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古老的太陽沉沒在西方地平線下時，泰拉又呈現(xiàn)出另一種面貌。深霧色的云層變得更加暗淡，形成了一層又一層籠罩著塔身的黑色霧霾。安裝在每個大教堂沖天爐上的擴音器發(fā)出祈禱的聲音，辛苦工作了一天的工人們走進了大廳，聽取著牧師的布道。點燈人正在給道路上的柱式煤氣燈加油。熱量和污垢升騰而起，遮蓋了遙遠的天空，形成一層窒息的厚毯，它覆蓋了高墻，并染污了銜接通道兩旁的虔誠壁畫。夕陽變成了深深的暗紅色，就像末日的血牙。

噪音從未停止過。這個神殿世界是一個永遠都處于動蕩之中的星球，被淹沒在了整個物種生息、繁衍、勞作和死亡時發(fā)出的轟鳴聲中。國教的神圣引擎從他們的艙室中走出，這些鋼鐵巨獸像是有生命一般，靜默中帶著一股神秘力量。在逐漸延長的陰影中穿梭，它們高聲鳴叫著意圖挑釁那些古老的敵人，并宣告著人類之主的永恒統(tǒng)治。熔爐不曾停歇，貨運升降機不斷前來，祈禱亦從未停止。

斯賓諾莎站在庫爾文的最高處——一個裝甲玻璃觀景窗旁看著太陽落山。但這里視角并不理想。因為在這周圍，還有更多高大矗立的尖塔，它們共同用被熏黑的鋼鐵巨墻擋住了視野，但是有一個地方——在一個朝向西的峽谷的中間可以看到光線慢慢地在其巨大的人造圍欄中褪色。

她聽到克勞走進房間，便轉(zhuǎn)過身鞠躬致意。在紅光的映襯下，對方看上去像是一具尸體，瘦弱的身影從城市底層抽出，嗆咳著被帶到了生者的領(lǐng)域。審判官擺手示意她的不必鞠躬，伸手拿出了一個玻璃杯。他面前一排長長的鑲嵌柜子上擺著一系列雜亂無序的水晶酒瓶，每個酒瓶都是半滿的，里面周圍散落著各種酒。

“斯賓諾莎，你要來一杯嗎？”他倒出一些深藍色的液體。

“不用了，大人?！?/p>

“何必呢？你在污垢中待了很久，現(xiàn)在應(yīng)該來一杯?！笨藙谡f道。

“我仍在履行職責。”

“至死方休？那可就太漫長了?！闭f著他喝了一大口，然后再次將杯子倒?jié)M?！拔也幌矚g你太緊張，審訊官?！彼趾攘艘豢??！澳菢幽銜犬惗藢徟谢鸲焉系牟駸酶?，這對我可不是什么好事?！?/p>

斯賓諾莎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是一種幼稚的行為，一種她失去方寸時才會出現(xiàn)的動作?！澳胫澜裉斓墓ぷ鞒晒麊?？”她問道。

“海格因已經(jīng)告訴我了，”克勞爾說著，走到一個異常奢華的椅子上坐下?！暗绻阌惺裁匆a充的，也可以現(xiàn)在向我報告。”

“我只是想為我的失誤贖罪——。”

如果你想的話可以，但我不會強求。”他在燈光下轉(zhuǎn)動著玻璃杯，看著它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紅寶石般中光?！坝惺裁礀|西妨礙了你，你因此失去了一個目標。這種事情時有發(fā)生，海格因告訴我你在地下做得不錯，我相信他的判斷。不過，告訴我——你當時追捕的是什么東西？”

“我還沒有時間分析數(shù)據(jù)?！?/p>

“王座在上，斯皮諾薩，坐下。告訴我你對此的看法 – 接下來的對話我保證不會被錄音?！?/p>

?她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诳实母杏X一直折磨著她，其實自從地下世界返回以來，她就沒攝入多少水分，因此拒絕剛才那一杯酒似乎是一個糟糕的選擇。

“快?！彼f。“對方受過很專業(yè)的訓(xùn)練。并且您覺得在這里潛行斗篷（Cameleoline）有多常見？”

