創(chuàng)新杯的中國區(qū)二等獎，并在2016年11月上架Steam。

就在此時，夜神做出了一個日后讓自己后悔的決定——免費上架。

盡管團隊中有人反對免費，身邊的朋友也勸他至少收個6塊錢，但夜神還是把這些聲音都壓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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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們是大學(xué)生團隊，對金錢沒那么強的訴求，二，游戲的質(zhì)量，至少在我看來不太滿意。免費能讓更多人認識我們?！?/p>

起初免費的決定起到了效果，《拯救大魔王2》在三天內(nèi)就收獲了5萬多下載，團隊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這一部分要歸功于UP主“神奇陸夫人”的推廣。夜神當時“厚著臉皮”找到了陸夫人，希望他做一期實況，“陸夫人人很好，不過他其實不知道我們這是免費游戲，我估計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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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過多久，不賺錢的弊端暴露。

《拯救大魔王2》用不算多的將近2萬元的成本，交出了一份不錯的答卷：頁面曝光3000多萬，累計下載量11萬。結(jié)果一分錢都沒掙到。

以為大家很有干勁的夜神，想馬上投入《拯救大魔王3》和《拯救大魔王：重生》（一代的重制版）的開發(fā)，但團隊成員已經(jīng)心存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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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個程序成員拖欠一個插件，一拖就是六個月，直接導(dǎo)致了團隊矛盾激化，“大學(xué)生團隊時間多，但缺點是他們不一定重視手里的作品”，身為團隊領(lǐng)袖，夜神也沒什么管理經(jīng)驗，慢慢地，團隊分崩離析。

另一個“免費”引起的打擊來自Steam評價。

《拯救大魔王2》引來了許多“大爺玩家”，他們不但不會因為游戲免費就體諒制作組，反而認為免費理所當然，甚至根本沒認真玩游戲，就留下充滿戾氣的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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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這段痛苦的經(jīng)歷寫在了《如果你想在Steam免費發(fā)布游戲，那么你必須知道……》的分享里?！皝碜运拿姘朔降脑牡脑u論無時無刻不在痛擊你的靈魂?！?/p>

多方壓力襲來，夜神大病了一場，他那段時間變得暴躁易怒，看不到前路的方向。

2017年的前5個月，《拯救大魔王2》雖然有持續(xù)的更新，但實際上團隊走得只剩下夜神和一位美術(shù)；從2017年5月開始，他幾乎銷聲匿跡。

直到2018年2月，一篇《好久不見，我是夜神》的公告突然出現(xiàn)。他花了幾個月時間調(diào)整心態(tài)，最終還是放不下做游戲，重新燃起了創(chuàng)作熱情。

他從頭在論壇和朋友圈子召集伙伴。新的程序、美術(shù)、音樂一個個加入，夜神和過去一樣什么活都干，第二代的“吃了就睡工作室”成立了。

03?平衡?

因為有過團隊解散的陰影，夜神這次想組建線下工作室，于是，他拿出了自己存的3W多，加上父母資助的5W，注冊公司，租賃場地，把小伙伴們都召集來了線下。

不過，僅僅過了三個月（2018年7月-10月），工作室的經(jīng)營就撐不下去了，短期內(nèi)拿不出能商業(yè)化的作品，夜神也不想耽誤成員們的前程，工作室重回線上。

如今，吃了就睡工作室只有夜神一名全職員工，剩下的成員在有本職工作的情況下，抽出業(yè)余時間，協(xié)助夜神制作游戲，夜神則獨自承擔生存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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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像開頭說的，夜神對此很坦然，“原先想線下的話，大家能提高工作效率，怕線上凝聚力不夠，但目前看這個擔心是多余的，現(xiàn)在的成員都非常支持我，是真心喜歡自己在做的游戲。”

期間夜神花了一個月跑去《太吾繪卷》項目組幫忙，團隊成員也表示理解，其實大家都憋著一口氣，“如果這游戲都火不了，那就真沒救了，我們做的東西也沒意義，還好結(jié)果大家都是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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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友茄子的點撥（《太吾繪卷》在大獲成功之前，同樣采用線上合作開發(fā)，成員之間甚至沒有見過面），也讓夜神覺得沒有必要執(zhí)意線下。

