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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載]The 2nd try |新生 | 第十章 輪回 譯者:beiming | EVA研究站

2022-12-25 11:59 作者:FightSleep  | 我要投稿

新生 The 2nd try by:JimmyWolk 譯:beiming

https://www.cnnerv.com/translation/9500.html

第一章 第12使徒
第二章 求生
第三章 第13使徒
第四章 相愛
第五章 第14使徒
第六章 降生
第七章 第15使徒
第八章 哺育
第九章 第16使徒
第十章 輪回

“醒醒!真嗣,醒醒!”

真是粗暴的喚醒方式啊。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在起床時能得到一個香吻。

“快點醒醒?。?!”

“明日香......”真嗣感到自己的眼皮沉重之極?!鞍l(fā)生了什么?應(yīng)該還很早才對......”

“快告訴我!告訴我你全部都記得!”

真嗣這才發(fā)現(xiàn),明日香的聲音里竟然帶著哭腔。他猛地睜開了雙眼。

“真嗣,快點告訴我那不是一個夢??!”

“別慌,明日香,”他緊握著明日香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掌心中汗津津的?!澳阍谡f什么?”

明日香沒有回答,而是撲進了他的懷里,低聲抽泣著。

真嗣這才看清了四周的景象。

門縫里透出點點微光,但他卻清楚地記得,臥室的門不應(yīng)該在這個方向才對。

“明日香,發(fā)生了什......”

他的手輕撫著明日香的頭,希望以此來安撫恐懼的妻子。但就在這一瞬間,他同樣驚恐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頭發(fā)是長發(fā)。

火紅色的長發(fā),散亂地披在明日香的肩上。

不,遠不止如此。真嗣瞪大了眼睛,更多的細節(jié)開始涌入他的視線。

明日香的聲音變了,聽上去不再像是成熟女性,而是像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她的身材看上去也比以前更瘦弱了。常年的耕作讓她的手臂變得結(jié)實了許多,但現(xiàn)在真嗣看到的只是兩條纖細的手臂。

明日香她,變回了那個十四歲的少女。

真嗣的腦海陷入一片混亂。他試著去理解眼前發(fā)生的這些不可能的事情,數(shù)十種想法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卻沒有一個能讓他信服。

他從床上一躍而下,在雙腳觸地的一瞬間,那陌生卻又似曾相識的觸感讓他慌張更甚。

一間狹小但整潔的臥室。在墻角處,真嗣看到了他的大提琴。書桌上有一團模糊的小小黑影,熟悉的外形讓真嗣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他的SDAT。

這里是葛城美里的公寓,屬于真嗣的房間。

在他的記憶中,這里早就已經(jīng)毀于第三次沖擊,可現(xiàn)在眼前的房間卻看上去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不只是周遭的世界,真嗣自己的身體同樣發(fā)生了變化。自己的身高,自己的體重,自己臉上的胡茬......一切都與他記憶中的自己不相符。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居然會對自己的身體感到不習(xí)慣。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真嗣?”驚恐的紅發(fā)少女蜷縮在床頭,她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但卻明顯在發(fā)抖。“亞紀(jì)......我們的女兒,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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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定是個噩夢。

這是真嗣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釋。過去幾年的點點滴滴清晰地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這種感覺是如此的真實。那段經(jīng)歷絕不會是憑空幻想出來的。

但問題是,眼前的一切同樣無比真實,沒有絲毫值得懷疑的地方。

“怎么可能啊......”

毫無疑問,他們回到了美里的公寓,這個早就應(yīng)該在第三次沖擊中毀于一旦的地方。透過窗簾的縫隙,真嗣看到了第三新東京市的萬家燈火。

他轉(zhuǎn)過了頭,看向呆坐在廚房里的明日香。她蜷縮在餐桌的一角,目光呆滯地望向前方,臉上的兩道淚痕早已干涸。

她一直在低聲重復(fù)著一句話。

“亞紀(jì)在哪里......?”

是啊,亞紀(jì)在哪里?使徒也好,神明也好,如果他們真的是被某種未知的力量送回了過去,那亞紀(jì)為什么沒有一起回來?如果一覺醒來看不到自己的爸爸媽媽,她該有多害怕啊......

萬一她餓了怎么辦?萬一她陷入危險怎么辦?那孩子還小,沒人照顧的話,她可能會......真嗣痛苦地抱住了頭,不愿再想下去了。

“也許是使徒?也許又是什么精神污染之類的......”

“不可能,”明日香打斷了他,無神的眼瞳甚至沒有朝他這里看一眼。“這和那種感覺不一樣?!?/p>

也許還有其他的可能性。會不會是NERV的某種神秘科技干擾了他們的精神?會不會是駕駛EVA對他們的精神造成了創(chuàng)傷?

“如果我們真的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真嗣緊張地小聲說著,“我們的身體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怎么知道?!”突然,明日香爆發(fā)了,“你一直在問個不停,難道覺得我比你知道得更多?”

“嚯,真是有精神呢,這么早就開始吵架了?”

美里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兩人身邊走過,一邊調(diào)侃著一邊打開了冰箱。

葛城美里,活生生的葛城美里,剛剛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了......

“美......美里小姐......”真嗣瞪大了雙眼。

“嗯?”美里自顧自地翻找著啤酒,根本沒有回頭瞧他一眼。她的頭發(fā)亂得像雞窩,身上的睡衣皺皺巴巴,看上去邋遢至極。

但這正是真嗣心中的美里該有的樣子。他毫不猶豫地沖過去,緊緊抱住了她,就像是害怕她會再度消失一樣。這樣突如其來的擁抱甚至讓一向大大咧咧的美里也嚇了一跳。

“嘿,真嗣,今天你這是怎么了?”愣了幾秒鐘后,美里終于開口了。

就像是突然恢復(fù)了理智,他那緊緊環(huán)繞著美里的手臂突然失去了力量。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出格,真嗣慢慢地向后退去,臉上滿是尷尬。

“對不起,美里小姐......”他囁嚅著,“我只是有點......”

“你......沒事吧?”

他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好,”美里笑著伸出手來,在他的頭上摸了一把?!耙酝嫠镁愋杂猩眢w接觸的時候,臉總是騰地一下就紅了。今天可真是稀奇呢,你變得爺們兒多了嘛?!?/p>

聽到這句話,他的身體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美里顯然不知道他所經(jīng)歷的往事,可是他到底該怎樣開口,把一切都講給她聽?

不,就當(dāng)下的情況而言,也許暫時的隱瞞與逃避才是最好的選擇。他快速地與明日香交換了一下眼神,她的眼中也有此意。

“你們今天看上去不太對勁喔?!泵览锇淹嬷【乒蓿櫰鹆嗣碱^?!斑@時候你們不是應(yīng)該準(zhǔn)備上學(xué)了嗎?我看你們連早餐都還沒吃吧?”

上學(xué)?這可真是個熟悉又陌生的詞,不過......

現(xiàn)在絕不是去學(xué)校的時候。他們需要時間來徹底理清思緒,這是眼下的第一要務(wù)。

“美里小姐,明日香她......有點不舒服。我們可不可以請假在家待一天?”

“‘我們’?”美里瞇著眼睛,言辭之間擺出了少許監(jiān)護人的語氣。

“呃......我是覺得,我也應(yīng)該留下來照顧明日香,萬一她需要拿什么東西之類的......畢竟美里小姐你要去NERV......”