“罕見”。

然后那里的武器也有很多，我的護衛(wèi)以為他們在用武器瞄準我，雖然我沒有看到，而且那個目標也沒有留下來戰(zhàn)斗。”

“他們?yōu)槭裁匆缮婺愕氖虑?？?/p>

“我認為他們是這個陰謀組織的成員。我們迄今只看到了步兵-如果沒有更強大的部隊，他們不可能這么完全地被組織起來?！?/p>

“有可能。或者他們是在監(jiān)視，就像你一樣，或者是在監(jiān)視你。又或者干脆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畢竟這個在這個可怕的星球上什么都可能發(fā)生”說著他又喝一口酒?！暗匾氖?你接下來要怎么做？”

“我還有他們另外一個據(jù)點的信息，位置是從偽變種人那里獲得的。我已經(jīng)安排了另一次突襲，這次將集結(jié)更多的力量。我們將徹底摧毀他們，拿走任何我們可以拿走的東西。當下一次他們出現(xiàn)時，我們將有所準備，而我會親自與他們戰(zhàn)斗到底。”

克勞旋轉(zhuǎn)著手中的酒杯思考著。“好吧，”他說?！半m然我們離了解他們追求的目標還很遠。但到目前為止，他們就像我從前在這里破獲過的數(shù)百個邪教一樣-在暗中會面，互相耳語，談?wù)撔轮刃蚝妥杂?。但他們說他們有武器，這件事很重要，為什么？我對這些人的愚昧感到不解?！?/p>

斯賓諾莎開始有點不耐煩了?！耙驗樗麄兊男叛隽艘C瀆，”她盡可能冷靜地說?！八麄兿蚰莻€不知為何的虛假的天使宣誓效忠。光這點就已經(jīng)是無法被饒恕的罪行了。”

克勞爾饒有興趣的看著她?！皼]錯，”他說，“他們應(yīng)該為他們的罪行付出生命的代價。但，不要以為他們是又瘋又蠢的人，斯賓諾薩。我們已經(jīng)俘獲了他們兩個次要高層的人，殺死了兩個，但對方真正的領(lǐng)袖仍然躲藏在幕后。也許他們只是將這些無足輕重的人推出來，因為他們承受得起。想想他們最迫切的渴望是什么？他們可不會干等著我們找上門。他們會思考，會祈禱，會向扭曲他們靈魂的任何神祈求幫助。說不定我們也在他們的計劃中，所以必須超越他們的陰謀。但到目前為止我們所掌握的就只有一個名字，其他的還一無所知?！?/p>

斯賓諾莎意識到她的手指此刻正使勁地壓在扶手上?！拔乙呀?jīng)在按您的吩咐做了，大人。如果你覺得進展不夠迅速，您盡管提要求。

“你的計劃很合理，斯賓諾莎——我相信你?！?/p>

斯賓諾莎強壓內(nèi)心的怒意，試圖冷靜恰當?shù)乇磉_自己的想法。“好的，大人。”

“叫我克勞就好。而且我看得出你不開心。”

“并沒有?！?/p>

“你的騙術(shù)很糟糕，這在我們這行是個劣勢。告訴我，是什么讓你不爽？”

她想大喊：“是你，大人。是你的不虔誠！你的不堅定！”但她最終卻只是說：“我只是想看到陰謀集團被摧毀?！?/p>

克勞嘆了口氣，再次伸手去拿酒瓶。“你認為我太過謹慎了，我不怪你。你來這里的時間不長，但我知道圖爾是什么樣的人。”說著他又喝了一大口酒?！拔铱粗?，就仿佛又看到了一個世紀前自己。如果是那時候，我肯定也會像你現(xiàn)在一樣生氣。如果只要犧牲幾個我們需要殺死的人就能把污穢的世界燒毀，那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去做。這對你是一種榮譽，也是我尊重你的原因。但是，如果你認為我是出于憐憫，那就錯了。我在這里生活了太久太久，所以知道什么是行得通的?！?/p>