“茄子對我說，我在線下的那段時間，受到的壓力不是來自做游戲，而是注冊公司，日常運營那些瑣事?！被氐骄€上之后，他反而能更專注于游戲制作本身。

新的一年，走出陰影的夜神制定了一項看似不自量力的計劃：每個月發(fā)一款游戲。

2019年1月1日，他卡著點上架了《女巫與六便士》，這個工作室歷史上首款付費游戲，讓他賺到了開發(fā)游戲5年以來的第一桶金：1萬元。

說是要賺錢，但夜神還是在TapTap平臺上發(fā)布了能免費試玩的版本

2019年2月14日，情人節(jié)當天，夜神在B站直播上架了《旅燕歸航》，這也是一款偏視覺小說的游戲，但制作人不是夜神，而是為《女巫與六便士》提供了繪圖的次韻和。

盡管夜神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勸說次韻和不要免費，但最終為了讓更多人接觸到，《旅燕歸航》還是免費上架了。

可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相比3年前百廢待興的獨立游戲市場，現(xiàn)在Steam上的競爭太激烈了。

夜神告訴BB姬，2019年1月到2月之間上架Steam的新游戲就有2萬多款，平均每天超過600款，而免費游戲沒有“銷量”的權(quán)重統(tǒng)計，很難被系統(tǒng)推薦，因此《旅燕歸航》的玩家數(shù)量相對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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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市場環(huán)境的變化，夜神還必須面對愈發(fā)繁重的開發(fā)任務(wù)。

《女巫與六便士》的發(fā)售并不意味著夜神放棄了《拯救大魔王》系列，相反，賺到的錢就是為了讓后續(xù)開發(fā)更有動力。

他現(xiàn)在手頭正忙著《拯救大魔王：重生》，《拯救大魔王2》重制版和《拯救大魔王3》三個項目，在只有一人全職的現(xiàn)實面前，他選擇“不要停下來去想，一旦停下來就會覺得（事情）太多了”。

《拯救大魔王3》是夜神寄予厚望的正名之作，也可能最重要的節(jié)點——他和父母定了賭約，如果在下一個夏天到來之前，無法通過游戲獲得穩(wěn)定收入，就要聽從家里安排，從事其他行業(yè)。

即便如此，在《女巫與六便士》的更新頁面，夜神卻直言“如果你不喜歡這款游戲，請退款”，同樣在《旅燕歸航》下留了“如果不喜歡，請打上差評”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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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國產(chǎn)或者免費的標簽絕對不是低質(zhì)游戲的遮羞布”，夜神在接受采訪時補充，“如果我收了不喜歡這款游戲的玩家的錢，我會覺得不舒服。”

夜神承認自己比較理想主義，但回想兩年前讓他陷入焦慮的差評風(fēng)波，他也覺得部分差評應(yīng)該是玩家的真實感受，免費玩家也有權(quán)發(fā)表看法，那時候心理負擔太重了。

值得反思的還有很多，比如抱著“把故事講好”的想法入行，但看看目前的《拯救大魔王》系列，僅僅是把魔王和勇士的位置互換了，很多能探討的問題沒深入下去，離講好一個故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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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賣慘”，新的一期《游戲開發(fā)者日志》視頻里，夜神談到了收入問題，“藝術(shù)創(chuàng)作并不是說大家都要悲觀地去生活...做游戲呢，最重要的是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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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在《女巫與六便士》的創(chuàng)作手記里解釋“女巫代表著幻想，而六便士代表著現(xiàn)實...如果你選擇相信這個幻想，幻想也終將照進現(xiàn)實”。

夜神在坎坷的開發(fā)者之旅中，逐漸找到了幻想和現(xiàn)實的平衡。

幾經(jīng)跳票之后，他把《拯救大魔王3》的發(fā)售日期改成了“下一個春天到來之前”。

-“下一個春天到來之前是什么時候？”

-“只能說快了，只能加油了?！?/p>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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