“這么說,”那份監(jiān)護人的威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略顯狡黠的笑容,“你們兩個想一起翹課?然后在家里待一整天?你們可要把握好尺度,要是懷孕了就沒法駕駛EVA了哦......”

美里突然不再說了,笑容凝固在她的臉上。她預(yù)想中的反應(yīng)并沒有出現(xiàn),真嗣和明日香臉上的那份凝重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當(dāng)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話已經(jīng)勾起了兩人的悲傷心事。不過,一個比這還要可怕的念頭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這個念頭足以讓她呆若木雞。

“明日香,你不會......真的懷過孕吧......?”

明日香握緊拳頭,但手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著。由于她低下頭的緣故,美里并不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她嘴角的肌肉似乎在抽動。

“沒有?!弊詈?,明日香這樣回答。

“那就好哈......”美里緊張地笑了笑,不管這個回答是真是假,她都不敢再繼續(xù)問下去了。兩個孩子今天的表現(xiàn)很不正常。

“也許你們這幾天壓力有點大,嘛,畢竟你們還是孩子嘛......好吧,反正你們的成績都還不錯,想請一天假的話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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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里離開之后,兩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明日香依舊雙目無神地坐在餐桌邊,而真嗣則抱膝蜷縮在沙發(fā)的一角。除了偶爾的眼神交流,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但是沉默無法解決問題。兩個人早就明白這一點。

再一次,真嗣發(fā)覺自己內(nèi)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勸自己逃避。很多時候,這種懦弱消極的策略往往行之有效——只要不怕傷害到其他人的話。

但真嗣絕不愿意再傷害其他人,尤其是明日香。自己要保護好她,永遠陪伴在她身邊,永不分離,這是在‘結(jié)婚典禮’上他親口許下的誓言。

在一片寂靜之中,絕望的情緒正在發(fā)酵。在它的力量變得過于強大之前,真嗣必須站出來阻止。

“明日香,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下一步該做什么?”

沒有回答,她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動。

“明日......”

“我怎么知道?”

盡管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真嗣還是在心里長長地嘆了口氣。即使是在經(jīng)歷了第三次沖擊那樣的浩劫之后,明日香也很少陷入這種極度消沉、幾乎失魂落魄的狀態(tài)。他還記得,就在第三次沖擊發(fā)生后的第二天,明日香還曾笑著調(diào)侃他‘這么有胃口啊’。即使是偽裝,她也總是能裝出一幅樂觀、堅強的表象。

但現(xiàn)在......

現(xiàn)在的她,看上去就像回到了與第15使徒一戰(zhàn)之后的樣子??斩吹难凵?,沙啞的聲音,無不讓人感受到生命力正從她體內(nèi)流失。她認輸了。

她怎么可以就這樣認輸?在找到亞紀(jì)之前?

“也許我們可以問問赤木博士。也許她可以幫我們找出回到......回到那里的方法?!?/p>

明日香無所謂地‘切’了一聲?!澳氵€不明白么,時空穿梭是不可能的事。再說赤木博士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那一定是可能的!”真嗣立馬反駁,“我們的存在就是明證,不是么?”

“那你覺得NERV的人能幫你?”她冷笑了兩聲,“他們只會把我們當(dāng)成瘋子罷了。你怎么能指望那些科學(xué)家去相信一些明顯不可能的事情?你有辦法當(dāng)著他們的面表演一次么?”

“那也總不能就這樣干坐著吧?我是說,遲早有一天我們得說出真相......”

“這種故事講出來,你會信么?”

“可我們至少得做點......”

“所——以——呢?”明日香突然抬起頭來,死死地盯住了他。從她的眼神中,真嗣看到了絕望的怒火。

“我為什么還要去做這些事?我根本就不在乎!這個狗屎一樣的世界,我受夠了!不管我怎么努力,最后還是一無所有,這個世界只一次又一次地奪走我身邊的一切!”

自己的猜測成真了。真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澳?.....你是要放棄了嗎?萬一她真的和我們一起回來了呢?我們不應(yīng)該回家一趟嗎,不應(yīng)該出去找找她嗎?萬一她......”

“她沒回來,”明日香咬住了嘴唇,聲音低得像是在耳語。再一次,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拔?.....感覺不到她。她不在這里。”

“明日香......”

他站起身走向了廚房,從背后輕輕將悲傷的妻子擁入懷中。

明日香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隨著不時的抽泣,她的全身都在顫抖。

“我好不甘心啊,真嗣......我明白自己不該放棄,不該就這樣接受現(xiàn)實,但我真的做不到!不管我怎么想,我都看不到任何出路......”

真嗣什么都沒有說,他所能給予的只有一個擁抱。他希望這能帶給她一點溫暖,哪怕一點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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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里小姐怎么樣?至少我們可以告訴她?!钡鹊矫魅障闵陨岳潇o下來,真嗣便開口了。

她搖了搖頭?!艾F(xiàn)在還不行。如果她知道我們將會在今后的戰(zhàn)斗中經(jīng)歷那許多磨難,以她的性格,她絕不會坐視不管的。這種干預(yù)帶來的后果究竟是好是壞,誰都不能預(yù)知。我們不該冒這樣的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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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天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盡管已經(jīng)耽誤了早飯和午飯,但兩人誰都沒有感到一丁點食欲。

明日香很討厭這種感覺。紛亂的思緒就像是黑洞一樣吞噬著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地將她引向那個令人絕望的結(jié)論:亞紀(jì)已經(jīng)不在了。

她的腦海里一直回響著一個聲音,告訴她這不過是個噩夢而已。但明日香本人的意識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并不是夢,就算她現(xiàn)在立刻躺下睡覺,也絕不可能在下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回到那個世界。

從她在夜里驚醒卻發(fā)現(xiàn)真嗣不在身旁的時候,從她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回不去了。

亞紀(jì)已經(jīng)不在了。又一次,她曾經(jīng)發(fā)誓要守護的人,從自己身邊被奪走了。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心被剜掉了一塊,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絕望與空虛。

她又一次想起了EVA的詛咒。也許那個詛咒真的存在,自己注定要背負這悲慘的人生。

門鈴?fù)蝗豁懫?。兩人都是一驚。

“會是誰啊......?”真嗣小聲地嘀咕著,朝著門口走去。

“管他是誰呢?!?/p>

門打開時發(fā)出了吱呀的一聲,緊接著,明日香聽到了真嗣略帶驚訝的聲音?!笆悄?.....!”

“你們好啊。葛城特地交待我,讓我有空的時候來照看一下你們?!?/p>

這個聲音是......?

“加......加持先生?你也回來了嗎......”

“嗯?什么叫我也回來了?”

加持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而站在他身旁的真嗣則不斷地用眼神暗示她說話要小心。

“不,沒什么......加持先生,”百感交集的明日香,最后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久不見。”

她又想起了自己那些傻傻的往事。不得不說,即使是現(xiàn)在,加持先生看上去也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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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持沒待多久就離開了,理由是他還有很多工作要趕。

不過,在真嗣送他到門口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們的狀態(tài)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出現(xiàn)在加持的臉上,“明日香她今天甚至沒有再對我糾纏不休。”

“是呀,她今天沒什么精神......”

“不只是她哦。你也和往常大不一樣了,真嗣?!?/p>

“嗯?”

難道已經(jīng)被他發(fā)現(xiàn)了?畢竟他可是專業(yè)的特工......盡管明日香說過不該向其他人求助,可如果別人是自己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那是不是可以......