他向前傾身，把手肘放在膝蓋上。

“哪怕是恐懼也會有用盡的一天，就像任何其他武器一樣。下次你去城市中心的高塔時，記得觀察一下那里的人。他們很害怕，一直都在害怕。每時每刻都被焦慮情緒所籠罩。他們害怕外來人，害怕他們的鄰居，害怕下一秒就可能被仲裁者、神職人員或者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拘留審問。而他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我們也已經(jīng)習以為常。好似已經(jīng)忘記了那些真正的罪惡的恐懼是什么樣子，而原因也正是我們，正是我們才讓“無辜”這個詞不再有意義。”

?“但是他們應(yīng)該害怕！”斯皮諾莎說?！八麄儜?yīng)該害怕。如果他們不再害怕他們的保護者，那么等待他們的只有——”

我知道?！笨藙诖驍嗔怂?。

“你知道什么？”斯賓諾莎不加掩飾的怒視著他，她那不敬的想法已經(jīng)沒法隱藏了。

克勞發(fā)出了一聲低沉的笑聲，然后坐回到椅子上?！斑@樣才對，斯賓諾莎。說出你的想法?！?/p>

‘抱歉，我知道您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她努力從嘴里擠出來，‘只是您剛才的話…太…’

“我要聽真心話?！彼驍嗔怂脑?。

“如果您不是審判官，那我可能因此不得不…”她低下了頭，“這是一次考驗嗎？”

“不是。我不是試圖抓住你的把柄，相反…”克勞把空酒杯放到一旁，他蒼白的臉龐映著落日的余輝，“你的突擊計劃什么時候開始？”

“黎明前，大人?！?/p>

他雙手合十，將指尖緊貼在一起?！拔視庸苓@件事的。如果他們還有點腦子，他們會等著你來，但這可能需要更加微妙的方式?！?/p>

斯賓諾莎感到自己的臉頰有些發(fā)紅，笨拙地鞠了一躬，“如您所愿?！?/p>

克勞又笑了起來，“不要生氣，斯賓諾莎，這不是降職。而是我有另一個任務(wù)給你——而且我相信你能完成?！?/p>

阿吉斯特·霍爾貝奇正通過彎曲的走廊，回到了他的私人房間。他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了20個小時，此刻他只感到身體無比的疲憊。他的肚子在過緊的腰帶上顫動著，軟底鞋在磨光的石板上打滑。假的火焰在框架蠟燭臺上搖擺著，這是帝國商船會喜歡在他們的私人圣所保留的一個古老而無意義的東西。通過狹窄的小窗戶，他可以看到向西延展的的永恒之城的夜色懸掛在低垂的云層下。天空中并沒有月亮，除非高處的輻射花（Rad-blooms）在某一時刻破碎，才有可能賜予泰拉人短暫的對曾經(jīng)激勵這個物種冒險探索宇宙的天空的一瞥。

他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前，機械地在數(shù)字鍵盤上輸入了九位密碼。一個微小的針頭在他的胖手指上戳了一個微小的切口，分析器發(fā)出嗡嗡聲，隨即鎖的指示燈變成了綠色。他疲倦地推開了磨砂門，里面是一個狹小而半明亮的房間。

霍爾貝奇滿頭大汗，一步步走進房間，他氣喘吁吁地把當天的賬目單扔到一張低矮的邊柜上。他抬起頭，看向遙遠墻壁上的臟窗戶，窗外是一片讓人驚恐的夜景。突起的尖刺在黑暗中閃爍著鮮艷的光芒，探照燈、冒煙的爐火、飛行器群落，所有這些都被熏黑的滾動雷云映襯，構(gòu)成了一個令人窒息的、詭異的世界。

他汗流浹背，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摻水的帶有豆蔻香味的合成酒精，然后走向一張長沙發(fā)，真皮上布滿了補丁，鋼架上生了銹斑。等他坐下時，沙發(fā)隨即扭曲著咯吱咯吱的[i]響了起來。他環(huán)顧著自己的公寓，這里位于高塔的西側(cè)，按大部分人的標準來說，他屬于特權(quán)階級，但卻也不夠特權(quán)。因為他沒有生活在上層，那里的空氣都被過濾且充分凈化過，地板得到了冷卻，還有活生生的植物——活生生的植物！光是澆灌一次的水量就夠底層一位饑渴的民眾喝一年的。

霍爾貝奇老是覺得他還沒有完全發(fā)揮出自己的潛力，這個想法每天晚上都會占據(jù)他的腦海。他回憶起自己在商船會考試中的表現(xiàn)，覺得自己應(yīng)該競爭調(diào)度委員會（Schedulists?councils）理事的席位、或者成為一個主要交通節(jié)點的負責人，又或者——他會夢想自己成為發(fā)言人。畢竟，人憑什么不能做夢？

他抿了一口合成酒精，沮喪地望向自己的小小領(lǐng)地。作為一名旅程大師（journeymaster），他的薪水從客觀標準來看是相當可觀的，因為他每天都要負責數(shù)百艘貨運船的停泊，但他的住所卻只有不到10平方米，處于平凡的薩爾瓦托地帶的一座高塔的下半部分。他對自己收集的東西也感到遺憾——一個廉價的花瓶、堆疊的廢棄船舶紙質(zhì)檔案記錄、椅子、桌子、破損的轉(zhuǎn)播器以及傳教士會議的數(shù)據(jù)。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窗下陰影里的那個人，對方用長柄槍瞄準了他的頭，霍爾貝奇傻眼了。

“晚上好，旅程大師?！瘪R爾多·瑞福斯說著。

霍爾貝奇開始快速思考現(xiàn)在能做什么，但沒有考慮很久。他的古董哈斯左輪手槍放在床邊的抽屜里，即使現(xiàn)在拿著它，考慮對方的身手，以及他正穿著的那副盔甲，他那把破手槍在這位面前估計也沒什么用。

“你怎么進來的？”霍爾貝奇盡力的讓自己的聲音相對缺乏驚慌感。

“跟我平時進門的方式一樣。你今天過得如何？”

霍爾貝奇感到一滴汗珠順著他的肥胖光禿的太陽穴流下來。“我沒錢。”

“你有，而且很多，比你的薪水多得多。但是，如果我是為了錢，那么我早就已經(jīng)拿錢走人了。所以你應(yīng)該再問問你自己，我為什么還在這？”

霍爾貝奇開始推測。他管理的所有子節(jié)點的腐敗程度略低于平均水平，而且至少都會涉及到一位區(qū)域?qū)徟泄?，因此幾乎沒有什么被抓的可能。兩年前有那件骯臟的事情牽扯到一些見習仆役，但那個弱點除了最謹慎的牧師以外其他人都忽略了，而面前的這個人顯然不是牧師。

“我沒……”

“你的下屬都做什么工作，旅程大師？”

“所有人都知道的?！耙话愕墓ぷ??！?/p>

“詳細告訴我。”

“處理進入三個港區(qū)的升降機、大型貨船、虛空運輸船、一些朝圣者運輸船。手下工作的三百名標準的機組人員全部都經(jīng)過篩選。沒有問題，沒有困難?！?/p>

“很高興聽到這個。我自己也是一個效率很高的人，旅程大師。很高興能見到志同道合的人?！?/p>

“我……很高興你這么認為?！?/p>

“現(xiàn)在再想想。想想你的通信人員，那些五等的人?！?/p>

霍爾貝奇思考著?！拔矣衅呤膫€……”

“你有人失蹤了嗎，旅程大師？”

“你知道，我把下屬信息透露出去是違法行為。” 霍爾貝奇謹慎地說。

你也知道，我對你的罪行毫不在乎?！?/p>

‘我以為這個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我以為菲利亞斯已經(jīng)得到他想要的，這件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很顯然，事還沒完.”