“如果嚴重的話,就去醫(yī)院看看吧。你們可是寶貴的EVA駕駛員喔?!?/p>

“啊哈,好的......”真嗣輕輕舒了口氣,“只是有點累,很快就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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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好像聊了不少東西?!痹谡嫠没氐焦⒑螅魅障氵@樣說道??磥?,加持的拜訪也多少給她的狀態(tài)帶來了些積極的影響。

“嗯。加持先生已經(jīng)注意到我們和以往的自己不大一樣了?!?/p>

“以往的自己?”明日香低聲喃喃著。

也許自己應(yīng)該做點什么來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畢竟,遲早他們都得走出這種狀態(tài),去面對那殘酷但卻無法改變的現(xiàn)實。所以,真嗣走進了廚房,拿出了幾樣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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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很討厭我的?!?/p>

“嗯?”

真嗣為明日香端上了一碗熱騰騰的味增湯,但她還是打不起什么精神。

“我是說以往的我自己啊。她肯定不能接受我現(xiàn)在的樣子吧。和你結(jié)為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找到了人生的幸福......曾經(jīng)的我最不相信的就是這種事。那時候我唯一的目標(biāo)就是成為第一名。學(xué)習(xí)成績也好,駕駛EVA也好,不管在什么方面,我都必須成為最棒的。想要實現(xiàn)這一點,家人只會成為我的阻礙......我才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照顧別人這種沒意義的小事上?!?/p>

“不必自責(zé),人總是會變的嘛?!?/p>

“我覺得我背叛了她,否定了她曾經(jīng)賴以為生的一切。我把她遠遠地拋在后面,享受起了自己的新生活。”明日香疲倦地笑了一下,“再也回不去了。我再也不能變成她了?!?/p>

“這很正常,明日香,這就是成長。信仰的破碎并不總是壞事,畢竟你也因此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又開始了。你就不能順著我的心意說兩句?”明日香略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言語之間顯露出標(biāo)志性的尖酸。真嗣笑了起來,這意味著她的狀態(tài)恢復(fù)了不少。

“她絕不會討厭你的。”真嗣從被打斷的地方繼續(xù)說了下去。“如果曾經(jīng)的你會鄙夷現(xiàn)在的你,你又怎么可能會允許自己變成這樣?我不相信曾經(jīng)的我會討厭現(xiàn)在的我。也許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他確實會有點吃驚,但我相信他一定會祝福我的。過去的我不會厭惡現(xiàn)在的我,正如現(xiàn)在的我也從來沒有厭惡過他。他只是比較膽小,容易自我猜疑,時常陷入自我鄙視的怪圈......但我明白他為什么會變成那樣,我理解他痛苦的根源,正因如此,我決不會討厭他。

“所以,明日香,你應(yīng)該試著與自己和解。曾經(jīng)的你絕不像你描述的那么糟糕,我可以保證。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們’必須變回‘他們’,明白嗎,明日香?”

明日香沒有回答。她避開了真嗣的目光,小口小口地喝著湯。

對真嗣來說,以他現(xiàn)在的心境,想扮演好以前的自己并不算難,畢竟他原本就是個憂郁的人。不過,如果是明日香的話......真嗣衷心地為她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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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滿了整個房間。明日香早早就被這明亮的陽光喚醒了,但卻一直沒有起床。

她甚至沒有睜開眼睛,還伸手堵住了耳朵。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這樣靜靜地躺一會,但背后那個家伙輕輕的鼾聲總是讓她不能如愿。

她仍然沒有放棄那微薄的幻想,試圖讓自己相信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個噩夢——盡管,她早就已經(jīng)知道那不可能。從她緊閉的眼角,一滴淚水悄悄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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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吵啊。

走出公寓時,這就是真嗣唯一的想法。在他的眼前,第三新東京市沒有任何經(jīng)受過災(zāi)難的跡象。數(shù)不清的汽車在寬敞筆直的馬路上通行著,十字路口的斑馬線前則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上班族。處處都充斥著引擎聲,車喇叭聲,還有鼎沸的人聲......

這種感覺可真是奇怪,明明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遙遠。久違的世界在他眼前展開,可他卻仍覺得自己像是一座孤島。

他偷偷地用余光瞟向身邊的紅發(fā)少女。就在兩天以前,她還曾是他的妻子、是他女兒的媽媽。不止一次地,他想要問問明日香是否準(zhǔn)備好面對接下來的一切,但最后他還是沒有開口。這種問題毫無意義,無論他們是否做好了準(zhǔn)備,不可知的命運都將滾滾而至。

當(dāng)明日香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的時候,他正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中無法自拔。他有點驚訝地看向明日香,但明日香卻什么都沒說,她的眼睛仍然直直地望著前方的路。兩人的手指交疊著,這讓真嗣感到很安心。

雖然現(xiàn)在還不能讓熟悉的人注意到他們的愛情,但只是這樣走一段路的話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在距離學(xué)校還有一個街區(qū)的時候,真嗣松開了明日香的手。作為回應(yīng),明日香則快走了幾步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F(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進入了同學(xué)們的視線,從此刻開始,明日香必須變得討厭他。

在走進教室的一瞬間,一張張記憶中的面孔開始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壓抑許久的懷念與傷感如潮水般涌來,甚至讓他感到一陣暈眩。

他花了好大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沖上去和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抱在一起。不過,在他整理好自己的書桌,迫不及待地加入冬二和劍介的閑聊之前,另一個人已經(jīng)來到了他面前。

“碇同學(xué),昨天你為什么沒來?”班長洞木光義正言辭地批判著他的翹課行為。

“呃,我不是說過了嘛,明日香生病了所以......”

肩頭突然傳來了重重的一拍,真嗣差點一個趔趄?!罢f的就是這個!”冬二標(biāo)志性的大嗓門響起,“真嗣,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只是想和惣流過一天二人世界對不對?說實話吧,她怎么樣?”

“哈?什么怎么樣?”

看著擠眉弄眼的冬二,真嗣預(yù)感到一陣不妙。

“當(dāng)然是身材?。 倍惿蟻?,小聲地在他耳邊說,“胸總該摸過了吧......”

“鈴原!你怎么可以說這種話!”怒氣洶洶的洞木光直接上手,扭住了冬二的一只耳朵。

“疼啊班長,一句話而已至于嗎!”

“趕緊去給花澆水,今天輪到你了!”

“怎么又是我?啊疼!”

盡管老大的不情愿,但自己脆弱的耳朵正在遭受蹂躪,這迫使冬二不得不向班長低了頭。洞木光就這樣把這個大個子男生牽走了,就像是牽著一只馴服的小羊。

“這家伙,永遠不長記性?!毕嗵飫榘央p手背在腦袋后面,瞇起了眼睛?!霸捳f回來,真嗣,你們昨天到底去哪了?”

“我不是說過了......”

“肯定是NERV的任務(wù),對不對?”劍介也悄悄地湊了上來,“是不是又有什么炫酷的秘密武器要來了?比方說,新的EVA?”

真嗣在心里無奈地嘆了口氣。每當(dāng)劍介進入這種狀態(tài),他都會覺得頭痛不已。不管自己作何解釋,劍介永遠都不會聽,有時候他甚至都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真嗣快速地掃視著周圍,趕緊找個理由脫身。他這才注意到明日香正在遠遠地望向自己,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呃......劍介,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要和明日香商量,先走一步啦......”他緊張地賠個笑容,沒等對方回答就快步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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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你也出師不利啊?!?/p>

“嗯......我倒是早就料到這種事了,但還是......”真嗣輕輕搖了搖頭,“他們就那樣站在我面前,和我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我實在是做不到......”

“嘿!你們兩個卿卿我我的,說什么呢!”盡管隔著老遠,但冬二的大嗓門還是傳到了這里。

“在說你就是個熱血上頭的笨蛋!”明日香氣沖沖地喊了回去。

“哈,你進入狀態(tài)還真快呢......”真嗣的話沒有說完,他注意到明日香突然盯住了一個方向。出于疑惑,真嗣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在目光的盡頭,她就在那里,那個謎一樣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間,真嗣竟不知道該怎樣理解她的存在:他母親的克隆體?第二使徒莉莉絲?人類的救世主?還是毀滅者?很多的可能性在真嗣腦中閃過,但其中唯獨沒有‘綾波零’。

零靜靜地從他們身旁走過,仍是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不只是他們,零沒有理會任何人,她徑直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她的身上總是籠罩著神秘的光環(huán),有時甚至可以說是詭異。不過,在真嗣的內(nèi)心深處,他仍然愿意相信這些都不過表象,他衷心地希望能看到綾波零身為‘正常人’的那一面。

真嗣突然覺得,計劃的難度增加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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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呆呆的盯著面前已經(jīng)打開的易拉罐。今天氣溫很高,而真嗣又得留下值日,她只好獨自一人走完了長長的放學(xué)路,心中的煩悶讓愈發(fā)她口干舌燥。

不過現(xiàn)在,清涼的檸檬汁就擺在她的面前,但她卻一點也不想動。

已經(jīng)過去幾天了,她卻還是是沒能適應(yīng)新的生活。明明心中無比沮喪卻要裝出一幅‘我很好’的樣子,這種偽裝讓她心力憔悴。

曾經(jīng),為了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悲傷,她把傲慢和強硬當(dāng)作屏障來迫使其他人與自己保持距離,確保不會被別人看到自己的心。但她知道這種傲慢和強硬最終只會把自己推進深淵——那段往事現(xiàn)在還歷歷在目。

但這也還不是她最大的困擾。真正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那個小女孩的影子。不管她身處何地,不管她在做什么,她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起自己的女兒。想到自己再也看不到亞紀(jì)的笑容,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明日香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悲涼。

她看了一眼時鐘。下午四點半。再過兩個小時,自己就該提醒亞紀(jì)去刷牙準(zhǔn)備睡覺了,那個不聽話的小丫頭從來都是拒不配合,光是哄她入睡就得再花額外的一個小時。

“還在傷心呀。”

美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圈又紅了。

“再不喝的話就溫了哦?!泵览锎蜷_冰箱,取出了一罐啤酒。在自己進門的時候,明日香居然沒有注意到。不過,考慮到她的狀態(tài),這也沒什么值得驚訝的......

“你的狀況看上去有點嚴重哦。真的不用去看醫(yī)生嗎?”

“不用!”她笑了笑,笑容里滿是憔悴。“只是有點......”

“不會是中暑了吧?你還是應(yīng)該去看看醫(yī)生,畢竟馬上你們就要駕駛EVA了?!?/p>

“EVA?”

“看上去也沒有很驚喜嘛,”美里小聲地咕噥著,“下班路上我還在想,這個消息肯定能讓你感覺好一點......好吧,總之,今天要做一次同步率測試。雖然經(jīng)歷了那種事情,到現(xiàn)在模擬插入栓也還沒有修好,但訓(xùn)練是不能停的。今天的測試,將在你們自己的EVA中進行?!?/p>

‘那種事情?’明日香仔細地回憶起來,一個恐怖的念頭突然閃過她的腦海。在來到這個世界后,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他們的處境。

模擬插入栓損壞了,這就意味著第11使徒才剛剛襲來,那么,下一個敵人將會是那個家伙。那個把真嗣吞噬的家伙......

“怎么皺眉頭呀?不會是在擔(dān)心真嗣君超過你吧?最近他的進步可是很快哦?!泵览锝器锏匦α?。

(TV版中,此時真嗣的同步率還沒有超過明日香?!猙eiming)

“嗯,倒也不是......我是說,當(dāng)然不是!這種無聊的測試,本小姐怎么可能輸給他?”

真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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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啊,我們又穿上這身衣服了。”真嗣不自然地笑了笑,低頭掃視著自己身上那件灰藍相間的戰(zhàn)斗服。

明日香靠在電梯的墻壁上,什么都沒有說。這倒并不是因為她自動忽略了他,恰恰相反,明日香完全理解真嗣的想法,因為她自己也有著相同的感受。

“明日香?”

“抱歉了真嗣,我現(xiàn)在沒心情聊天?!?/p>

“對不起......我還以為幾句鼓勵的話能讓你好起來......”

“切,誰說我需要鼓勵?”明日香小聲嘟囔著。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是想說,其實我有點緊張,所以我猜你也......”

“緊張?有什么好緊張的?!泵魅障闵焓种噶酥干戏剑鞘请娞菡趲麄兦巴?、EVA機庫的方向?!拔覌寢尵驮谀抢?!上一次,我才剛剛意識到這一點沒多久,我就被......但是現(xiàn)在,我突然多出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和我的媽媽待在一起,我怎么會緊張?我倒覺得,這一次就算我有意克制,都沒法切斷和她的聯(lián)系?!?/p>

“但是......為什么要切斷聯(lián)系?”真嗣看上去有點疑惑。

明日香無奈地嘆了口氣,笨蛋真嗣!

“你難道不覺得同步率激增會讓他們起疑么?”

“可是,這不正是我們需要的嗎?這樣我們就可以證明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們就可以說出真相了!這樣......”

“關(guān)于這件事情,”明日香強硬地打斷了他,“我想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了。不可以說出去,真嗣,至少現(xiàn)在還不行。他們絕不會相信時空穿......”

電梯的門打開了,一個藍白相間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前。相應(yīng)的,明日香也閉上了嘴。

不過,就算聽到了自己不該聽的東西,綾波零也絕不會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只要沒有命令,她便絕不會對其他人的言行表現(xiàn)出任何興趣。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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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回到了久違的駕駛艙,各位是不是有點小激動呢?”通訊窗口里的美里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呵呵,說的一點都沒錯,這還真是‘久違’呢。只不過,明日香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一丁點激動。

“辛苦大家來這里做測試,感到不習(xí)慣也沒關(guān)系。在EVA里的測試只是暫時的,模擬插入栓預(yù)計下周就可以修好了?!背嗄静┦康穆曇羧匀皇且蝗缂韧钠届o。

“好了別啰嗦了,快點開始吧?!泵魅障阌谜l都聽不見的聲音小聲抱怨著。

就像是回應(yīng)她的要求一般,律子按下了啟動鍵。

在神經(jīng)連接開始建立的一瞬間,明日香就后悔了。強烈的精神沖擊如浪潮般涌來,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LCL溶液)。

她感受到了二號機的靈魂,那個棲居于機體內(nèi)部的‘她’。一個女人的輪廓開始在明日香面前成形,就像天使一樣周身散發(fā)著溫暖的光暈。

“不要!”明日香驚恐地握住了操縱桿,就像是想把眼前的什么東西推開一樣,“我做不到!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通訊畫面中歇斯底里的明日香,幾乎所有人的眼中都閃過一絲疑惑。只有一個人除外。

坐在初號機里,真嗣悲哀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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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真嗣并沒有把話說完。他確信明日香已經(jīng)懂他的意思了。

空空蕩蕩的站臺上除了他們再無別人。這本應(yīng)是溫存的好時機,但兩人卻一直保持著沉默。

明日香輕輕點了點頭,別開了自己的目光。

“其實,我也感受到她了?!彼÷暤卣f。

一列電車從對面駛過,只有車輪與鐵軌摩擦的刺耳噪音在回響。

“至......至少我們現(xiàn)在可以確信,我們真的穿越了時間......”