霍爾貝奇開始感到惱怒了。他不是一個毫無身份的人；他是泰拉政府的成員之一，是永恒帝國的尊貴公民，這是他有的權(quán)利。但是他看著那個人的表情——就像之前那個女人一樣，說話奇怪，眼睛從不眨眼。天啊，他們這些人都是從哪冒出來的？

“你是被菲利亞斯派來的嗎？” 霍爾貝奇問道。

“不要管我從哪來的。告訴我關(guān)于那個通訊員的情況?！?/p>

“那是幾天前的事了。我以為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我聽人說他已經(jīng)缺勤兩周了，所以我通知了上級和宿舍管理員。就是這樣。我不是他的監(jiān)護人，我沒有進一步處理這件事的責任。有時人們會失蹤。他們說馬里亞克斯的下層生活區(qū)里有一些東西在游蕩，也許他就是被那個東西所吞噬了。誰知道呢？這個世界上有一些壞人。毫無疑問，你肯定也認識一些。”

“他的名字？”

“希倫·瓦爾科?？铺?西塔通訊員工會較低合并組織的成員?！?/p>

“他在這里工作了多久？”

“兩年。我?guī)缀醪辉趺匆娝?。他的記錄沒有任何問題。人也很勤奮。會報告任何在日程安排中異常的事情，這讓我省了不少事?！?/p>

“他的任務(wù)是監(jiān)控船只的著陸嗎？朝圣者運輸船？升降機？”

“大多數(shù)時間是的。他必須檢查記錄并清除錯誤，然后將其提交到檔案館。”

瑞福斯依舊一動也不動，就像是被鑄在混凝土里一樣靜止?！八й櫱皥蟾媪耸裁粗档米⒁獾氖虑閱?？”

“總會有錯誤的。每20秒鐘就會有一艘大型貨運船降落在港區(qū)平臺上，每天24小時不間斷，而我們的管轄范圍內(nèi)有16個平臺。一切都被記錄下來，然后放入哥特檔案中，由抄寫員們轉(zhuǎn)錄到羊皮紙上，然后送到手稿室儲存。我們必須將日程表與靠港記錄進行比對，比較清單，檢查安全警報——”

“你們的工作肯定很充實。我怎樣才能獲取到他所做的文件？”

霍爾貝奇不再那么害怕了，并開始感覺手中酒的溫度也不夠熱?！拔乙詾槟阋呀?jīng)拿走了這些信息。那個女人堅持認為——”

“給我點提示。”

“你拿不到的。我報告他失蹤后，這些卷軸被仲裁者拿走隔離了。我不知道他們之后把它們帶到哪里，但這也給我們帶來了苦惱，因為調(diào)度委員會要求我們重建這些缺失的檔案清單，當然我們也做不到?！?/p>

“哪個審判官批準的？”

“你認為我問過他們嗎？還不如問問是哪個審判官批準你來這里持槍指著無辜的人?！?/p>

瑞福斯沉思了一會兒?！拔覀兩洗魏螘r聯(lián)系過你？”

“你自己不清楚？”

“回答這該死的問題?！?/p>

“四天前。正如我所說，我認為這一切都——”

“你的幫助很有用，旅程大師，就這些?！?/p>

霍爾貝奇又喝一口酒。 “請問還有其他事嗎？”

“如果我還想到了什么問題，你會知道的。還有一件事——我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咱們之間也沒有進行過這次對話?！?/p>

霍爾貝奇冷哼了一聲。“否則你會向?qū)徟泄偬峤粓蟾?，對吧？?/p>

“差不多。”

瑞福斯站起身，走到開闊地帶，霍爾貝奇第一次瞥見了他那龐大有力的身軀——高大笨重，他野蠻的面容上布滿了疤痕和紋身。霍爾貝奇咽了口口水，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干燥。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問道。

“好問題，” 瑞福斯說著將側(cè)槍套好，走到居住單元入口。他拉開門，離開了，沒有回頭看一眼。

霍爾貝奇坐了幾分鐘，他的心仍然跳得很快，他的狐臭比剛才更濃了。然后他開始一口接著一口的灌酒，直到杯中的酒見底。然后，他抬起頭，看向城市風光，看向那些在骯臟的天空下閃爍的歪曲尖塔。

“王座啊，我討厭這個地方，”他喘息著說道。