“萬一,這個世界真的是被什么東西創(chuàng)造出來的,你怎么就能確定那東西無法模仿我們母親的靈魂?”

“這不可能?,F(xiàn)在我可以很確定地說,這個世界就是真實的世界。”

“切......”

但她知道真嗣是對的。眼前的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她對此深信不疑。

時間,唯獨這個敵人,她毫無應(yīng)對之法。就連EVA也無法與時間為敵。

等等,說到敵人......一個念頭猛然閃過明日香的腦海。

“真嗣,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贓VA里面接受測試吧?這就意味著下一個使徒......”

“是那個球形的家伙?!闭嫠锰嫠f出了答案,一縷凝重的神色劃過他的面容。“我已經(jīng)看過日歷了,恐怕在兩周之內(nèi),第12使徒就要襲來了。”

“你記得這么清楚?”

“當(dāng)然。我記得它入侵的日子,就在11周年紀(jì)念日之后不久?!?/p>

“11周年紀(jì)念日......?”明日香小聲重復(fù)了一遍,努力地在記憶中搜尋著答案。“你指的是......”

“我媽媽的忌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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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時間又過去了。雖然真嗣和明日香還是沒有完全習(xí)慣這種生活,但事情終歸是在慢慢好轉(zhuǎn)了?,F(xiàn)在,兩人已經(jīng)可以像以前那樣去學(xué)校,像以前那樣參與NERV的訓(xùn)練,而不是在壓抑和悲傷中度日如年。

‘看來,做個內(nèi)向的人也是有好處的嘛。’對于這個想法,真嗣微微一笑。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可以完全偽裝得和以前一樣了。

真嗣抬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他正忙著把教室的地面清掃干凈。今天是班級的清掃日。在他身邊,所有同學(xué)都在忙活著各自的清掃任務(wù)。忽然,他的注意力被某個身影吸引了。

綾波零正跪在地板上,將手中的抹布擰干,一滴汗水正從她臉頰上滑落。真嗣笑了笑,綾波的這個動作又一次讓他想起了某個人,在以前他也有過同樣的感受。只是,那時候的他并不知道,自己離真相究竟有多近。

“嘿!認真干活!”

有什么東西帶著破空聲砸向了他的腦袋。以接觸點為圓心,痛感彌散開來。

真嗣眼前一黑。每當(dāng)這時,他總會懷疑冬二那家伙是不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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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認真干活的是你!”班長的聲音突然響起,全班都立刻安靜了下來。冬二更是舉著掃帚呆若木雞。

“別管他們,小光。這幫笨蛋男生永遠都是這樣的?!?/p>

“嗯......”看到自己的威懾起了成效,光的注意力也回到了手頭上的工作。

其實嚴格來說,并不是回到了手頭上的工作,而是回到了一件讓她略感頭疼的事情上。她一直在糾結(jié)自己到底該不該開口,不過最后,她還是決定試一試。

“呃,明日香?”

“哈?怎么了?”

其實,明日香早就知道她要說什么了。

“能不能......幫我個忙?”

看到明日香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光湊到了她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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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約會?!”

“拜托啦,明日香。那位是Kodama姐的朋友,他請我一定要把你介紹給他......”

“不要,我才沒空呢?!?/p>

“這么干脆......我明明還沒說約會的時間啊......?”突然,洞木光罕見地露出了心領(lǐng)神會的表情,“明日香,你該不會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吧?”

這意料之外的問題讓明日香一驚,難道自己的偽裝還不到位嗎?小光這家伙,究竟已經(jīng)知道了多少啊?

“才不是呢,”她緊張地笑了笑,“都......都是因為加持先生......”

“拜托,一次約會而已嘛,加持先生肯定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的!”

她居然真的信了??明日香反倒不敢相信了。小光究竟是有多呆!不過,倒也很可能是她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是在說著玩,所以才故意順著說下去。

“看來,你是不會輕易放我走了,小光!”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人家會盡力,所以......拜托了!”洞木光雙手合十,鄭重地鞠了一躬。

“服了你了。日本人的禮節(jié)真是奇怪......”明日香略顯不快地嘟囔著。

“這么說來,你肯答應(yīng)了?”光的眼睛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告訴他,明天下午五點鐘在校門口等著。不過,來不來還得看我心情?!?/p>

明日香能給出這種答復(fù),洞木光已經(jīng)滿意至極?!疤兄x你了!我保證,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他絕對不會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的!”

明日香不悅地哼了一聲。明明這場約會才是她真正不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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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寂靜降臨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這種幽閉的感覺就更滲人了,至少真嗣是這么想的。

不過,站在電梯口的藍發(fā)少女仍然沒有任何開口的打算。站在她的背后,真嗣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顯然這種幽閉沒有給她帶來任何不適。

經(jīng)歷了往昔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真嗣的性格已經(jīng)改變了很多。只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變成一個健談的人。

唯獨,在綾波零的面前除外。即使過了這么久,這一情況仍然沒有改觀。

過去,他曾有意無意地躲著綾波零,但他明白自己那時候的心境??墒乾F(xiàn)在,他早已戰(zhàn)勝了曾經(jīng)的心魔,在這間封閉的電梯里只有他和綾波兩人,但他就是開不了口。

真是諷刺。明明這么多年來,自己一直在期待著這樣的機會,再一次和她說話的機會。自己還有許多問題,需要她來解答。現(xiàn)在,機會就在眼前,可是卻有一種從未預(yù)料到的情緒在困擾著他,讓他再一次選擇了退縮。

自己為什么會害怕?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害怕她會突然變成莉莉絲,把自己變成一灘液體?不,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還是說,害怕她會向父親告密,讓自己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也不對,真嗣相信自己能夠講明白事情的原委,不會讓她生疑。

自己可真是個偽善者啊。明明一直想著要拯救她,最后卻還是什么都做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救。

“你很害怕我嗎?”

真嗣一驚,幾乎下意識地向后跳了一步。也許零也沒有料到,自己的一句話竟會帶來如此大的反應(yīng),她頓了頓,才繼續(xù)說了下去?!澳憧雌饋?.....很緊張?!?/p>

“啊,是嗎......”真嗣仍然驚得合不攏嘴,這樣的發(fā)展確實是他沒有料到的。她是怎么知道的?對啊她可是莉莉絲啊,難道她的能力就是讀取別人的心?還是說......其實她早就知道了一切?

那她知不知道自己和明日香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知不知道亞紀(jì)在哪里?

這些問題幾乎就要沖口而出。但零還是趕在那之前開口了。

“我注意到你一直在看我。然而在過去的一周中,你卻從來沒有和我打過招呼。而且,每當(dāng)我出在你身邊時,你總是顯得很慌亂?!彼届o地給出了原因。

看來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真嗣感到一絲沮喪。不過,他倒也沒想到,她竟然一直在如此仔細地觀察著自己。

零微微轉(zhuǎn)頭,以便直視著他。“最近的碇同學(xué),與為我送ID卡那時候的你不太一樣了?!?/p>

盡管早已不再是個青澀的孩子,但想起那次尷尬的經(jīng)歷,真嗣還是羞紅了臉。

“對不起......我最近遇到一些心事。”

“這樣啊?!?/p>

聲音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讓真嗣聽不出她到底作何感想。不過,他猜綾波應(yīng)該會對他的心事感到一點點好奇,只是她絕不會表達出來而已。她不會去強迫別人說起那些不愿意說的東西。

真嗣淡淡地笑了笑。即使體內(nèi)寄宿著神的力量,可綾波零本身仍只是個單純善良的少女。他差點就忘了這一點。

“我會讓一切都變得好起來的,”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如果這也是你的心愿的話。”

有那么一瞬,真嗣懷疑自己看到她臉頰上掠過了一抹微紅。但零什么都沒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電梯到達了目標(biāo)樓層。在門打開的剎那,零便立刻快步走了出去,真嗣緊隨其后。不過,兩人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綾波,”真嗣忽然停了下來,“謝謝你。”

“為什么這么說?”零的聲音從他背后傳來,在狹長的地下通道里回響。

但這一次,他決定不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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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嗣眼中,那片紅色的LCL之海從來都不是墓地,而是他所愛的人們寄居的地方。每當(dāng)他感到失落,他總會獨自去看一看那片海,追憶那些身處另一個世界的人們。

在那片紅色的海邊,他從未覺得壓抑。不像現(xiàn)在,他的眼前只有整整齊齊卻冷若冰霜的黑色石碑。

真嗣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來。說實話,他一點都不記得11年前的今天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更何況,如果只是想吊唁母親,他更應(yīng)該待在初號機里面才對。眼前的墳?zāi)估锩髅魇裁匆矝]有。

自己根本不是為了母親才來的。和爸爸一起來給媽媽掃墓,是他屈指可數(shù)的幾次能敞開心扉與源渡說話的機會。

今天早上,明日香為了這事大發(fā)雷霆。她堅稱真嗣這么做根本就是浪費時間,這絕對無法讓那個冷血的男人回心轉(zhuǎn)意,更何況他很有可能會不小心泄露秘密。不過,他最后還是下定決心要來,絲毫不肯妥協(xié),看到他這樣堅決,明日香也就無話可說了。

至少,他想試一次。雖然許多細節(jié)已經(jīng)記不清,但他也曾親眼見證了那個男人的悲慘的一生。就在第三次沖擊發(fā)生的時候,就在反AT力場瓦解了所有人的心之壁的時候,真嗣也曾看到了源渡的心。真嗣還記得,在最后的關(guān)頭,源渡也曾給予他真誠的懺悔。他是在真心地祈求著自己的原諒。

真嗣絕不希望那樣的事情再度上演了。即使不能融化父親心中的堅冰,他也要在上面留下幾道抓痕。

他來了,真嗣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正朝這里走來。以無邊的黃沙為背景,從遠到近,源渡的身影逐漸變得高大。和往常一樣,他仍然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戴著一雙白色手套。那副標(biāo)志性的墨鏡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他的雙眼,將他心中的絕望與瘋狂一并掩蓋。

“你來遲了,爸爸?!闭嫠蒙驳匦χ蛄藗€招呼。但源渡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他甚至沒有承認真嗣的存在,而是直直地從兒子身邊走過,走向碇唯的墓碑。真嗣無言地跟了上去。

在媽媽的墓碑前,真嗣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單膝跪地,為這座空墳獻上了一束花。也許源渡是對的,當(dāng)肉體與靈魂俱皆消散時,也許這座衣冠冢就是媽媽存在過的唯一象征。

“距離上一次我們一起來掃墓,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了?!?/p>

“那時候我逃走了,”真嗣輕輕嘆息著,“可你卻沒有絲毫挽留?!?/p>

“我知道你的實時位置。而且你的老師也告訴我,你已經(jīng)安全回去了?!痹炊衫淅涞穆曇衾锶匀徊粠魏胃星??!澳鞘悄阕约旱倪x擇,我不會強迫你。”

“后來呢,你有來過嗎?當(dāng)我不在的時候?”

“這很重要嗎?”

“‘人只有靠著遺忘才能活下去,但也有一些事情是永遠不該忘記的?!?/p>

“唯讓我明白了什么是不可替代的。”

“我不這樣想......”

“我之所以會來這里,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p>

自己真是天真,竟然以為......

“爸爸,你知道么,”真嗣苦笑著,站起身來?!拔以X得自己開始了解你了。但也許,現(xiàn)在的我反而比以前更不了解你。究竟......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才會把自己的孩子從身邊送走?”

“既然你已經(jīng)認為自己無法理解,我也就沒必要解釋了?!?/p>

“因為失去了媽媽,你就開始怪罪身邊的一切。但是,難道你覺得只有你一個人這樣想嗎?在這世界上,痛失所愛的人明明還有很多!”真嗣不得不停頓一下,好讓自己急促的呼吸稍稍緩解。與激動的他相反,源渡仍然是一幅面無表情的樣子?!澳愀揪筒徽湟晪寢屵z留下的一切!你根本沒有把這些東西當(dāng)成你們愛情的標(biāo)志,而是視作悲傷的象征,所以你才會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從眼前清除掉......其中也包括我!”

“你想表達什么?”

真嗣瞪圓了眼睛,他已經(jīng)不想再說下去了。眼前的男人直到現(xiàn)在還在裝傻,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恐懼。

也許,那個他一直苦苦尋找卻又不愿相信的答案,竟會是真的。

“我的存在......傷了你的心,對吧?”真嗣的聲音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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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渡好久都沒有說話。

“不要問那些你不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弊詈?,他這樣回答。

VTOL震耳的引擎聲打破了這片寂靜,宣告了這次會面的結(jié)束。

“到時間了?!?/p>

不過,源渡并沒有像真嗣預(yù)料的那樣轉(zhuǎn)身離開。他微微低下頭,直視著真嗣的眼睛。“你能把怒火發(fā)泄出來,這樣很好。在這里,你想怎么說都無所謂,只要你駕駛EVA的能力不要受影響就好?!?/p>

“不必擔(dān)心,”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那種事情不會再發(fā)生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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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p>

“你可不可以別再這樣講了?”明日香靠在沙發(fā)上,空洞的雙眼直直地注視著天花板,“我知道這是咱們家的傳統(tǒng)可是......拜托了,別再這樣講了?!?/p>

電視機開著,但顯然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節(jié)目上。

“明日香,你不是出去約會了嗎?”

“我說過了,去不去看我心情?!?/p>

“你可真是狠心呢,”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客廳?!拔艺f過我不會介意的......”

這是實話,他確實一點都沒有感到嫉妒或擔(dān)心。恰恰相反,如果能借這個機會讓她轉(zhuǎn)換一下心情,倒是一件好事。

不過,在經(jīng)歷了那樣沉痛的會面之后,他現(xiàn)在確實很希望明日香能陪在自己身邊。

“你不會真的覺得我還有心情約會吧?我可是剛剛失去了女兒啊?!?/p>

真嗣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聽到這件沉重的往事了,一陣煩躁突然涌上了心頭。他用力地搖了搖腦袋,決定及時轉(zhuǎn)移話題。

“那,班長那邊你怎么說?”

“她多半會失望,但我想友誼應(yīng)當(dāng)經(jīng)受得住這樣的考驗。小光是個好人,我可以跟她說我那時候身體不太舒服,她會原諒我的?!泵魅障阈÷暤毓緡佒?,“再說了,這也不算是撒謊......”

真是夠了,近期的心事已經(jīng)讓真嗣心力憔悴,和源渡的見面更是讓他煩悶至極??粗魅障憔瓦@樣一意孤行、自暴自棄,他感到一肚子火。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他的語氣異常嚴厲,就連他自己也驚了一下?!澳阆刖瓦@樣渾渾噩噩地自我欺騙下去,然后看著第三次沖擊再一次降臨?這種做法簡直比上一次還要惡劣!”

明日香明顯被嚇住了,她的身體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皠e再說了,真嗣......”

“為什么不能說?難道你覺得我就不難過嗎?但是傷心難過解決不了問題,那只會讓我們浪費掉寶貴的時間與機會!我們已經(jīng)沒......”

抽泣的聲音打斷了他,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明日香?!?/p>

在心里,他一直在咒罵著自己。更準(zhǔn)確地說,是在咒罵著自己的命運。為什么自己總要扮演這種角色?他用來傷害明日香的每一句話都化成了一把尖刀,插在了自己的心上。

“對不起......”他無意識地喃喃著,跪坐在她的身邊。

明日香沒有回應(yīng)。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在一起,房間里只能聽到不時的抽泣聲。待自己雜亂的心跳終于平復(fù),真嗣繼續(xù)說了下去。

“我知道這很困難,很痛苦......但我們也該做出改變了。既然有機會拯救這個世界,我絕不能看著機會白白溜走,即使無法救回我們的女兒......我必須要試一試。

“但我一個人無法完成這個任務(wù)。我需要你,明日香。如果拯救這個世界就是我們的任務(wù),拜托了明日香,求你幫幫我,讓我們?yōu)檫@個世界帶來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她還是什么都沒說。真嗣知道她需要時間。

“你記得嗎?”過了許久,她輕聲說道,“當(dāng)我約會回來的時候......?”

“那時候我在拉大提琴,”真嗣笑了起來,他猜到了明日香的想法?!艾F(xiàn)在想聽嗎?”

她咬著嘴唇,微微點著頭。

真嗣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拔荫R上就回來?!?/p>

大提琴就放在他臥室的墻角,上面積起一層薄薄的灰塵。他熟練地調(diào)好了音,抱著琴回到了客廳。

“有什么想聽的曲目嗎?”他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端端正正地擺好拉琴的坐姿。明日香半跪在地板上,呆呆地望著窗外的街道。

“來首歡快一點的。”

平心而論,這次演奏真嗣表現(xiàn)得并不算好,曲子只演奏了一半就再也拉不下去了。這并非因為他忘記了曲譜,恰恰相反,這首曲子的每一個音符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腦子里,可他就是沒法流暢自如地演奏。女兒的笑臉浮現(xiàn)在他眼前,他的整條手臂都僵硬不堪。

琴弓在琴弦上顫抖,發(fā)出刺耳的嘯叫。

“對不起,我......”

明日香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褲腿,這差點讓他失去了平衡?!扒竽懔?!求你了!讓我再聽一遍......”

她低著頭,幾滴眼淚落到了地板上。

“我做不到......現(xiàn)在,這根本不是歡快的曲子......”

“可它能讓我忘掉痛苦!求你了,真嗣,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我沒有留下她的照片,沒有留下她的畫,也沒有留下紀(jì)子,什么都沒有......只有這首曲子,這是她唯一留給我們的東西?!?/p>

“對不起......”他只是不斷地重復(fù)著這句話。拉琴的手根本不聽他的使喚。

要是能往自己臉上來一拳就好了?;蛘?,讓明日香揍自己一頓也行。對于現(xiàn)在自己這懦弱無能的樣子,他可以說是恨得咬牙切齒。

但明日香并沒有這么做。她無力地靠在真嗣的腿邊,就像是一個失去了生氣的木偶。

真嗣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最后到底演奏了哪首曲子,他只記得自己的褲腿上濕了一大片。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那首曲子一點都不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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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啰,是真嗣嗎?我今晚要去參加一個婚禮,要晚一點才能回來哦。”

“嗯,知道了......”

看到睡在地板上的明日香揉了揉眼睛,真嗣趕快掛上了電話。顯然,明日香這幾天睡得并不好,他不想打擾她寶貴的休息時間。

可他還是遲了一步,明日香已經(jīng)醒了過來。不過,她并沒有理會真嗣,甚至沒有瞧他一眼。而只是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令人窒息的沉默又降臨了。

他只是想讓明日香取回往日的活力,他當(dāng)然知道這有多難。付出了這么多努力,經(jīng)歷了這么多挫折,現(xiàn)在卻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明日香才是那個主導(dǎo)事態(tài)發(fā)展的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在戰(zhàn)場上也好,在生活中也好,她總是清楚地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而真嗣只需要聽從她的指揮就可以了。

但同時他也知道——盡管不希望這樣的事情降臨——當(dāng)她倒下的時候,就應(yīng)該由自己來掌握主導(dǎo)權(quán)。他們絕不能在這里停下,為了邁出下一步,就算要違背她的意志也在所不惜。

“嘿,明日香,來接吻吧?!?/p>

躺在地板上的少女明顯愣了一下,半坐起身來。“什么?”

“接吻啦,接吻,你懂的吧?”

“真嗣,我現(xiàn)在沒心情......”她又躺了回去,聲音之中透著疲倦。

“反正也沒事做嘛?!?/p>

“這算什么啊,哪有因為無聊就接吻的......”話還沒說完,真嗣已經(jīng)拉著她坐了起來。她用不情愿的眼神看著他。

“那,開始嘍。”

真嗣慢慢地俯下身去,兩人的嘴唇越來越近。雖然看上去不大情愿,不過在真嗣輕柔的懷抱里,明日香并沒有抗拒。

“真嗣......”

“我不介意你刷沒刷牙。不過,你鼻子呼氣弄得我好癢?!?/p>

沒有等明日香回答,他輕輕捏住了她的鼻子。然后,兩人的嘴唇相接了。

明日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肌肉都繃緊了。正在真嗣以為自己再一次失敗的時候,明日香抓住了他的手。她讓真嗣的雙臂環(huán)繞過自己的腰間,隨后亦緊緊地抱住了他。

他能感受到明日香對愛的渴望。他們的確輸?shù)袅艘磺?,但至少身邊還剩彼此,這個吻就是愛意的證明。

兩人就這樣久久地擁吻著,直到缺氧的感覺迫使他們分開。

“學(xué)到了嗎,”明日香大口地喘著氣,“當(dāng)別人捏著你的鼻子和你接吻的時候,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我會記住的?!闭嫠脫溥暌宦曅α顺鰜?,“那么,你現(xiàn)在感覺好些了?”

明日香臉上剛剛浮現(xiàn)的微笑又一次消失了,這讓他有點緊張。

“明日香......?”他輕聲呼喚著。

明日香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利落地換上了鞋。

“真嗣,”她背對著他說道,“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好么?就一會就好?!?/p>

沒有等他的答復(fù),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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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第三新東京市沐浴著橙紅色的霞光。明日香看了看手機,這才意識到自己來到這里已經(jīng)一個小時了。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露天的體育場里只剩稀稀落落的幾個人還沒有離開,明日香坐在場邊的一架秋千上,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體育場里有三架秋千。在第三次沖擊之后,只剩下自己所坐的這架完好無損。

亞紀(jì)特別喜歡在這里蕩秋千。

還有不遠處的那個沙坑,同樣撐過了第三次沖擊。亞紀(jì)經(jīng)常會在那個沙坑里堆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然后咯咯地笑到停不下來。

真嗣曾經(jīng)提議要在自家的花園里建一架秋千,當(dāng)作亞紀(jì)的生日禮物。不過明日香卻更想帶亞紀(jì)出來玩,她明白這孩子有多不喜歡被關(guān)在家里,即使家里有架秋千。

想到這里,她笑了出來。

也許路人看到她一邊哭一邊笑的樣子會很吃驚,好在,這里沒什么人。

無論如何,明日香也不相信自己還能變回那個火爆的十四歲少女,帶著永不言棄的熱情投身到拯救世界的偉業(yè)中。真嗣的想法她當(dāng)然理解,可她就是難以邁出這一步。她知道真嗣其實和自己一樣痛苦,但他卻能把所有的悲傷和絕望深藏于心。他總說很佩服明日香的堅強,但明日香卻覺得,真嗣才是真正堅強的那個人,從第三次沖擊一路走來,不管遇上了怎樣的磨難,他都能坦然受之。明日香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一點。

真嗣他總是渴望著為他人提供幫助,勇敢地面對并更正那些錯誤的過往。‘既然有了重生的機會,那就一定要為這世界做點什么’,每當(dāng)他這么說的時候,明日香都覺得這家伙真是個慈悲心泛濫的小鬼。但在心底她一直都明白,盡管第三次沖擊確實讓真嗣改變了很多,有些事卻從來沒有變過——從她認識真嗣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是這樣的爛好人。

可是現(xiàn)在,她還有什么理由去戰(zhàn)斗,又是為誰去戰(zhàn)斗呢?真嗣說過,他需要她的幫助,即然這樣那她當(dāng)然會去做。只是,明日香知道,自己這么做的原因?qū)嵲谒悴簧细呱?,甚至可以說有點自私。除了‘不想讓他失望’這一點以外,自己只是因為不愿意看到真嗣獨自奮戰(zhàn)才會幫助他的。如果他受了傷或者......死掉,自己將絕對承受不起。

難道就沒有別的原因了嗎?不是為了滿足某個人才去做某件事,而是順從自己的內(nèi)心,問題是,她還能找到這樣的動力嗎?

一顆球從不知什么方向飛來,在地上彈跳幾次后滾到了她的腳邊。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從秋千上跳了下來,撿起了那顆球。

“阿姨!”

愣了足足幾秒鐘,明日香才意識到這是在叫自己。她吃驚地環(huán)顧四周,想看看究竟是哪個家伙這么不會講話。

在她背后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朝她伸出手來,眼神中滿是期待?!鞍⒁蹋懿荒馨亚蜻€給我?”

明日香照做了,但她的眼睛卻一直緊緊地盯著這個孩子。其實小女孩和亞紀(jì)一點都不像,除了年齡的差異,發(fā)色、瞳色、臉型也與亞紀(jì)統(tǒng)統(tǒng)不一樣。可是,眼前這個天真地笑著的小女孩,卻讓她控制不住地想到了亞紀(jì)。

“你沒事吧,阿姨?”也許是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感傷,小女孩顯得有點擔(dān)心。

“沒有。我......”明日香搖著腦袋,輕輕拍了拍小女孩的頭?!拔液芎?。”

“貴美子!”遠處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我們要回家了!”

“可是我還想玩嘛......”

“聽話寶貝,時間有點晚了?!?/p>

貴美子不情愿地抱緊了皮球,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不過,走了幾步她又停了下來,留給明日香一個燦爛的笑容?!爸x謝阿姨,但我要先走了。拜拜!”

“拜拜......”她朝小女孩的背影揮了揮手。

“還有,我可不是是阿姨啊......”她又小聲地咕噥了一句,想必已經(jīng)走出很遠的貴美子也沒有聽到。

在體育場上,稀稀落落的幾位父母們也都在呼喚著自己的孩子。夕陽西下,孩子們該回家了。

在路邊的長椅上,一位母親正在給自己的女兒喂奶,她的目光時不時看向那些在沙坑中打鬧的孩子們,臉上帶著安詳?shù)男θ?。在綠茵場中,一位父親正在追逐自己淘氣的兒子,這孩子正玩得盡興,說什么也不肯回家。

孩子們,父母們,大家都在開心的笑著,渾然不知即將降臨于此的浩劫。

在第三新東京市,還有很多像這樣幸福的家庭,還有很多無辜的孩子。

很快,這里會經(jīng)歷一場屠殺。孩子們可能會失去父母,在恐懼和無助中哭泣——就向亞紀(jì)那樣;而父母們也可能會失去自己的孩子,從此永遠承受著心如刀絞的悲傷——就像她和真嗣這樣。

明日香覺得,自己已經(jīng)看夠了。如果說之前她還找不到動力的話,現(xiàn)在她找到了。

在這世界上,還有許多與她相似的人,即將經(jīng)歷與她相似的苦難。

駕駛EVA,保衛(wèi)人類。這是她在成為第二適格者那一天宣讀過的誓言。她突然驕傲地想起,承載著人類希望的鋼鐵要塞第三新東京市,正是在自己這樣的EVA駕駛員的保護下才得以存續(xù)至今。

她不是最強的EVA駕駛員,天才的惣流·明日香·藍格雷嗎?風(fēng)雨將至,既然找到了要保護的對象,接下來要做什么就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明日香下定了決心。

她轉(zhuǎn)過身,沿著來時的路跑了起來。夕陽在她的身后落下,夜晚即將到來。

“真嗣,我們來拯救這個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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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時光飛逝?。?/p>

沒想到吧,這一章沒有再寫真香和亞紀(jì)的劫后余生(如果你原本期待看到那樣的情節(jié),我向你道歉)。雖然那樣的情節(jié)的確很甜,但我想“哺育”那一章已經(jīng)寫得夠多了,所以就到此為止吧。

的確,這一章的內(nèi)容更像是那些用使徒編號來命名的章節(jié)。我原本是打算,把用動詞命名的這些章節(jié)通過真香的視角來寫,其他的章節(jié)通過許多其他人的視角來寫(除非當(dāng)真香兩人不在一起的時候,我可能以兩人中某一人的視角來敘事。如果兩人在一起,我還是傾向于用第三人的視角來敘事。)。在此前的幾章中我就是這么做的,但是這一章是個例外。如果完全以真香的視角來展開故事,就會導(dǎo)致這一章與那些用使徒編號命名的章節(jié)更加格格不入。

沒什么要說的了。也許我可以寫得再長一點,講一講真香是怎么制定接下來的計劃的,但我最后還是決定就在這里結(ji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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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iming:至此,兩條故事線終于閉環(huán)了,緊接在本章之后發(fā)生的故事,就是本作的第一章。

此后的三章皆是全新的內(nèi)容,最精彩的部分即將到來。



[轉(zhuǎn)載]The 2nd try |新生 | 第十章 輪回 譯者:beiming | EVA研究站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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